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陶葉敲了敲門，端了杯溫開水進來，“蛋糕和飯菜都很好吃，然後……”她提起一側裙擺，蹲身一禮，歪頭笑道，“謝謝啦。”她穿著一件立領直襟、系著淡青色玉扣的襦裙，上衣白色，下裳粉色，腰間一條寬寬的粉色帶子打了只漂亮的蝴蝶結，少女氣息十足，又鮮嫩又可愛。

楚餘大步走過來，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番，然後滿意地掐了掐陶葉白裏透紅的小臉蛋，讚道：“你設計的果然很好看。”這是他昨天放在陶葉枕頭邊上的，設計者是陶葉本人，制作者則是長公主繡坊的繡娘，雖說只是借花獻佛，但他實在沒時間另行準備禮物，就只能便宜從事了。

小李子見自家主子不正經，動手動腳的，趕緊從一旁蹩了出去。

誇設計師的作品，便是對設計師的最高獎賞。

陶葉開心地轉了個圈，擡高下巴，得意洋洋地說道：“那是當然的啦！”

楚餘趕緊把差點兒灑了的熱水接了過去，一飲而盡，然後長臂一伸，就把陶葉拉到了懷裏，在她耳邊耳語道：“蛋糕好吃不？”

陶葉猶豫一下，到底環住了楚餘的腰，臉貼在他的胸膛上，聽著那裏強有力的心跳聲說道：“我自己都忘記了，難為你記得。很好吃，大家都挺喜歡。”說到這裏，她擡起頭，摸摸楚餘的臉頰，心疼地說道，“倒是你，幾天不見就瘦了一大圈，昨兒從飯廳把你擡過來你都沒醒，現在睡飽了嗎？”

楚餘趁勢在她唇上啄了一口，然後摸摸自己的臉頰，撇了撇嘴，“這幾天確實累慘了，一覺醒來可謂神清氣爽，就是有點兒餓，有沒有好吃的？”

“有餛飩、包子、蛋炒飯，還有白粥鹹菜，你想吃什麽？”

“想吃你，可惜你還沒熟！”楚餘低下頭，吻住她的粉唇。

258無辜

楚餘忙公務，陶葉管鋪子。

受政治因素影響，京城的鋪子銷售低迷，但柳州和澤縣都很平穩，商品銷售量依然很大。

陶葉搞定夏季商品庫存，又開始緊鑼密鼓地張羅秋冬兩季的設計。

另外，陶葉打算在距離京城最近的海州開家分店，因此統計各店庫存，科學調配，市場調研，以及新品開發都需要她親自處理。

一忙就是半個多月。

這期間，英王之亂被徹底平叛，朝廷官員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大清洗，新科進士們終於有了擢升機會。

建新帝打破常規，大膽使用年輕官員，建立了真正由他掌控的新班底。

謝尋被封靖郡王，任兵部尚書。

楚餘因有皇家血脈，破格封為安親王，世襲，並統領玄衣營。

在楚餘的幫助下，葉青嵐連升數級，回京擔任順天府府尹一職。

三月下旬，葉青嵐從威遠府返回京城，就職順天府，回來的第五天便敲開了陶葉家的大門。

因為是傍晚，陶葉正在廚房給陶玄兄弟做水煮魚，麻辣的香氣飄得滿院子都是。

劉媽媽過來稟報時陶葉嚇了一跳，匆忙跟李媽媽交代兩聲，把剩下的活計交給她，趕緊小跑著迎到大門口。

葉青嵐正等在門房門口。

雖說距離上次見面不過一個多月，但他明顯瘦了，穿了件玉色長衫，像根竹竿子。

所幸人的精神不錯，他一見陶葉就笑了起來，搶先說道：“看來今天我有口福了？”

陶葉蹲身一禮，然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笑道：“確實，如果您愛吃魚的話。”

葉青嵐道：“那正好，我很愛吃。”

父女倆邊走邊寒暄，進了上房堂屋。

等陶葉把過來拜見的陶玄兄弟打發走，葉青嵐說道：“你母親的事查清楚了。”

陶葉點點頭，如今葉青嵐是正三品大員，再有楚餘和謝尋插手，有些事是該有個結果了。

而且，她猜測，當年的事應該並不覆雜。無非是謝家出事，黎氏在葉家的地位一落千丈，舉步維艱，之後楚家想斬草除根，葉家有人暗中配合罷了。

所以，她其實最想知道的是幕後黑手到底是誰，是誰逼著黎氏不惜自賣自身也要逃離葉家。

“是我對不起你母親。”葉青嵐說道，“我娶了她，卻沒能照顧好她，所以根源在我。”

