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一生的好運氣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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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讓你特別留意、還能給出學業以外的評價的，本身就不一般。”成麗謹微微笑了笑，並不相信兒子所說的毫無所感。
“很陽光，笑容很有感染力。”關芮成再次澄清－－因為陽光、因為有感染力，所以影響到一慣淡漠的他而已。
“恩，也很好。你就是太沈靜了，方漪又太世故。”成麗謹的話也是點到為止，他知道兒子能聽懂自己的意思。
“都只是別人而已，好壞與我何幹？”關芮成輕聲說道，淡然的表情裏，有種與年齡不相符的淡然與沈靜。
“這次回去你自己註意安全。你一直遠離那個環境，但你的身份註定了不管你在哪裏、做什麽，都一樣會被列為目標。”看到兒子異於年齡的成熟，成麗謹多少放心一點。
她從不後悔將兒子帶離那個覆雜的環境，即便曾經身處於權利的中心又如何，一個母親對孩子的期待，永遠是平安，而不是富貴。
“媽，你放心，處理完那邊的事情我就回來。”關芮城給了母親一個安撫的眼神：“媽，我一直很感謝你，當年把我帶離那個地方。但我心裏一直很抱歉，你為了我的離開，背負了這麽多。”
“咱們娘兒倆，不說這些。”成麗謹感慨的笑笑，一臉輕松與坦然：“我的選擇是我自己做的，而你的選擇卻是我做的，比起來，我更忐忑你想要的未來，是否和我想要的相同？”
“所以這次回去，除了註意安全外，你和那邊也深入接觸一下，爭取給自己一個不後悔的選擇。”
“我知道，你放心。”關芮成點了點頭。
其實她們母子都知道，這次回去，沒有不後悔的選擇，卻有不得已的選擇。
只是，他不想母親擔心、而成麗謹是不願意面對多年後仍然逃不開的命運……
－－－－－－題外話－－－－－－
關芮成是什麽身份呢？回京城會有什麽危險呢？
後面會一步一步的揭曉。
關教授的最後一堂課，與寶兒見面了嗎？
chapter009：不擇手段？
校園的陽光依然靜好，而京城等著他的，將會是怎樣的明爭暗鬥、怎樣的兇險環生？
成麗謹看著一臉篤定的兒子，心裏又生出些許疑惑－－一直在校園長大的兒子，雖然個性冷淡了些，大多數時候也還是清雅淳和的模樣，怎麽會突然的感覺到一股連自己也覺得陌生的淩厲之氣？
難道……
真的是遺傳……
成麗謹的目光停留在兒子棱角分明的側臉上，原本柔和的表情，變得沈郁，一寸一寸皺起來的眉頭裏，藏著隱隱的擔憂。
若他終有一天要回到那個戰場去撕殺，是否他之前二十幾年的遠離是錯的？如果讓他一直呆在那個環境裏，面對今天的局面，他是否能有更多自保的能力？
“怎麽越來越愛亂想了？”關芮成伸手摟過母親的肩膀，溫然的笑容裏，仍是成麗謹熟悉的清雅淳和。
“芮成。”成麗謹輕聲喊道。
“我知道。”關芮成看著母親，認真的說道：“不為會任何人冒險。”
“恩。”成麗謹輕輕點頭。
偷來二十幾年的寧靜，終是要還回去的。她從不信命，卻在此刻，不得不相信，所有的一切，命中自有註定。
既然如此，她的兒子自然也是不懼面對的。
周三這天，陽光格外的明亮。
窗外的日光一片片的明亮，讓一直沈浸在悲傷也陰郁情緒中的裴寶兒也有了豁然開朗的感覺。
“沐陽－－”
“叔…。叔、阿姨，早。”走到樓梯口，裴寶兒沒想到這個時間，秦正南和成麗華還在－－他們正坐在餐桌旁，邊吃早餐邊刷ipad看新聞。
“寶兒起來了，快過來吃早餐。”成麗華忙放下手中的ipad，擡頭看向站在樓梯口的裴寶兒，笑著朝她招了招手。
“過來吃早餐吧。”秦沐陽幫她將餐椅拉開後、側頭吩咐幫傭將她的早餐端上來。
而裴寶兒卻條件反射似的將目光放在秦正南的身上，看著他陰沈著臉的樣子，心裏不禁一陣發緊，不知道又出了什麽事、不知道他又要對自己怎麽樣。
裴寶兒緩慢的走到餐桌前坐下，手還沒握穩筷子，秦正南便放下手中的ipad，擡頭看著她，嚴厲問道：“今天要去學校？”
“恩，有一節重要的課。”裴寶兒默默的放下筷子，恭謹的應道。
“這些新聞你看一下。”秦正南用手指在ipad的屏幕上點了幾下後，將ipad推到裴寶兒的面前。
“爸，讓寶兒看這些幹什麽。”秦沐陽先於裴寶兒接過秦正南推過來的ipad，順手放到了自己的手邊，並不打算讓裴寶兒看。
“所以，在你心裏，寶兒比老父親更重要？”秦正南眉眼微動，似笑非笑的目光，似是看著兒子、又似看著裴寶兒。
“爸！”
“秦叔叔……”
秦沐陽的表情有些不自在，而裴寶兒不知道到底是什麽事，這樣的話從一向嚴肅的秦正南口中說出來，總有種怪怪的味道。
裴寶兒並不覺得這是他們父子間的玩笑，心裏反而多了幾分戒備。
“寶兒。”玩笑過後，秦正南的臉色變得嚴肅：“你在心裏一定在怪秦叔叔，怎麽在你父母去世後就變得現實、可惡，以前的疼愛原來都是假的。”
“叔叔，我沒有……”裴寶兒垂下眸子，囁嚅著，話雖是反對，表情和語調卻出賣了她真實的想法。
“我只是比你們知道更多一些人心險惡而已。”秦正南低低的嘆了口氣，語氣裏一片奈與陰郁：“我當時預料到的最壞情況，現在全發生了。沐陽進入商界才兩年時間，被業界套上急功近利、不擇手段……”
“算了，現在說這些也沒用。沐陽是我兒子，我自也不能看著他在起步的時候就倒下。”
秦正南說完便放下了手中的碗筷，起身看了秦沐陽一眼後，便離開了餐廳。
裴寶兒張了張嘴，到底還是什麽也沒說，低頭用筷子戳了一會兒碗裏的粥後，輕聲問成麗華：“阿姨，是新聞說沐陽幫我爸媽辦後事，是別有用心嗎？”
“這些事……你知道了也改變不了。既然沐陽不想讓你知道，那就別知道了。”成麗華輕扯嘴角，勉強擠出一點笑容，力持溫和的說道：“聽沐陽說你今天要去學校，記得要化個淡妝，你這段時間沒出門，氣色有些不好。”
成麗華說完後，用餐巾擦了擦嘴角，便也起身離開了餐廳。
“這些事情不需要你想，恩？”秦沐陽伸手將她手裏的碗拉了過去，給她換上一碗熱的：“要快些吃了，既然特意去聽老師的課，遲到就不好了。”
“恩。”裴寶兒輕應一聲，低頭喝粥，不再說話。只是餘光看秦沐陽將ipad的屏幕關上，然後再加鎖，突然說道：“又不只有ipad能看到新聞。”
