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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軀殼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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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內,禦書房內隱約傳來了兩聲隱忍的咳嗽聲,明帝近來得了風寒和咳疾。太醫院開了藥,皇帝喝了幾天依舊是不見好轉。太醫後又診出明帝肝火旺盛,脾胃虛弱,不宜大動肝火,需要慢慢以藥膳調理。

禦前太監李茂呈上一盅秋梨羹,“皇上,這是淑貴妃剛剛送過來的秋梨羹,娘娘一路捧著過來的,還熱乎著。”

明帝放下手中的奏折,看了眼手邊的秋梨羹,忽的想起當年孝文皇後也曾親自下廚,為自己熬過藥膳。雖然又苦又澀難以入口,但當時看著她期盼的眼睛,自己還是忍著吃完了。

“她有心了。”

“娘娘還說是聽聞皇上咳疾久久未好,她親手在小廚房用雪花梨和一些藥食熬制的,希望皇上喝了之後咳疾能有好轉。”

“嗯,放這裏退下吧。”明帝沒有馬上喝,反而轉頭看了一眼書桌前站著的三個兒子。

三位皇子都在場。

楚連連忙開口說:“父皇忙於政務,也要註意自己身體,保重龍體。”

“嗯,連兒有心了。”明帝頷首看著這個面相上與自己最相似的兒子,性子也與自己最像。

而後,又考了下幾個兒子對於青州連日遭受的雪災是什麽看法。

皇帝點了三兒子先打,楚連顯然是做過功課的,答的頭頭是道,“雪災屬於天災,來勢洶洶無法阻擋。青州的官府自是不能坐視不管,首先大雪連下,便影響了官糧運輸。兒子認為應當是效行寧首輔在京城的的法子,先派人去掃雪。”

“將青州官道上的雪清掃幹凈,在由官府出面,壓下糧食的價格,從南方調糧食過來,先解了青州的燃眉之急。再讓青州的知府行祭天謝雪的禱告儀式,以撫慰民心。”

皇帝聽了兒子的回答,既沒說好,也沒說不好,接著讓楚湛回答。

楚湛答的與楚連差不多,粗略的說了幾點解決方法,雖然不如他三哥的詳細。

輪到楚衡了,他總結了楚連和楚湛方法中缺乏考慮的地方,斟酌後又加上了從百姓角度上考慮的內容。

正準備開口回答,明帝卻讓楚連和楚湛先出去。

等到禦書房裏只剩下他們時,明帝卻沒有再繼續剛才的青州雪災的問題,反而和了楚衡說了一些家常話。

“回京之後,在你舅舅的舊府上可還住的習慣?”

楚衡回話:“謝父皇關心,一切都很好。”

明帝看著自己的這個大兒子,七年前去戎關時還只是到他肩膀的高度,再回京已經比他這個父皇都要高了。

跟著他舅舅在外帶兵打了幾年的仗,似乎把他原本的猖獗性子磨平了,整個人也沈穩了許多,但再見,他們父子間也難免的變得生分了起來。

皇帝說:“你今年也二十有三了,這些年在軍營裏待著,單影只等便算了。現下回了京,沒有像你二十好幾的年紀還沒娶妻的,再不濟身邊也有個妾侍或者是通房。你看看你孩時的那些玩伴,有哪個不是已經娶妻生子,孩子都好幾歲了。”

楚衡靜靜的聽著沒有辯駁。

“不要像你舅舅,幾十歲了還是寡漢一個。人說走就走了,沒留下一子半女的,香火都沒人供奉,還要靠侄子來替他料理後事。”皇帝苦口婆心道。

然後又問楚衡現在有沒有意中人,若是有,隨時可以請旨成婚。

楚衡卻說:“兒臣沒有意中人,婚姻大事自是應該慢慢相看,不能操之過急。兒臣在戎關帶兵打仗的這些年裏,看過一些兵書,也研究了書上的戰例。兒子深覺讀書的重要性,回京之後想重新撿起當年半道丟下的學業。”

想讀書是好事,皇帝心裏也生起了幾分欣慰。

“之前教你學問的太傅已經告老還鄉了,現在他的徒弟周大學士在翰林院任職,讓他來教你學問吧。”

