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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這個問題很重要,楚餘一向是京城的混世魔王,他可不想做楚餘公報私仇的槍。

楚餘知道他在擔心什麽,但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他誠懇地說道:“羅大人,如果你不信我,就算我告訴你為什麽你也不會信。我就問你,如果這些人極有可能是英王謀逆的中堅力量,你要不要抓?”

羅鎮關沈吟片刻,點點頭,“好,本官明白了。”

楚餘又道:“監視朱見曦的人此刻不在這裏,他應該跟著朱見曦走了。”

羅鎮關道:“也可能被朱見曦抓了。”

楚餘對此不置可否,“所以,羅將軍打算怎麽辦?”

羅鎮關沈吟片刻,一握拳頭,殺氣凜凜地說道:“還能怎麽辦,抓,殺!”

楚餘頷首道:“好!”他等的就是這句話,聽說羅鎮關粗中有細,殺伐果斷,果然沒讓他失望。

……

253稍安勿躁

羅鎮關調來的一千名士兵迅速包圍這片區域,將朱見曦的人包了餃子。

京營士兵雖在人數上有絕對優勢,但朱見曦的人都是精銳,這一場戰鬥並不輕松,激烈的喊殺聲驚動了不少南城百姓,走漏消息在所難免。

英王朱明儀在距離西城門極近的一家客棧內收到了消息,朱見曦和楚良也在。

“是兒子的錯,請父王責罰。”朱見曦頹喪地跪在朱明儀腳下。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朱明儀黑著臉,一腳踹在朱見曦的胸口上。

朱見曦狠狠地摔在地上,又趕緊爬起來端端正正跪好,說道:“請父王息怒。”

“息怒?你讓我怎麽息怒!誰讓你在這個時候自作主張的,啊?”朱明儀越想越氣,一手握在佩劍的劍柄上,微微發顫。

朱見曦其實也在後悔,而且腸子都悔青了。

可如果再來一次,他還會這麽做,私仇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覺得現在的楚餘很危險。籌謀這麽久,到了最後階段,計劃中所有涉及楚餘的部分都失敗了,而且,朱明炯對他父王有所警覺和針對,就是在楚餘與朱明炯單獨談過話之後。

這些事英王都知道,這也是他默認楚家替自己除掉楚餘的原因。

他錯就錯在,遇到小茶後,錯誤地估計了陶葉。

“請父王責罰!”朱見曦只能認慫。

“責罰?”朱明儀殺了他的心都有,但蟄伏這麽多年,他的耐性和城府遠勝常人,長長地一聲嘆息後,他起了身,說道:“罷了,箭在弦上,聽天由命吧。”

楚良見朱明儀情緒有所和緩,這才小心翼翼地問道,“估計羅鎮關會徹查全城,我們接下來怎麽辦?”

朱明儀鄭重地看著楚良,說道:“老楚,城裏的事就交給你了,大軍子夜就到,到時候我們裏應外合。”

“王爺,玄衣營的人抄了楚家!”一個師爺打扮的人小跑著從外面進來,“城門盤查得十分嚴格,現在只出不進,王爺,我們必須馬上出城。”

居然這麽快?楚良心中一沈,只怕幾個孩子一個都走不了。

朱明儀起了身,拍拍楚良,道:“算了,老楚跟我出城吧,世子把城裏的事擔起來。”朱明炯捏住了楚良的命門,楚良是知情人,他不能再把楚良留在城裏。

朱見曦感覺心臟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那種既緊張又刺激的感覺讓他渾身發抖。站起身,他信誓旦旦地說道:“行,父王快出城吧,這裏就交給兒子。”

朱明儀頷了頷首,“這裏不能再呆,一起走。”此時此刻,必須確保所有環節萬無一失。

當令狐英看到幾輛馬車從客棧接連而出、直奔西城時就意識到了不妙,但對方暗衛極多,再跟上去無異於找死。他知道,自己除了跟楚二稟報這一切之外,什麽都做不了了——雖然楚二公子沒有明說,但他是個老江湖,不會不懂朱見曦的意圖。

