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才三千歲的玄夜捆起來吊在殉道碑林裏，逼他把扶搖扇交出來。

“扇子是我的！這是大哥給我做的，你憑什麽拿走？你搶走父君，搶走大哥，我的一切你都要搶走嗎？”

玄夜從小就是個陰沈的悶葫蘆，除了多跟風清野說幾句話，對誰都是板著臉不吭聲。

在清筠的吼叫下，玄夜自是不理他的，但他區區三千年的修為也沒辦法從清筠手中逃脫。

他被清筠吊了一夜。

清筠沒把他的性子熬服氣，倒是把自己氣到了：“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交不交出來？再不交出來，別怪我毀了你的仙元！”

認了主的神兵，都是放在仙元中的。

玄夜常聽仙後說紫冥妖後和她那個私生子的壞話，又數次被清筠欺負，所以他也討厭清筠。

他瞪著清筠說：“你早就被父君逐出天族，大哥也跟你斷絕了關系，你就是殺了我，我也不會把大哥做的東西給你！”

一句“斷絕關系”把清筠的心魔勾出。

清筠陰仄仄的逼視著玄夜，問：“父君不認我也就罷了，大哥也不認我了？他對你說的？”

玄夜有一點像極了他的生母仙後，心底有極強的占有欲。

於是他說：“是的！我們是仙，你是妖，大哥怎麽可能跟你做兄弟？你不要再騷擾大哥了，他馬上就要晉升上神，要是因為你被妖邪侵蝕，整個天族都不會放過你！”

彼時，清筠敢來仙界捆玄夜，也是瞅準了風清野晉升閉關的時機。

他想到風清野明明答應給他做兵器，好讓他不再受仙妖欺負，可回頭就把東西送給了“新弟弟”，又想到風清野每次問都不問他鬧事的原因，就把他丟回妖族。

清筠心裏委屈極了，萬般委屈化作怒恨之意，他爆出全身修為，轟垮了整片殉道碑林，也重傷了玄夜。

等風清野出關時，紫冥妖後為了救清筠，已經去世了。

風清野迅速到妖族找到清筠，他自閉而墮落，渾身透著死氣。

看他這幅模樣，風清野氣急了，上前就把他摁在墻上，說：“沒了仙籍，你的腦子也跟著沒了嗎？搶神兵、毀碑林？天族的神兵給你你能用嗎？你毀的碑林，傷的是父君的仙壽，你這是逼著你娘以命填命啊！”

清筠在他娘要拿命去修碑林時就後悔了，如今見到唯一的親人，哪怕被吼著，他也是如找到了歸宿一樣，大哭了出來。

“父君不認我，我娘又死了，你還專程來打我！你幹脆打死我算了！”

他哭的跟個小孩子一樣，哭了很久，風清野的怒火也漸漸平息。

良久，風清野嘆息著拿出一把暗紫色的綢面扇子，說：“這才是給你做的兵器，你自己給它取名吧……”

清筠從陳年舊事中回過神來，他已經隨著風清野來到了地宮入口。

入口的廣場上，蜷伏著一只白色如雲絮的牧羊角獅身獸。

姬靈霄遠遠的就發現了這只獸，小聲問風清野：“這就是鎮守地宮的陵獸嗎？它會放我們進去嗎？”

雲間獸極為敏銳，它迅速昂首看向來者，當它看到風清野時，立刻如歡悅的綿羊一般，彈著腿就跑了過來。

姬靈霄在它的獸臉上清晰的看到了“歡快”的表情！

雲間獸圍著風清野狂跳，拿著毛茸茸的頭拱他的身體，口中還發著“嗚嗷”的叫聲。

“好了、好了……”風清野伸手安撫雲間獸，直到他將雲間獸的脖子摟住，雲間獸才消停下來。

清筠便跟姬靈霄說：“又是一個沒良心的，這幾百年裏，就只有我來看它，它卻回頭把我忘了！”

說完，就見雲間獸拿它滿是絨毛的大尾巴甩了清筠一下。

162 帝陵

姬靈霄看著如此靈性的異獸，覺得十分有趣，問道：“小野，這是你養的嗎？”

風清野點頭道：“我的第一頭坐騎。”

姬靈霄立刻就笑出聲了，不為別的，實在是這牧羊獅身獸的外形太可愛了，軟綿綿的，實在難以想象風清野騎它的樣子。

風清野略有些不好意思，補充道：“那是很小的時候，後來長大了，覺得它不夠威武，就不騎了。”

雲間獸似是聽懂了，不滿的哼唧起來。

雲間獸與主人久別重逢，一直鬧，風清野沒辦法，只得板起臉嚴肅道：“不得胡鬧，速速開啟地宮，本座還有正事。”

