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上仍舊微笑，心中卻是酸澀。

司澈，如果有朝一日，你明白了一切，你是不是還會這樣對我說？

不，你應該是恨極了我吧！

“對了，皇姐不是一直看不慣你嗎？怎麽會到你這來？”鏡司澈突然問我。

我故作疑惑：“怎麽許唯銘沒跟你說嗎？他跟公主理論正好被我看到，未免事情鬧大，我便隨便找了個借口將公主請了過來。”

“那皇姐可有為難你？”

搖了搖頭：“其實自從德妃娘娘過身之後，公主對有些事已經看淡了許多，今日要不是因為她對皇上關心心切，也不會貿然跟許大人發火，所以對我倒也沒有以往的劍拔弩張，”說到這裏，我輕笑出聲，“也可能是你來得早了，若是你再晚一會兒來，也許就能看到公主對我冷嘲熱諷的情景了。”

“哦，”鏡司澈挑眉道，“這麽說，倒是我救了你？”

我轉過身坐下：“景王殿下倒真是會算計，本來也許不存在的事，硬被你說的好像我欠你多大一個人情一樣。”

鏡司澈隨我坐下，目光緊緊追隨著我：“我倒情願你一輩子都欠著我，這樣你就會一直記得我了。”

鏡司澈這番話卻讓我怔住，一時悲從中來。

司澈，其實我欠你的，也許這一輩子都還不清了。

這樣想著，只覺得郁結於胸，猛地咳了幾聲，鏡司澈見狀急忙起身到我身邊，一面替我拍背一面抱怨道：“怎麽一個小小的咳癥這麽許久都好不了？不然改日換個太醫來替你看看吧！”

鏡司澈的好心聽在我耳中卻激起一身冷汗，頓時連咳嗽都顧不得，忙捉住他手：“不可以！”

鏡司澈因我突如其然的動作而措手不及，疑惑地看著我。

我意識到自己行為失當，忙補救道：“杜太醫開的藥很好，我原先吃了幾幅都很有用，只是近日有些忙碌，所以有幾次沒有按時服用，這才會覆發。”

鏡司澈皺眉道：“一定是父皇醒來這些日子你裏裏外外太過忙碌，這才會如此，不然我明天將你的情況稟告父皇，再換個人去侍疾，等你病愈之後再說吧。”

我腦子飛快地轉動，鏡司澈這麽說，一部分是因我的“病”，另一部分恐怕也是對我並不完全信任，我知道此時若再堅持，必然會令他更加生疑，幾番思索之下只能點頭：“這樣也好，就等我病好之後再過去吧！”

鏡司澈見我這麽說，微笑著點點頭，然後故作生氣地對我說道：“這些天好好吃藥，不然我就把太醫院的所有大夫請來，天天監視著你！”

我不禁莞爾：“好，我聽你的就是了，對了，前線如今如何了？”

鏡司澈聽我問到戰事，先是一楞，而後說道：“今天早朝上傳來消息，越氏王上堯驊歆突發疾病，令越氏國舉國上下措手不及，想來我軍又添一分勝算。”

“哦，那這是好消息啊！”

“恩，的確是好消息。”雖然這麽說，但是鏡司澈臉上毫不見喜色，反而是若有所思。

鏡司澈此刻的心情我很明白，縱使他不會拿國家大事為自己的皇位爭奪鋪路，但是我相信他私心裏還是希望這場戰爭能夠打得久一點，以為他贏取更多的時間。

“看來一國之主果真對士氣影響極重，”我喃喃說道，“所以司澈你才要千方百計地對外隱瞞皇上的病情對嗎？”

鏡司澈看著我，墨色的深瞳一片觸動：“千瞳，若是這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都能如你一般懂我就好了。”

“我想，他們終有一天也會明白的。”我安慰他道。

又說了會兒話，梁溢便來請鏡司澈，鏡司澈雖然不舍，但還是不得不與我告別。

等到鏡司澈離去，我忙斂了笑容，我後腳就來到了正坤宮。

鏡亦城病倒之後，正坤宮便被重重看守起來，燕清菡也只能深居簡出，甚少再露面。

可是如今走到這一步，我也只能將原本跟她的芥蒂先放在一邊。

守衛向我行禮之後並沒有多為難我，我擡腳步入門檻，卻見殿內一片冷清，竟連一個人影都無這讓我一時也有些手足無措。

正猶豫之間，忽聽身後一聲驚叫：“詹臺小姐！”

