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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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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緩緩開進首都華京站, 蘇懷夏和另外兩個男生一起下車。

蘇懷夏和陳傑都是華京人。闊別快四年後重回故鄉,看到熟悉又陌生的站臺和熙熙攘攘的身影, 兩個人眼眶都是一紅。

趙擎不是華京人, 但是水木大學和這座古老的城市是他的夢想。車進站的時候,方看見臺上那紅色烤漆的幾個大字,他就無法抑制的生理顫抖。

說來,他們清河村知青點大部分人都沒有散。除了滑鐵盧的孫博洋他們,整個知青點大家最遠在九月份就會重新碰頭。他們帶出來的幾個孩子, 幾乎考的都是華京的大學。

蘇懷夏和陳傑早已經歸心似箭。趙擎申請了提前入住學生宿舍, 必須在規定的時間內到宿管那裏報道。

所以他們也不多說其他,互相握手擁抱道別, 分別走向三個不同的出站口。

蘇懷夏在火車站南門那裏攔了輛“甲殼蟲”。這是七八十年代特有的一種小車。樣式很像外國甲殼蟲小汽車的更迷你版,不過它本質是套了殼的三輪車,前面做人,後面放行李。多穿梭於地鐵站附近。

“楊子裏胡同237號謝謝。”蘇懷夏和“甲殼蟲”的司機好價錢, 顫顫巍巍爬上車。

其實按照後世的標準來看, 這車實在不怎麽安全。而且套在上面的塑料殼不通風,有點憋悶。

不過蘇懷夏還是要感謝這種小車的存在,要不然她真不知道怎麽把這些鄉親們送的雞鴨魚肉和瓶瓶罐罐,以及她的大包小包搬回家。

這小車看起來不安全, 但好在小車司機是一把好手, 開得穩穩當當。

倒是小車後面那個, 被蘇懷夏塞的滿滿堂堂, 關都關不上的後備箱, 看起來讓人揪心。怎麽都覺得裏面的東西要被抖出來了……

到了胡同,小車司機好心的幫蘇懷夏把東西都搬下來。

“咦,我看到蘇正浩的女兒回來了!”

“怎麽才回來呀?我們家梓琴都回來兩三年了。”

“還不是有問題嗎,否則怎麽可能在鄉下呆了這麽久都不回來呢?”

“你看她那蛇皮袋裏裝的都是什麽呀,怎麽臭烘烘的。”

“誰知道呢。聽說她下鄉的地方窮的很,也不知道帶回了些什麽東西。”

蘇懷夏剛一下車,就感覺到有人對她指指點點。

她知道這是西院胡梓琴她媽還有對過院子裏老齊家的。這兩家在爸爸沒出事的時候,就和自己家不和。

上輩子蘇懷夏會來後會得抑郁,和她們這些愛在後面嚼舌根的脫不開關系。

不過這輩子蘇懷夏可不會那麽脆弱。反而還在心裏翻個白眼。

真是眼皮子淺的長舌婦,不懂好東西。

這些可都是清河村村民腌的火腿和臘肉,還有各種城裏見也見不到的山鮮。樣子雖然樸實了點,但都是寶貝。

高手在民間,這句話一點兒都不假。腌制這些臘肉和火腿用的方法都是經過世世代代的改進和磨礪祖

傳下來的秘法。不用廚師多花什麽心思,隨便蒸蒸煮煮就是一道好菜。

這兩個女人現在嫌棄她帶回來的肉和山鮮。過會兒她弄點給媽媽吃,保準香歪這些女人的鼻子。

蘇懷夏甚至還能想象出這些長舌婦聞到香味後抓耳撓腮,想吃卻怎麽吃都吃不到的場景。

真是越想越好笑。她心裏一邊哼著小曲兒,一邊請師傅把東西都搬進屋子裏。順手又掏了五毛錢給師傅當小費。

她在清河村前前後後忙了這麽久,多多少少存了點錢。而且顧鶴之有事沒事也喜歡給她零用錢。她一開始不想收,可她不收吧,那個敏感的家夥又會胡思亂想。後來領了結婚證,蘇懷夏就也不矯情,他給她就收,然後給他弄好吃的。可就是這樣零零碎碎,她還是攢下了不少的錢。

現在見著師傅這麽勤快又辛苦,而且自己也不差錢就大方了下。

在華國坐車什麽都是一口價,哪有人付完錢後還會給小費的。師傅收到錢都是一楞,再三確定這錢是不是給錯了。蘇懷夏笑呵呵把錢推進他手裏,告訴師傅這的確是給他的。這位憨厚的司機師傅才戰戰兢兢的把五毛錢折起來放進包裏,並且對蘇懷夏謝了又謝,才轉身出去。

這一幕看在西苑兩個婆子眼裏,都是有點看不懂了。

“剛才她給的是五毛錢嗎?”胡梓琴她媽問。

“我看這像啊。”

“她多給了師傅五毛錢?她哪裏來這麽多錢?”

