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鈺施法過度，由著素寒伺候著服食了不少的益氣丹，調養了兩日，才略微有所恢覆。

這兩日，她自是不知道外面章遠墨和池瑞互相慪氣，見他們每日一前一後來看望自己，只當他們關系很好，吃藥時聽了素寒的講述，才知道中間曲折，但這些本是小事，也就叮囑了幾句，讓素寒從中調停，不要讓他們兩人傷了和氣，笑一笑就作罷了。

等到身體稍稍恢覆了些，沈青鈺遣走了素寒，立即從靈獸袋中放出了吉良馬。

“主……人……我……看不見了！”成才一現身，聲音帶著鼻腔地開始哭訴。

“成才別急，我馬上請醫者給你看眼睛！”沈青鈺心疼地摸了摸馬頭，望著它緊閉的雙眼，柔聲道，“你先好生休息，這些日子也不要練功了。養傷最要緊，明白嗎？”

成才無聲地點了點頭，眼角卻溢出了兩顆清淚，腦袋耷拉下去。

“怎麽又哭了？”沈青鈺伸出手指抹去那些淚水，半是安慰，半是勸解地道，“你放心，我不會棄你不顧，一定治好你的眼睛！”

“若是看不見了，我就再也沒法跑路了，也沒法帶主人去更遠的地方了。”成才小聲道，“往後，有人要害主人，我不但幫不了忙，還要主人照看。我……”說到後面，已泣不成聲。

“傻瓜！”沈青鈺心頭大痛，“當初你肯認我為主，後來又幫我一起對付那些壞人，這些事情，我都記著哪。”

“其實……”成才慢慢停止了哭泣，突然輕聲開口道，“我是從九黎境逃到這裏來的，我不是凡界的靈獸。”

聞聽此言，沈青鈺倍感欣慰和喜悅，成才終於肯開口向她坦言來歷了。

不過。對於它不是凡界靈獸這一點，她卻是早就知道的，當即點頭道：“以你的資質，我也能猜到幾分。不過，你說的九黎境是什麽地方？你又是因為什麽要逃離那裏？”

“我也不知道九黎境在哪裏。只知道那裏連著一個叫‘龍源’的地方。”

“龍源？那不是靈界之地麽？”沈青鈺暗自思忖著，又聽成才繼續道，“九黎境住著很多的靈獸，我說的是靈獸哦，不是比我們更厲害的上古神獸。上古神獸生活的地方，叫做……鸞境。”

“上古神獸？”沈青鈺聽它忽地提起這個，蹙眉沈思。

按前世的記憶，她知道在凡界十洲的北方之地，越過北漠荒原。就是青丘，傳說那裏是大部分獸族出沒之地，凡界的修仙者常常去那裏尋找騎寵。但聽成才之言，想必靈獸與上古神獸，根本不在青丘出沒，而是都有其對應的兩個世界，那它們是由誰來統領的？

“我出生的地方，在九黎境的南方。名叫香瑤草原。十歲之前，我一直和父母生活在草原上。香瑤草原的天空比你們凡界的美，我以前還不會飛天技能，常常是我的夥伴朝霞和阿淺帶著我，去追天上的雲彩。朝霞是一只重明鳥，阿淺是畢方，我們關系很好。”

成才緩緩說著，語調漸漸由歡快轉入悲傷，“可十二歲那年。一個名叫‘扶櫻’的人，帶著四名手下，來到香瑤草原，殺了我們香瑤殿的殿主，占領了草原，成為新的香瑤王。我的父母為了不被趕出家園，把很多的靈獸集中起來，對抗扶櫻，卻被扶櫻的手下殺了。”

說到那裏，吉良馬的眼角淌下了兩行淚水。

沈青鈺一時輕嘆無言。或許，無論是凡界，還是其他的世界，再美好的地方，都避免不了殺戮和戰亂。

成才吸了吸鼻子道：“香瑤草原換了主人，我的夥伴們都跟著他們的父母逃去了其他的地方，朝霞和阿淺叫我跟他們一起走，可我舍不得家，就暫時留了下來，朝霞說那就等他們安頓好了，再來接我。可誰也沒想到，第二日，扶櫻就派了一個叫‘羽青’的手下，將我接去了香瑤殿。”

“羽青？”沈青鈺豁然明白了什麽，“羽青的手下是不是有一只九尾靈狐？”

成才“咦”了聲，奇道：“主人，你怎麽知道？”

沈青鈺默然無言，知道一時半刻也解釋不清，總之，花涇紅被殺的那一日，成才是在睡夢中的，所以它對花涇紅的身份並不清楚。苦笑了下，道：“你繼續說，羽青抓你去香瑤殿幹什麽？”