“謝父皇成全,兒臣一定好好讀書。”

楚衡鄭重地作揖謝過父皇,在他彎腰的時候,明帝看到了大兒子衣領下脖子左側上的一道蜿蜒猙獰的傷疤,忽的就想起了衡兒在戎關時第三年曾經歷過的一場劫難。

說來也怪倒黴的,楚衡既不是前鋒將領,也不是騎射。只是負責監軍一職,誰知一次遠遠地跟在軍隊的後面,卻有一隊胡匈國的沙盜人馬悄悄從後翼偷襲,幾乎殺光了楚衡身邊的親衛。

楚衡也身受重傷,脖子上被淬了毒的刀劃傷,流血不止。後回到軍營後,軍醫看過了也替楚衡縫合了傷口,但毒性侵入了神經,加上軍營條件貧瘠,處理不當導致傷口感染引發了高燒。

高燒直接讓楚衡一度陷入昏迷,生命特征一再變弱,短短幾天時間他就已經半只腳踏進了棺材裏面。

信官不敢耽擱,花了幾天幾夜的功夫,跑死了好幾匹馬終於把消息遞到了皇帝手裏。明帝連夜派了半個太醫院的人過去趕往戎關,好在楚衡吉人自有天相,還沒等太醫到戎關,昏了數天之後還是醒了過來。

只是誰也不知道,‘楚衡’軀殼裏已經悄然換了一個來自另一方時空的靈魂。

後來原身舅舅調侃說,沒到時辰,閻王爺都不願意輕易收了他的性命,在鬼門關溜了一圈又重新回來了。

醒過來之後,楚衡的身體一度還是很虛弱,太醫們圍著他祛除傷口上的毒和調理身體,他足足在床榻上恢覆了一個月多。

待楚衡身體徹底恢覆,可以重新拿起刀和劍,已經過了三四個月。這期間,遠在京城的明帝曾想讓兒子回京或者是去東部的官洲等氣候宜人的地方待著養傷。

只是在受傷的時候一直是舅舅在身邊悉心照顧著自己,舅舅原本也是孑然一身待在軍營裏,如果他也走了,舅舅身邊就再沒有別的親人了。

再出於其他的個人考量,楚衡便沒有回京,也沒有去其他地方,決心在軍營裏好好紮根成長。

從前原身貪生怕死,不打前鋒,也沒有加入鐵騎兵的行伍,只負責監軍。即便是這樣,也能被敵國士兵從後路包抄劫殺,楚衡想開了,在哪都有危險,還不如像普通士卒一樣豁出去攢一身的功名。

反正他的太子位也被撤了,若是有朝一日重回京,還是那般碌碌無為被滿朝文武瞧不起,怎麽對的起在天之靈的孝文皇後。

楚衡將心裏的打算原原本本的和舅舅說了,舅舅也欣慰他遲來的懂事,開始了手把手教他如何行兵打戰。

好在原身雖然前十年過的渾渾噩噩,但腦子和體力還是尚可的,楚衡花費了一年的時間來鍛煉身體和翻越兵書,這個時代的文字晦澀難懂,他還私底下悄悄找了附近的先生輔導自己。

在戎關的這幾年,因著楚衡的勤勉,他漸漸繼承了舅舅的戰神威名,在邊關百姓口中有了‘小戰神’的美名。

想到這裏,楚衡下意識觸摸了脖子上的那道傷疤,這是他新生的證據。

他回說:“兒臣也快忘了當初是什麽感覺了,只記得結痂的時候傷口很癢,也有些疼。想撓傷口,太醫卻綁著我的手不讓兒臣動彈。”

最後一句話,楚衡卻是帶著輕松的口吻。

明帝又看了眼面前的大兒子,在戎關摸爬滾打了幾年,人糙了,性子也糙了。

“你在戎關受苦了,是……是朕對不住你。自你五歲以後,朕對你的關心少了許多。”

“父皇沒有對不住兒臣,是兒臣當時年幼性子乖張,才會犯下一些不可彌補的錯誤。父皇實在不必耿耿於懷,您對兒子的好,兒子是記在心裏的。”

終於勾起了這位高高在上的冷漠帝王心中的一絲愧疚,楚衡心裏暗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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