雲間獸瞬間就乖了，它跑回廣場中央，如雲霧般軟綿綿的鋪開，好似整個廣場都鋪上了一層雲。

姬靈霄察覺到地面在顫抖，有些緊張的牽住風清野的衣袖。下一刻，一扇石門從廣場中央升了起來。

“雲間獸是一頭空間異能獸，真正的地宮的入口並不在這裏，這只是入口的空間結界。”風清野解釋著，帶著兩人進入人皇帝陵。

地宮甬道中燃著不滅的壁燈，墻上刻畫著人族與妖族大戰的壁畫，滿是伏羲和女媧的故事。

自進入地宮後，清筠就不吭聲了，姬靈霄關心問風清野：“妖族進入人皇地宮會不會有危險？我看筠弟臉色不太對。”

風清野搖頭，嘆息道：“他的修為已不會受人皇氣息影響，他只是害怕與故人相見。”

伏羲是風清野的化身，在逝去後，肉身便化為靈素歸於風清野的神元中，他只有神像留在人族，並無棺槨。

如今停在這人皇帝陵中的，是女媧的棺槨。

“啊……他跟女媧？”姬靈霄暗自驚嘆。

風清野一面走一面說：“我受誅仙雷之後，無法再保護華胥族和女媧，只能讓清筠出面管束妖族。他跟女媧似友似敵近百年，女媧去世時，他著實難過了數百年。”

一個人皇，一個妖王，這想必又是一段令人揪心的往事。

姬靈霄因自己是女媧的轉世，聽到風清野說女媧和清筠的往事，覺得有稍許別扭。

清筠應該知道自己是女媧的轉世吧？

但看他對自己別無異樣，姬靈霄又稍許安心了一些。

甬道很長，一直通往地下。

走了許久，在穿過了數十道石門機關後，他們才抵達了一處極為廣闊宏大的底下石室。

石室中雕刻著華胥氏、伏羲、女媧三位先人的石像，石像下點滿了長生燭，而被燭火環繞的巨大棺槨中，沈睡著的，正是女媧。

對於此行，姬靈霄之前想的很簡單，只是取回被留在先祖遺體中的殘魂。

但直到此時此刻，她才覺得有些緊張。

竟然能親眼看到自己的前世！

也不知她長的什麽模樣，是否就是另一個自己？

在她猶豫間，清筠已經飛到長生燭之中，站立在棺槨外，伸手施法擡起棺蓋，靜靜的看著棺中之人。

“小風……”他口中輕輕喚著，眼神格外溫柔。

姬靈霄看向風清野，正好對上風清野關懷的眼神。

她如實道：“我忽然有些緊張……”

風清野握緊她的手，說：“還記得我說的嗎？你雖是女媧轉世，但你和她是兩個不同的人。”

轉世是魂魄的消散與聚合。

在轉世之後，魂魄中所蘊含的潛能與資質雖然得以傳承，但神元不同，心不同，身更不同。

風清野牽著她走到棺槨旁。

姬靈霄看到棺槨中沈睡著的是一個容貌看起來三十多歲的女子，很漂亮，但果真與自己一點也不像。

風清野問：“你做好準備了嗎？”

姬靈霄“嗯”了一聲，風清野卻喊了一聲：“清筠。”

清筠皺著眉頭，伸手想摸女媧的臉，但克制著沒有動作。

風清野望著他說：“我要收回她遺體中的殘魂了，你還是先回避吧。”

姬靈霄突然就懂了。

女媧的遺體之所以能保留下來，是因為有小野的仙魂保護。

如今他要收回自己的仙魂，並將女媧殘魂放到姬靈霄身上，那女媧的遺體必定會瞬間腐化。

清筠身體有些顫抖，他轉過身飛到幾步之外，不再看棺槨。

“她已經死了，死了八百年了。”仿佛是在勸說自己。

他如此悲傷，難怪最開始進入荒州時，風清野不想帶他一起進來。

鎮定了一會兒，清筠說：“如今能再見小風一眼，我已經知足了。我出去等你們。”

他決然的離開，一路上都不曾回頭。

風清野受他影響，心情也有些低沈：“人族，死便是真的死了，既是有來世，也不再是那個人。女媧在人族已成人皇，她原本有獲得仙籍的資格，但她說是我替她受了誅仙雷，她要將仙籍還給我。她是個恩怨分明，極大氣、極灑脫的女子。”

姬靈霄心生敬意，說：“如今人族在中州繁衍生息，子嗣連綿，她應該瞑目了。”

清筠憋著一口氣走出地宮，回到淩雲廣場上，劇烈的喘著氣。

過了這麽久，他還是會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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