陶葉能看得出葉青嵐藏在眼裏的不能宣之於口的痛苦，也知道他這話一定是發自靈魂深處，但她還是皺了皺眉——既然根源在他，那麽其他人的罪責就可以輕一些了嗎，比如葉家那位助紂為虐的葉老太爺？

“謝家倒了的時候，我還在外地求學。葉家那時候已經在走下坡路，不但不敢幫謝家，而且還要避嫌，所以家裏上下對謝家事避之唯恐不及，你母親找不到家人幫忙，就只好偷偷拿出所有的嫁妝求助於外人……”

然而，謝家的官司太大，先帝向來獨斷專行，根本沒人敢伸手。黎氏求爺爺告奶奶地活動許久，除了進幾次大獄探望，仍是一個都沒能救下來。

這讓葉老太爺對她極為不滿，直斥她“喪門星”，指使葉老夫人發話，對外說她因為謝家得了失心瘋，把她關在她的院子裏。

沒過幾天，黎氏便說有人給她下毒，菜裏有砒霜。

雖然黎氏在葉家的地位岌岌可危，但葉家是世家，一旦黎氏真的死了，葉家必定名聲不保。

葉老太爺讓人細查，很快就查出了問題。從一個送菜的粗使婆子的家裏搜出數只金釵和二百兩銀票。為了自家人不被牽連，那婆子很快就招了，說是買菜時碰到一個四十左右歲的陌生女人，那人告訴她，只要能弄死黎氏，就給她五百兩銀子和三只金釵，她收了定金，把事情應下了。

黎氏性格好，除孫氏不待見她，跟其他人處得都不錯，並沒什麽仇家。

這也就是說，那婆子的話可信。

如果是外面的人想要黎氏的命，葉家就必須聯想到已然全部殞命的謝家。老百姓們不了解謝家的官司，可葉家還是知道一些的——謝家有罪，但不至於滿門抄斬，有這樣的結局一定有人進了讒言。斬草務必除根，不管是誰害謝家，都容不得上躥下跳的黎氏，派人殺她是情理之中。

老夫人孫氏雖然看不上老大老二兩房人，卻也不想無端擔上人命官司，馬上把黎氏放了出來，可沒過幾日，黎氏便不見了。

只在花園裏，西邊院墻的大樹上留下一根很粗的布繩子……

黎氏不管是被劫持，還是自己逃走的，對葉家來說都是一個恥辱。

於是，葉老太爺沒敢聲張，更沒敢派人去找黎氏，直接封口，孫氏再次對外謊稱黎氏重病，沒多久就讓下毒的婆子代替黎氏進了葉家祖墳。

“……聽說你娘在謝家出事後寫了十數封信，但我居然一封都沒有收到。”說到這裏時，葉青嵐捏緊了拳頭，嘴角的肌肉不自然地抽動了幾下，“在書院聽到謝家的消息時，我想過要回京城，但被葉老太爺派去的人死死按在書院裏，直到有人告訴我她去世了，我才得以回京。”

“我不敢猜想你母親是怎麽度過那段艱難的時光的，也不敢設身處地去想她當時的絕望，以及發現自己懷孕了，卻試出飯菜有毒後的恐懼，更不敢想象她為何在離開葉家後沒有來找我。”

“她很聰明，受騙上當的可能性很小。所以，她寧願遠走他方，也沒來書院找我。”

葉青嵐平靜地結束了他的講述，眼裏沒有淚，只有空洞和無盡的淒涼。

作為一個男人，在妻子有難時不能保護妻子，甚至連關切地問上一句都沒能做到——只要人性尚在，大多男人都做不到釋然面對，更何況葉青嵐對黎氏也算情有獨鐘呢？

葉青嵐是無辜的，然而黎氏並不知情。

從她的角度講，謝家的悲慘遭遇足讓她憎恨葉家每一個人，葉家長輩的無情，自家男人的無義，這些都促使她拋下一切，改頭換面，過一種全新的生活。

在那十二年裏，黎氏的生活不算苦，雖然婆婆不慈，但有個一心疼她護她的好男人，至少在陶葉的記憶裏，黎氏一直是笑著的。

259胸懷

葉家自私，但談不上有罪，這結果的確出乎陶葉意料。但仔細想想，也並不是那麽不好理解。

謝家老小一百多口皆被斬，已然慘得不能再慘，但凡有一絲人性，葉家人都不會對黎氏再動殺機。

她不該把人性看得如此邪惡，這只會難為自己，也難為葉青嵐。

比起罪大惡極的楚家，葉家幾乎可以用“良善”來形容了。

陶葉沈默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說道：“我娘嫁給我爹後，生活雖比葉家艱苦些，但很幸福。她是我爹買來的，但我爹對她極好，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我爹頭腦不笨，這一點你看陶玄陶青就知道了。我爹知道我的出生有問題，但從未問過我娘，而且對我始終視如己出。”