“誰知道呢!”老齊家的也是奇了怪了!不是說她去了個窮鄉僻壤嗎……

那邊,蘇懷夏堆好自己的東西後,就進屋四處找沈卿。可是把她們家那間屋子都找遍了,也沒看見自家老媽的身影。

蘇懷夏就猜老媽是不是在上班。她心裏太掛念自己這娘親,也不知道上次知青點一別之後,老媽回來的生活過得怎麽樣?所以抱著一絲僥幸,她又在外面的院子喊起來,企圖把沈卿喊出來。

“媽?媽?媽你在哪呀?我是小夏,我回來啦~”

或許是蘇懷夏像是小鳥歸巢似的嘰喳喊聲,吵到了隔壁屋子裏的蘇奶。

她手裏抄這個圓勺子,拖著她那身山似的肉,蹬蹬跑出來,壓低嗓子怒喊:“誰他媽在外面死嚎啊!不知道我們家世豪正在睡午覺嗎!”

蘇懷夏看看天色。這都快下午四五點了……睡午覺?

“奶啊,是我啊。”蘇懷夏笑瞇瞇的大聲回應。

蘇奶又近視又老花,蘇懷夏隔著她的距離又有些遠,沒看清蘇懷夏的臉。

聽見蘇懷夏回應的聲音還是這麽響,又蹬上前幾步抄起勺子想嚇蘇懷夏。

這登上前的幾步恰好能讓她看清蘇懷夏的臉,手裏舉著勺子的動作硬生生被停住,僵在半空,脖子一縮,松了的皮堆成一層又一層。

“蘇……蘇懷夏?”蘇奶現在哪裏還有剛才撒潑的氣勢,她現在渾濁的眼裏都是恐懼。看來大半年前蘇懷夏給她留下的陰影還沒消散。

蘇懷夏笑呵呵的撩

開蘇奶僵硬在她面前的勺子:“奶奶,我媽呢?”

“那婆娘……”沈卿不再眼前的時候,蘇奶習慣就這麽罵,一時間改不了嘴,臟話順溜的往外面跑。

蘇懷夏冷冷的挑了挑眉。

蘇奶收到從蘇懷夏傳過來的涼意後,立即打住話頭改口:“你娘……你娘……”

可心裏還是怕,嘴唇打顫,哆嗦了半天也沒說出句完整話。蘇懷夏真怕她把嘴裏那套假牙給磕出來。

“奶,不要急,慢慢說。”

“你娘她去她單位參加文藝演出去了。”蘇奶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話,正想掉頭就跑,又聽見蘇懷夏問,“那什麽時候回來呀?”

她本不想答,可對面是蘇懷夏,哪裏敢不答:“快了快了吧,我也不知道。”

這下說完掉頭就扭著屁.股,一陣風似得消失在蘇懷夏的面前。就好像蘇懷夏要打她似的。

蘇懷夏聳聳肩,回自己屋去等沈卿。

恰好轉頭遇上胡梓琴她媽和她那個小姐妹。兩個人這時候正各自端著盆小白菜來院子裏公共的水池洗菜。於是就向兩個人點點頭。

但兩個女人根法回答,她們早就被剛才那一幕驚得下巴掉了一地,現在還沒撿回來。

剛才那歪著屁股跑掉的人真的是蘇奶?

蘇懷夏走開後,小姐妹驚魂未定地撿起下巴問道:“胡嫂,蘇奶是不是被小姑娘下了降頭啊?”

在院子裏一向彪的像個老年版母夜叉的蘇奶,竟然在個小姑娘面前慫的像個老龜鱉?這……這也太嚇人了吧。

胡嫂在院子裏的時間比她的小姐妹多,也算是看著蘇懷夏長大的。印象裏那個唯唯諾諾,縮在角落裏都看不到人影的小姑娘……和眼前這姑娘……那是一個人……嗎?

