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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82心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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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82 心變?

年羹堯從來沒有這麽興奮過。他感覺自己每一條神經都在□,皮肉下血管裏流淌的液體被激熱,肆掠著開始在身體裏呼嘯徘徊。每一次撞擊帶來的心癢難耐都被他咬牙忍耐了下來。難道他所有的厄運已經結束,坐上了永久別離他的班車,將一去不返?老天,他從來不知道自己這般幸運。

盯著眼前如瑟瑟發抖小花似的她,他重重呼吸了一口氣。若不是在這眼線眾多的年府,若不是礙於第三者(四爺)的出現,他很清晰地明白他只會對她做一件事。喘息中的他仍然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但臉孔卻一點點朝她逼近。他抓著她的手。

怎麽會這樣?如玉感覺自己要暈了。先前的聖潔天使怎麽轉眼就成了陰暗的惡魔?眼前的男人突如其來的變化叫她猝不及防,面臨著強烈逼近的壓迫,她呼吸漸漸變得急促。她不是來這兒尋求保護和關照的麽?怎麽會這樣?感覺好像落進了圈套的獵物,正等待著被吃掉的末途。

“你究竟是誰?”他壞壞地開口,眼角犀利地盯著她臉部輪廓的邊緣。試圖從那裏準確找到面具貼合的縫隙。

“誰?我又是誰?”女人重覆著他話裏的部分,咀嚼著,目光變得深遠,似乎已穿透了年羹堯,跨越到外邊幽幽地森林裏去了。“我是誰?哈哈,我究竟是誰?”一時間,她似乎著了魔,怪異地笑起。伸手使勁兒蹭著臉側,似乎是想拔下什麽,卻是失敗。

“弄得什麽東西,粘得這麽緊?”她簡直氣急敗壞了。奮力甩掉年羹堯的手,雙手齊上,用力撕扯起自己的臉蛋,憤怒地哇哇大叫。“討厭的胤禛,壞東西,弄了什麽在我臉上,害我都扒不下來了,哦,這該死的破面具!”

如果說年羹堯還有一絲懷疑的話,那麽女人活生生的動作,神情,和話語已經讓他那僅有的不確定徹底消失。是她!就是她!她沒死!真的沒死!還活著,好好地活著!閉上眼,他攬著她擁入懷。他的小蝶……心底久久默念。

“以後就當這裏是你家吧。凡事不用拘束。”捏住她下巴,他看進她的眼。兩汪清澈溪流從那裏緩緩傾瀉。她還是一如從前。

才這麽放心一想,忽然又想到四爺,想到大老板和女人目前看似親密的關系,不由沈下臉。該死的,按理說,他不該對此事介意的,不是嗎?畢竟,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胤禛當初能拋除萬難甘救年小蝶,就已經說明了一切。如今,這種狀況,不是再合理不過的嗎?或許,他不該再對著老板染指她的事實抱怨,相反,而應感到慶幸與感激。畢竟,沒有這層男女之情,沒有胤禛的瘋狂欲念,就不會有年小蝶今日的重生。他,本該誓死扞衛她卻什麽都沒幹的男人,還有什麽不滿的呢?

心裏越是如此寬慰,年羹堯越是煩亂。被別的男人動了自己的女人的超不爽的感覺霸占住他,遂,讓才肯定她安然無恙的好心情,消失。他又笑不出了。

看著表情變幻莫測的男人,如玉有些不解。她甚至感到惶恐,競至陷入深深的自責當中,反覆回憶自己方才的言談舉止,生怕自己說出了哪句不該說的話直接惹他不快。這種異常在乎的情緒,是在胤禛身上從來沒有出現過的。在自己還沒意識到前,如玉內心就已經本能地接納下了眼前的男人。眼見著他臉上陰雲密布,沒來由地她也覺得心痛,退後一步避開他指尖的觸碰,不解地問,“是因為我嗎?你才變得不高興了?”