“所以，我娘雖苦了一陣子，但畢竟走出來了，所以，您也應該一樣，過去的就讓它們過去，活在當下。”

活在當下啊……

葉青嵐在心裏把這四個字咀嚼幾遍，意思非常不錯，可他自問是個庸人，每每思及嫡妻當年受的苦，又想到黎氏寧願嫁給屠夫也不願來找自己，便心如刀割，萬念俱灰。

血淋淋的傷口敞開著，想要忘記太難。

他做不來這種聖人才能做到的事情，便只好把一切交給時間，交給有陶葉參與的未來，這是一個像他的女兒，一看見她就從心底感到愉快。

他轉移了話題，“我現在搬出來了，就住在順天府後院，你……”他頓了一下，期盼地看著陶葉，漂亮的桃花眼裏忽然有了幾分濕意，“要不要來跟我一起，帶著你的兩個弟弟。”

因為上一輩子的緣故，陶葉對“親爹”沒什麽念想，而且她更喜歡自己當家做主。

然而，對著這樣的一雙眼睛，就像對著鏡子裏的曾經無助的自己，“不要”二字就像咽不下吐不出的雞毛一樣卡在嗓子眼裏。

“跟我住，對你和陶玄陶青都有好處。而且，你還小，我不喜歡安親王隨便進出這裏。”末尾這句葉青嵐說得又快又堅決。

雖是明明白白地幹預，但陶葉知道，這是親爹的善意，是不假思索地為她著想。

她有些畏懼，又同時感覺到了溫暖，那種讓人覺得苦巴巴、甜絲絲又帶著些壓力的慈愛是幼年時的陶葉求而不得的。

她說道：“我本人很想去，但要考慮陶玄陶青的意見。”

葉青嵐喝了口茶，道：“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有你在的家，當然也是他們兄弟的家，稱少爺，總比稱表少爺的好。”

靖郡王賜住英王府，陶葉姐弟住在那裏便是表姑娘表少爺。

做客人的確不如做主人自在。

但葉家還在，就算葉青嵐搬出來，那層關系一樣撇不開。

如果搬過去，陶葉要面對的是家庭爭端，而陶玄兄弟面對的則是非議。

“我不讓他們來，這是咱們父女的地方。”葉青嵐試探著說出“父”字，語氣有些小心翼翼。

“好。”陶葉先答應下來，又轉了個折，“如果，陶玄兄弟不願意去，爹你還可以住到我這裏來。這個院子是我的，就是遠了點兒。”雖說這個“爹”字叫得有些不自然，但陶葉還是努力叫了出來。比起黎氏，此時的葉青嵐更讓她心疼，實在不忍心讓他失望。

“不遠不遠，一點兒都不遠，怎麽都好，怎麽都好，哈哈……”葉青嵐大笑起來，淚水在一瞬間決堤，糊了滿臉。

陶葉鼻頭一酸，抓住葉青嵐捏在杯把上的細長微涼的手，也哭了起來。

“誒呦，這是怎麽說的？”謝尋推門進來，後面還跟著驚訝的楚餘。

陶葉用袖子抹了把淚，拉著葉青嵐站了起來，笑著說道：“給二位王爺介紹一下，這是我爹，親噠。”

謝尋冷哼一聲，說道：“親爹有什麽了不起，我還是你親舅舅吶。”他大喇喇地在首座上坐下，指指旁邊的椅子，“葉大人坐下說話吧。”

黎氏的事是謝尋回京後親自查的，他沒葉青嵐那麽多顧忌，直接帶兵去了榮國公府，把年歲大的婢女挨個審了一遍，給整件事情定了一個基調，這才去問榮國公以及葉老太爺夫婦。

兩方面相互印證，並與葉青嵐早年調查出來的一些事實相結合，這才得出講給陶葉的那個事實。

謝尋本是極為討厭葉青嵐，但調查過書院，知道葉青嵐確實無辜後，好歹原諒了他——謝家出事時，葉青嵐雖不是紈絝，卻也是個不著調的二十郎當歲的公子哥，拿不起事，做不了主，即便他在京城能為黎氏做的也不多。

