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怎麽樣了呢，”簡眈欲言又止，故意吊他胃口，“其實還沒有說，今天就準備做個了解了。”

窗外吹來一陣狂風，簡眈把窗戶關上，把被風吹亂的頭發撂到耳後，勉強著自己擠出一絲笑容，看起來就像要哭一樣，她輕聲說道：：“如果我……的朋友迎來的真的是不好的結果的話，那你之前說過的話還算數嗎？”

告白，她需要鼓起勇氣不再逃避去告白了，因為自己的內心，已經剪不斷理還亂，她真的不懂為什麽喜歡著趙霽可是有時候眼裏卻會浮現出齊墨言的面孔，既然已經無法再逃避，那就只能面對這個事實了。

她不想再這樣，最起碼現在和這兩個人的其中一個徹底斬斷關系。

因為人都是自私的，她要做的事情也只是為了自己能好受，為了讓自己熬過良心的譴責。

所以，不管結果會是什麽樣，她都要接受，而不是抗拒，而不是逃避，而不是拒絕。

個人主義者的另一層意思，是貶義詞。

利己主義者。

“放心吧，告訴你，……的朋友，我夏子堯可是說話算話的，當然我祝福她能有好結果。”

之前他說過，如果是不好的結果他會安慰她的。

簡眈和夏子堯的對話因為齊墨言的出現而中斷。

“齊醫生。”對於他出現在這裏只是驚訝了一瞬，然後恢覆平常。

他之前休病假，她都快忘記了其實她只是個助手而已，他是那場手術的主刀醫師，所以夏子堯的情況應該讓他來跟進，她是代替他來跟進的。

簡眈從文件夾中抽出以往所登記的他的身體情況表，“齊醫生，請過目，我個人覺得病人的恢覆還是挺好的，之前有做過小型的手術，內科醫生說已經沒有什麽大礙了，過不久就可以準備裝上假肢，進行訓練。”

夏子堯在住院的時候受到了無微不至的照顧，而且他母親好像經常給他帶些珍貴的食材讓他吃下，雖然現在是在住院，但是感覺他胖了好幾斤的樣子。

“嗯，”齊墨言拿過來草草一看，走到夏子堯的病床前，簡眈自覺的站在他身後，故意讓自己的視線只集中在夏子堯身上，而不是齊墨言身上，“身體情況這種事情她已經問了我就不管了，我相信我的助手，不過如果你覺得身體不適絕對不要忍著，不要仗著自己年輕就忍著，往前一點的時間來看，你的身體也沒有任何情況，那怎麽可能。”

“就算因為你的神經末梢已經壞死，腿部徹底失掉了痛覺，但是在手術的麻醉劑過後，你身上的其他傷口肯定痛得很難忍，因為當時為了保住你的性命，所以只能做一樣手術，其他的只是簡單的處理而已。”

“現在，真的一點痛都沒有？雖然我不認同吃止痛藥，因為人吃多了會有抗藥性，但是有時候疼痛也會折磨死人，你沒有必要忍。”

簡眈張大嘴，一句話都沒有說，死死的看著夏子堯，而夏子堯現在沈默的躺在床上，寡語。

不是被他說對的話，為什麽要沈默，大可以否認。

她當時也覺得好像忽略了什麽，可是那時候卻無論如何都沒有想起來，加上夏子堯看起來就像真的什麽事情都沒有，還能讓他配合自己跟進身體情況？

可是齊墨言只是潦草的看了一下，就能說出這麽多她根本沒有註意到的事情。

她被自己的感情事弄混了頭腦，以為不是在手術中就不需要高度集中精神，沒想到一松懈下來竟然犯了這麽大的錯誤。

這樣的她，是怎麽被人說能達到齊墨言的高度的，明明他是站在雲巔之上的人，而她卻只邁上階梯一步，還有九百九十九步階梯要去攀爬。

“痛，還是不痛？痛感到什麽程度？你老實說，我們都是為了你的身體情況好。”

“……”夏子堯不答。

齊墨言不容他沈默。

大手毫不猶豫的觸碰他身上一些傷口的部位，果然聽到夏子堯倒吸一口氣。

簡眈就站在齊墨言的身後，一臉不敢置信，她沒有碰過夏子堯，接觸都沒有，因為夏子堯總是拿被子包裹著自己，她只要靠近一點他就縮起來，她以為他是因為失去雙腿而感到自卑，想慢慢等他走出這個心理陰影。

怪不得有時候他還會搶掉她的紙和筆自己把自己的身體情況填上去，而她，出於對他的信任，一次都沒有懷疑他是在做假。

“你想我開藥，還是想紮針？”