他以最快速度趕到信國公府,但國公府已經被玄衣營包圍,就又去了長公主府。

令狐英來的正是時候,楚餘剛剛回來,正打算換了衣裳進宮。

“英叔,怎麽樣?”楚餘問道。

英叔拱手說道:“朱見曦和信國公離開南城後進了城西的雲雀客棧,在裏面呆了不大會兒,就帶人分坐幾輛馬車離開,走的時候暗衛的數量增加不少,都是好手,老朽沒敢跟,就直接回來了。”

楚餘點點頭,“是不該再跟了。”

如果猜得不錯,應該是英王進城,又走了。他們走得這麽快,無疑是得到了南城和楚家的消息。

嘖……英王就這麽出城了,錯失良機啊!如果朱明炯知道,只怕腸子都要悔青了吧。

英王來得如此之快,只怕早已經準備充分,而朱明炯後知後覺,顧慮太多,已經落了下乘。

時間緊迫!

“我們馬上進宮。”楚餘換上行動方便的短褐,帶上所有明的暗的護衛,騎馬往皇宮疾馳而去。

皇宮已經戒備森嚴,玄衣營的人只肯放楚餘和顧成傑等禦前侍衛進去。

楚餘無法,只好把雇來的這些江湖人士寄放在玄衣營。

當他趕到禦書房時,發現所有的大臣都在,首輔大人姜嵐正在講話:“皇上,傳言始終都有,但一直沒有確鑿證據,現在有證據可以證實了嗎?”

朱明炯皺著眉頭,朱見曦在京城的動作很小,玄衣營和禦前侍衛發現的蛛絲馬跡很少,所有英王謀逆的證據都是謝尋和曾義給他的。

而謝尋一直在說,是楚家和英王聯合在一起,陷害了謝家,導致謝家一百多口人被斬。

謝尋帶兵打仗是可信的,但他性格尖銳,謝家的血仇始終沒有得報,而一旦英王進京,失去封地,就更沒有了謀逆的可能,謝家的仇就更遙遙無期了。

所以,他有陷害英王的動機。

姜嵐見皇上遲疑,又趁熱打鐵道:“皇上,謝將軍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朱明炯沈默不語。

姜嵐道:“皇上,縣公一向喜歡胡鬧,英王世子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主兒,兩人鬧得過分些也並非沒有可能,至於楚家,楚家對縣公一直不喜,父子矛盾很深,如果沒有實證,僅憑這些斷定英王謀逆太過武斷,請皇上深思。”

幾位大臣附和道:“臣附議,皇上深思啊。”

郁澤青上前一步,說道:“首輔大人,英王世子調集兩三百人來對付縣公,這等事情簡直駭人聽聞,絕非是簡單的尋仇,這件事不能等閑視之。”

姜嵐一滯,又道:“那敢問諸位將軍,派出去的斥候可有發現?”

在場的幾位將軍尷尬地笑了笑,他們都是先帝的人,一來對英王謀逆毫不知情,二來手中沒有兵權,又豈會知道斥候有沒有發現?

楚餘大步走了進去,說道:“證據?敢問首輔大人,如果兩百多名好手悄悄摸進京城都不算證據,那什麽才能算證據,殺進宮裏嗎?”

“你……”姜嵐有些羞惱。

楚餘說道:“英王和楚……”

“你閉嘴!”朱明炯打斷楚餘的話,對諸位大臣說道,“大家稍安勿躁,謝將軍已在進宮的路上,再等一等,很快就會有確切的消息。”

254艱難的一夜

楚餘先是楞了一下,隨即就懂了。

他楞頭楞腦地說道:“皇舅舅,為什麽要等,朱見曦抓了陶姑娘,就為了……”

“出去!”朱明炯再次喝住楚餘,一指門口,“滾出去!”

楚餘面色大變,冷哼一聲,扭頭就走。

姜嵐冷冷一笑,拱手道:“皇上,咱們這位縣公未免太沒規矩了吧。”

朱明炯沒理他的話茬,坐回禦座上,說道:“諸位,如若英王果然謀逆,我們該當如何?如若一切都是誤會,眼下這一切,又如何收場呢,都說說吧。”

這個問題著實不好回答,禦書房裏登時安靜了。

楚餘在大殿門口停滯片刻,聽到朱明炯如此說,便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心道,這位皇帝舅舅把這些大臣拘在這裏,一方面可以造成一種他還不太清楚英王具體計劃的假象,以迷惑英王;另一方面,讓投靠英王的大臣成為他的人質,只要把他們留在宮裏,就可以讓他們的家人和手下投鼠忌器,阻斷他們與英王裏應外合的渠道。

這手段確實老辣,能謀逆成功,朱明炯果然還是有些水平的。

想到這裏,楚餘聳了聳肩,邁步出了永寧宮,往長公主進宮時常住的瑤光殿走去——既然不用自己操心,那就靜觀其變,先吃頓飽飯再說。

長公主此時就在瑤光殿,聽說楚餘來了,急急從內殿迎了出來,問道:“有沒有受傷?”