“他帶我去見香瑤王——扶櫻，那個人長得很奇怪，像是男人，又像是女人，我總是分不清他的性別。”成才輕輕吸了口氣，“我看到他，想到了父母，一句話也不想跟他說，可惜，我才開了靈竅，修為低，不然，我真想殺了他，給父母報仇。扶櫻知道我的來歷，就笑著對我說，只要我肯替他做一件事，他可以讓我的母親覆活。”

“扶櫻的話，你信了？”沈青鈺想到了花涇紅所說的“異體元神”，隱隱猜到了什麽。

“我一開始也不信，香瑤王殺了那麽多人，夥伴們都說他冷血，他怎麽可能會讓我的母親覆活。”成才沈默下，道，“可後來，他將拘束了我母親元神的寶瓶，親手給了我。還說，只要你做完那件事，你母親的元神就不會消散，以後就有覆活的機會。”

聽到此處，沈青鈺幾乎可以肯定，那是一件什麽事了。

“我們靈獸的元神離體後，過了一段時間就會消散，我舍不得母親走，當即就答應了扶櫻。”成才聲音驟然冷下去，“扶櫻告訴我說吉良馬在九黎境是少見的珍品靈獸，而我又是其中罕見的純陽資質，非常適合滋養一種叫做‘藏靈古樹’的特殊靈脈，這種靈脈是世間唯一可以養活元神的靈木。只要用‘時空封鎖’將其封印在我的體內，母親的元神就可以進入我的身體，在藏靈古樹下繼續活下去。”

沈青鈺輕輕嘆了口氣，果然和她猜得差不多。

那九黎境的香瑤殿主，根本就是在利用成才。不過，後來，這藏靈古樹怎麽又會被明玄霸占了呢？想必其中另有一番曲折。

“我一心想著母親的元神能夠活下去，就配合香瑤王，讓他用我的身體封印了‘藏靈古樹’。”成才呼吸漸漸急促起來，“我成功幫助香瑤王做完了這件事，本想放出母親的元神，讓她繼續活下去，但沒想到，香瑤王突然用了術法，將我禁足，還用手中的武器擊毀了母親的元神。從那一刻起，我才知道被騙了。”

“香瑤王根本就是為了他自己啊。”至此，沈青鈺也算明白了幾分事情原委。

“後來，我得知，原來扶櫻是想修煉一個叫做的‘異體元神’的秘術，借此提高修為和實力，打算統一整個九黎境。異體元神，是身體的另外一個元神，一個人修煉兩個元神，就等於可以再塑第二重法身。香瑤殿的人都說，這位扶櫻的本體，其實是一株櫻靈神木，修煉了上萬年，到了分神期，所以擁有兩個元神。

“可惜，扶櫻也失算了。就在他放出第二元神，準備進入藏靈古樹下修煉時，一個滿身是血的男子闖進了香瑤殿！”

沈青鈺心中一驚，那一定就是明玄了！

“男子受了很重的傷，看出了扶櫻要做什麽，趁著扶櫻元神離體的剎那，伺機出手，拼盡了全身精血，化為一把血色的劍，一下擊毀了扶櫻的第二元神，差點還連帶著毀了扶櫻的本體元神！

“扶櫻倉皇停止了施法，就在他自顧不暇時，男子法身俱毀，倒了下去，而元神鉆進了我的體內。之後，我感到十分痛苦，費了很久的時間，才適應了他的存在。不過，等我有意識時，男子已經帶著我逃離了九黎境，從龍源，一路來到了凡界。之後，香瑤王怎麽樣了，我也不得而知，但他失去了第二元神，受傷不輕，沒個上千年的修養，恐怕很難覆原，更別說進階了。”

沈青鈺籲了口氣，一直以來，藏靈古樹的作用和來歷，是壓在心頭的一道謎題，今日終於得以解開，讓她頓覺一陣輕松。

畢竟，如今她和成才是站在同一立場，那麽成才的敵人，就是她的敵人，如今知道了敵人是誰，總比一直處在雲裏霧裏中要強上許多。

雖然聽成才的意思，那香瑤王極難對付，手下又有不少像羽青、花涇紅這樣的“強將”，但她也不會因此心生怯意，必定想盡一切辦法也要保護好成才，不讓那香瑤王再害它。

只是聽完了成才的講述，對明玄更加好奇了，不由問道，“那你也不知道那位男子是從哪裏來的嗎？你……有沒有看清他的樣子？”

成才搖了搖頭：“我只記得他渾身是血，身上穿的似乎是軟甲。”想了想，眼睛一亮，“軟甲上畫著龍的圖案……別的就不知道了。”

龍的圖案？

沈青鈺默默記下這個重大的線索。知道再問下去，也問不出過所以然，也就讓成才回靈獸袋休息了，今日能清楚地了解到藏靈古樹背後的秘密，就已經很滿足了，明玄的事也不急在這一時。

“小姐，逍遙閣的顏七護法求見。”她正打算出去參觀下夢園茶樓，就聽素寒進門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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