“也不是不能看，只是不想你會為難。”秦沐陽伸手將ipad推到她面前，輕聲說道：“我們可能真是誤會我爸了，他只是成年人的思慮周到，並沒有想借此逼你在這種時候做決定。”
“恩。”裴寶兒輕應著，伸手拉過ipad，用手指點開新聞按鈕後，臉色不禁微微一變－－標題加圖片的新聞，全是秦沐陽穿著黑衣張羅喪事的照片。
至於標題，說得可比秦正南當時說的難聽多了－－
艾瑞集團董事夫妻自殺，明永鉆業少爺以女婿之禮操辦後事，裴家千金卻遲遲沒有表態？
艾瑞改姓或不久遠－－明永鉆業少東家秦沐陽已全面接管裴家千金；
明永鉆業董事長心想事成：少東家借喪事上位，艾瑞集團的資源如饢中探物；
人財兩得－－艾瑞集團董事雙雙自殺，明永鉆業或成最大贏家！
……
還有許多難聽的話，果真如秦正南之前所想：皆指秦家主導這場喪事名不正、言不順，他們盯著的，是艾瑞集團。
“沐陽，對不起。”裴寶兒的聲音低得幾不可聞。
“沒什麽對不起，難道我們每做一件事，都要先發通稿寫一遍心路歷程？”秦沐陽見裴寶兒也確實沒什麽食欲，而且時間也不早了，便招呼傭人過來收了早餐，邊起身邊對裴寶兒說道：“走吧，要遲到了。”
“小青幫小姐打包一份早餐，一會兒送到車上。”
“叔叔阿姨特別生氣吧。”裴寶兒輕聲問道。
“去學校吧。”秦沐陽不答她的話，只是牽了她的手，快步往外走去。
“叔叔好象沒有插手艾瑞集團的事吧。”裴寶兒繼續問道。
“他插手，更加名不正、言不順。”秦沐陽側眸看了裴寶兒一眼，低聲說道。
“你呢？你覺得你是名正言順的，還是你不在乎名不正言不順？還有，公司也有人這麽想嗎？他們有沒有為難你？”裴寶兒沈靜的問道。
秦沐陽停下腳步，直直的看著她，表情極其認真：“我從來都認為，我們之間，不需要名份來證明什麽。”
“是嗎……”裴寶兒的眼神，在秦沐陽的目光中掙紮著。
她知道自己該有個決定了。
沐陽自小就把她寵得上天，這次為了爸爸媽媽的事，又和父母起爭執，而最後卻落得個不擇手段的貪財名聲。
她不能這麽對他。
只是，她連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在猶豫什麽、到底在掙紮什麽……
－－－－－－題外話－－－－－－
新聞的事情真夠巧的，在寶兒要回校園的時候就出來了。
或者，真的是無巧不成書？
chapter010：最後一堂課
請假不過是一個月的事，再次踏入校園的這一刻，卻有恍若隔世的感覺，抱著課本站在校園門口，裴寶兒竟有種怯怯的心情。
“教室在哪邊？”秦沐陽停好車後跑過來，伸手去拿裴寶兒抱在胸前的課本，邊問道。
“我自己進去。”裴寶兒將目光從校園的林蔭道上轉回來，對秦沐陽淡然說道。
“我今天沒有安排工作。”秦沐陽微微笑了笑，仍是將她的課本拿到自己手裏，另一只手牽著她的手，拉著她快步往校園裏面走去：“再說，我也想看看，哪個教授的課這麽有魅力，能讓我們不愛學習的寶兒，心心念念的想聽。”
裴寶兒看著他微笑著溫柔的臉，糾結而掙紮的心慢慢有種安定的感覺：“一個代課教授，點名批評過我。”
“所以就放在心上了？”秦沐陽不禁笑了。
“我和關教授原本有個小約定，後來是我失約了。他如果調走的話，我這個失約可能就沒機會彌補了。”裴寶兒微微笑了笑，提起那個近乎玩笑的約定，她心裏生出一股隱隱的暖意，對關芮成的最後一堂課，變得越發期待。
這堂課，她當然不會睡覺。雖然現在加他的微信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關芮成走進教室，目光在教室裏掃了一圈後，視線在裴寶兒的臉上稍稍多停留了幾秒鐘，嘴角微動，眸子裏有著幾不可察的笑意。
“班長點名。”關芮成的聲音清雅淳和，聽起來有種溫和卻清冷的感覺。
“今天還點名啊！”關芮成的話音剛落，來旁聽的學生們不禁哀號起來－－關芮成的旁聽生一向多，所以大家都知道：不點名的時候，你就可以隨便聽。
若要班長點名，那麽非本班學生就被清出教室了。
“關教授？恩，好的。”班長遲疑了一下，卻是一臉小傲嬌的拿起花名冊，聲音洪亮的念了起來－－可不，關教授的最後一堂課，當然應該是本系的福利了。
“裴寶兒－－”
“到。”
一聲清脆而認真的回答，讓裴寶兒感覺到做個乖學生其實也挺好。
她定眸看著講臺上的關芮成，但關芮成已經低頭去翻資料，並沒有再看她。
點名的結果是連帶秦沐陽在內的旁聽生全部被清了出去，本系的學生有種被特別對待的優越感，在關上教室前後兩個門時，自發的一陣歡呼，喜悅之情一片躍然。
“這節課大家討論一個話題：一件設計作品，是技術重要還是靈感構思重要。”
“給大家五分鐘的時間確立自己的觀點，然後組織自發辯論。”
“有什麽不清楚的嗎？”
關芮成在黑白上畫了一個三角，每個三角的頂點上寫著一個觀點，分別是：技術更重要、靈感構思更重要、兩者都重要。
“關教授，每組幾個辯手？”
“不限。”
“關教授，辯論勝的小組要有獎勵。”
“你篤定持你相同觀點的小組會勝？”
“我們願意為同學謀福利！”
“好。”
“耶－－”
同學們立即歡呼起來－－於她們來說，誰輸誰贏已經不重要，重要是他們要到了男神教授的獎勵。
與同學們不算太熟悉的裴寶兒雖然與大家的熱情有些格格不入，但同時也被大家所感染著，暫時拋開煩惱的事情，一慣跳脫的她，突然也很想知道，同學們想要的獎勵是什麽。
他們一定是約好了的，在給關教授下套呢！
“我認為技術重要，沒有基本工，構思再好也無法呈再出來。”
“流水線的工人技術過硬吧，但他們做一輩子的工匠也無法設計一件好作品來。”
“我說的是在技術和創意同時擁有的情況下，技術更重要。並不是說只有技術而沒有構思能力。有誰能用語言將自己的想法完全精準的表達、然後又有一個另一個人同時可以精準的理解，並呈現出來呢？我認為沒有。”
“……”
5分鐘的時間，大家稍家討論，觀點立即清晰了起來，自然的分成兩大組。認為兩者都重要的人很少，只占全班人數的10%不到。
而並沒有參與討論的裴寶兒，則更是尷尬的一個人站在一邊－－她不參與討論，誰知道她持什麽觀點呢。
加上她特殊的身份背景、以及開學後的長期請假，同學們對她也生疏得很。
“裴寶兒，你是什麽觀點？你參加哪組？”班長見她尷尬，便有意將她拉入自己這組。
“我的觀點是對不同的人來說，重點不同。”裴寶兒轉眸看向一直關註著同學們討論的關芮成，沈靜的說道。