她穿著一身輕便的服裝,烏黑的發上只插著一只墨玉簪,腰間掛著把短劍,竟像是做了最壞打算,

楚餘心裏一驚,如此看來,皇帝舅舅的形勢不太妙啊,不然長公主何以如此打扮?

“我沒動手,母親……”他正要問問宮裏和城外的情況,卻聽見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有人問道:“楚餘,外面情況如何?婷妹,宮裏又怎樣了?”

“皇兄。”長公主上前一步,說道:“已經抓了十七個,估計還有,我們裏面說話吧。”

十七個奸細!

朱明炯的拳頭登時捏得“嘎巴”作響,就是楚餘也嚇了一大跳。

要知道,朱明炯在女色上不貪,坐上這個位置的時間也不算太短,除為兩個兒子選過一次秀外,一個嬪妃都沒添過。後宮不充盈,伺候的人便也不多,所以這個數字真的是很可怕了。

進了內殿,朱明炯沒有坐,而是問楚餘,“南城的情況到底怎樣?”羅鎮關擔著一身幹系,還有一系列後續事宜,並沒有進宮,知道詳細情況的只有楚餘。

楚餘道:“埋伏的大約有兩百四五十人,都是以一敵三的精銳,羅將軍的士兵傷亡不小。”

朱明炯看了看長公主,面色更加難看。

楚餘道:“我的人說,朱明儀可能剛剛出城,這也是外甥闖您書房的原因。”皇權不可輕忽,他替自己的行為辯解了一句。

朱明炯怒道,“為何不攔住他!”

長公主見楚餘被遷怒,趕緊替他辯解:“朱明儀身邊暗衛眾多,小魚的人不過是個江湖莽夫,單槍匹馬,又如何攔得住。”

朱明炯意識到自己急躁了,往前踱了兩步,長長地嘆息一聲,說道:“看來今夜難眠啊!”

楚餘微微點了點頭,確實如此。

一方面,朱明儀籌謀的時間太久,同樣是從先帝在位時開始鋪墊,另一方面,朱明炯暴力篡奪權位,不得民心,掌權時間又太短,各方面消息不免滯後,加之他一心休養生息,行事過於寬仁,雖然於民心上頗有成效,但由此而來的負面作用也不小。

英王因此做大,便是其惡果之一。

雖說朱明炯在楚餘和謝尋的幫助下有了提前準備,但從朱見曦在南城隱匿的人馬數量來看,這準備顯然不足,而現在再去搜索全城定會顧此失彼,所以,即將到來的這一場戰鬥將十分艱苦。

“夜再長,也終究會過去的。”長公主親自倒了杯熱茶,又讓人取了些點心,“皇兄請坐,墊墊肚子。”

朱明炯晚上沒用飯,此刻也覺得有些餓了,讓身邊的老太監用銀針試過,這才捏起一只如意糕放到了嘴裏。

用完點心,喝完茶,長公主問道:“大臣們怎麽樣了?”

“如果所料不差,順天府府尹王歐、首輔姜嵐、都察院左都禦史,以及齊國公,唉……”朱明炯說不下去了,這只是表現出來的,沒表現出來的還有沒有呢,一想這些,他就堵心。

“齊國公,他怎麽會?”長公主極為詫異,她還指著用範家的婚約拴住楚餘,讓楚餘歇了娶陶葉的心思呢。

朱明炯鐵青著臉,沒有回答。

先帝自盡前曾對他說過一句話:“背叛這東西,有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朱明炯,你等著吧,你也會有這麽一天的。”

他當時不信,以為自己只要勤政,體察民意,總會得到萬民的景仰和尊重,卻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如此之快,如此之迅猛。

“怎麽不會?”楚餘咽下嘴裏的點心,“齊家有把柄落在朱明儀手裏了。為了跟範若晴退婚,外甥之前派人查過,範家老三去年在江南一帶負責鹽運司時與私鹽販子沆瀣一氣,謀得巨額財產,足有數十萬之巨。”

“你……”長公主吃驚的同時,還有一絲驚喜——誰說她的兒子只有小聰明,這一手玩得很有老謀深算的意思嘛。

朱明炯也欣慰地頷了頷首,說道:“朕的外甥真的長大了,等這件事情過去,朕給你賜婚。你喜歡謝尋的那個外甥女是吧?”

