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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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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雅。仿佛今晚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似的。

莫若菲忍不住低聲說道:“娘,不棄還是個孩子!”

莫夫人怔住。手中的翠玉長簪握得緊了,驀地從紅木妝臺上劃過,啪的斷成了兩截。她將斷簪一拋,清脆的撞擊聲仿佛擊破了隔著往事的玻璃,將她心裏的恨*裸的袒露在兒子面前。莫夫人眼睛微微發紅,目光冷冷的從莫若菲臉上掠過,突拍案而起厲聲說道:“你說什麽?!”

莫若菲深吸口氣說道:“難道不是娘做的?”

莫夫人哼了聲道:“我為何要殺她?!”

“因為她是薛菲的女兒!”莫若菲脫口而出。

如果莫若菲先前的指責說破了她隱忍多年的心思,讓結痂的傷口再次淌出血來。這句話則是把莫夫人的心一刀揮下摘了去,將她不得不捂住空蕩蕩的胸口,大口的喘氣。驚怒,難堪,傷痛與悲憤一古腦兒從半張開的嘴裏噴湧而出。

她背靠著妝臺,身體顫抖如秋風吹下的落葉,喉間發出聲嘆息般的呻吟:“你……都知道了?”

看到她痛苦難堪的模樣,莫若菲低下了頭。他輕聲說:“娘忘記了?從小人們都說我是神童。我十歲掌管莫府錢莊,十三歲就代表莫府參加內庫競標。十五歲將莫府的生意從錢莊擴張到望京城的各行業之中。五歲那年,我其實已經懂得很多事情了。”

“那薛菲……”莫夫人驚疑的看著兒子。她實在不懂自己的這個兒子,他什麽都知道嗎?他難道連她暗中遣人滅了薛菲全家都知道?

莫若菲靜靜的看著她,果斷的說:“天意讓她家破人亡罷了。”

莫夫人從他眼裏看到了包容與鎮定。她的淚突然湧出來,伸手抓著莫若菲的衣襟大口的呼吸著。

莫若菲輕輕的摟住她,手從莫夫人披散的發間撫過。莫夫人瘦削戰栗的身體,發間夾雜的幾縷銀絲讓他心疼不己。這具身體裏蘇醒時的恐慌與冰涼的心是被莫夫人焦急的淚眼與真心的疼愛消除的。他前世沒有父母,他發誓把她當成真正的母親。他能不包容她嗎?他甚至對父親產生了敵意。

擁有這麽大的財富,擁有美麗深情的妻子,擁有他這麽漂亮聰明的兒子。父親太不懂得珍惜。前世他哪怕只擁有一樣,也會幸福得做夢都要笑醒。

他發過誓的,在父親去世時,他發誓要好好照顧母親一輩子。

也許,在他骨子裏他是涼薄的人。他並不在意是否母親滅了薛菲全家,他並不在意母親對那個美麗得讓他嘆息的女子展開報覆。他心裏只有自己,只有眼前給了他母愛的這個女人。

財神送財(8)然而,今晚他卻惱了母親。看到煙花變成炸藥時他驚恐不己。看到不棄從三丈高的盤龍臺摔下時他恨不得肋生雙翅能接她入懷。聽到她喊出一聲痛,仿佛那些銅錢砸在了自己身上。他低低的說:“不棄十三歲了,她被拋棄了十三年。她還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孩子。”

莫夫人猛的推開他,譏諷的笑道:“但她是那個賤人的女兒!你怎麽就能把她帶進了莫府,怎麽能讓我每天都看著她,還要讓我裝成慈祥的母親?!”

她的發髻散開,滿頭青絲披下。額間細細的青筋跳動,已是激動到了極點,忍耐到了極點。

莫若菲被母親的悲愴擊倒了。他不忍的上前兩步,重新將她抱在了懷裏。這是他的母親,給了他十三年母愛的親人。他怎麽就沒能想到她看到不棄會受這麽大的刺激呢?他輕聲說道:“我也是被七王爺逼的。十三年了,娘心裏還這麽苦。若是知道,就算得罪七王爺,我也絕不會帶她回府。”

溫柔的擁抱與話語瓦解了莫夫人的憤怒。她捶著莫若菲的腳崩潰地哭了起來:“娘就算有殺她之心,也絕非無知婦人。難道娘不知道現在傷了花不棄就是得罪七王爺?我把她當菩薩供著還來不及,怎會當眾人的面殺她?你怎麽就能為了那個賤人的女兒來指責我?”

你不會當眾人的面殺她,你心裏還是想殺她的。這個認知讓莫若菲心酸不己。然而母親的哭聲又牽動著他的測隱之心。他什麽話也沒說,只輕輕拍打著莫夫人的背,用自己的懷抱溫暖著母親。

爆竹聲漸漸的消失,新年悄然來臨。

莫夫人漸漸的哭得累了倦了,沈沈睡去。

他抱扶她上了床,細心的替她蓋好棉被。蠟燭無聲無息的流著紅淚,莫若菲坐在床邊靜靜的看著母親憔悴的睡容。他疑惑的問自己,只是因為七王爺的原因,他才這麽在意不棄的安危麽?