“那你要一個人呆在第四組了。”班長點頭。
“裴寶兒和第三組互為正反方，其它兩組互為正反方，現在給你們十分鐘時間準備。”關芮成不禁多看了裴寶兒一眼，有些意外她超越年齡與個性的見解。
想來，學校破格錄取她，也並不是沒有道理。
整個辯論持續了15分鐘，雙方雖然並不爭這個輸贏，但對於自己的觀點仍是極力維護，所以整個辯論依然激烈。
直到辯論結束，雙方都沒能說服對方。
“辯論到此結束。”關芮成做了個安靜的手勢後，施施然走到同學中間，從容而優雅的點評道：“持技術重要的一組，在對方提出智能機器人的發展後，將逐步取代設計者的非智力工作時，並沒有給出正面回應。”
“持構思重要的一組，在對方提出顧客是上帝，作品最大的功能是使用而不是展示，所以做為設計者，除了要將設計思想傳遞給消費者外，很重要的一點是要理解消費者的需求，交將其需求轉化為產品，這一點沒有技術是做不到的。”
“對於這個問題，你們也沒有給予正面的回應，而是列舉了一系列大師的作品來強調構思的重要性。”
“所以觀點雖然沒有對錯、但從辯論的角度來看，兩組算是平手。”
說到這裏，關芮成輕挑了下眉頭，微笑著說道：“看來你們沒有機會要到獎勵，但我還是要給你們一個任務。”
“關教授，不是這樣的吧！”同學們聽了，不禁又是一陣哀嚎。
而關芮成似乎也忘了還有裴寶兒和少數派的另一組學員，接著剛才的話繼續說道：“這個辯題你們繼續思考，大二的時候，我會回來聽你們新的辯論。”
“教授，你還回來的嗎？”
“教授，我們大二的時候，你還回來教我們嗎？”
“……”
關芮成的最後一句話，讓同學們忘了要追究他不分勝負的滑頭，心裏只是對他回來繼續授課的期待。
“關教授，我的觀點對嗎？”裴寶兒抱著課本追出教室，陽光下滿滿的笑臉與一路急促追逐的步子，好象又回到父母還沒出事的時候－－那天，她想倒追他、她想要到他的微信號碼……
－－－－－－題外話－－－－－－
關教授真的很滑頭哦！
關教授與秦沐陽碰面沒有呢？他們認識彼此嗎？
chapter011：叮囑
走在蔭綠色的大道上，陽光透過密滿如織的樹葉，偶爾在臉上打下一道明光，連帶著情緒也變得生動起來。
“如果你會繼續讀書，那就和同學們一樣，大二的時候我聽你自己對現在這個答案的評價。”關芮成側眸看了她一眼，淡然說道：“如果不再繼續讀書，我的答案對你來說就不重要了。”
“會繼續讀書。”裴寶兒臉上的笑容不由得一頓，顯然並沒有理解關芮成的話，但讀書這件事，應該是不會有變化的。
“好，大二的時候給我答案。”關芮成的嘴角輕扯，似乎對她不假思索的回答表示滿意。
“關老師，大二的時候你是調回來、還是回來做客？”裴寶兒並不執著於一個沒有標準答案辯論題的結果，卻不由自主的想問問他的消息。
“不知道，但是會回來。”關芮成的回答並不敷衍。
“喜歡看到你站在講臺的樣子。”裴寶兒目光沈靜的看著關芮成，清澈的眸子裏，是單純的認真。
關芮成微微笑了笑，側眸看著她，回以她認真的叮囑：“念書是頂頂重要的事情，無論遇到任何事、任何境遇，都不要放棄。”
“會的。”裴寶兒用力的點頭。
“好。”關芮成輕輕點頭，轉身繼續往前走去。
殷切交待後再從容的離開，確實是一個好的老師的模樣。
可裴寶兒依然以為，他對她還是有些不同的－－從她惡作劇的追著他跑、到家裏出事情請假到現在，他待她都極真誠。
要她聽講、勸她讀書，都是極認真的，並沒有用老師的身份敷衍的對待。
裴寶兒定定的站在原地，看著他往前走去的優雅背影，一如在校園裏的初見：完美中透著沈靜、淡然中帶著神秘，不自覺的吸引人的目光，氣質裏自然散發的疏離感，又讓人不敢過份接近。
他和秦沐陽是不同的，秦沐陽給她的是溫暖、關芮成給她的是吸引。
這樣的念頭在腦海裏一閃而過，看著他從容優雅的背影，裴寶兒的步子漸漸緩了下來。
“關老師走了？”秦沐陽悄然走近她的身邊，隨著她的視線看向關芮成離開的背影，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恩。”裴寶兒將視線從關芮成的背影裏收了回來，看著秦沐陽輕聲說到：“關老師好象擔心我會失學似的，叮囑我要好好上學。”
“知道你家出事的人，都會這麽想。”秦沐陽將裴寶兒手裏的書接過來，與她邊往前走邊說道：“你爸爸媽媽是公司最大的股東，又只有你一個女兒，所以你回去接班是理所當然的事。”
“我……還沒想過這個問題。”裴寶兒微微一楞，有些恍然的說道：“我以為，送走爸爸媽媽後，我就回來上學的。”
“當然也可以，但公司的事也要處理不是？”秦沐陽輕輕嘆了口氣，心裏只覺得裴寶兒還真是沒有千金小姐、百億資產接班人的自覺。
“一直……不是你在處理嗎？”裴寶兒囁嚅的說道，耳邊回響起秦正南說的話。當然，還有早餐時看到的新聞。
是的，一直都是沐陽在處理，可是他也處理得很為難。諾大的資產、沒名沒份的打理著，自然是有人不服氣的。
還有爸爸媽媽對這些資產做了安排沒有？公司的營運要怎麽進行下去？自己接下來的路要怎麽走？
站在斑駁的林蔭下，校園裏依然幹凈清澈得讓人心無雜念，可當這些現實的事情一件一件的湧出腦海時，她突然慌張了：當事情來臨，她竟全然不知道該怎麽辦……
“沒事的、沒事的，你什麽時候願意去想了再告訴我，我幫你約裴伯伯的律師。”秦沐陽輕易的看出她眼底的慌張和無措，連聲安慰到。
“找律師幹什麽？我爸爸有和他們說過話嗎？如果有，他會主動來找我對不對？可是他並沒有。”裴寶兒亂無頭緒的問道。
“無論你爸爸是否交待什麽，但關於公司、關於繼承的法律手續，律師那裏一定會有一些有效文件。”秦沐陽溫柔的說道：“在你爸爸媽媽頭七之後，楊律師來找過你，你一直哭著不說話，不記得了？”
“我……”裴寶兒皺著眉頭使勁兒的回憶，好象是有那麽回事、卻又記不太清晰，看著秦沐陽溫柔包寵的目光，她搖了搖頭：“不記得了，你幫我約楊叔叔吧。”
“好，那就明天下午3點，那個時間我爸正好不在家。”秦沐陽點頭。
“沐陽，我沒有怪秦叔叔。”裴寶兒的聲音不由得低了下去。
“你自己的事情，以你自己的意見為準。你需要咨詢誰，我就幫你約誰，不要被我爸的態度影響決定。你只要記住，無論你做任何決定、無論你任何時候需要我，我都是你可以依賴的秦沐陽。”
秦沐陽用力的握著她的手，有種讓人安心的力量。
“我知道……”裴寶兒的聲音低低的，微微轉動的眸光，不由自主的又朝綠蔭大道的遠處看去－－那裏此刻並無一人。
