翌日, “綠雅素食餐廳”隆重開業, 凡是到店內消費的顧客都可以享受七折優惠, 並且免費註冊成為餐廳會員。

不過會員在今後的消費中起不到任何作用，唯一的用處只是優先預定位置而已。

今天是周末，銀泰商場裏擠滿了人, 各層商戶也抓緊機會用活動促銷吸引更多客人，臨近中午, 商場的餐飲區才逐漸變得熱鬧起來。

銀泰商場的餐飲區共有兩個樓層，分別是負一樓和四樓，負一樓集中了各類快餐店和飲品店, 價格實惠，四樓則是人均消費較高的大餐廳，比如中西餐和小火鍋等。

蒙婉開的“綠雅素食餐廳”便在四樓靠近扶梯的位置，這裏是整層四樓人流量最高的幾個地方之一，但凡從三樓上來或是五樓下來的人都能一眼看到餐廳的招牌。

“綠雅素食”的左邊是一家連鎖烤魚店，老字號招牌，自帶老顧客，還沒到飯點就陸陸續續來了客人拿著號碼條在外面排隊等候, 右邊是一家價格稍低的牛排店，盡管不如烤魚店那樣門庭若市, 但也有三三兩兩的顧客往裏走。

幾家挨著的店比較下來, 只有“綠雅素食”一家餐廳清冷得完全見不著顧客的身影。

兩個服務生孤零零的站在門口翹首企盼, 好不容易迎來幾個不知道吃什麽的潛在顧客在餐廳門外駐足, 服務生們躍躍欲試正準備上前介紹一番, 就見潛在顧客們看了一眼菜單後匆忙離去了。

臨走前還留下幾句吐槽的話。

“臥槽這家店的菜也太貴了，我還以為素食餐廳的價格比普通餐廳便宜很多。”

“一盤蘑菇飯居然要六十五塊錢，確定不是在逗我玩嗎？也不知道那家店的老板是怎麽想的。”

“也許人家老板只是想體驗一下當老板的滋味而已，賺錢什麽的壓根不在人家的考慮範圍內。”

說話聲越飄越遠，直至最後消失，可是其留下來的影響卻在門口兩個服務生心裏激起千層浪，她們面若菜色的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惶恐和擔憂。

“都到中午了，我們店裏連一個客人都沒有，該不會今天真要打光腳了吧？”

“我們今天才開張，別說這麽不吉利的話。”另個服務生趕忙制止，隨後自我安慰道，“現在還不到一點鐘，沒人很正常，有些人喜歡過了用餐高峰期再來吃飯。”

話是這麽說，只是連她自己都沒什麽底氣。

說完，兩個服務生同時陷入沈默，她們擡眼看向隔壁烤魚店外坐在凳子上排成長龍的顧客，禁不住都嘆了口氣。

如今工作難找，像蒙老板這種大方又隨性的老板更是千年難得遇一回，希望餐廳不要剛開業就倒閉。

可惜如果餐廳再這麽冷清下去，她們的希望只會變成奢望。

***

崔佳藝和杜娟前一天才從“雅綠素食”離職，第二天早上就去了新的餐廳上班。

她們的工作地點沒有變化，同樣在銀泰商場的四樓，只不過工作環境從“雅綠素食”挪到了一家人氣爆棚的自助烤肉店。

嚴格來講，崔佳藝和杜娟是被烤肉店的張經理挖過去的，早在昨天蒙婉提出菜品限定之前，她們就接到了張經理拋來的橄欖枝。

張經理不僅給她們開出了比蒙婉更高的薪資，還承諾工作內容少不加班，每天只需要站在店門外接待一下顧客就行了。

天上忽然掉下個這麽大的餡餅，崔佳藝和杜娟不可能不心動，但是轉念想到蒙婉在她們面試時提出的開業前不能離職的話，她們在心動之餘又有些猶豫。

因為張經理唯一的要求就是她們在餐廳開業前離職，並在餐廳開業當天去烤肉店上班。

崔佳藝和杜娟為此事糾結了很久，甚至在私下商量時產生分析，然而所有躊躇和遲疑在昨天下午蒙婉提出菜品限定後，消失得連殘影都沒剩下。

與其跟著一個看起來養尊處優、腦子裏沒點料的草包老板，過著擔心餐廳隨時會垮掉的忐忑生活，不如早些抽身出去，開啟事業新篇章。

事實證明，她們的選擇是正確的，此時過了一點鐘，“雅綠素食”裏除了服務生外連個多餘的人影都看不見。

“小崔啊。”張經理背著手，慢慢吞吞從收銀臺後面走來，被肥肉擠成一條縫的小眼睛裏透著精明，“我吩咐你們的工作，做得如何了？”

張經理憑借滿肚子給員工穿小鞋的陰招在店裏樹立了不小的威信，包括章芳在內的老員工都多少有些忌憚他，崔佳藝和杜娟兩個新來的自然乖得像鵪鶉似的。

“張經理。”崔佳藝和杜娟殷勤喊道。

杜娟率先開口：“我們一直盯著呢，連衛生間都沒去。”