“……別管我，煩死了。”他低下頭，聲音很沈悶，一點也沒有剛才的開朗，“這種痛我是死不了的，只有我身上有痛感，我才知道我還活著，才知道現在爸爸媽媽還在我身邊，如果我感受不到這種痛，那就說明現在只是夢而已！我就是個沒人疼、沒人愛的孩子而已！像你們這種家庭和睦的大人，什麽都不懂！他們自顧自的把小孩生下來，高興的時候就陪你玩，不高興的時候就打你來出氣，自顧自的在我身上寄托希望，又自顧自的因為失望而離開我，拋棄我！我做錯了什麽？為什麽我要拿自己的一雙腿來讓他們再愛我！可是我好像又好高興……”

他正在，瘋言瘋語。

執念，好深。

仇恨，好重。

她感覺到了。

她本來以為自己做到這樣就已經可以了，原來自己還是太嫩，如果不是齊墨言及時發現的話，是不是直到他能出院的時候，她都要被他這樣騙下去。

他的心理，已經開始壞掉了。

所謂的原諒，所謂的釋懷全都是眼前這個還未成年的少年裝出來的樣子，他介意得不得了，恨得不得了，還有渴愛的心。

事實是他還在恨著父母，想得到他們的愛，卻又恨著他們。

只有痛才能覺得自己活著，這已經是一種病態的心理扭曲了，他必須得去看一下心理醫生，針對情況治療，所謂的因為她招呼不說就出差去了然後大發脾氣摔爛東西也只是借口而已吧，為了讓自己的恨意得到一個宣洩口。

“你要吃藥還是要打針？”齊墨言重覆著那句話。

對於夏子堯的經歷沒有半點同情，眼神裏只有冷漠。

夏子堯拿枕頭扔他，齊墨言輕松避開。

“滾！你們全都給我滾！我什麽事情都沒有，別管我，你為什麽不能像她那麽好糊弄啊！要不裝糊塗也可以啊！我不需要什麽止痛劑！”

這個她指的，當然是簡眈。

她不是好糊弄，是對待他的事情上分心了，所以錯的也是她，他現在的情緒激動太過了，整個人像發狂的瘋狗一樣，不知道究竟是忍到了什麽地步才會逼上這樣的境地。

她要去拿鎮靜劑，給他打一針讓他好好睡一覺。

“你瘋夠了沒有？誰告訴你我的家庭和睦的？你起碼還有母親在，我的母親已經沒有了，在我上中學的時候，在我在學校上課的時候，她自殺了，你覺得自己委屈？那我呢，我想說一聲對不起，我也想去抱怨她，也已經沒有機會了。”

“……”

她還是第一次聽到齊墨言提及他的家裏人，怪不得平時他不怎麽提起，原來他的母親已經過世了。

感覺她不應該再聽下去，不應該再了解他這麽多的事情，也沒有管他們究竟有沒有聽到她說的話。

“我去帶心理醫生過來開導他，齊醫生你先穩定住他的情緒。”

去帶心理醫生來，還有配一針鎮靜劑帶過去，鎮靜劑一事她當然不敢直接說出來讓夏子堯聽到，就怕他會反抗。

在醫院走廊快步走，如果可以的話她也想飛奔，但是醫院有規定，也就林甜甜敢那樣做，因為她跑得太快，根本看不清人影，所以也沒有辦法處罰她，因為不能確定。

她說明了情況讓住院部的護士給她配了鎮靜劑，護士對於這種事情早就習慣，立刻配好了，和碘酒一起放在托盤上先拿過去。

心理科……好像在十八樓。

簡眈從住院部出來跑回到醫院大樓裏。

焦急的等著電梯，看著電梯停留的樓層數，不停的在數著，心急如焚。

“3、2……”現在她並不是在數電梯下降的樓層數，而是不想再等下去，給自己數數是放棄去爬樓梯還是繼續等下去。

如果她能早點發現夏子堯的異樣就好了，早點察覺到讓他看心理醫生就好了，他心裏的深深的積怨她感受到了。

她對於他的內心裏日積月累起來的積怨，感受到了恐懼。

‘叮咚’一聲，電梯門打開了，從電梯裏出來的人很多，但是她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個人的身影。

趙霽顯然也發現了她。

隔了那麽多日的再會，有點倉促，有點無奈。

可是，也是時候做個了斷了。

她沒有再像以前一樣笑著向他打招呼，在經過他身邊時，拋下了一句話：“師兄，關於那次的事情你該給我解釋，下班之後在醫院的天臺見，就只有我們兩個人。”

沒有尷尬，就是平常的普通說話方式。

簡眈進了電梯裏，電梯外趙霽就站著看著她，電梯門緩緩的關上，然後徹底隔絕了他們對望的視線。

在天臺，把話都說清楚。

趙霽把手插進口袋裏，臉上掛著得體的笑容，手心卻密密麻麻的全是汗，手中捏著一個小盒子，嘴邊掛著嘲諷。

嘲諷。

自己的愚蠢。

#####改了簡介了，這個應該比之前的簡介好一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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