楚餘趕緊點點頭。

“好,你喜歡她,那就是她了。”朱明炯又捏起一塊點心放在嘴裏。

楚餘瞥了一眼長公主,見她表情雖然有些不自然,但沒有不願意的意思,當下心中大定,趕緊給朱明炯磕了個頭表示感謝。

用過晚飯,朱明炯回了禦書房,楚餘則去了五皇子的寢宮,奉朱明炯的旨意,他要與大皇子和五皇子一起,負責皇城的拱衛。

這一夜的皇城格外明亮,一排排氣死風燈在微涼的夜風中搖蕩,人的影子落在地上,就像被風吹散的靈魂。

前往皇宮正門的路上,大皇子和五皇子一反常態的沈默著。

楚餘一邊走,一邊下意識地看著地上的影子,腦子卻在思考英王的進宮策略。

255楚二,你做什麽?

楚餘想,朱見曦在南城藏那麽多精銳,很可能是要演一出裏應外合的大戲的。

城外大軍攻京城,與此同時,城內人馬攻宮城。如此,就能造成守城將士心慌、建新帝心亂的局面,英王的利益可以達到最大化。

現在,兩百多精銳被全部消滅了,那英王還會不會裏應外合呢?

如果他會,那些人在哪兒?

藏在老百姓家裏,或者在那些投靠他的大臣府裏?

在京衛加強京城治安巡查後,似乎只有這兩種可能。

可是,朱明炯仁政歸仁政,對京城的掌控依然是有的,只是沒那麽鐵血罷了。一方面,他的大臣有類似清朝雍正帝的密折專奏權,大臣之間有互相監督;另一方面,玄衣營是類似於錦衣衛的一種情報機構,不但掌管詔獄,被賦予巡察緝捕之權,還參與收集軍情、策反敵將的工作,並只對皇帝負責。

在這兩種情況下,這些老百姓和大臣們真的敢把那些人放在家裏嗎?

答案應該是否定的。

若果真如此,人在哪兒呢?

馬上就要抵達宮城正門時,楚餘忽然站住了,問道:“大表哥,玄衣營的指揮使是姚孝文?”

他讓人給羅鎮關傳信後,羅鎮關心領神會,又關照了京營一幹主官,是以朱見曦可能實行的刺殺並未得逞。

但因為玄衣營身份特殊、權利特殊,楚餘從未關照過玄衣營主官,對其為人也知之甚少。

瑞王也停了下來,說道:“對,是他,皇後娘娘的二弟。”

楚餘心裏一緊,姚皇後一個嫡親的兒子都沒有,這位姚指揮使雖然深得皇帝舅舅信任,卻也只是正三品吶。

他可靠嗎?

而在這種時候,自己忽然生出這種懷疑,合適嗎?

風更大了,刮得地上的燈影亂飄。

楚餘臉色煞白,心臟嘭嘭狂跳——大戰在即,忽然發現一直信任的將領可能通敵,這是何等的悲哀啊!

瑞王和五皇子不解地看著楚餘,五皇子率先開口,問道:“餘表哥,你身體不舒服?”

楚餘搖搖頭,玄衣營的人數雖只有三千,但都是精銳,一旦他們反叛,朱明炯必敗無疑,就是自己也難逃一死。

“沒有不舒服,走吧。”他說道,眼下走也走不了,只能硬著頭皮上,走一步看一步了。

但願自己只是杞人憂天!

距離正門還有七八丈時,楚餘就見劉師爺捧著肚子、表情嚴肅地從右側廊廡裏迎了出來,說道:“晚生恭迎瑞王、五皇子……”他膝蓋一彎,就要跪下。

瑞王一擺手,“免禮吧,都什麽時候了,趕緊說說外面什麽情況了?”

