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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二合一68-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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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憐雪和沈如意娘幾個這幾日日子過得特別充實。

她們每日上午賣煎餅,中午午歇,待到下午酉時左右,再出攤一個半時辰,賣煎餅和肉夾饃。

如此一整日忙碌下來,李麗顏一日都能賺得六七百文錢,這比在餘七郎茶坊賺得都多。

而作為東家的沈憐雪,每日大約賺不到三貫錢,這樣的收入令她頗為震驚,頭幾日總是有些恍惚。

晚上同女兒睡前談天,她道:“真沒想到做吃食可以賺這麽多錢,若是放在過去,我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

若是她再勤勉一些,整天都出攤,一整日所賺大約都能趕得上沈家的香水行。

不過沈家的香水行因為養活了許多人,那麽多場工,人力和女使,都要靠著沈家吃飯,刨除這些工錢之後,才是沈家的純利。

沈憐雪這個攤子,只有她跟李麗顏兩人,全靠自己辛苦賺錢,是很不一樣的。

不過即使辛苦又疲憊,但她精神頭卻一日比一日好,自覺身體也比以前硬朗了。

畢竟她現在每日都在巷子裏來回走,擺攤時也都是站著,風吹雨打之下,竟是比以前氣色要好得多。

她同女兒感嘆一句,沈如意就說:“那是因為娘的手藝好,做的東西好吃。”

“如果做得不好,便是再便宜,也賣不出去。”沈如意一本正經點評。

做吃食生意,最要緊的還是味道。

有的腳店,就比如賣蜂糖糕的那一家,整日裏沒什麽生意,半死不活地都要交不上房租,有的正店卻賓客盈門,每日從早到晚不停歇。

就像是朱雀大街上的白礬樓,除了三層樓高的主店,如今在汴京四處還開了幾家分店,那生意紅火讓人眼紅,甚至因它有了俗語。

未至白礬樓,白來汴京城。

往來汴京的游客們,若是不去一趟白礬樓,都似乎沒領略過汴京風光一般,讓人扼腕嘆息。

生意好到這個地步,偶爾宮中擺宴,都會叫白礬樓的席面,當真是無人能及。

同樣是做生意,同樣是賣吃食,各有各的不同,各有各的好壞。

沈如意的意思很簡單,就是因為母親的手藝好,所以生意才好。

別看那小小的煎餅似乎不難做,只要熟練就能做的漂亮,但面糊、醬料、酥餅卻缺一不可,沈憐雪自己做過配比的方子,就是比旁人做的好吃。

煎餅好學,肉夾饃卻難了。

那十幾種香料配比當真不好品味,就連整日飲茶品菜的老饕,也很難立即分辨出熬煮紅燒肉的香料,更別提沈憐雪對每種香料都做了調整,使得整體味道更是濃郁芬芳,一點都不腥臊,反而有股肉味的醇香。

如此一來,肉夾饃的生意便越發好起來。

不過肉夾饃賣的比煎餅貴一倍,做起來也頗費事,每每都要提前一日腌制熬煮紅燒肉,又要和面做饃餅,很是辛苦。

後來蘭娘身體好些了,主動接過了看爐火的差事,讓沈憐雪和李麗顏都松了口氣。

蘭娘看起來是個十指不含陽春水的嬌小姐,她柔軟病弱,一雙柳葉眉總是輕蹙含淚,讓人看之心軟。

但她性子還是挺惹人喜歡的。

不埋怨,不做作,甚至不怨天尤人,自怨自艾。

她就如同水中的蒲草,只要有水,就能堅韌生長,不畏懼任何寒風暴雨。

相處了幾日,沈憐雪跟李麗顏便都接納了她,就連沈如意也一口一個蘭嬸嬸,叫得可歡。

母女兩個躺在床上,身上是柔軟的鴨絨被,床上是厚實的帳幔,腳底踩著湯婆子,暖烘烘的。

沈如意滾在母親懷裏,小小一團,比那湯婆子還暖人。

母女兩個絮絮叨叨說了會兒話,沈如意便打了個哈欠,不經意地道:“娘做肉的肉湯都很好吃。”

沈如意很喜歡略帶甜口的吃食,沈如意如今很是舍得,每每做完紅燒肉,就會用肉湯熬白菜粉條,亦或者蘿蔔蘑菇,如此煮出來的菜品帶著濃郁的肉香,沈如意能吃一大碗飯。

那肉湯淋在白飯上,濃油赤醬,盈滿豐潤,一口下去,肉湯裹在每一刻飽滿的白粳米上,讓人都來不及仔細去咀嚼,恨不得整碗都咽下肚去。

沈憐雪聽到女兒的小肚子發出呱呱聲,嘲笑她:“小饞貓。”

沈如意不好意思地笑笑,突發奇想:“娘,那肉湯我總覺的浪費,不如我們鹵點別的東西,搭著賣?”