F大的教工辦公室，成麗謹將現磨的咖啡遞給兒子，看著他輕聲問道：“那個女孩兒來上課了？”
“來了。”關芮成接過咖啡輕啜一口後，緩緩點頭：“我看到秦沐陽了。”
“你都知道？”成麗謹不禁嘆氣－－從沒和兒子說過往事，他卻什麽都知道。
他們母子兩人，真不知道是誰瞞著誰的事更多一些。
“知道一些。”關芮成點頭：“看起來不象報紙中說的那樣的人，你不用太擔心。”
“你姨媽我是信得過的，但秦正南我信不過。當年的事情，你姨媽也只是他手中的一顆棋子。”
成麗謹沈聲說道：
“我記掛新聞的事，也不過是擔心，如果這次是他們父子聯手動了裴家，你姨媽就是自己丈夫和兒子手中的棋子。若有一天她知道真相……”
“媽，你真的這麽認為嗎？”關芮成轉動著手中的咖啡杯，目光卻看著窗外將陽光打碎的樹枝。
“我……”成麗謹握著咖啡杯的手猛然一抖，及膝的白色亞麻裙，立即被咖啡染上一片潑墨似的咖啡漬。
“媽，在我知道我還有這麽一個親人時，我打心底裏欣賞和支持你當年的選擇。”關芮成放下手中的咖啡杯，伸手將母親的雙手緊緊握在自己的大手之中。看著母親的眼神，溫和而堅定。
－－－－－－題外話－－－－－－
所以關芮成是認識、並熟知秦沐陽的，至於秦沐陽知不知道自己還有關芮成這個親戚，就不得而知了。
另外，寶兒也開始要想一些父母去世後的事情了，雖然很難，但也不得不面對。
chapter012：最好的決定
?“你哄媽媽開心的本事是一流的。”成麗謹低頭看著兒子早已大過自己一倍不止的手，欣慰的笑了。
“哪裏是哄你，明明說的是實話。”關芮成咧開嘴笑了，一臉的陽光明朗模樣，哪裏還是講臺上讓學生又愛又怕的冷面教授呢！
“走吧，今天晚上媽媽請你吃飯。”成麗謹笑瞇瞇的說道。
“開心了就請吃飯，媽，你兒子當年減肥可是很辛苦的。”關芮成大笑，母子兩人同時想起他上初中的時候，被老媽養成一個小胖子的悲慘經歷。
“現在我可養不胖你了，有時候我在想，這麽克制真的好嗎？”成麗謹笑著，拎了隨身包，與兒子一起往外走去。
關芮成伸手接過她的教學包，微笑著看著母親時，眼底的溫暖與寵溺，就象疼愛最親密的愛人一樣，任誰見了，都會感覺到甜蜜得要被融化掉。
“裴家小姐的情況怎麽樣？”成麗謹倒是覺得習慣，她更關心的，倒是讓兒子特別關註的那個女孩子來。
“上課的狀態還不錯，我第一次見她上課不睡覺。”關芮成笑笑說道。
“還是個小孩子，又是一直被父母寵著的，難免有些懶散，倒不是什麽壞習慣，你別老盯著這個。”成麗謹見兒子開口就是一副教訓人的口吻，不禁瞪了他一眼。
“我小時候怎麽不見你對我這麽包容？”關芮成不禁失笑，看母親認真的樣子，想了想又說道：“設計思維有超出年齡的成熟與見解，若能將基本功練得紮實，假以時日會成為設計界的新星。”
“依你看，秦家人會怎麽處理這件事？小姑娘沒經過事，想來秦家無論如何出招，她都是抵不住的。”成麗謹低低的嘆了口氣，想起秦家那一家人，心裏難免又是難受。
“我和你看法一樣。”關芮成點頭，溫潤的面容不若母親變化那樣明顯，但也有些微微的黯淡。
裴寶兒身上最讓人欣賞的，就是那股子靈動也陽光氣息。
未來……
關芮成與母親對視一眼，兩人都沈默著不再說話。
於成麗謹來說，那是一個能影響到兒子的女孩、更是一個被自己的親人推到現在這般境地的無辜的人，對於裴寶兒，她有內疚也有期待，卻是無能為力。
於關芮成來說，對裴寶兒的情緒要少得多。不過是一個偶爾影響到他的情緒、成為他值得關註的一個學生而已。
未來她會如何，他可能會比對其它學生更多一些關註、若她的人生真的被這件事情而改變，他應該會覺得遺憾。
僅此而已。
秦沐陽給裴寶兒在學校請的假是一個半月，也就是過完七七（老一輩人對喪事的一種禮儀）；當然，也是考慮到她對這件事的接受情況。
其實以他了解的裴寶兒對父親的依賴程度，七七四十九天遠遠不夠她恢覆。他甚至做好了讓裴寶兒暫時休學、出國散心的計劃。
倒是沒想到，裴寶兒能這麽快恢覆。
“真的想好了？不出去散心、也不回去打理公司？”秦沐陽看著沈靜的裴寶兒，嚴肅的問道。“我今年18歲，不到法定結婚年齡，所以你問問秦叔叔，我們訂婚行不行。”裴寶兒看著他，輕聲說道。
“寶兒？”秦沐陽不禁疑惑－－這就是她關著門想了三天的結果？
將公司交給他、將自己也交給他。
“寶兒，你能這樣決定，我自然是高興的，但是你告訴我：這是你真正想做的，而不是為了怕我為難、也不是為了我爸的想法。”秦沐陽雙手捧起裴寶兒瘦得還沒有他巴掌大的小臉，認真的看著她。
裴寶兒緩緩點頭，雙手輕輕環在他的腰間，看著他輕聲說道：“秦沐陽，除了爸爸媽媽，你是我最信任、最依賴的人；在十八歲的時候，就能找到一個可以嫁的人，這是我的幸運。爸爸媽媽放心的留下我一個人，大約也是知道：在這個世界上，還會有一個人，會同他們一樣疼我、寵我、愛我。”
“他們是不是這樣想我不知道，但我定然會如他們一樣：疼你、寵你、愛你，讓你以後的生活都能夠幸福自由。”秦沐陽捧著她的臉，溫唇重重的印在她的額頭，感受著她的溫度、為與她這樣肌膚相近所帶來的溫柔而情動。
若不是她才十八歲、若不是從小看著她長大、若不是她剛剛經歷了父母離世的悲傷，他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深深的吻住她……
依著他大手的力量，裴寶兒將身體緩緩依入秦沐陽的懷裏，
良久之後，秦沐陽緩緩移開印在她額頭的唇，聲音略顯嘶啞的說道：“寶兒，我很開心。”
“我也很安心。”裴寶兒輕輕的說道。
是的，安心。
有誰能比秦沐陽更能讓她安心的呢。
十八歲的她不懂什麽是愛情，她見慣父親對母親的照顧與愛護，所以她以為：最好的愛情，應該就是父母那樣的。而自己和秦沐陽的未來，也會是那樣的。
如果他們之間就是最好的、愛情的樣子，那她又為什麽不嫁呢！
只是在做這個決定的時候，她的眼前又閃過關芮成那張淡漠中帶著溫潤的臉，心裏莫明的刺痛了一下。但想到他如師長般的叮囑自己要繼續上學，心便又定了下來－－這是她試著用大人的方式去思考後的決定，老師一定也會支持她的。
“沐陽，我們會和我爸爸媽媽一樣幸福的，對吧。”裴寶兒的聲音輕輕的，有些空靈，象是期待，又象是討要他的承諾。
“當然，我們會比叔叔阿姨更幸福。”秦沐陽用力的摟住她在懷裏，認真而肯定的承諾著－－她和他的幸福，他會親手來打造。
