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這一刻她才幡然醒悟，近期，他究竟幫她做了多少事。

沈默……

一種有點後悔自己這麽沖動的沈默。

“我知道你一直在不滿，不滿是我的部分原因，才讓你整整五年經歷那些令你痛苦的一切，這一點我認，但並不全是我的責任，這之前我們也說過了。我的責任在於是我單方面選擇了你，也是我很自私地選擇了將你打造成與我勢均力敵的一個獨立個體。”

顏汐突然知道，為什麽在顧傾城的帶領下，G＆S國際集團的產值成巔峰直線上升了，理性的他非常的有魄力，以及說服力。

一些話分寸絲毫不差，屬於他的，他都坦蕩應承。

這一點，是令顏汐無言以對的，因為他說的都很對，當年無論有沒有媒體的報道，她也是怎麽都要出國的。

“你可以怪我自私，但我需要一個強大的女人，強大到與我匹配，才能……與我共度這艱難的一生。”

這些話是之前洗塵宴他們之間鬧崩時，顧傾城就想對顏汐說的，可是她當時後來一點機會都沒給他，他沒能說出口。

這一次，他決定將所有話都攤開來說，他和她之間的結，必須解開！

否則她再這麽鬧下去就沒完沒了了，他可以容忍，但早晚有一點會失去耐心。

到時候怎麽辦？

到時候的畫面，無疑是互相傷害，用不著等到兩個人都殘了，過程中他們就會知道，失去了生活中的多少美好。

顏汐沒想到，顧傾城會用“艱難”這個詞來形容人生。

她以為，這個詞是不屬於他這種人的，因為他有錢有地位，根本就沒有被生活玩弄、折磨過，可是，她似乎想錯了。

似乎從一開始，她就犯了以貌取人這種最低級的錯誤，一直，犯到了現在。

“話又說回來了，你一個女人，怎麽才能強大？有錢？有名？不，錢和名可能會讓你強大，但見效太慢，顏汐，我比你大七歲，我等不起！五年已經是我的極限了，所以我選擇讓傷痛作為你變強大的方式！力度夠猛，見效夠快，也最適合你。”

“你憑什麽那麽篤定？”

“因為我看到了你骨子裏的彈性和韌性，安慰救贖不了你，但痛苦可以，我沒說錯吧？”顧傾城目光精銳逼人，唇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好像一切都盡在掌握之中。

顏汐眸光驚動，越發感到震撼。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他，越來越深刻的覺得，顧傾城這個人真的不是一般的犀利，他的言辭，他的論調都太有說服力了。

最可怕的是，他居然一眼就通過她武裝在外的銳利，洞悉了她經過了重重偽裝的內心！

的確，安慰對她一點用都沒有。

她有過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的時候，那是在逐漸變得強大的路上，她一直安慰著自己：你很強大，誰都欺負不了你，你要把懦弱全都藏起來。

時而久之，顏汐在安慰中遇到各種艱難險阻的考驗，都一一通過了，後來真的就變得強大了。

等變強大之後，她又安慰自己，可以繼續變得更加強大，將攔路石一塊一塊的碾碎，可是……功效甚微。

心，已經產生抗安慰性了。

跟抗藥性似的，總吃同一種藥後，系統免疫了，這個時候要麽加大劑量，要麽幹脆換一種治療方式。

於是，顏汐將安慰療法，換成了痛苦療法。

痛苦比起安慰，真實、赤裸，也更直擊靈魂！

見效也是真金白銀的。

可是此刻，讓她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顧傾城的話，令她現在居然有那麽一點點動搖，不再那麽篤定地認為錯在他，反而感覺其實全部都是自己的錯！

所有的錯就錯在，她當年重生後看到的看見的第一個人是他，然後親了他。

摔！

早知今日，她當時就是抱著蘭亭集序門口的柱子把嘴巴親破皮，也不會親他！

“你應該知道，世界就是這樣殘酷，它對任何傷痕不感興趣，他們只想看到你受傷後還能微笑，看到你逐漸變得強大，我也一樣，我要的也是你變強大。那麽，現在已經強大的你，難道不覺得這樣的自己很好很棒嗎？”

顧傾城修長的手指摩挲著她的尖巧的下巴，眸光裏一片璀璨，像極了在膜拜著這天地間最珍貴的寶貝。

她的五官和第一次見到她時，沒有任何變化，只是那種從靈魂中散發出來的魅力和光芒，卻要比五年前成倍的翻湧。

他一直覺得她長得很漂亮，不偏不倚，正好是他心底的模樣。

“被痛苦磨練過的你，值得擁有一切。那些都過去了，顏汐，甜蜜在我這裏，你要就更好了，你要是不要……不要也得要！”