“怎麽會。”

“可是你明明轉怒為喜的,怎麽才聽完我方才一番亂七八糟的言語,就又愁雲密布了呢?”藏在女人身體裏那抹靈魂依舊敏銳。

男人嗅到了味道,眼角閃光,晶晶亮地看著她,用刻意壓抑住激動的語調問,“你這麽說可以理解為是對我的異常關註嗎?”通過十四,他知道了她的失憶,並為此深深痛苦過。但眼下,他忽然又生出了希望。仿佛在灰燼中發現一塊依舊帶著火星的煤炭一般。

女人的臉紅了。低下頭,不說話,手指不停攪動著裙帶上的流蘇穗子。縱使帶著面具,她這副女孩兒家天真不做作的風情仍是叫年羹堯動心。吞了吞口水,他望著她忽然楞神。心底潛藏許久的疑問浮出水面。如果他忠實於自己的情感,那麽,誰來忠實於他的仕途?在小蝶消失的一年內,這顯然不成為問題。胤禛不會為了一個死去的女人找他麻煩,當然,大老板也不可能知道他與她秘密不為人知的糾葛,所有的一切都隨著她春花般嬌嫩生命的消失而變得煙消雲散。但是,現在,她回來了,所有隱蔽的東西不得不被拿到幕前,仔細品味。該是他年羹堯做出決斷的時候了。

擁抱被大老板傾心上的她,還是繼續專攻青雲直上的富貴艱途?這個曾經叫他迷茫的問題又再度出現。當然,曾經他的確下過決心,想好好待她,珍惜她。但是,那時候,他和她之間還沒有出現任何的障礙。而現在,胤禛出現了。這就迫使年羹堯不得不重新思索。選她,勢必得罪四爺,而一旦她的身份暴露,被烏雅氏下過通殺令的她想必也不能容於胤禩那邊,憑借自己區區一介巡撫的身份,恐怕連她的周全都無法守護,遑論什麽感情了!如此一想,他後背冷汗淋漓,身體不由地顫抖起來。同時,也清楚地意識到自己仍深愛她的事實。

恰在這時,女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竟是掀開了面具的一角,側臉處露出原本的秀顏。男人看得呆住,仿佛磁鐵被吸引般又往女人身邊靠了過來。“小蝶,真的是你,你回來了……”

這時,如玉猛地回過頭,以釋然的表情露出純真的笑顏,“果然,我真的是年小蝶。”

年羹堯在從她嘴裏聽到“年小蝶”三個字後,臉色煞白。僵硬住身體,胳膊雖摟著她,卻也開始發顫,深深的猶豫撥亂了他的心海。該和她恢覆到曾經的過去中去嗎?該主動接納她嗎?該吻住她嬌艷的紅唇嗎?該摟住這副朝思暮想的軀體嗎?所有心底的疑問迫切地逼問著他,他喘不過氣。一手托住女人腰,一手拉開兩人的距離。開始為她的失憶感到放心。所幸她是什麽都不記得了。因此,私下裏,承認她年小蝶的身份,也沒有任何的關系。更不會傷害到他年羹堯本身的一丁點兒利益。

悄悄松開握住她手腕的手,給兩人隔開了一尺遠的距離,端出了嚴肅的表情,作了個深呼吸,然後一本正經地告訴了她一個被拋光後的真相,“你的真名,叫年小蝶。而我,就是你嫡親的哥哥,年羹堯。”

說完,顫抖著手指為她拉下了面具掀開的部分,覆蓋住那張曾經叫自己心亂的面孔,同時,讓自己曾經癡迷的戀情,在那張面具下,被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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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日西沈。酒紅色的光芒四射,染遍了周遭所有景物。就連附近閑坐在月牙湖邊的幾個老人的臉上也被鍍上了這層生機盎然的顏色,臉龐好似返老還童般變得異常紅潤了。但是,很快,隨著天邊最後一絲明亮的消失,這抹嬌麗的色彩告別了那些老人,黑夜中的幾個佝僂的身影,竟是顯得比白天更加地蒼老了。光亮,總是人生的一小段華麗篇章,沒有什麽會永遠留存。剩下來的,除了衰老、死亡,怕是什麽也沒有了吧。謝小風望著眼前這一切,仿佛瞥見了一場魔法。不過,變戲法的不是街頭穿長袍的藝人,而是永恒的時光。