“葉大人請上坐。”楚餘做了個請的手勢，指的卻是另一個主位。

他雖是親王，身份最高，但這二位都是陶葉長輩，那也將是他的長輩。

陶葉讓劉媽媽把陶玄陶青叫出來見禮，又親自泡壺好茶，就往廚房去了。

人多了，之前做的水煮魚就不夠了。

幸好李媽媽買了三條。

兩人一個殺魚，一個準備調料，把剩下的兩條都做了。

時間上有些來不及，只能做家常菜，燉豆腐，魚香肉絲，辣子雞丁，拌菠菜，熗拌土豆絲，再加上水煮魚，總共做了六個。

雖不算多，但極為開胃。

等小李子買了不老泉酒回來，就開飯了。

小小飯廳很快擠進了跺跺腳就能震動朝野的三位大佬。

“好香！”謝大佬一進飯廳就吸了吸鼻子，瞧瞧菜色，指著水煮魚問陶葉，“這叫什麽？”

陶葉就把這道菜介紹一遍。

大家隨意落了座，依舊是謝尋坐首席，楚餘和葉青嵐坐次席，之後才是陶葉姐弟。

謝尋端起酒杯，說道：“我謝尋有仇報仇，有怨抱怨，我姐的事不怨你，所以，該忘的就忘了吧，你苦了這麽些年，夠了。”

葉青嵐使勁眨眨眼，逼退眼裏的淚意，點了點頭，“的確夠了，總會忘掉的。”

隨後，謝尋又轉向楚餘，“你雖姓楚，但那些事與你無關，謝家的悲劇我不想再發生在楚家身上，誰有罪，誰沒罪，由你來查，再由皇上定奪，我只要還我們謝家一個公正。”

苦大仇深的謝尋居然能有如此胸懷？

陶葉與楚餘驚愕地對視一眼，都懷疑自己幻聽了。

謝尋有些惱怒，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斜睨著楚餘，冷笑著說道：“你以為誰都跟楚征父子一樣毫無人性？女人和稚兒何其無辜！本王把話放這兒，歡迎他們報覆，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我殺一雙！”

260舅母和大姨母

因為謝尋對葉家太不客氣，導致葉老太爺對陶葉極為不滿，告訴葉青嵐，要想陶葉回葉家，除非他死。

他這麽講，倒讓葉青嵐松了口氣，他正不想讓陶葉回葉家遭罪呢。

所以，他跟榮國公講了條件，陶葉可以不回葉家，但要上族譜。

榮國公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所以，陶葉姐弟搬到了順天府後院。陶玄兄弟一開始有些怵葉青嵐，但葉青嵐長得陰柔，沒什麽架子，學問也不錯，沒幾天爺仨就熟悉了，住在一起，跟平常人家沒什麽差別。

三月末，陶葉帶著兩個弟弟去了趟海州，保駕護航的不但有楚餘的人，還有葉承名——海州的鋪子陶葉讓他插了一腳，占兩成股份，算是給大伯榮國公一點面子，順便買個安靜自在。

葉承名是海州的常客，他帶著陶葉姐弟到處轉，很快便租下了一間兩層的鋪子。

之後，葉承名帶著陶玄陶青到處去玩，陶葉則專心做鋪子的裝修設計。

打點好裝修材料和木匠，一行人在四月下旬返回京城。

第二天，陶葉姐弟拿上海州特產以及兩個獨特的家居擺件拜訪了靖郡王府。

談郡王妃挺著肚子，在王府低調奢華的宴息室裏接待了陶葉姐弟。

點心攢盒，零食攢盒，還有香濃的糖蒸酥酪一樣樣擺在貴妃榻的小幾上。

陶青被她安排在小幾對面，一小勺一小勺地挖著酥酪吃。

談郡王妃眼歡兒似的看著他，小家夥眉眼俊秀，吃相極好，看著就可人疼。

“當初一瞅見你們姐弟就覺得有眼緣兒，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話說得當真有些道理。”她摸了摸陶青的軟發，“收到你們舅舅的信後，可是把我歡喜壞了，我這當舅母就感覺白撿仨閨女兒子似的。要不是你還有葉大人，非得讓你們跟我一起住不可，這麽大院子，就我跟你舅舅倆，空落落的，小葉啊……”

她看向陶葉，“你們可不能只顧著你爹，也得顧顧你舅舅和我，這幾十年你舅舅過得苦啊。”

陶葉點點頭，肩上背負著血海深仇，沒幾個男人能過得幸福，“舅母放心，我們肯定常來。”她看看談郡王妃的肚子，笑了笑，“還有幾個月小表弟就降生了，到那時王府就熱鬧了。”