沈憐雪發現自己的女兒,總有想不完的賺錢主意。

聰明又伶俐,任何小姑娘都比不上。

沈憐雪便問:“你覺得賣什麽好?”

沈如意想了想:“鹵蛋很好吃的,便是拿回家去,這個季節也不會壞,能放好些時候,也可以鹵豆皮,香菇或者蓮藕,我都愛吃。”

這些都是好帶又好放的食物,買了回家去,可以配飯當菜吃,也不貴。

沈憐雪認真思索著女兒的話,半晌開口:“倒是可以試試,每日晚食售賣,肉夾饃很快就賣完了,既然也要等麗姐,不如添點花樣,讓食客們多買些東西。”

在汴京,做什麽生意的都有,沈憐雪根本不擔心如何盛放吃食,她只是覺得人手不足,只有兩三個人忙還是太辛苦。

沈憐雪思索著這些,困意襲來,她就摟著女兒安然睡去。

次日忙完上午的攤子,沈憐雪趁著午食用飯,對李麗顏說了昨日的想法。

李麗顏其實沒什麽廚藝天分,她只能按照沈憐雪交待的來,這麽久了,也就只能幹體力活,比如做煎餅、和面、燒炭和洗菜,這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她往常都是搶著幹的。

對沈憐雪的決定,她從來都是點頭,還要誇獎一句:“雪妹真厲害。”

一邊的蘭娘默默吃了兩口飯,然後才說:“我可以鹵菜。”

她擡起頭,露出那張嬌美純潔的臉,她低聲道:“只要告訴我火候,我就知道要什麽時候取出,洗菜我也行的。”

蘭娘一邊說著,一邊崇敬地看向沈憐雪和李麗顏。

“我以前……”蘭娘頓了頓,眉頭輕蹙,我見猶憐,“我以前從來不知道,女子靠自己,可以做這麽多事。”

她這麽說著,似乎想要努力回憶起過往歲月,但話到嘴邊,卻依舊什麽都想不起來。

蘭娘輕輕捶了捶有些隱隱作痛的額頭,卻還是堅持道:“我一直以為自己什麽都做不了,但是看姐姐們都那麽努力,我也想要努力一下。”

“總覺得,只要努力,哪怕只能往前走一小步,”蘭娘羞澀一笑,“也是好事。”

她從羞澀沈默到如今的努力健談,也不過十日工夫。

有時候,身邊人的影響,往往能迅速改變一個人。

蘭娘或許確實是個性子沈悶又羞澀的小娘子,但她總是跟沈憐雪她們在一起,看她們天不亮就起來擺攤,一整日都在努力做食物出去營生,晚上坐在一起數銅子的時候,每個人的臉上都是笑意。

那種靠自己努力有所收獲的滿足感,是任何事情都比不了的。

蘭娘近來也慢慢開始幫著洗菜疊油紙,她也能幫著看鍋看火,沈憐雪便把她那一貫錢還給她,說她做的活計可以算一日三餐。

但蘭娘也想做更多的活。

她也想試試,努力辛苦一天之後,坐在燈下數錢是什麽感覺。

沈憐雪同李麗顏對視一眼,沈憐雪便笑了:“好,回頭我試好火候,這個差事就交給你,單給你算這份錢,你細心認真,也有天分,能做得很好。“

蘭娘看了看鼓勵地看著她的兩大一小,抿著嘴笑了。

她的笑就如同她們給她起的名字一樣,蘭若娉婷,幽靜美麗。

“我真的有天分嗎?”