蘇懷夏回了自家屋子,閑來無事就收拾起行李。

還沒收拾多久,門口就響起開門的聲音。

蘇懷夏知道一定是媽媽回來了。興高采烈的迎上去:“媽!”

沈卿還在低頭往包裏放鑰匙,聽見這聲魂牽夢繞的聲音,猛然擡頭,就看見自己大半年沒見的閨女俏生生地站在她對面笑。

沈卿手裏的包沒拿住,砸在地上,裏面的鑰匙發出叮咣響聲。

可母女兩個都沒空註意那些細枝末節。她們沈默卻又默契的都是跨上前一步,緊緊的擁抱住對方。

沈卿撫摸著蘇懷夏柔順的長發,眼眶漸漸紅潤了:“小夏啊!你回來了!你終於肯回來了!”

蘇懷夏將腦袋埋在母親溫暖的懷裏,聲音也變得哽咽:“是啊!我回來了!”

母女兩人又是擁抱了會兒才分開,沈卿拉著蘇懷夏做到板凳上,攥著蘇懷夏的手什麽都不說,就光是看。

沒想到大半年不見,女兒竟然胖了些。胖點好啊!之前看她就是太瘦了!胖點有肉也漂亮。看來這些日子她的確在鄉下過得不錯。她的好女兒果然沒有騙她。

“鄉下過得還好吧……只是這手糙了點……是不是經常

幹活呀?”沈卿輕聲細語的問。

蘇懷夏把手從母親的手掌裏抽出,又覆蓋上母親的手背。

“我在鄉下過得可好了,大家也照顧我。還……”她本想把顧鶴之的事情告訴沈卿。可一想到她媽媽是個藏不住事情的人,很怕她把顧鶴之的事情給說出去。

蘇懷夏不想讓顧鶴之和自己的親戚多接觸。尤其是他爸爸那邊的親戚,像是蘇懷曼她爸,還有她媽那邊的三姑六婆。

上輩子這些人知道顧鶴之有錢,就一窩蜂的湧上來。顧鶴之因為那些人和自己沾親帶故的,也不好意思拒絕,能幫的都幫了。蘇奶甚至還幫蘇世豪在顧鶴之的公司裏要了個不小的職位。因為和蘇懷夏有關系,這小子就真把自己當成皇親國戚,占著茅坑不拉屎還瞎指揮,給顧鶴之添了不少麻煩。

這種套路走一遍就夠了。這次重生回來的蘇懷夏絕對不會讓這件事情再發生第二次。她這次回來打算一邊上學,一邊在琢磨著賺點錢。然後等父親平反回來後,就去外面買套房子,搬出這個小院,和這群烏七八糟的親戚斬斷聯系。反正現在房價還沒漲起來,怎麽買都是便宜的。

所以她和顧鶴之已經領了結婚證的事情,能瞞就先瞞著吧。等她找個恰當的時間,再告訴沈卿。

沈卿看蘇懷夏打住話頭,溫柔地問:“怎麽了?一下子不說話了。”

蘇懷夏嘻嘻一笑:“我在看媽你呢!七八個月不見,您真是變漂亮了!變得和以前更加漂亮了!”

沈卿被蘇懷夏誇的臉紅:“你說什麽呢,我老了。”

“沒老,媽,你一點都沒老。真的可漂亮了!”蘇懷夏欣喜的說。

她說的也不全是假話。這次回來,明顯感覺到沈卿現在氣質和上次在知青點看見的氣質完全不一樣。

又變成了災難之前那個知書達禮落落大方的知性大美人樣子。

相由心生這句話看來真的沒錯。蘇懷夏只覺得面前的母親好像比上次見面時年輕了十幾歲。臉上由災難留下的皺折雖然去不掉,可氣質完全可以對沖掉大部分的歲月痕跡。現在的老媽站在她旁邊,如果有人會誤認為她倆是姐妹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看來知青點那番提醒,真的在母親心中起到作用。

“聽說你還在你們廠裏的文藝團那邊匯報演出啊!”蘇懷夏欣慰地說。

“哎……那就是個小舞臺劇……”沈卿害羞的側過頭,可忽然想到什麽,面色又變得鄭重起來,握住蘇懷夏的手,“說起我們廠,你這次回來工作還沒著落吧?我們廠裏的領導說了,下鄉回來的子女都能頂替爸媽的工作。媽的位置雖然不是很好,但好歹也是體制內的。既然你回來了,你就去頂替了吧。你回來的太晚了,好工作都被人給找完了。”