人生短暫又匆促的光景在方才那個瞬間給了如今萬花樓的頭牌姑娘一個徹然的了悟,從中,她感受到世間生命的渺小無常。雖透露出浸透過詩書陶冶後的難能悟性,但也可從中看出她悲觀消極的處世態度。

坐在芳草連天的石凳上,她抱膝久久嘆息,長久吟出“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的句子。黑暗中,身後傳來一陣擊掌聲。她幾乎沒回頭,就聞到了那股子酸味兒。直到人靠近,她才放下腿,站起身,盈盈行禮,叫喚了來人一聲“先生”。

田文鏡乍聽到這兩個字,不由淚涕交加,反覆在心頭忍耐了許久的情緒爆發。揉著眼,擦著臉,他坐到她身邊。開始展開對她埋怨,說她當初不該一走了之,怪她不該對他沒有信心,又支吾著提到她眼下的行當,諾諾剛說了幾個字,就斜眼偷偷打量她的表情。黑暗中,倒是不能看得很清楚,只感覺自己手心裏握筆桿磨出的老繭被她滑膩的小手不停撫摸,幹啞著嗓子,本來預備好的滿腹牢騷也就發不出來。無奈,所有的不快化作咽喉間一縷長久的嘆息。他重重地嘆著。

“你雖在……那裏賣藝不賣身,可是,這畢竟非長久之計,小風,你可曾為自己的將來好好打算過?”咕噥了好半天,他才斟酌著詞匯說出這句。

夜幕降臨,男女二人被一片濃密的灌木林包圍。周圍不見一個人影。

小風的膽子大了些,手已從他的手心轉移,滑上了他的脖子。

見她不語,田文鏡更是焦急,被她手臂纏繞住的脖頸變得通紅。鼓起腮幫,像憋足了勁發出鳴叫的青蛙般,他吭著腦袋似乎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終於,他反握住她不停亂動的手,包裹在掌心,動情地說道:“小風,不要再這樣沈淪下去了,不要再這樣下去,好麽?”話說到這裏,他停住,忽然不敢去看她。手卻抓得更牢了。

透過男人的掌心,小風借勢倒在了他的懷裏,聽到了那顆狂跳不已的真心告白。一顆心就像當初一樣跳得那麽快,慌亂的節奏一如他纏綿時的笨手笨腳和手足無措。這個男人是真的對自己動了情。這個認識,立即把小風腦中所有其餘的想法征服,瞬間成為她行動的準則。於是,她獻上了她的唇。然而,男人在甜蜜地陶醉數秒後,卻是突然把她推開。“我不是萬花樓的恩客!”他瘋了一般的叫嚷著。

脾氣暴躁的女人也來了火。“至今我還認為沒有做出辱沒你的事情!你……你還想要求我些什麽?從萬花樓裏出來?跟著你?過那些吃穿用度緊湊拮據的苦日子?我不是紅杏,更不是你老婆!你憑什麽要求我?”

面對她擲地有聲的質問,酸秀才有些結巴,支吾著,“憑什麽?就憑我們倆……的關系……難道你還要否認嗎?我們……我們兩個都已經……已經……”說著,他捂著臉,感覺臉皮發燙。

沒想到他竟是更害羞的那一個!小風暗暗皺眉,隨即,又覺得欣慰。覺得自己當初就是愛上了他的這份憨厚的不解風情。她是來與他相會的,不是來聽他啰嗦的。這點,她從一開始,就很明白。遂,立即,她打斷了他繼續的嘮叨,擒住他方才那句,笑到了眼窩裏,

“我們的關系,我們什麽樣的關系,什麽已經,已經什麽了?”

眼見周圍沒人,她才敢這般潑辣,換做平常,即使在萬花樓待客,她則是另一副冷冰冰的面貌。尤其對她的仇人更是。

但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就是這般微妙。不同的地點,不同的人,你就會產生出相應不同的心情,隨之改變出完全另一副待人的態度。這倒與身份、地位、權勢、利益、社會背景無關,而是兩個性格完全不同之人相互吸引才會自然碰撞產生出的火花導致的。謝小風和田文鏡就屬於這種情況。素日裏不茍言笑的青樓藝妓竟是會主動挑逗木訥的秀才,這本身,不能不說是一種奇妙的組合。