沈憐雪點頭:“有的,你之前看火候,就看得很好,也知道怎麽穩住爐火,要想做好吃食,最重要的就是調對火。”

“火候到了,一切就都有了。”

她頗有耐心,同蘭娘多說了幾句,蘭娘聽得頗為認真,忙不疊點頭。

李麗顏根本不認真聽她們如何說,她聽也是白聽,只領著沈如意:“團團,吃個蘿蔔丸子,你不是愛吃這個。”

沈如意點頭,張大嘴啊嗚一下吃了一整個丸子:“好吃。”

沈憐雪做的蘿蔔絲丸子,裏面加了黃豆面和粟米面,吃起來又香又脆,沈憐雪每次都做上兩三斤放著,冬日裏只要在鍋裏烘一下,就能重新酥脆起來。

娘四個吃完飯,沈憐雪她們去午睡,蘭娘不用出工,中午都不困頓,便留在廚房洗菜。

下午要用的香菜蔥花她會提前準備出來,出攤時刻直接用。

午時便安靜過去,待到娘三個醒來,沈憐雪把晚上要用的豬肉提前煮上,然後便領著女兒出去買蓮藕和豆皮。

這個時候,只小碼頭的菜船有菜賣。

沈憐雪把這幾種吃食每樣買了十斤,又叫送了五十個蛋,這才同女兒往十裏坊去。

兩人路上走著,就感覺到街面上的巡警越來越多。

沈憐雪微微蹙起眉頭,領著沈如意往邊上躲了躲,就聽到一道嗓音:“沈娘子,團團。”

母女兩個擡頭,就看到司馬澤意氣風發往她們這邊走。

沈憐雪同他見禮,沈如意也甜甜喊了一聲阿叔,司馬澤才問:“你們去采買?”

沈憐雪點頭:“是,司馬什長在出巡?”

一說這個,司馬澤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

不過他很快就重新揚起笑臉,只是看著團團說:“是,近來年底,巡檢司都很忙。”

“不過……”司馬澤猶豫片刻,還是壓低了聲音說,“不過沈娘子和團團近來要小心些,若是瞧見行跡詭異的生人,定要立即上報巡檢司。”

沈憐雪有些吃驚:“原來巡檢司在尋人?可是有賊偷流竄?”

司馬澤那張平凡的面容上,第一次浮現起嘲諷的表情。

但那嘲諷卻並不長久,不過一陣風,就吹散了。

司馬澤壓低聲音道:“是啊,尋人,達官顯貴們的把戲罷了。”

————

沈憐雪並非愚鈍之人,她大約一聽,立即知道巡檢司最近增加巡邏人手,大抵是因皇親國戚的私事。

所以他才如此憤懣,滿臉都是不滿。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能當真說出什麽來,最後眼看隊員要走遠,這才匆匆留下一句:“你們要小心些,萬事安全為上。”

說完,司馬澤就迅速離開了。

沈憐雪回頭看他一眼,低頭看了看女兒:“聽見啦,以後可不許跟燕子跑出雜院。”

沈如意哦了一聲,然後才說:“到底尋的誰啊,司馬阿叔好忙的。”