沈卿面上露出了擔憂的神色。她是默認蘇懷夏沒有考上大學。

也難怪,蘇懷夏小時候其實學習成績一直都不好。雖然她挺聰明的,也像爸爸蘇正浩一樣有著過目不忘的本領。可就是災難來得太早,改變了小姑娘的性

格,讓她讀不進書去。而且,蘇懷夏下鄉也實在太早了。輟學的時候連初中都沒畢業。

這樣的學習基礎,不要說是大學了,考個高中都難啊!

蘇懷夏又是在清河灣考的,成績單和通知書都是寄去清河村知青點。而且那時候她正忙著應付自己考試成績被頂替的事情,沒來得及把自己考上大學的消息告訴母親。

沈卿就一直以為蘇懷夏根本沒有參加高考。

所以她在得知自己女兒快要回來的時候,就到處打聽知青返城上班的事情。

可越是打聽看到的就越是一片慘淡。

回來的知青太多了,好多至今還窩在家裏沒有找到工作。這幾年的高考算是消化了批,頂替父母去上班又消化了批。

就是這樣,還留下不少待業的知青。

華京已經是大城市了,就業形勢都這麽嚴峻,更別說其他地方。

沈卿真是越打聽越發愁。想想自己小女兒的學歷,最終還是決定把自己的工作讓出來。

提前退休就意味著提前領退休金。工資就只剩下之前五分之一……而且她工齡其實也是不夠的,這退休金最多也就領個十多年。其他的父母在讓出自己的工作時,通常都要糾結上一番。可沈卿卻想都沒想,只要女兒好就好。

“媽!你說什麽呢!”蘇懷夏失笑,“我才不要你的工作呢!”

沈卿奇怪:“你不想上班嗎?媽媽這工作崗位起步雖然不是很好,但是你比媽媽聰明,說不定有升遷的機會。”

“媽,我考上大學了!”蘇懷夏拍著沈卿的手哈哈大笑。

“什……什麽?”沈卿睜著她漂亮 的眼睛,看著自己的女兒像是靈魂出竅。

“我在我下鄉的地方參加的高考,考上了農大!你看,這是我的錄取通知書。”蘇懷夏跑到自己的包裹旁邊,將印有農大字樣和校徽的紅皮信封塞到沈卿手裏。

“你……真的考上了農大?”沈卿小心翼翼接過信封又顫顫巍巍的打開,仿佛是在觸碰一個瞬間就會破碎的夢。

直到她看見那張錄取通知書,淚水終於抑制不住的滑落。

“對呀!是爸爸當過教授的農大!媽你太小看我了!我可考了658分!還是個省狀元呢!”蘇懷夏輕輕撫慰著母親,用輕松愉快的語氣說道,“媽,哭什麽呀,你閨女我這麽爭氣,你應該笑!”

“對對對,你看我這當媽媽的在幹嘛呢。”沈卿趕緊擦掉眼淚,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

“這才對嘛!”蘇懷夏笑得更加明朗,“媽,你餓嗎?我幫你去弄點吃的。”

說著起身,想揀快火腿,讓沈卿嘗嘗清河村的特色。

沈卿卻連連擺手:“別別,別忙活,我點了菜。”

蘇懷夏一楞:“哎?媽你知道我今天回來?我火車票是改簽的呀,消息怎麽這麽靈通。”

“我哪能知道你今天回來呀。就是今天表演挺成功的,我心裏高興,就去‘五福齋’點了幾個小菜,現在跑外堂的可

能都快送過來了。”

蘇懷夏臉上驚訝的神色更加繃不住。

“媽?你竟然點了小菜?還是‘五福齋’的?媽,你夠小資啊!”

沈卿早年和蘇正浩一起出去留過學,當然聽得懂小資是什麽意思。半是害怕半是羞赧的封上蘇懷夏的嘴:“別瞎說話!這詞不是能亂蹦的!‘五福齋’能夠重新掛牌,也是領導同意過的,是社會主義性質,不是資本主義性質。”

“再說了,我這不是表演成功了高興嘛……”

“是是是!您說的什麽都對!”蘇懷夏看到母親真的恢覆了之前的情調,心裏別提有多開心!

