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那一場意外是他們三個人一起造成的。

一菲一直在回憶，忘了回答莫展的話。莫展仿佛感應到什麽，從酒店裏面走了出來，在偌大的花園裏轉了幾下，赫然見到唐一菲拿著手機靜默發呆的背影。

他想走過去，然而腳步灌了鉛一樣頓住。他握著電話又問，“為什麽要這麽突然回國？”

他的聲音涼涼的，跟平日不一樣，像是被人逼著做了一件他十分不願意的事情以後，他無可奈何但還是得繼續端著一張假臉做人。

一菲無助地說，“我覺得我待不下去，沒別的原因。”說罷她又徒勞地補充一句，“你不要多想。”

這時，莫展握著電話已經走到她背後，他騰出另外一只手拍拍她的肩，唐一菲回頭，兩個人面對面站著，頭頂星光璀璨，他們的眼睛裏也仿佛湧動著一整條星河。

莫展把手機放下，淡淡笑了笑，“我不舍得你就這樣走了。”他說的是實話，他雖然忙，但只要一閑下來，就算只有一秒鐘，他都拿來想念她了。

一菲靜靜地看著他的臉，也跟著他淡淡一笑，“我心意已決。”

“就算海生挽留你，你也要走嗎？”

“我是因為他跟恩娜，，才決定要走的。”

莫展適時閉了嘴，胸口隱隱作痛，果然還是因為盛海生，一菲不論做什麽事情，什麽決定，都只是跟他一個人有關。

他晦氣地甩甩頭，他本來就不是一菲的誰，一菲要走，他拿什麽去留住她。

“回去以後有什麽打算？”

“回去盛世的‘黃金海岸’繼續上班吧。”

“嗯。”莫展突然想到什麽，忍不住詢問，“對了，你怎麽會來我這裏？”

一菲沒有料到他突然這麽問，訝異地看著他，眼睛閃著水靈靈的光，聲音低了幾分，“我來跟你道別的吧。”

莫展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輕輕握著她纖細柔軟的手腕，各種各樣覆雜的情緒湧上他的胸腔，他忽然想，不如就在今晚跟她說明一切吧，他的真實名字叫做莫展，他跟她第一次見面不是在Z城，他在十幾歲的時候就遇見她，他一直沒有忘掉她。

“莫展……”下一秒，唐一菲下意識地念出這個名字。

什麽？

莫展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但不可能，花園裏沒有別人，四周都是安靜的，他確實是聽見她念他的名字。

“我是說，”一菲也有一瞬間的恍惚，長長的眼睫像精致的蝴蝶撲騰地震顫了一下。“你真的很像我一個朋友……不對，他也不算是我的朋友，但我跟他的關系有點覆雜，我也不知道怎麽跟你解釋。”她自己也覺得奇怪，每次看到這個男人，她總會想到莫展，但她又從來沒有在別人面前提過他。

莫展尷尬地咽了一下口水，“我願意聽你說話，你如果想說，可以跟我說。”

可以嗎……

唐一菲楞了楞，這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她是女孩子，更難為情。

但莫展仿佛很耐心，眼神充滿鼓勵，語氣像水般溫柔。“如果你不願意說，可以不說的。”他似乎也洩氣了，何必強人所難，一菲跟他的關系就只是普通朋友不是嗎。

“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吧，”一菲可能是想到明天就要走了，體內湧動著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也有可能是因為她已經跟盛海生坦白過這件事，心裏有一種釋然，更何況，她認為TEN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我願意告訴你這件事，但我懇請你不要跟其他人說。”

莫展的雙腿微微抖動起來，他沒有想過一菲願意跟別人說這件事。這個“別人”正是他。

江河酒店附近有一家營業到淩晨兩點的咖啡屋。

莫展帶著唐一菲到那邊去，他偶爾也會過來，每次抱著MAC過來一邊喝咖啡一邊辦公，工作時一絲不茍，活脫脫一個名副其實的工作狂。

一菲很喜歡這家咖啡屋的布置，而且這麽晚了，人也很少，音樂放得很大聲，但是又不吵。一菲嘴角掛著笑容去點喝的，後頸露出的一小塊脖子，被柔和的燈光映得更加雪亮。

莫展定定地看著她，忽又聽見她問，“你喝什麽？這回我請你吧。”

他被她的話逗笑，“我不會讓你請我喝東西的。”

“但我是真心要請你喝，”一菲很認真地說，“你就讓我一回，不行嗎？”莫展苦笑搖頭，投降道，“那好吧。僅此一次。”

一菲心裏想，下次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再見了，“僅此一次”也不是瞎說。

他們很快選好位子坐了下來，等甜品跟咖啡陸續上桌，一菲喝了兩口咖啡，也吃了一些甜品，心情愉悅地笑了笑。

莫展沒有催她開口，也是自顧自地喝著咖啡吃著甜品。過了一會兒，一菲的咖啡快要見底，她似乎也攢足了勇氣，終於沈吟開口，“事情是這樣的……”

她一邊娓娓道來一邊看到莫展臉上變幻莫測的表情，莫展沒有想過她會真的主動提起那件事，過去很久了嗎？其實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但對他來說，仍然歷歷在目。

她的發香、她的身體、她的嘴唇……他曾經跟她緊密地貼在一起，他曾經帶著她一起抵達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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