“好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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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陽光，笑容很有感染力。”關芮成再次澄清－－因為陽光、因為有感染力，所以影響到一慣淡漠的他而已。
“恩，也很好。你就是太沈靜了，方漪又太世故。”成麗謹的話也是點到為止，他知道兒子能聽懂自己的意思。
“都只是別人而已，好壞與我何幹？”關芮成輕聲說道，淡然的表情裏，有種與年齡不相符的淡然與沈靜。
“這次回去你自己註意安全。你一直遠離那個環境，但你的身份註定了不管你在哪裏、做什麽，都一樣會被列為目標。”看到兒子異於年齡的成熟，成麗謹多少放心一點。
她從不後悔將兒子帶離那個覆雜的環境，即便曾經身處於權利的中心又如何，一個母親對孩子的期待，永遠是平安，而不是富貴。
“媽，你放心，處理完那邊的事情我就回來。”關芮城給了母親一個安撫的眼神：“媽，我一直很感謝你，當年把我帶離那個地方。但我心裏一直很抱歉，你為了我的離開，背負了這麽多。”
“咱們娘兒倆，不說這些。”成麗謹感慨的笑笑，一臉輕松與坦然：“我的選擇是我自己做的，而你的選擇卻是我做的，比起來，我更忐忑你想要的未來，是否和我想要的相同？”
“所以這次回去，除了註意安全外，你和那邊也深入接觸一下，爭取給自己一個不後悔的選擇。”
“我知道，你放心。”關芮成點了點頭。
其實她們母子都知道，這次回去，沒有不後悔的選擇，卻有不得已的選擇。
只是，他不想母親擔心、而成麗謹是不願意面對多年後仍然逃不開的命運……
－－－－－－題外話－－－－－－
關芮成是什麽身份呢？回京城會有什麽危險呢？
後面會一步一步的揭曉。
關教授的最後一堂課，與寶兒見面了嗎？
chapter009：不擇手段？
校園的陽光依然靜好，而京城等著他的，將會是怎樣的明爭暗鬥、怎樣的兇險環生？
成麗謹看著一臉篤定的兒子，心裏又生出些許疑惑－－一直在校園長大的兒子，雖然個性冷淡了些，大多數時候也還是清雅淳和的模樣，怎麽會突然的感覺到一股連自己也覺得陌生的淩厲之氣？
難道……
真的是遺傳……
成麗謹的目光停留在兒子棱角分明的側臉上，原本柔和的表情，變得沈郁，一寸一寸皺起來的眉頭裏，藏著隱隱的擔憂。
若他終有一天要回到那個戰場去撕殺，是否他之前二十幾年的遠離是錯的？如果讓他一直呆在那個環境裏，面對今天的局面，他是否能有更多自保的能力？
“怎麽越來越愛亂想了？”關芮成伸手摟過母親的肩膀，溫然的笑容裏，仍是成麗謹熟悉的清雅淳和。
“芮成。”成麗謹輕聲喊道。
“我知道。”關芮成看著母親，認真的說道：“不為會任何人冒險。”
“恩。”成麗謹輕輕點頭。
偷來二十幾年的寧靜，終是要還回去的。她從不信命，卻在此刻，不得不相信，所有的一切，命中自有註定。
既然如此，她的兒子自然也是不懼面對的。
周三這天，陽光格外的明亮。
窗外的日光一片片的明亮，讓一直沈浸在悲傷也陰郁情緒中的裴寶兒也有了豁然開朗的感覺。
“沐陽－－”
“叔…。叔、阿姨，早。”走到樓梯口，裴寶兒沒想到這個時間，秦正南和成麗華還在－－他們正坐在餐桌旁，邊吃早餐邊刷ipad看新聞。
“寶兒起來了，快過來吃早餐。”成麗華忙放下手中的ipad，擡頭看向站在樓梯口的裴寶兒，笑著朝她招了招手。
“過來吃早餐吧。”秦沐陽幫她將餐椅拉開後、側頭吩咐幫傭將她的早餐端上來。
而裴寶兒卻條件反射似的將目光放在秦正南的身上，看著他陰沈著臉的樣子，心裏不禁一陣發緊，不知道又出了什麽事、不知道他又要對自己怎麽樣。
裴寶兒緩慢的走到餐桌前坐下，手還沒握穩筷子，秦正南便放下手中的ipad，擡頭看著她，嚴厲問道：“今天要去學校？”
“恩，有一節重要的課。”裴寶兒默默的放下筷子，恭謹的應道。
“這些新聞你看一下。”秦正南用手指在ipad的屏幕上點了幾下後，將ipad推到裴寶兒的面前。
“爸，讓寶兒看這些幹什麽。”秦沐陽先於裴寶兒接過秦正南推過來的ipad，順手放到了自己的手邊，並不打算讓裴寶兒看。
“所以，在你心裏，寶兒比老父親更重要？”秦正南眉眼微動，似笑非笑的目光，似是看著兒子、又似看著裴寶兒。
“爸！”
“秦叔叔……”
秦沐陽的表情有些不自在，而裴寶兒不知道到底是什麽事，這樣的話從一向嚴肅的秦正南口中說出來，總有種怪怪的味道。
裴寶兒並不覺得這是他們父子間的玩笑，心裏反而多了幾分戒備。
“寶兒。”玩笑過後，秦正南的臉色變得嚴肅：“你在心裏一定在怪秦叔叔，怎麽在你父母去世後就變得現實、可惡，以前的疼愛原來都是假的。”
“叔叔，我沒有……”裴寶兒垂下眸子，囁嚅著，話雖是反對，表情和語調卻出賣了她真實的想法。
“我只是比你們知道更多一些人心險惡而已。”秦正南低低的嘆了口氣，語氣裏一片奈與陰郁：“我當時預料到的最壞情況，現在全發生了。沐陽進入商界才兩年時間，被業界套上急功近利、不擇手段……”
“算了，現在說這些也沒用。沐陽是我兒子，我自也不能看著他在起步的時候就倒下。”
秦正南說完便放下了手中的碗筷，起身看了秦沐陽一眼後，便離開了餐廳。
裴寶兒張了張嘴，到底還是什麽也沒說，低頭用筷子戳了一會兒碗裏的粥後，輕聲問成麗華：“阿姨，是新聞說沐陽幫我爸媽辦後事，是別有用心嗎？”
“這些事……你知道了也改變不了。既然沐陽不想讓你知道，那就別知道了。”成麗華輕扯嘴角，勉強擠出一點笑容，力持溫和的說道：“聽沐陽說你今天要去學校，記得要化個淡妝，你這段時間沒出門，氣色有些不好。”
成麗華說完後，用餐巾擦了擦嘴角，便也起身離開了餐廳。
“這些事情不需要你想，恩？”秦沐陽伸手將她手裏的碗拉了過去，給她換上一碗熱的：“要快些吃了，既然特意去聽老師的課，遲到就不好了。”
“恩。”裴寶兒輕應一聲，低頭喝粥，不再說話。只是餘光看秦沐陽將ipad的屏幕關上，然後再加鎖，突然說道：“又不只有ipad能看到新聞。”
“也不是不能看，只是不想你會為難。”秦沐陽伸手將ipad推到她面前，輕聲說道：“我們可能真是誤會我爸了，他只是成年人的思慮周到，並沒有想借此逼你在這種時候做決定。”