她不過是一個機緣巧合相識的陌生女子,偏偏讓他冷漠的心為她牽掛不舍?他想起天門關不顧安危回頭去救她,想起知道劍聲關她在柴房時的心疼。莫若菲用手指揉著眉心,頭痛得理不清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

也許,他真的不該帶她回莫府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讓她安全的留在府中。

不是母親做的手腳,會是什麽人?新的問題從他腦中冒出來。莫若菲迅速的將對不棄的疑惑拋開,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

不管是針對他,還是針對不棄,都是針對莫府而來。

他想起了天門關受到的伏擊,想起了劍聲傳達的世子的敵意。他隱約覺得一場風暴正向莫府卷來。

窗戶紙漸漸的由暗變亮。莫若菲突然想到,七王爺新年裏會遣人給不棄送禮來,甚至會找機會探望不棄。如果他知道了不棄受傷,定會再次遷怒莫府。不棄的到來已經把局面變得覆雜,這節骨眼上,他絕不能前功盡棄。

戲雪(1)瑞雪兆豐年。

一夜大雪後,望京城用最純凈的白迎來了崇德二十七年的新春。

皇上在年前就令七王爺從內庫中撥了十萬兩銀子合在戶部撥發的銀兩一起,采買了米面被褥分發到了望京城東城北三坊的貧民手中。同時在城門四處設置了粥柳下令連施三日恩粥。引得上千百姓自發跑到午門外叩謝天恩。

皇帝陛下喜笑顏開,得意的對七王爺嘀咕:“朕的愛妃們頭上少插幾朵花看上去另有番清爽別致的韻味。”

七王爺微笑:“皇上聖明。偶爾吃吃清粥小菜免得積食。只是年節時臣弟少來宮中為好,皇嫂們近來瞧臣弟頗不順眼。”

皇妃們心裏頭的不舒服被皇宮的高墻擋著。望京城臣民的好心情卻關不住。家家戶戶門上的春聯,檐下紅紅的燈籠映襯著白雪。望京城就像美人臉頰上透出了暈紅,帶足了新媳婦過門時的嬌俏喜慶味道。

自年初一起,望京城十二坊掃盡門前雪,開門利市。爆竹聲此起彼伏,街坊鄰居互道恭賀,往來男女臉上不知覺地漾溢著過年的好心情。

東城南下坊多寶閣的菜在望京城裏出了名。藥靈莊林莊主曾為不棄請來的名廚滿大師就是從多寶閣裏出來的。自年初一起,多寶閣裏幾乎客滿無座,小二不斷氣的喝出菜名,托著大托盤泥鰍似的在堂間穿梭。

一樓雅座的窗外種得一樹臘梅。香氣誘得臨窗而坐的一桌客人不顧寒冷推窗迎香賞梅。其中一青袍斯文人打扮的年輕人端了碗熱酒搖頭晃腦吟出一首詩來:“蕊寒香冷因風起,梅破曉寒春乍臨。聽得蹄聲踏冰來,應是長卿人已近。”

說到最後一句他帶著笑意手指瀟灑往門口一指。正正指中掀簾而入的錦衣年輕人。

席間另外一年青人忍不住笑出聲來。他起身迎道:“長卿一來,漸飛的詩意就走了味了。”

陳煜穿著鴉青色窄袖錦袍,披著件雪白的鶴氅。頭發用絲網小帽罩著,額間束了條黑色描金抹額,裝扮幹練清爽。他解下鶴氅扔給貼身小廝阿石,毫不客氣地在主桌坐了。不屑的瞟著白漸飛道:“漸飛見著我時,他的詩意從來都帶著股酸味。我若不來,他的手指一搖便點在元崇你的身上了。”

元崇是京師守備公子。他身形魁梧,生性好武,性情直爽。三人中就數他的詩文最臭,常被白漸飛拐彎抹角說話擠兌刻薄。聽到陳煜的話他也不惱,端起一角熱酒傾倒進大碗中,痛快的飲了,抹了抹嘴角笑道:“長卿今日可說錯了。漸飛今日只會酸你來著。望京城都傳開了。說七王爺世子肚量小為人刻薄。紅樹莊故意讓莫府小姐落了水。臘月三十還使人在煙花中做了手腳,讓莫府小姐過不好這個年!”

白漸飛哈哈大笑,挨著陳煜坐了,擠眉弄眼地說道:“如今哪,望京城不知多少人盼著在元宵燈節能得見莫府小姐一面。長卿,聽說她年僅十三四歲,就有傾城之貌?”

戲雪(2)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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