崔佳藝默默看了眼邀功的杜娟，不悅的攥緊拳頭，隨後擠出更為燦爛的笑容，搶在杜娟再次出聲之前說道：“綠雅素食的生意比我們想象中還要差很多，倒是有一些人在餐廳外停留過，後來一看到菜單上的價格，調頭就走。”

張經理詫異的表情中夾著幸災樂禍：“這麽說他們店裏一個客人都沒有？”

杜娟翻了個白眼：“顧客又不傻。”

說著兩個女生你一句我一句的吐槽起來，言辭犀利刻薄，語調快得猶如在比賽誰說得更多罵得更狠。

短短兩分鐘，“綠雅素食”就被她們從裏到外說了個遍，連蒙婉和劉青都沒能幸免。

聽到“蒙子雯”的名字，張經理長滿橫肉的胖臉扭曲了剎那，他陰郁的瞇起小眼睛，想到現在還蹲派出所裏受苦受累受審訊的章芳，心疼得肥肉都在顫抖。

“你們給我繼續盯著，一旦有個什麽動靜，立馬告訴我。”張經理惡狠狠地說。

崔佳藝和杜娟怯弱的縮了縮腦袋，忙不疊點頭應道。

等到張經理走遠後，崔佳藝才從僵硬狀態中緩和過來，拍著胸脯心有餘悸：“嚇死我了，這個張初義長得虎背熊腰，說起話來也跟要吃人似的……不過你知道嗎？聽說張初義和那個章芳有一腿。”

杜娟驚訝道：“就是打了人被關在派出所裏的章芳？可是我聽他們說章芳不是早就結婚有孩子了嘛。”

“誰說有孩子就不能搞婚外戀的？”崔佳藝無語的剜向大驚小怪的杜娟，接著又小聲說，“聽說向警察舉報章芳打人的就是蒙子雯，所以張初義才這麽針對她的。”

杜娟被這個八卦消息震驚得說不出話來，目光緩緩移到斜對面異常冷清的餐廳裏，譏笑著翹了翹嘴角：“可是這有什麽好讓我們盯著的？蒙子雯那餐廳味道一般又賣得貴，傻子才進去消費。”

話音剛落，崔佳藝忽然像是看見了什麽不可思議的東西，原本歪斜站著的身體猛然崩直，她瞪大眼睛盯著某處。

“傻子來了……”她喃喃道。

“什麽？”

杜娟聽得雲裏霧裏，轉頭順著崔佳藝的目光看去——只見一個穿得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正領著一對光鮮亮麗的夫妻往餐廳裏走，侯在門邊的服務生熱情上前招待。

杜娟當場石化：“……”

崔佳藝同情的瞥向杜娟，因為領路的那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杜娟從大學到現在一直沒追上的男神。

***

藺昊最近十分頭疼，他們組接到一個大單子，由於小組的主要負責人去國外出差了，上頭便把談判的工作安排到他頭上。

可是誰不知道合作公司派來的代表是個脾氣古怪特別難纏的人？接到任務後，同事們紛紛向藺昊投去同情的眼神。

“……”

藺昊能咋辦？再艱難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於是在這個陽光明媚的周末，藺昊接見了遠道而來的付先生和他太太，五星級酒店和本地知名的私家菜館都安排得妥妥當當，只為給付氏夫婦留下良好的初次印象。

付先生和傳言中一樣非常不好相處，從在機場見到藺昊的第一面開始，就不停向他數落兩家公司在上次合作中的不愉快經歷。

藺昊聽得冷汗漣漣，然而為了接下來的合同成功簽上，他只得賠著笑接受付先生的抱怨。

好不容易挨到酒店，藺昊領著夫妻倆放好行李後便給預約的餐廳打去電話，說他們半個小時後就到。

哪知道半路上，藺昊突然接到老總直接打來的電話，二話不說就劈頭蓋臉的命令道：“你帶他們來南二環銀泰商場四樓的雅綠素食餐廳，找不到位置就問路人。”

藺昊瀑布汗，心虛的從後視鏡裏看了眼坐在後座的付氏夫婦，囁嚅道：“可是我已經訂好位置了……”

“退了。”藍牙耳機裏傳來老總霸氣的聲音，“退不掉就不去。”

說完老總不容拒絕的掛斷了電話，留下藺昊開著車差點哭出聲。

小組裏的人都知道付先生的嘴巴挑得很，甚至有次因為飯菜不合胃口當場撂擔子走人，為此藺昊做足了功課，還特意提前兩天預約私房菜館。

結果現在老總說不去就不去，要是惹得付先生不高興了，最後倒黴的還是他。

一路上藺昊都在無盡的絕望中度過，仿佛腦袋裏有個小人在不停嚷嚷著完了完了完了……

這下真完了。

以至於和付氏夫婦一起走進餐廳時，藺昊整個人都是恍惚的，他們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餘光中有道頎長的身影走近。

“你好，這是店內的菜單，請看一下。”

熟悉的聲音讓藺昊猛地一怔，隨即擡頭，看清楚面前服務生的相貌時，藺昊張大嘴巴一副見到鬼的驚恐表情。

明明明明明明明總？！！！

我操明總什麽時候變成服務生了？難道是有錢人的惡趣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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