“恩。”裴寶兒輕應著，伸手拉過ipad，用手指點開新聞按鈕後，臉色不禁微微一變－－標題加圖片的新聞，全是秦沐陽穿著黑衣張羅喪事的照片。
至於標題，說得可比秦正南當時說的難聽多了－－
艾瑞集團董事夫妻自殺，明永鉆業少爺以女婿之禮操辦後事，裴家千金卻遲遲沒有表態？
艾瑞改姓或不久遠－－明永鉆業少東家秦沐陽已全面接管裴家千金；
明永鉆業董事長心想事成：少東家借喪事上位，艾瑞集團的資源如饢中探物；
人財兩得－－艾瑞集團董事雙雙自殺，明永鉆業或成最大贏家！
……
還有許多難聽的話，果真如秦正南之前所想：皆指秦家主導這場喪事名不正、言不順，他們盯著的，是艾瑞集團。
“沐陽，對不起。”裴寶兒的聲音低得幾不可聞。
“沒什麽對不起，難道我們每做一件事，都要先發通稿寫一遍心路歷程？”秦沐陽見裴寶兒也確實沒什麽食欲，而且時間也不早了，便招呼傭人過來收了早餐，邊起身邊對裴寶兒說道：“走吧，要遲到了。”
“小青幫小姐打包一份早餐，一會兒送到車上。”
“叔叔阿姨特別生氣吧。”裴寶兒輕聲問道。
“去學校吧。”秦沐陽不答她的話，只是牽了她的手，快步往外走去。
“叔叔好象沒有插手艾瑞集團的事吧。”裴寶兒繼續問道。
“他插手，更加名不正、言不順。”秦沐陽側眸看了裴寶兒一眼，低聲說道。
“你呢？你覺得你是名正言順的，還是你不在乎名不正言不順？還有，公司也有人這麽想嗎？他們有沒有為難你？”裴寶兒沈靜的問道。
秦沐陽停下腳步，直直的看著她，表情極其認真：“我從來都認為，我們之間，不需要名份來證明什麽。”
“是嗎……”裴寶兒的眼神，在秦沐陽的目光中掙紮著。
她知道自己該有個決定了。
沐陽自小就把她寵得上天，這次為了爸爸媽媽的事，又和父母起爭執，而最後卻落得個不擇手段的貪財名聲。
她不能這麽對他。
只是，她連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在猶豫什麽、到底在掙紮什麽……
－－－－－－題外話－－－－－－
新聞的事情真夠巧的，在寶兒要回校園的時候就出來了。
或者，真的是無巧不成書？
chapter010：最後一堂課
請假不過是一個月的事，再次踏入校園的這一刻，卻有恍若隔世的感覺，抱著課本站在校園門口，裴寶兒竟有種怯怯的心情。
“教室在哪邊？”秦沐陽停好車後跑過來，伸手去拿裴寶兒抱在胸前的課本，邊問道。
“我自己進去。”裴寶兒將目光從校園的林蔭道上轉回來，對秦沐陽淡然說道。
“我今天沒有安排工作。”秦沐陽微微笑了笑，仍是將她的課本拿到自己手裏，另一只手牽著她的手，拉著她快步往校園裏面走去：“再說，我也想看看，哪個教授的課這麽有魅力，能讓我們不愛學習的寶兒，心心念念的想聽。”
裴寶兒看著他微笑著溫柔的臉，糾結而掙紮的心慢慢有種安定的感覺：“一個代課教授，點名批評過我。”
“所以就放在心上了？”秦沐陽不禁笑了。
“我和關教授原本有個小約定，後來是我失約了。他如果調走的話，我這個失約可能就沒機會彌補了。”裴寶兒微微笑了笑，提起那個近乎玩笑的約定，她心裏生出一股隱隱的暖意，對關芮成的最後一堂課，變得越發期待。
這堂課，她當然不會睡覺。雖然現在加他的微信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關芮成走進教室，目光在教室裏掃了一圈後，視線在裴寶兒的臉上稍稍多停留了幾秒鐘，嘴角微動，眸子裏有著幾不可察的笑意。
“班長點名。”關芮成的聲音清雅淳和，聽起來有種溫和卻清冷的感覺。
“今天還點名啊！”關芮成的話音剛落，來旁聽的學生們不禁哀號起來－－關芮成的旁聽生一向多，所以大家都知道：不點名的時候，你就可以隨便聽。
若要班長點名，那麽非本班學生就被清出教室了。
“關教授？恩，好的。”班長遲疑了一下，卻是一臉小傲嬌的拿起花名冊，聲音洪亮的念了起來－－可不，關教授的最後一堂課，當然應該是本系的福利了。
“裴寶兒－－”
“到。”
一聲清脆而認真的回答，讓裴寶兒感覺到做個乖學生其實也挺好。
她定眸看著講臺上的關芮成，但關芮成已經低頭去翻資料，並沒有再看她。
點名的結果是連帶秦沐陽在內的旁聽生全部被清了出去，本系的學生有種被特別對待的優越感，在關上教室前後兩個門時，自發的一陣歡呼，喜悅之情一片躍然。
“這節課大家討論一個話題：一件設計作品，是技術重要還是靈感構思重要。”
“給大家五分鐘的時間確立自己的觀點，然後組織自發辯論。”
“有什麽不清楚的嗎？”
關芮成在黑白上畫了一個三角，每個三角的頂點上寫著一個觀點，分別是：技術更重要、靈感構思更重要、兩者都重要。
“關教授，每組幾個辯手？”
“不限。”
“關教授，辯論勝的小組要有獎勵。”
“你篤定持你相同觀點的小組會勝？”
“我們願意為同學謀福利！”
“好。”
“耶－－”
同學們立即歡呼起來－－於她們來說，誰輸誰贏已經不重要，重要是他們要到了男神教授的獎勵。
與同學們不算太熟悉的裴寶兒雖然與大家的熱情有些格格不入，但同時也被大家所感染著，暫時拋開煩惱的事情，一慣跳脫的她，突然也很想知道，同學們想要的獎勵是什麽。
他們一定是約好了的，在給關教授下套呢！
“我認為技術重要，沒有基本工，構思再好也無法呈再出來。”
“流水線的工人技術過硬吧，但他們做一輩子的工匠也無法設計一件好作品來。”
“我說的是在技術和創意同時擁有的情況下，技術更重要。並不是說只有技術而沒有構思能力。有誰能用語言將自己的想法完全精準的表達、然後又有一個另一個人同時可以精準的理解，並呈現出來呢？我認為沒有。”
“……”
5分鐘的時間，大家稍家討論，觀點立即清晰了起來，自然的分成兩大組。認為兩者都重要的人很少，只占全班人數的10%不到。
而並沒有參與討論的裴寶兒，則更是尷尬的一個人站在一邊－－她不參與討論，誰知道她持什麽觀點呢。
加上她特殊的身份背景、以及開學後的長期請假，同學們對她也生疏得很。
“裴寶兒，你是什麽觀點？你參加哪組？”班長見她尷尬，便有意將她拉入自己這組。
“我的觀點是對不同的人來說，重點不同。”裴寶兒轉眸看向一直關註著同學們討論的關芮成，沈靜的說道。
“那你要一個人呆在第四組了。”班長點頭。
“裴寶兒和第三組互為正反方，其它兩組互為正反方，現在給你們十分鐘時間準備。”關芮成不禁多看了裴寶兒一眼，有些意外她超越年齡與個性的見解。
想來，學校破格錄取她，也並不是沒有道理。