劉師爺眼裏閃過一絲慌亂,側著頭,好像用餘光看了眼後面,說道:“外面倒是一切正常。”

瑞王松了口氣,說道:“那就好,走吧,進去說話。”

楚餘覺得劉師爺似乎話裏有話,他一把拉住瑞王,“大表哥不急。”而後,他問劉師爺,“長公主讓你在這兒的?”

劉師爺捏著胡子,頷了頷首,當桿子上飄蕩的氣死風燈在他頭頂上方路過時,楚餘看到了他額頭上密密麻麻的細汗。

“二公子,不如讓睿王和五皇子……”話說到這裏,他把‘先回去’三個字吞回去了,因為後面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瑞王殿下和五皇子來了啊,哦……縣公也在。”一個身披戎裝,容貌清雋的武將快步走了過來。

楚餘定睛一看,發現此人正是姚孝文。

再看他身後,只跟了八、九個親衛,玄衣營的其他幾個官員都不在,他心裏又咯噔一下,隨即又安慰自己:都這個時辰了,大家不可能都聚在一起,其他人應該在鎮守其他幾個宮門。

瑞王輕輕一扥,把手臂從楚餘手中拉出來,上前一步,拱手道:“姚二舅舅,辛苦了。”

楚餘下意識地隨他逼近一步。

姚孝文把手從腰刀把柄上挪開,拱手還禮道:“誒……瑞王說的哪裏話,這是下官職責所在……”

“唿哨,唿哨……”楚餘忽然把手放在嘴裏打了一短一長兩個哨聲。

姚孝文一楞。

就在這時,楚餘腳下一滑,人便到了姚孝文面前,想要送給陶葉的那把匕首便壓到了他的脖子上。

姚孝文雖然身手不錯,但也只躲開半步,他急赤白臉地說道:“楚二,你做什麽?”

楚餘沒有回答他,對從廊廡裏狂奔出來的小李子和英叔等江湖人喊道:“拿下他們!”

小李子和英叔等人毫不遲疑,立刻朝姚孝文的親衛撲了過去,顧成傑雖然不明所以,但也毫不猶豫地帶人上了前。

這些人都是高手,三下五除二,很快將姚孝文的幾個親衛繳了械,用腰帶捆了起來。

瑞王和五皇子大驚失色。

瑞王斥道:“餘表弟,你這是得失心瘋了吧,還不放開姚二舅舅?”

楚餘道:“沒錯,是得失心瘋了。所以,今天晚上,玄衣營歸我管了。”他手下緊了緊,“姚大人,今兒晚上我不信任你,這個印信暫時由我保管。”

他把掛在姚孝文腰上那塊金鑲玉的令牌扯下來,交給早就候在一旁的劉師爺,然後順手一拉,就把姚孝文的腰刀抽了出來。

血跡斑斑的刀身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詭譎、陰森,血腥氣被風吹得四散。

“大家不妨猜猜這是誰的血。”楚餘寒聲說道,他本是為了安全起見,冒險一試,卻不料猜了正著,這可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姚孝文看看四周圍上來的上百名玄衣營士兵,叫道:“兄弟們,楚餘謀逆,殺了他!”

那些士兵面面相覷,之後,相當一部分人手握腰刀刀把逼了上來。

楚餘提了提丹田之氣,大聲說道:“大家千萬別動,你們一動,姚大人可能就活不長了。”

那些人又遲疑著停住了。

楚餘又道:“如果他活不長,諸位升官發財的指望就沒有了,對不對?”

“京營在皇上手中,京衛在皇上手中,關城大軍還在皇上手中,你們覺得英王能有多少勝算?”

楚餘這話一出,有人松開刀把,麻利地後退了一步。

“本縣公在此承諾,只要你們守住宮城,以往一切既往不咎!瑞王,五皇子,二位以為如何?”

瑞王就是再傻也明白楚餘的意思了,但他沒有小臉蠟白的五皇子反應快,後者忙不疊地點頭說道:“就依縣公所言,父皇那裏由我和瑞王去說。”

“你們兩個蠢貨!”姚孝文還想垂死掙紮,“楚餘謀逆,想挾天子以令天下,這些江湖人就是幫兇,要不是我的人攔下他們,他們早就闖進去了。”

五皇子不為所動,依然盯著姚孝文,瑞王倒是有些舉棋不定,慌張地看向楚餘。

“呵。”楚餘冷笑一聲,“姚大人就不要白費唇舌了吧,我要兵沒兵,要權沒權,拿什麽挾天子以令天下?”