回頭正見梓苜一臉驚訝之色，我微笑道：“梓苜姑姑，好久不見了。”

“詹臺小姐，”梓苜激動地上前拉住我手，生怕我逃跑一般，“您是來看皇後娘娘的嗎？”

“這……算是吧。”我答道。

梓苜頓時臉上綻放一個燦爛的笑靨：“老天保佑，詹臺小姐你終於想明白了！”

我臉上滑過一絲不自然的表情：“皇後娘娘可還好？”

梓苜臉垮了下來，搖了搖頭：“不好，景王殿下對外說是保護娘娘安全，其實根本就是監視，娘娘去哪都被人盯著，一點自由都沒有。”說到這裏，她又笑道，“瞧我真是年紀大了，一來就跟您抱怨來抱怨去的，差點耽誤了正事，我帶你去見娘娘，她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的！”

梓苜抓著我手一路向內殿走去，我不忍反抗，只能由她如此。

“娘娘，詹臺小姐來看您了！”還沒看到燕清菡，梓苜便迫不及待地開口道。

隱隱看到一人影背對著我們，聽到梓苜所說，忙轉過頭來。

越走越近，燕清菡在我眼中愈發清晰。

她美麗依舊，可是眉宇間的愁苦之色卻比上次相見更甚。

看到我，她眼中滑過一絲光亮，而後消失，淡淡地說道：“你要是來指責我的不是的話，那還是不必了！”

“娘娘不是這樣的，”梓苜搶先解釋道，“詹臺小姐是來探望您的！”

“探望我？！”燕清菡微微皺眉，繼而舒展輕笑，“梓苜，怕也是只有你會相信。”

梓苜聽燕清菡這麽說，一臉不甘，側身看向我，似乎在等待著我肯定的答覆。

“梓苜姑姑，我有些話想跟娘娘說，還請您暫時回避一下。”我不忍再傷梓苜，索性這樣說道。

梓苜聽我這麽說，原本的喜色消失殆盡，小心翼翼地看了燕清菡一眼，燕清菡沖她微微點頭，這才行禮而去。

待梓苜離去，燕清菡開口：“說罷，你想做什麽？”

我上前兩步：“我有件事，想向你求證一下。”

“什麽事？”

我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走上前去，湊到她耳邊細說一番。

我每多說一個字，燕清菡的臉色便更陰沈一分，到我說完，她已是萬般不可思議：“誰告訴你這些的？！”

我直起身來，只笑不語。

燕清菡看我胸有成竹，跌坐在椅上，恨恨道：“知道這件事的，除了本宮，就只有杜子聲了！”

“娘娘錯了。”

“錯了？”

我點頭道：“娘娘怕是忘了，這件事，並非只有你們兩個人知道。”

燕清菡打量我許久，猛地想起什麽似的：“難道是他？！”

然而方說出口，燕清菡便否定了自己這個答案：“不可能，死人是不可能說話的！”

我解答了燕清菡的疑惑：“是他生前告訴我的。”

“這更不可能！”燕清菡想也不想地否定，“若是如你所說，你不會現在才發現。”

燕清菡的話引得我輕嘆一聲：“我也希望自己能早點發現，這樣也許就不會造成如今的形勢了。”

“你想怎麽樣？”短暫地慌亂之後，燕清菡很快恢覆了平靜。

果然是在宮中浸淫多年，燕清菡的冷靜令我不禁佩服：“娘娘不用擔心，我若是想用此還害你，此刻就不會站在這裏了。”

“你不想害我，不代表你不會拿這個來威脅我。”燕清菡輕哼一聲。

我淡淡笑笑：“姨娘，你我之間，非得用這麽重的字眼嗎？”

“姨娘”二字方一出口，燕清菡便不禁地看向我，眼中的防備減弱些許：“你想要什麽，直說吧！”

“沒什麽，”我的手掌下移，“我只是想告訴姨娘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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