整個辯論持續了15分鐘，雙方雖然並不爭這個輸贏，但對於自己的觀點仍是極力維護，所以整個辯論依然激烈。
直到辯論結束，雙方都沒能說服對方。
“辯論到此結束。”關芮成做了個安靜的手勢後，施施然走到同學中間，從容而優雅的點評道：“持技術重要的一組，在對方提出智能機器人的發展後，將逐步取代設計者的非智力工作時，並沒有給出正面回應。”
“持構思重要的一組，在對方提出顧客是上帝，作品最大的功能是使用而不是展示，所以做為設計者，除了要將設計思想傳遞給消費者外，很重要的一點是要理解消費者的需求，交將其需求轉化為產品，這一點沒有技術是做不到的。”
“對於這個問題，你們也沒有給予正面的回應，而是列舉了一系列大師的作品來強調構思的重要性。”
“所以觀點雖然沒有對錯、但從辯論的角度來看，兩組算是平手。”
說到這裏，關芮成輕挑了下眉頭，微笑著說道：“看來你們沒有機會要到獎勵，但我還是要給你們一個任務。”
“關教授，不是這樣的吧！”同學們聽了，不禁又是一陣哀嚎。
而關芮成似乎也忘了還有裴寶兒和少數派的另一組學員，接著剛才的話繼續說道：“這個辯題你們繼續思考，大二的時候，我會回來聽你們新的辯論。”
“教授，你還回來的嗎？”
“教授，我們大二的時候，你還回來教我們嗎？”
“……”
關芮成的最後一句話，讓同學們忘了要追究他不分勝負的滑頭，心裏只是對他回來繼續授課的期待。
“關教授，我的觀點對嗎？”裴寶兒抱著課本追出教室，陽光下滿滿的笑臉與一路急促追逐的步子，好象又回到父母還沒出事的時候－－那天，她想倒追他、她想要到他的微信號碼……
－－－－－－題外話－－－－－－
關教授真的很滑頭哦！
關教授與秦沐陽碰面沒有呢？他們認識彼此嗎？
chapter011：叮囑
走在蔭綠色的大道上，陽光透過密滿如織的樹葉，偶爾在臉上打下一道明光，連帶著情緒也變得生動起來。
“如果你會繼續讀書，那就和同學們一樣，大二的時候我聽你自己對現在這個答案的評價。”關芮成側眸看了她一眼，淡然說道：“如果不再繼續讀書，我的答案對你來說就不重要了。”
“會繼續讀書。”裴寶兒臉上的笑容不由得一頓，顯然並沒有理解關芮成的話，但讀書這件事，應該是不會有變化的。
“好，大二的時候給我答案。”關芮成的嘴角輕扯，似乎對她不假思索的回答表示滿意。
“關老師，大二的時候你是調回來、還是回來做客？”裴寶兒並不執著於一個沒有標準答案辯論題的結果，卻不由自主的想問問他的消息。
“不知道，但是會回來。”關芮成的回答並不敷衍。
“喜歡看到你站在講臺的樣子。”裴寶兒目光沈靜的看著關芮成，清澈的眸子裏，是單純的認真。
關芮成微微笑了笑，側眸看著她，回以她認真的叮囑：“念書是頂頂重要的事情，無論遇到任何事、任何境遇，都不要放棄。”
“會的。”裴寶兒用力的點頭。
“好。”關芮成輕輕點頭，轉身繼續往前走去。
殷切交待後再從容的離開，確實是一個好的老師的模樣。
可裴寶兒依然以為，他對她還是有些不同的－－從她惡作劇的追著他跑、到家裏出事情請假到現在，他待她都極真誠。
要她聽講、勸她讀書，都是極認真的，並沒有用老師的身份敷衍的對待。
裴寶兒定定的站在原地，看著他往前走去的優雅背影，一如在校園裏的初見：完美中透著沈靜、淡然中帶著神秘，不自覺的吸引人的目光，氣質裏自然散發的疏離感，又讓人不敢過份接近。
他和秦沐陽是不同的，秦沐陽給她的是溫暖、關芮成給她的是吸引。
這樣的念頭在腦海裏一閃而過，看著他從容優雅的背影，裴寶兒的步子漸漸緩了下來。
“關老師走了？”秦沐陽悄然走近她的身邊，隨著她的視線看向關芮成離開的背影，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恩。”裴寶兒將視線從關芮成的背影裏收了回來，看著秦沐陽輕聲說到：“關老師好象擔心我會失學似的，叮囑我要好好上學。”
“知道你家出事的人，都會這麽想。”秦沐陽將裴寶兒手裏的書接過來，與她邊往前走邊說道：“你爸爸媽媽是公司最大的股東，又只有你一個女兒，所以你回去接班是理所當然的事。”
“我……還沒想過這個問題。”裴寶兒微微一楞，有些恍然的說道：“我以為，送走爸爸媽媽後，我就回來上學的。”
“當然也可以，但公司的事也要處理不是？”秦沐陽輕輕嘆了口氣，心裏只覺得裴寶兒還真是沒有千金小姐、百億資產接班人的自覺。
“一直……不是你在處理嗎？”裴寶兒囁嚅的說道，耳邊回響起秦正南說的話。當然，還有早餐時看到的新聞。
是的，一直都是沐陽在處理，可是他也處理得很為難。諾大的資產、沒名沒份的打理著，自然是有人不服氣的。
還有爸爸媽媽對這些資產做了安排沒有？公司的營運要怎麽進行下去？自己接下來的路要怎麽走？
站在斑駁的林蔭下，校園裏依然幹凈清澈得讓人心無雜念，可當這些現實的事情一件一件的湧出腦海時，她突然慌張了：當事情來臨，她竟全然不知道該怎麽辦……
“沒事的、沒事的，你什麽時候願意去想了再告訴我，我幫你約裴伯伯的律師。”秦沐陽輕易的看出她眼底的慌張和無措，連聲安慰到。
“找律師幹什麽？我爸爸有和他們說過話嗎？如果有，他會主動來找我對不對？可是他並沒有。”裴寶兒亂無頭緒的問道。
“無論你爸爸是否交待什麽，但關於公司、關於繼承的法律手續，律師那裏一定會有一些有效文件。”秦沐陽溫柔的說道：“在你爸爸媽媽頭七之後，楊律師來找過你，你一直哭著不說話，不記得了？”
“我……”裴寶兒皺著眉頭使勁兒的回憶，好象是有那麽回事、卻又記不太清晰，看著秦沐陽溫柔包寵的目光，她搖了搖頭：“不記得了，你幫我約楊叔叔吧。”
“好，那就明天下午3點，那個時間我爸正好不在家。”秦沐陽點頭。
“沐陽，我沒有怪秦叔叔。”裴寶兒的聲音不由得低了下去。
“你自己的事情，以你自己的意見為準。你需要咨詢誰，我就幫你約誰，不要被我爸的態度影響決定。你只要記住，無論你做任何決定、無論你任何時候需要我，我都是你可以依賴的秦沐陽。”
秦沐陽用力的握著她的手，有種讓人安心的力量。
“我知道……”裴寶兒的聲音低低的，微微轉動的眸光，不由自主的又朝綠蔭大道的遠處看去－－那裏此刻並無一人。
F大的教工辦公室，成麗謹將現磨的咖啡遞給兒子，看著他輕聲問道：“那個女孩兒來上課了？”
“來了。”關芮成接過咖啡輕啜一口後，緩緩點頭：“我看到秦沐陽了。”