“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分明是你和謝尋沆瀣一氣……”

“你既然知道,為何不早早報給我父皇?”五皇子打斷了姚孝文的話。

“這……”姚孝文啞口無言。

256不該

楚餘看看劉師爺,又把目光投向小李子和英叔等人,想問問剛才在廊廡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但又覺得不是時候,就把疑問暫且放到一邊,說道:“大表哥,五表弟,我們現在應該馬上去其他幾個宮門,以確保所有大門都掌握在自己手裏,你們意下如何?”

瑞王猶豫著,沒有表態。

五皇子先開了口:“事不宜遲,我們分兵兩路。”

楚餘頷首道:“那就這樣,正門暫時由顧成傑守著,我和瑞王往東,你和劉師爺往西。”他和瑞王一起,既可借助瑞王的身份穩定玄衣營的軍心,又能在關鍵時刻忽略他的意見,獨自做出決定。而五皇子謙和有禮,由劉師爺輔佐,同樣出不了岔子。

“這……”瑞王遲疑著開了口,他想留在正門,因為暫時來看,這裏是最安全的。

五皇子是聰明人,對瑞王多有了解,所以完全體諒楚餘這般安排的苦心,便打斷了瑞王的話:“大哥,既然姚孝文親自把控這裏,就說明這裏是英王最理想的進宮入口……”

瑞王楞了一下,隨即看向被捆起來的姚孝文,見他面色發黑就知道五皇子所說不假,當下說道:“本王正是想到這點……唉,罷了,顧侍衛武藝高強,這裏就交給你吧。”

楚餘見他上道,當下也不多說,讓人牽來馬匹,翻身上馬,帶人往東去了。

兵貴神速。

兩撥人馬扮豬吃虎,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很快便掌控了所有宮門。

等楚餘回到正門時,朱明炯也來了,而姚孝文已然人頭落地,屍體還沒有收拾,地上一大片血,濃郁的血腥味被風刮進鼻子裏,讓人覺得既恐怖,又惡心。

朱見辰耷拉著腦袋站在朱明炯身後,聽說楚餘回來了,頭都沒敢擡。

“小魚,好樣的!”朱明炯的臉上還有薄怒,但更多的是一種死裏逃生的慶幸,他重重地拍拍楚餘的肩膀,“舅舅不會虧待你的。”

楚餘趕忙說道:“舅舅,咱們是至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些都是外甥應該做的。”

“對,對……親人,咱們是一家人吶!”朱明炯唏噓著瞥了朱見辰一眼,解下掛在腰上的寶劍,雙手捧到楚餘面前,“這把龍泉劍賜你,一定替朕守住這裏。”

楚餘跪了下去,雙手舉到頭頂,說道:“請皇上放心,臣定不辱使命。”

……

將近午夜十分,宮城正門前面的大街上悄無聲息地湧出來數百人,從東西兩側快速向正門逼近。

楚餘站在宮墻上,對一旁的劉師爺和顧成傑說道:“人果然不多,萬幸,這一關咱們算是闖過去了。”

劉師爺點了點頭,“確實。”

顧成傑做了個手勢,示意玄衣營士兵弓箭準備,問道:“二公子,如果朱見曦在,要不要留活口?”

楚餘道:“能留就留,不能留就算了。”英王既然讓他進京做人質,就說明早就做好了犧牲他的準備,留不留活的都無所謂。

劉師爺又點了點頭,楚二公子不單單是聰明了,而且在心智上也成熟了——一個照面之間,便果斷地拿下了姚孝文,他當時也是極為震驚的。

“二公子,你是怎麽知道姚孝文有問題的呢?”因為他們之前一直在研究布防的問題,所以劉師爺直到這一刻才問出來,打算滿足一下自己爆棚的好奇心。

楚餘一邊關註下面的動向,一邊說道:“城裏多了這麽多可疑的人,但京衛和玄衣營都不知曉,這就很說明問題了。假定羅鎮關可靠,那麽就是玄衣營出問題了。恰好,我聞到了姚孝文身上的血腥味,再加上劉叔你的慌張和防備,應該是八九不離十了吧。”

說到這裏,楚餘眼睛一亮,“朱見曦果然來了!”他給顧成傑打了個準備的手勢,又問:“劉叔是怎麽發現的呢?”