華京以前有兩家頂級的酒肆,都是百年老字號。一家是這個“五福齋”,還有家就是外公家的“聚芳齋”。兩家酒肆都在災難裏被摘了牌,停止營業。沒想到這“五福齋”的人還有點本事,這麽早就把牌子重新掛上了。

蘇懷夏和沈卿這邊正說著話,那邊“五福齋”的人就提著個竹子編的素簍子來了。

這大概是早期外賣的雛形。

食客在“五福齋”點了菜不想堂吃,加點錢就能送上門去。

在舊時候,“五福齋”的外堂也送得很有講究。盤筷和外面送菜的籃子都是用上好的結實烏木做的,不容易串味。盤筷做工一流,都被打磨得烏光油亮,拿在手裏沈甸甸的手感很好。外面的籃子更是講究,單層籃子就是光面,雙層的會雕花。而且會根據不同食客點的不同菜,搭配不同的花色。

總之,在以前街上凡是出現了烏木籃子,路上的行人就知道又有土豪在“五福齋”點外堂了。畢竟“五福齋”本身的菜品就貴,食客定位都是皇親貴族和各路有錢人。外堂還要加上跑路費和餐具費,更加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而且這些烏木碗筷你付了錢也不會送給你,一般是送過來之後定好個回收的時間,到了時間跑堂的人就會再來一趟,把東西給收了。

到了現在社會主義社會,當然不敢再這麽奢侈。外面的醒目的雕花籃子一律換成了樸素的竹編簍子。可裏面的盤筷一點都沒有變。還是一如既往的有質感。

當然,價錢也是一如既往的貴。

沈卿一個人在華京,手裏捏著份工資,還有那些叔叔伯伯的補助。只要這些錢不再貼補蘇世豪他們家,日子就能過得滿滋潤。難得開心土豪一次還是承受的起的。

蘇懷夏看母親動作優雅嫻熟的從簍子裏拿出菜品和筷子,不得不感嘆人的觀念一變,生活質量就整個都不同了。

那邊胡嫂正在挨家挨戶發胡梓琴考上大學的喜糖,看見“五福樓”跑外堂的進了沈卿的屋子,臉色就難看的像是黑臉煞神。

這婆娘日子過得太好了。自家男人還在鄉下受苦,她竟然有心情吃“五福齋”,還加錢叫外堂!

看著沈卿日子過得這麽舒坦,她心中就萬般不舒坦。她得想辦法讓這婆娘難過難過,好讓她這頓五福齋變成無福齋。

她腦子一轉,把剩下的喜糖往暗兜裏藏住,假惺

惺笑瞇瞇地靠上沈卿的房門。

“呦,是小沈啊。”胡嫂揚著嗓子打招呼,“吃五福齋呢!”

“是啊,我女兒她回來了,慶祝慶祝。”沈卿柔柔地說,“胡嫂你有事嗎?”

“哦!我家梓琴不是考上了水木大嗎?明天要在巷子裏辦升學宴,我是來發喜糖和發請柬吧,你們明天來吃飯呀!”說著,她手往兩邊的口袋裏摸了摸,隨後演技很差的停住。

“哎呀!我喜糖和請柬都發完了!怎麽辦呀!我幫你去拿,幫你去拿!”

蘇懷夏一邊吃著五福齋的兔腿肉,一邊看著眼前女人演戲。

院子裏一共那麽幾家,喜糖也就兩三顆,這麽簡單的數都數不清嗎?而且一個院子裏請吃酒,要什麽請柬呀,又不是結婚。這分明就在暗示不想請嗎!

不想請那來幹嘛呢?就是來想炫耀的嘛!呵,姑娘考上水木大,真了不起呢。

“不用了胡嫂。你發的喜糖是巧克力吧。還是留這給你閨女和胡大哥吃吧。梓琴一年到頭也吃不了幾次,多給她舔舔嘴。”

沈卿一邊笑著擺筷子,一邊聲音軟軟綿綿的回答。來華京這麽多年了,沈卿還是沒改掉那口江南的軟糯口音。

可男人聽起來骨頭都要酥的聲音,在胡嫂耳朵裏,那真是又作又騷得沒邊了!