酸秀才聽得耳根發熱,被她一雙滑膩的小手撫摸著腦後,渾身骨頭都酥了。萬千教訓人的大道理被身體本身的道理代替,淡淡星光下,他被蠱惑的手撫上她的青絲。熟悉的觸覺立即把他感染,按按胸口,他鼻子變得酸楚。小風見狀,順勢伸手探進他的胸襟,下一刻,手裏多了一個錦袋,皺著眉她打開一看,一縷被細紗包裹得極好的頭發落入眼簾。喉嚨酸楚,嚶嚀一聲,她倒在他懷裏失聲痛哭。淚眼婆娑中,她找到了她的安慰。

過後。田文鏡一直目送到她的影子消失,仍長久佇立原地。嗅嗅衣服上殘存的脂粉香氣,感覺好像做了一場夢。

“我會再找你。”想起她依偎在耳邊最後的呢喃,隱去身體的激動,立即,他被一股深深的厭惡感捕捉住,變得痛恨起自己來了。反手打了自己一個巴掌,罵道:“我這都是在幹了些什麽啊。”

不同於酸秀才的自責自難,謝小風的腳步是輕快的。她做了想做的事,她至少排除掉了困擾自己很長時間的欲念,又可以全心投入到下一場戰鬥當中去了。她一直都是按照自己的意願在活著,還有什麽比得上這樣的狀態更叫人欣喜的呢?

加快腳步,來到月牙湖附近一條小巷的拐角處,上了等候在這裏的轎子,直接打發轎夫往萬花樓趕。快得話,是不容易被楚大娘發現的。何況,今早挨了她冷言冷語的男人也不至於晚上再厚著臉皮巴巴地趕來受辱,這麽想著,她更是覺得輕松。整了整皺巴巴地衣服,撣了撣身上的細草和泥巴,翹起腿,正準備閉目養神,外邊鬧哄哄的吵雜聲傳入耳來。

掀開簾子往外打量,卻是看見了一副司空見慣的場景。破破爛爛的小酒館門口店家主人正在揍打倒在地上吃白食的人。幾乎和平常所見沒什麽兩樣。或許是眼前店主人精瘦矮小的身材和地上那名肥胖的乞丐給人以某種難以描繪的錯覺,謝小風不由多看了兩眼,店主本身沒什麽看頭。四十出頭,滿眼精明伶俐的模樣,胸口還長著一圈黑毛,盡看得人惡心。眼光轉到地上那個不停討饒的乞丐時,小風才發現她是個女人。再接著,一張俏臉跟著變得慘白。叫停了轎夫,掀大了轎簾,仔細端詳那個乞丐老婦。“果真是她!”捂著嘴,小風滿臉震驚。吩咐了聲轎夫繼續往前走,心中不由發出感嘆,“當真世情變幻不可測。誰又能想到昔日香軒閣名噪一時的薛大娘竟會落到如今這麽個淒慘的地步?”想起當年她對待姐姐和自己的百般刻薄,不由狠狠往轎子外吐了口口水。轎夫腳步很快,已走出方才那處鬧事地點很遠,但薛大娘淒慘的叫聲仍然清晰地一字不漏地傳來。小風捂著耳朵,氣得直跺腳。又催促轎夫走快些。

走出老遠,前邊轎夫忽然聽到轎內傳來一陣重重敲擊的動靜,更是加快了腳步。萬花樓裏,吃過頭牌姑娘苦頭的遠非八阿哥一人。兩個轎夫馬不停蹄連趕似趕之際,卻聽到轎內人氣炸了肺地大罵,“回頭!去方才出事的那個地方!你們耳朵聾了嗎?”

待到轎子停到萬花樓門口,老鴇楚大娘見到繼謝小風接著從轎內鉆出的肥胖又破舊的乞丐老婦的時候,鼻子都氣歪了。而一旁累得氣喘籲籲的兩個轎夫早躲到角落裏擦汗去了。

萬花樓頂層房間的一扇窗戶被推開,年羹堯順著一絲縫隙瞄準了剛剛對著楚大娘擡起頭來的昔日香軒閣老板的臉,眼珠轉動,餘光又瞥了瞥老鴇楚大娘,伸手合上了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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