原來他們一個時辰巡邏一班,在早中晚行人多時會加班,大多數時候都不會這麽密集巡邏。

如此看來,這個失蹤的人可能大有來頭。

沈憐雪一下子想到了住在家中的蘭娘,但又想到司馬澤話裏話外都在說皇親國戚,她又搖了搖頭。

蘭娘那樣的性子,如何像是皇親國戚。

沈憐雪笑著拍了拍女兒的頭,母女兩個去了十裏坊,在街上尋覓半晌,最後定了一百來個小巧的竹碗。

這竹碗巴掌大,一節竹子對開,可以做兩只碗,剩下的部分店家會做別的,比如竹簽勺子等,總歸不會浪費。

這種竹碗賣的很便宜,大約三文錢一個,汴京一帶的吃食鋪席用的都是這種竹碗,又輕又好用。

食客們可在攤位邊上吃,吃完了把碗還回去,也可以給錢帶走,總歸都很便宜。

那種生意好的固定攤位,食客也有自己帶盤碗過來買好,回家去吃自是更方便些。

對於汴京百姓來說,只要不讓自家做飯,怎麽著都行。

沈憐雪原不覺得,自己開始擺攤之後才發現,汴京的百姓們對美食有著莫大的興趣。

他們愛吃,會吃,又特別舍得吃。

她的生意好,一是如同女兒所言,確實是味道好,再一個也是因為百姓皆懶得自己做飯,大多都是尋覓外食。

而汴京又擁有十幾萬戶百姓,如此龐大的買家,成就了繁榮的汴京,成就了汴京的各行各業。

百姓們可以自給自足,自產自銷,在這座繁榮的都城中幸福地活下去。

衣食住行,柴米油鹽,樣樣都有人營生,只要好好做,只要比旁人多出些許優點,就能賺到銀錢。

沈憐雪定好竹碗和竹筷,便領著沈如意回了家。

家中,李麗顏已經開始切蓮藕。

她只學會了切大塊食物,比如蓮藕、芋頭等物,肉是不會切的,一切就歪。

要做鹵味的蓮藕需要提前切成小塊,蛋和蘑菇要洗凈,豆皮則是直接下鍋熬煮就好。

這幾種都是很吃湯料的食材,燉煮時間越久,味道越濃郁。

沈憐雪先煮了一鍋,覺得雞蛋帶殼不是很入味,想了想還是決定煮熟剝殼後再進行鹵制。

汴京一帶的蓮藕最好的是左近鄂州東湖所出的,蓮藕粉嫩軟糯,清香撲鼻,若只煮熟來吃,有一股很清淡的甜味。

這種蓮藕是最貴卻也是最好吃的。

沈憐雪雖是做鋪席的,卻對吃食很挑剔,她既要做,就挑味道最好的,做鹵味當然以東湖蓮藕最佳。

沈憐雪都沒猶豫,就選用的而這種蓮藕,一斤要十文,趕得上雞鴨雜碎了。

但好吃確實是好吃的。

被肉汁鹵過的蓮藕,在清甜中增加了肉湯的香濃,因燉煮五花肉時加了醬油,所以色澤赤紅,把蓮藕染得水紅一片,顏色也很好看。

當然豆皮也特別適合。

沈憐雪買的豆皮是老字號,一共有兩種,一種是豆幹,更硬一些已經有了調味,另一種就是勁道的薄豆皮,一般都是切成寸長的條狀,軟軟彈彈,既有較勁兒又不軟爛,加上肉汁燉煮後,味道更是絕了。

除此之外,表現最好的大概就是蘿蔔。

冬日的大白蘿蔔又甜又脆,被肉湯熬煮之後,褪去辛辣之味,增加了清甜,一口下去比五花肉還好吃。

讓人越吃越上癮。

娘幾個一樣盛了一小碗,圍在一起吃得不亦樂乎,最後沈如意摸了摸圓滾滾的小肚子:“晚食要吃不下了。”

沈憐雪刮了一下她鼻子:“你還想吃晚食,一會兒回來吃個蛋就差不多,仔細積食。”

她們把每一種都試了兩三次,最終訂好了火候和時間,然後又討論著加了幾種鹵味。

“我記得豆腐張家是不是也賣腐竹?那個鹵了應當好吃,”李麗顏見多識廣,吃過的東西多,自然想法也多,“我尋思著芋頭和木耳應當也是可以的。”

李麗顏這麽說著,蘭娘就在邊上記,她們還有個簡單的賬本,每日售賣總額會簡單記錄一下,以便計算。

要做的吃食也列在賬本上,當然是蘭娘來了之後才開始仔細寫的。

把每一日要如何上工如何準備食物都寫得清清楚楚,這樣一來倒是更井然有序一些。

這麽忙了一下午,便到了傍晚時分。

蘭娘依舊留下看家,而沈憐雪三人便又一起出了攤。

這一次,沈憐雪的攤位上的盛放鹵肉的大鐵鍋,放得更滿了,騰騰的肉香散在寒冷的冬日中,蘿蔔鹵蛋和豆皮在肉湯裏翻湧,卻引得路過行人吞咽口水。

好香,真香啊。

那香味如同帶著勾子,勾住了每個路過的行人。

沈憐雪甚至還沒來的及招呼,就被食客湧上來問:“老板,今日又要賣什麽?實在是太香了。”

這個小攤位上,似乎總能有好吃又新奇的吃食。

無論是煎餅還是肉夾饃,都是又方便又好吃,可以帶回家,也可以路上捧著吃,一點都不耽誤事。

而今日,難得看到這兩個推車上擺滿了竹碗。

沈憐雪現如今已經能淡定自如給食客推薦自己的食物,聽了食客的問話,她立即就回答:“用燉煮紅燒肉的肉湯熬了些豆皮蓮藕,都是素菜,一碗五文錢,帶湯,竹碗市價也是三文,都是老規矩。”

鋪席的老規矩就是買碗三文,用完再還免費,用自己帶的碗也免費。

五文錢一碗的,用肉湯熬煮的素菜,一開賣就很受歡迎。

竹碗的巴掌大,蓮藕和蘿蔔這樣的大塊,可以放五六塊,末了再淋一勺肉湯,香得不行。

而且沈憐雪不拘泥什麽類型,一碗就是五文,要幾種食物都可以,能塞滿滿一碗。

蛋是單算錢的,一文錢一個。

豆皮之類的放得就更多一些,但食客若要買,肯定不會只要豆皮,大多都會各種都要上一些。

一樣一塊,差不多一碗就滿了。

第一個食客直接買了一碗,他也不走,站在邊上吃。

一陣風吹來,濃郁的肉香吹得到處都是,後面的食客有些著急:“大哥,好吃嗎?”