劉師爺道:“姚孝文一來,就從宮墻上調了二十幾個士兵下來,不露痕跡地圍住了我們所在的屋子,而且,他和幾名親衛身上的血腥味很重,但外裳卻是極為幹凈的。”

楚餘明白了,姚孝文殺人後換了外衣——事實也是,姚孝文在東華門殺了玄衣營指揮使同知,以及他的五六個親衛,之後,派親信掌控了那裏。

“放箭!”顧成傑忽然下了命令。

數百支羽箭帶著“嗖嗖”的破空聲朝朱見曦的人撲了過去。

朱見曦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人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胳膊上便中了一箭,他慘叫一聲,立刻喊道:“撤,撤!”

“往哪裏撤?”一個暗衛扶住他,迅速後退。

朱見曦心亂如麻,是啊,往哪兒撤?所有的計劃都圍繞著姚孝文的配合來完成的,從未想過“撤退”的事。

他心裏始終明白,自己就是父王的一枚小卒,過了河,就再沒退路,一旦失敗,只有死路一條,於此,他以為自己早就準備好了,然而,事到臨頭卻發現,死亡這件事他永遠都準備不好,他想念他的母親,想念他的妻妾兒女,人世間的一切都讓他深深的留戀。

另外,楚餘還活著,他怎麽可以死呢?

他必須活著,只有活著才有翻盤的機會。

但所有城門都被羅鎮關的人把守著,出城肯定不行了。

“先往東!”朱見曦道。如今之計只能跑,只要跑得夠快,就有足夠的時間藏起來,只要藏到他的父王攻進京城,就能撿回一條命來。

楚餘當然不會給他這個機會,斬草務必除根。

顧成傑帶著幾個侍衛,率領玄衣營的數百人一起追了出去。

兩派人馬剛剛短兵相接,羅鎮關的人也到了。

數千人對幾百人,結局不言而喻,不到兩刻鐘便結束了戰鬥。

顧成傑將捆成粽子的朱見曦帶回來,扔在楚餘腳下,問道:“二公子,此人如何處置?”

朱見曦臉朝下趴在冰冷的墻磚上,披散著的頭發蓋住了半張臉,右臂上血淋淋一片,傷勢不算重,但形容極其狼狽。

楚餘心道,這可真是成者王侯敗者賊啊,若不是自己出手夠快,直接拿下姚孝文,掌控玄衣營,此刻像狗一樣趴在地上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殺了我,楚餘你有種就殺了我吧。”朱見曦說道,能活的時候拼了命地想要活下去,知道活不了就一心求死,他這也算識時務了。

“我有種,卻也不想殺你。”楚餘淡淡地說道,“終日打鳥,如今卻被鳥啄瞎了眼,這滋味不太好過吧。”

“是啊,一步趕不上,步步趕不上。”朱見曦使勁一拱,自己翻過身來,看了看黯淡的夜空,嘆息一聲,說道,“不該指望楚家殺你,我該親自動手的。”

楚餘聳了聳肩,的確,前幾天是他防衛力量最薄弱的時候,朱見曦確實有機會,但他錯過了。

所以,勝利與失敗往往是一念之差,地獄與天堂也常常是一步之遙。

257想吃你

淩晨,英王沒等來朱見曦發出的信號,知道城內再無指望,就在京城南郊把大軍駐紮下來。

建新二年三月二日晨,謝尋率京營的三十萬大軍與英王決戰。

謝尋小勝。

三月三日,謝尋的關城鎮北軍截斷英王在西南方向的補給。

英王無法,開始向西南撤退——永安都司被曾義和謝尋聯手掌控,北歸不得,只能命猛將左勇率五萬人馬殿後,他帶主力迅速往贛南和西漠兩省交界處轉移。

謝尋迅速擊潰左勇,緊追不放。

十五日後,英王被謝尋包抄伏擊,士兵死傷過半,引發反叛和暴亂,死於亂戰之中,楚良亦在此期間失蹤。

叛亂戛然而止。

這場謀逆被編進武國歷史,史稱英王之亂。

當然,這是後話,故事還得接著三月一日說起。

從三月一日晚,楚餘接管玄衣營後,便始終沒得閑,首輔姜嵐、齊國公、順天府府尹以及都察院的左都禦史等等大臣一一被抓,調查便也緊鑼密鼓地進行起來,三分之一的官員被牽連,武國官場處於一種高壓狀態。