這話什麽意思!就是說她家老胡沒文化賺不動唄!呵,那也比你男人牛棚好!胡嫂在心裏懟。

可也就是在心裏想想,嘴上根本就不舍得對蘇懷夏的爸爸蘇正浩。

蘇懷夏看到這胡嫂氣得雙眼冒火也舍不得說爸爸壞話的樣子,覺得她難得還是有可愛的點的。

蘇懷夏知道胡嫂和媽媽沈卿一直都是情敵關系。胡嫂和爸爸從小在一個院子裏長大。年輕的時候蘇懷夏他爸那是又高又帥人也聰明,還是高學歷,簡直和顧鶴之有得一拼。是整個胡同女孩的如意郎君。

其中胡嫂和爸爸住的最近也走的最近。爸爸脾氣好,也常常照顧胡嫂。胡嫂簡直都覺得自己已經是蘇夫人預定了,這時候,媽媽沈卿橫空出世。

情竇初開的爸爸和媽媽一見鐘情,兩人迅速墜入愛河,雙宿雙棲出國留學去了。

胡嫂被氣得半死,更是將媽媽看成眼中釘。

等了一年不到,中專畢業後,就被家人催婚,和個同樣是中專畢業的老公結婚。

胡嫂因為蘇正浩,一直把沈卿看作是對頭,什麽都要和她比。上輩子沒少欺負過沈卿。

可沈卿自從被蘇懷夏敲打過後,她也不會隨便受人欺負,胡嫂好不 容易因為災難得來的優越感也瞬間被抽沒了。現在蘇正浩又傳說要被平反……

看看人家的那張臉,看看自己的水桶腰……真是比什麽差什麽……還好自己的閨女爭氣。

想到胡梓琴,胡嫂臉上就露出了驕傲的榮光。

“小夏回來了,是不是要去頂替你的工作呀?哎,小夏其實蠻可惜的,如果讀個高中,說不定也能像我們家梓琴一樣大學了。”胡嫂靠

在門框上,原木的門框陷進她的肥肉裏。

沈卿聽了,笑著夾了塊白切肉放在嘴裏,軟軟說了聲:“呀,這白切肉真的正宗啊……”

胡嫂看了流口水,能不正宗嗎……這可是五福齋齋啊!

不對……婆娘怎麽吃的那麽開心!她難道不為她姑娘擔心嗎?

胡嫂還要繼續激,就聽沈卿回道:“胡嫂你剛才是不是在說小夏的事情呀?哦……小夏她不去工廠。我家小夏也參加今年的高考了。”

“哦?是嗎?考了幾分啊?今年的政策聽說蠻好,兩三百分就可以上大專了,小夏高中都沒讀,能上大專已經很了不起了。”胡嫂完全沒想過蘇懷夏能上大學。她身邊還很多小姐妹的子女也是初中就下鄉的。頂破天也就是個大專。

“哎呀,我家小夏才才去不了中專呢。她好像沒發揮好。”沈卿又夾了塊燒鴨。

呵呵連中專都沒考上嗎?胡嫂這下樂了。

“沒考上也沒關系呀……改天讓我家梓琴給補補……”

胡嫂“課”字還沒出,就聽那邊沈卿像是什麽都沒聽見似的,自顧自往下說:“好像也就考了658分吧……這個分數算好嗎?我也不懂啊。們家梓琴考了多少分啊?”

胡嫂:“……!!”

她女兒就考了478分……擦線上的水木大。

“你女兒考了658分這怎麽可能!”胡嫂不相信。

“哎?不可能嗎?我還以為小夏不會參加高考,所以沒有關註過這件事兒。你幫我看看,這成績單對不對呀,她應該不會騙我吧?”沈卿一臉茫然的從身後在抽屜裏找出剛才給她的錄取通知書,把裏面成績單明細給找了出來,遞給胡嫂看。

蘇懷夏還發現,老媽特地把印著農大字樣的信封給翻了過去。雖然農大在蘇懷夏想從事的領域裏是絕對的TOP,但就論綜合排名來講還是比不過水木大。所以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下,只要讓胡嫂知道蘇懷夏考了658就好了。

“你看,小夏的英語成績和生物成績只有一百分!也不知道滿分是多少。你們家梓琴肯定比我們家小夏高好幾十分吧。”沈卿繼續裝糊塗。

胡嫂的臉拉得快成馬臉了!

分一共七百分,生物和英語滿分都是一百分。下面的小字都寫著呢,瞎啊!還問她!