那男子顧不上燙,匆匆忙忙吹了一下蘿蔔,便狠狠咬了一大口。

“哦豁,”他不停呼著氣,“好燙,好燙。”

這麽說著,他也舍不得把嘴裏的吃食吐出去,囫圇個咽下肚去,臉上甚至都洋溢其笑容來。

“真香,”他對後面的食客說,“這一碗能吃半碗白飯,真香。”

“我覺得蘿蔔最好吃。”他又總結了一下。

但是第二個買到鹵菜的食客就不那麽認為了:“不,我覺得蓮藕最好吃,老板真舍得,這用的是東湖的蓮藕吧。”

東湖的蓮藕貴,這個大家都知道,能在五文錢一碗的素碗裏放東湖蓮藕,顯然沈憐雪是真舍得。

沈憐雪卻說:“做吃食就是要選最適合的,東湖的蓮藕又甜又糯,用來做鹵菜味道最好,自然要選這種。”

“讓大家吃了覺得美味,才是最重要的。”

她想了想,如此說道。

能直接買素鹵菜的,都是老食客,他們對沈憐雪也算是有所了解,知道她賣吃食一向都很認真,甚至還有著有些怪異的堅持。

但這種堅持,卻讓人敬佩。

食客們紛紛嘆息她的認真,轉過頭來卻又繼續你一碗我一碗,不多時就賣出五六十碗素鹵菜,眨眼功夫鍋裏就見底了。

沈憐雪給得分量足,都是給大半碗肉湯,冬日裏喝上一口,打心底裏覺得舒坦。

沈如意在邊上站了一會兒,又有些饞了,央求沈憐雪給她撈兩塊蘿蔔吃。

一向對女兒予取予求的沈憐雪這回卻沒點頭。

“不行,你下午吃過了,再吃要鬧肚子,”沈憐雪搖了搖頭,給她倒了一碗熱水,讓她捧著喝。

這一日,沈憐雪跟李麗顏又是忙了一個時辰,待到夕陽西落,這才家去。

素碗一份不過只賺兩文錢,卻都算是添頭,賣肉夾饃夾雜著賣賣,攤子前又熱鬧又喜慶,倒是個不錯的小食。

再一個,沈憐雪也認真考慮了女兒的建議,她已經在為以後開腳店做準備。

食物種類多,才能讓賓客盈門,才能紅火熱鬧。

沈憐雪這邊生意忙得如火如荼,此時的香蓮巷沈家,卻異常冷清。

自從沈老爺子重病,由繼室柳四娘主持家業,沈家的人口就一日比一日少,就連在沈家做了三十年的老女使也被辭退,絲毫不講情面。

人少了,沈家就顯得冷清一些,但開銷確實變小,換句話說,柳四娘能踹到自己兜裏的錢就更多了。

最近幾日,沈老爺子的情形尤其不好。

大約是確實熬了兩年熬不住,也可能那一日被二女兒探望,父女兩個鬧了齟齬,總之,沈文禮的身體每況愈下,近來都是醒少睡多。

柳四娘剛從總店回了家,小廝就來報,說老爺要見她。

柳四娘頗為嫌棄地撇了撇嘴,她慢條斯理洗手凈面,然後又換了一套家常的襖裙,這才擡步往正房行去。

自從她“進”沈家,一直住的就是側房,住了這麽多年,她習慣了,也不想搬。

對她來說,名分是最不值錢的。

名分對她唯一的用處,就是可以光明正大的侵占沈家。

她一步一步來到正房,先是讓自己身邊的丫鬟妝模作樣通傳一聲,然後才踏步而入。

她剛一進去,就被一個茶杯直砸過來。

“毒婦!”那聲音嘶啞得仿佛地獄裏的惡鬼,聽得人耳朵生疼。

柳四娘微微勾起紅潤的唇瓣,輕聲細語說:“哎呦呦,老爺怎麽這麽大火氣,息怒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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