到三月三日晚上,楚餘已經有兩天兩宿沒合過眼睛了。

……

陶葉姐弟被小李子和英叔接回西城的家時,已然黃昏。

周婆子不在,迎出來的是劉老賴和兩個臉生的婆子。

雖然早知道陶葉平安,但劉老賴還是有幾分激動,說了一大堆關切的話,這才給陶葉介紹新人。

這二位眉眼清澈,衣著幹凈得體,年紀大約在三十左右,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出來的。

一位姓李,擅長烹飪,一位姓劉,擅長針線。

劉老賴說完,小李子也解釋了一句:“我家主子怕周婆子背後有人,就重新選了新的來。她二人一直照顧主子,人品可靠,幹活勤快。主子說,陶姑娘若是不喜歡,過一段時間重新再選便是。”

陶葉點點頭,既然是照顧楚餘的,大概就是長公主的人了吧,也就是說,自己跟楚餘的關系已經過了明路?

想到這裏,她感覺臉頰有些發燙,說道:“還是你們主子想的周全,那這件事以後再說,有沒有準備晚飯?”

劉老賴忙道:“準備了,早就準備好了。”

陶葉對陶玄說道:“你帶小青去洗手,準備吃飯,我先去廚房找些熱乎的給豆包吃。”

陶玄一把拉住陶葉,“姐,我去。”說完,他跟豆包打了個呼哨,邁開小短腿就往廚房去了。

李媽媽也趕緊追了過去。

陶葉欣慰地笑了笑,牽著陶青進了飯廳。

屋裏已經點了燈,兒臂粗的紅燭燃燒著,燈花劈啪作響。

長方形櫸木餐桌上趴著一個人,後背微微起伏著,顯然正在熟睡,從插在發髻上的那支經典藏銀嵌寶的頭簪來看,此人正是楚餘。

桌子中間擺著一只直徑約一尺的圓蛋糕,雖沒有奶油,但面粉、雞蛋和白砂糖的甜香卻讓人無法忽視。

“誰過……”話說半截,陶葉又咽下去了。一來,這個時空沒有過生日吃蛋糕的說法,說出來會讓人懷疑;二來,她忽然想起來了,她的生日正是三月三。

想起路上小李子說過的話,再看看這麽多人進屋都沒被吵醒的楚餘,陶葉感覺鼻尖有些發酸——兩輩子了,第一次有人把她放在了心尖上。

劉媽媽見陶葉怔著,問道:“陶姑娘,要不要叫醒……”

陶葉趕忙擺擺手,“不用叫他,客房收拾了嗎?”

劉媽媽道:“都收拾過了。”

“那就好。”陶葉對小李子說道:“你把你家主子背到客房去。”

楚餘太高,小李子一人弄不了,就跟劉老賴一人抱上身,一人擡腿,把人擡了過去。

從飯廳到客房約有七八丈,把楚餘放到床上後,小李子又幫他脫了衣服和鞋。折騰了盞茶的功夫,楚餘始終沒醒,甚至連眼皮子都沒掙紮一下。

陶葉掐指一算,這廝大概有五六天沒怎麽好好休息了,睡成這樣也是在所難免。

眾人重新回到飯廳時,李媽媽已經把飯菜端上來了,糖醋排骨、麻婆豆腐、幹菜燜肉、韭菜炒雞蛋、油燜草菇、燕窩雞絲湯等等,滿滿登登擺了一大桌子,家常的有,宮廷的也有,都是陶葉姐弟愛吃的菜色,顯然是楚餘親自擬定的菜單。

陶葉請英叔、小李子、劉老賴一起入席,大家夥兒開開心心地吃了頓生日宴。

楚餘一直睡到第二天辰時,穿好衣裳後才覺得有些不對勁,看看周圍,問小李子:“我這是在陶姑娘家的客房?”

小李子點頭應是。

“那陶……”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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