顏汐的下巴被他摩挲的有些發癢，聽到他這麽說，堪堪冷笑了一下。

笑他的所有論調，竟都讓她無法反駁，也無從選擇。

有一些，她不得不讚同他的觀點，不只是有一些，幾乎是所有的，尤其是世界的確對每個人的傷痕不感興趣，它只想把每個人都變得強大，這樣才能經受得住風雨和變遷。

而且，她表面看起來，也確實很好很棒。

那裏子呢？

一顆心滿是傷痕，像一塊紅色的心形海綿……痛到發麻後就沒有再輕易痛過，可能也是一件好事吧。

那麽，他最後那句話的意思，翻譯過來不就是：苦受夠了，該跟我一起享福了？

享福可以，但憑什麽跟他！

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候，他認為苦難是社會大學的歷練課程，希望她能順利通過，強大畢業。

現在，她經歷了重重苦難，強大畢業後，不需要任何人或者幫助時，他又出現了，說可以一起擁有甜蜜。

呸！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

昨天的我你愛理不理，今天我也不會理你！

“所以這一切，我就算要怪的話，也還是要怪我當初親了你？”顏汐問。

“沒錯！”顧傾城用一種“算你倒黴”的眼神看著她，強調道：“另外，你不單單是親了我，你是奪走了我的初吻！初吻你懂嗎？”

顏汐：“……”

有些人表面不正經久了就會讓人覺得，他骨子裏就是一個不正經的人，然而一個不正經的人突然跟她一次又一次的強調初吻，沒有盡頭似的，真的讓她有點崩潰。

怎麽TMD的感覺被碰瓷了？

見她不說話，顧傾城認為她根本就沒有get到重點，於是指著自己嘴唇，說道：“嘴巴，我的嘴巴，是我的處女地，是你，是你開墾了我的處女地！”

得虧現在在車裏，又是晚上，還是路上，幾乎沒有人能聽到他說了什麽，這要是有人在場，顏汐非鉆進地縫裏去不可。

太臊得慌了！

他一個大男人，怎麽好意思將“我的處女地”這三個字說出口的？

“說話，別以為你不說話就可以逃避責任！”

“……”顏汐皺著臉，看著顧傾城。

他還保持著步步緊逼的姿勢將她逼在車門與車座的縫隙中，長時間的塞子似的坐姿，令她的背脊都僵硬了。

“你先……退開點。”她輕輕推了他一下，右腳跟著一動，然後從腳心麻到了頭皮，直直地打了個顫。

“怎麽了？你很冷？”

“不是，我腳麻了……”

“哪只？”顧傾城退開了一些，低頭一看，發現她的穿著魚嘴鞋的右腳，露出的兩顆腳趾可愛地蜷縮起來了。

他彎下身子，捏起她的右腳腕，直接脫掉了鞋子。

“你做什麽？”

“你不是腳麻？”顧傾城握著她的腳腕，問得很理所應當。

“我下車跺跺腳就好了！”顏汐真的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

怎麽一言不合就脫她的鞋？

不過，這一幕畫面倒不陌生，記得在S市時，他有給她脫過鞋子，當時她還想著早晚有一點得讓他給自己捏腳，結果……

當他真的要給她捏腳的這一刻，她卻先不淡定了。

真是，完犢子！

“跺跺腳就好了？”顧傾城在這一刻，突然發現了傷痛強大法的弊端。

那就是，很多事在她看來，完全是沒有必要的。

比如不久前他買的那些感冒藥，她卻說感冒也就一個星期而已，挺一挺就好了；比如她現在腳麻得渾身都打顫了，她卻說下車跺跺腳就好了。

她自己這麽行，以後還要他做什麽？

作為一個女人，粗糙，太粗糙了，獨立，太獨立了。

不行，他堅決不能讓她什麽事情都自己一個人來，他要讓她習慣，所有的事情都有他的參與。

時間一長，她就會習慣，到時候一旦沒有了他，她就會發現其實……

艹，要是她發現，還是自己一個人做事什麽的感覺更好，可咋辦？

不行，堅決不行！

過去也就算了，現在絕對不行！

“別動。”顧傾城低喝了一聲，左手輕輕的握著她的腳腕，右手脫住她的腳掌。

肌膚相貼的一瞬間，顏汐感覺自己要被麻暈了！

如果不是她暗暗咬著舌頭，真的會殺豬一樣的叫出來的，渾身好像都有電流從她的腳底和他的手心通過，順著小腿路過大腿，然後竄入各路末梢神經。

而且，那電流是一波又一波地連在一起，不間斷的。

“顧傾城，你放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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