她這話可不是瞎說，小時候就聽孤兒院的院長媽媽和幾個老師媽媽議論，肚子尖尖、臉上色素沈著嚴重的一般是男寶，雖然不確定，但概率很大。

“小表弟？”談郡王妃想要個兒子，最喜歡聽人這麽說，她捏捏陶青鼓起的小腮幫子，“小青告訴舅母，是不是小表弟？”

陶青把杏眼彎成月牙狀，說道：“肯定是小表弟。”

談郡王妃便“呵呵”笑了起來，一旁的婆子丫鬟們也湊趣說了好幾句奉承的話。

“聽說小玄文武兼修，顧不顧得來？”談郡王妃看陶玄不說話，故意找話題搭訕。

陶玄板著小臉，一本正經地說道：“多謝舅母關心，還好。”

“呵呵……”談郡王妃又笑了起來，對陶葉說道：“這孩子總跟小大人似的。他還小呢，長身體要緊，別讓孩子太累了。”

陶葉道：“不會，小玄學什麽都快，不大費神。”

談郡王妃眼裏便有了幾分得意，“還是咱們家的孩子聰明，不像曾大人家的幾個。”說到這裏，她給一個婆子使了個眼色，那婆子一躬身，出去了，“朱明炯那事兒，就是曾五曾六兄弟惹的禍，曾大人差點被兩個敗家子兒氣吐血，還有我那庶妹，唉……”

陶葉聽葉青嵐說，曾義給他寫了封親筆信，專門就此事道了歉，聽說曾五曾六被打個半死，那位談夫人被關佛堂，相當於變相地終身軟禁了。

此時郡王妃提及此事，顯然是從她的立場上給自己一個交代，也好確保彼此之間沒有隔閡。

陶葉說道：“個人過個人的日子，一家有一家的難處，舅母不必為那些事煩憂。”她不想原諒柳州的談夫人，所以，幹脆不提曾家的事，只把談家姐妹區別對待。

談郡王妃點點頭，表示認同陶葉的說法。她原本就討厭那個小家子氣的庶妹，說這些話也確實是想把自己擇出來。

出去的那個婆子很快就回來了，手裏捧著兩個大盒子。

談郡王妃示意婆子把東西放在陶葉旁邊的茶幾上，說道：“曾老夫人說，她與謝家老夫人是手帕交，你此番認祖歸宗，她理當有所表示。但她歲數大了，不耐跋涉，就讓舅母帶了過來，你打開看看，合不合適。”

所謂合不合適，就是讓陶葉瞧瞧能不能收，或者想不想收。

陶葉雖說只是小丫頭一個，但親舅舅和親爹的身份都給力，而且她與楚餘的關系在皇帝和公主那邊都過了明路，曾家小心翼翼些也是應該的。

“曾老夫人太客氣了，”陶葉沒什麽誠意地客氣一句，然後把兩個紫檀盒子抱到貴妃榻上，“小葉不太懂人情往來，還請舅母幫著掌掌眼。”

談郡王妃欣慰地點點頭，陶葉確實很懂事，不托大。

陶葉麻利地把盒子打開。

第一個盒子裏放的是座沈香雕刻的彌勒佛，雕工極為精湛，陶葉記得自己在曾義書櫃裏看過這一座。

第二個盒子裏面是一塊解出來的、成年男人兩個拳頭大小的“藍花冰”冰種翡翠，裏面有斷續的脈帶狀的藍顏色，形似寫意山水，極其漂亮。

兩樣東西都很貴重，但算不上珍品，豪門出身的談郡王妃小手一揮，做主讓陶葉收下了。

中午在王府用過午飯，姐弟仨便告了辭。

談郡王妃送陶葉到院子門口，說道：“今兒你們姐弟先回去，明兒我就派人去接你們姐弟，陪我住上兩天。”

這件事她在吃飯時已經提過兩次了。

陶葉見她真心相邀，不好拒絕，答應讓陶玄兄弟先來，自己過幾日再說——海州鋪子的事正在節骨眼上，在王府住著不方便。

小半個時辰後，馬車到了順天府後宅。

陶葉跳下車，正要接陶青下車，就聽背後有個女人說道：“是小陶嗎？”

陶葉認回親爹後，葉青嵐做主，給陶葉在京中重新辦了女戶，如今叫葉陶。

把小葉準確地叫成小陶，這說明說話的女人對陶葉有一定了解。

陶葉放下陶青，轉了身，見先前停在馬路對面的車裏下來一個中年貴夫人，正有些期盼地看著自己。

“撲通！”陶玄自己從車裏跳下來，說道：“跟咱娘有幾分相像，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那位大姨母了吧。”

車夫往前湊了兩步，小聲說道：“這馬車是從王府跟過來的。”

陶葉聞言，反感便在一瞬間達到了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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