“大學成績還是很重要的,小夏成績這麽差,這怎麽跟得上呀。你看這英語,才一百分,以後上大學怎麽混呀。要不讓你們家梓琴來給我們家小夏補補課?”

胡嫂:“…………”

她家梓琴英語才51分……剛剛比一半多了點。

聽沈卿借著成績單還要再問,胡嫂哪裏還有臉面留得下去:“我……我爐上還燉著湯,我先去看看。”

沈卿瞇瞇笑:“啊,燉著東西人就跑開了這有點危險哦!胡嫂你快去吧!改天別忘了叫你們家梓琴來拉我們家小夏一把啊!”

看著胡嫂落荒而逃的背影,沈卿還不忘加上一句。

蘇懷

夏真是目瞪口呆。上輩子曾幾何時看到老媽戰鬥力這樣狂猛的時候。

綿裏藏針笑裏藏刀的就把人給解決了。

“厲害呀,我的娘!”蘇懷夏豎起個大拇指。

“女孩子家家的,別這麽大大咧咧。你娘我還指望著你嫁個好人家呢!”沈卿嗔怪得把蘇懷夏的大拇指給按下去。

啊……我早就給你找了個金龜婿呢!可惜這金龜婿她要好好疼愛的,需要嬌藏一段時間再讓他出來見公婆。否則真怕一下子來,又把他給嚇自閉了……

蘇懷夏在心裏吐了吐舌頭。

“媽,明天胡梓琴的升學宴還去嗎?”蘇懷夏吃著菜問。

“別去了吧,人家都沒有給我們請帖。”沈卿也不想去。

雖然還拿著閨女的分數炫耀的確很爽,但明天她真要去了,可以預想到整個巷子的人都會問她同樣的問題。爽一遍的時候是爽,可爽上十幾遍幾百遍那就是痛苦啊。

“那就好,正好明天我學校有兩個老教授要來看看我,我也沒時間去。”蘇懷夏說。

馬為黨和於冬清那天看到她的火車票,知道她今天到家裏,就說明天要來看看她。

蘇懷夏知道這兩老教授八成是來游說她當研究生的……可蘇懷夏不想放棄當本科生的機會。這個年代的大學,和她二十一世紀上的大學,氣氛是不一樣的。她也想體驗體驗來著。而且這倆老教授讓她做研究生的意圖太明顯了,那就是想參加自己那個基因剪輯的項目。

蘇懷夏還沒正式想好要不要現在就開展油菜花的基因剪輯研究。這實在太超前了,蘇懷夏上輩子走的時候,基因剪輯也剛剛成熟不久。現在如果這麽早就把它帶進華國實驗室,不知道會有什麽樣的蝴蝶效應。

蘇懷夏想了又想,想的腦殼疼。最後決定走一步算一步好了……今天的事情明天再說……

翌日。

“紹昌哥哥,你看我這身衣服怎麽樣?”胡梓琴身上穿著一襲紫色的確良材質的長裙,在許紹昌面前轉了個圈,裙擺展開成頂漂亮的傘蓋。

“我們是去批發市場定下午要用到的煙酒,你穿得這麽漂亮,好像是我們倆要去約會。”許紹昌笑著調侃。

胡梓琴把這句調侃當真,臉紅的低下頭……單獨和許紹昌出去,可不是約會嗎?

她千辛萬苦考進水木大,就是為了能和眼前這個男生上一個學校一個專業,當他的師妹。

“紹昌哥,我們走吧!”胡梓琴想她自己願望成真一半,又開心的轉了個圈往前走,走了會兒,發現後面的許紹昌根本沒有跟上來。

“紹昌哥,你怎麽不走……”她奇怪的轉身想看看許紹昌發生了什麽事,可嘴裏的話在看到許紹昌入神的表情上聽住。

她的夢中情人,此時目不轉睛的看著前方某一方向。

胡梓琴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看見了那個穿著條白色連衣裙,挎著菜籃子正在和她隔壁奶奶打招呼的漂亮姑娘。

胡梓琴頓時腦中警鈴大作:他們院裏什麽時候出現了個這麽漂亮的女孩?!

蘇懷夏也感覺到背後有道直勾勾的目光,不經意往身後一瞟,然後……五雷轟頂。

……今天出門就遇上不吉利啊!

她居然在這裏遇上了上輩子第二任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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