“你都知道？”成麗謹不禁嘆氣－－從沒和兒子說過往事，他卻什麽都知道。
他們母子兩人，真不知道是誰瞞著誰的事更多一些。
“知道一些。”關芮成點頭：“看起來不象報紙中說的那樣的人，你不用太擔心。”
“你姨媽我是信得過的，但秦正南我信不過。當年的事情，你姨媽也只是他手中的一顆棋子。”
成麗謹沈聲說道：
“我記掛新聞的事，也不過是擔心，如果這次是他們父子聯手動了裴家，你姨媽就是自己丈夫和兒子手中的棋子。若有一天她知道真相……”
“媽，你真的這麽認為嗎？”關芮成轉動著手中的咖啡杯，目光卻看著窗外將陽光打碎的樹枝。
“我……”成麗謹握著咖啡杯的手猛然一抖，及膝的白色亞麻裙，立即被咖啡染上一片潑墨似的咖啡漬。
“媽，在我知道我還有這麽一個親人時，我打心底裏欣賞和支持你當年的選擇。”關芮成放下手中的咖啡杯，伸手將母親的雙手緊緊握在自己的大手之中。看著母親的眼神，溫和而堅定。
－－－－－－題外話－－－－－－
所以關芮成是認識、並熟知秦沐陽的，至於秦沐陽知不知道自己還有關芮成這個親戚，就不得而知了。
另外，寶兒也開始要想一些父母去世後的事情了，雖然很難，但也不得不面對。
chapter012：最好的決定
?“你哄媽媽開心的本事是一流的。”成麗謹低頭看著兒子早已大過自己一倍不止的手，欣慰的笑了。
“哪裏是哄你，明明說的是實話。”關芮成咧開嘴笑了，一臉的陽光明朗模樣，哪裏還是講臺上讓學生又愛又怕的冷面教授呢！
“走吧，今天晚上媽媽請你吃飯。”成麗謹笑瞇瞇的說道。
“開心了就請吃飯，媽，你兒子當年減肥可是很辛苦的。”關芮成大笑，母子兩人同時想起他上初中的時候，被老媽養成一個小胖子的悲慘經歷。
“現在我可養不胖你了，有時候我在想，這麽克制真的好嗎？”成麗謹笑著，拎了隨身包，與兒子一起往外走去。
關芮成伸手接過她的教學包，微笑著看著母親時，眼底的溫暖與寵溺，就象疼愛最親密的愛人一樣，任誰見了，都會感覺到甜蜜得要被融化掉。
“裴家小姐的情況怎麽樣？”成麗謹倒是覺得習慣，她更關心的，倒是讓兒子特別關註的那個女孩子來。
“上課的狀態還不錯，我第一次見她上課不睡覺。”關芮成笑笑說道。
“還是個小孩子，又是一直被父母寵著的，難免有些懶散，倒不是什麽壞習慣，你別老盯著這個。”成麗謹見兒子開口就是一副教訓人的口吻，不禁瞪了他一眼。
“我小時候怎麽不見你對我這麽包容？”關芮成不禁失笑，看母親認真的樣子，想了想又說道：“設計思維有超出年齡的成熟與見解，若能將基本功練得紮實，假以時日會成為設計界的新星。”
“依你看，秦家人會怎麽處理這件事？小姑娘沒經過事，想來秦家無論如何出招，她都是抵不住的。”成麗謹低低的嘆了口氣，想起秦家那一家人，心裏難免又是難受。
“我和你看法一樣。”關芮成點頭，溫潤的面容不若母親變化那樣明顯，但也有些微微的黯淡。
裴寶兒身上最讓人欣賞的，就是那股子靈動也陽光氣息。
未來……
關芮成與母親對視一眼，兩人都沈默著不再說話。
於成麗謹來說，那是一個能影響到兒子的女孩、更是一個被自己的親人推到現在這般境地的無辜的人，對於裴寶兒，她有內疚也有期待，卻是無能為力。
於關芮成來說，對裴寶兒的情緒要少得多。不過是一個偶爾影響到他的情緒、成為他值得關註的一個學生而已。
未來她會如何，他可能會比對其它學生更多一些關註、若她的人生真的被這件事情而改變，他應該會覺得遺憾。
僅此而已。
秦沐陽給裴寶兒在學校請的假是一個半月，也就是過完七七（老一輩人對喪事的一種禮儀）；當然，也是考慮到她對這件事的接受情況。
其實以他了解的裴寶兒對父親的依賴程度，七七四十九天遠遠不夠她恢覆。他甚至做好了讓裴寶兒暫時休學、出國散心的計劃。
倒是沒想到，裴寶兒能這麽快恢覆。
“真的想好了？不出去散心、也不回去打理公司？”秦沐陽看著沈靜的裴寶兒，嚴肅的問道。“我今年18歲，不到法定結婚年齡，所以你問問秦叔叔，我們訂婚行不行。”裴寶兒看著他，輕聲說道。
“寶兒？”秦沐陽不禁疑惑－－這就是她關著門想了三天的結果？
將公司交給他、將自己也交給他。
“寶兒，你能這樣決定，我自然是高興的，但是你告訴我：這是你真正想做的，而不是為了怕我為難、也不是為了我爸的想法。”秦沐陽雙手捧起裴寶兒瘦得還沒有他巴掌大的小臉，認真的看著她。
裴寶兒緩緩點頭，雙手輕輕環在他的腰間，看著他輕聲說道：“秦沐陽，除了爸爸媽媽，你是我最信任、最依賴的人；在十八歲的時候，就能找到一個可以嫁的人，這是我的幸運。爸爸媽媽放心的留下我一個人，大約也是知道：在這個世界上，還會有一個人，會同他們一樣疼我、寵我、愛我。”
“他們是不是這樣想我不知道，但我定然會如他們一樣：疼你、寵你、愛你，讓你以後的生活都能夠幸福自由。”秦沐陽捧著她的臉，溫唇重重的印在她的額頭，感受著她的溫度、為與她這樣肌膚相近所帶來的溫柔而情動。
若不是她才十八歲、若不是從小看著她長大、若不是她剛剛經歷了父母離世的悲傷，他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深深的吻住她……
依著他大手的力量，裴寶兒將身體緩緩依入秦沐陽的懷裏，
良久之後，秦沐陽緩緩移開印在她額頭的唇，聲音略顯嘶啞的說道：“寶兒，我很開心。”
“我也很安心。”裴寶兒輕輕的說道。
是的，安心。
有誰能比秦沐陽更能讓她安心的呢。
十八歲的她不懂什麽是愛情，她見慣父親對母親的照顧與愛護，所以她以為：最好的愛情，應該就是父母那樣的。而自己和秦沐陽的未來，也會是那樣的。
如果他們之間就是最好的、愛情的樣子，那她又為什麽不嫁呢！
只是在做這個決定的時候，她的眼前又閃過關芮成那張淡漠中帶著溫潤的臉，心裏莫明的刺痛了一下。但想到他如師長般的叮囑自己要繼續上學，心便又定了下來－－這是她試著用大人的方式去思考後的決定，老師一定也會支持她的。
“沐陽，我們會和我爸爸媽媽一樣幸福的，對吧。”裴寶兒的聲音輕輕的，有些空靈，象是期待，又象是討要他的承諾。
“當然，我們會比叔叔阿姨更幸福。”秦沐陽用力的摟住她在懷裏，認真而肯定的承諾著－－她和他的幸福，他會親手來打造。
“好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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