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小風相愛相殺近百年，對於人族來說，小風的壽元已是長壽，但對於妖來說，百年不過滄海一粟。

在她剛去世時，清筠是恨過她的。

他明明有辦法救她，但小風不願成仙，不願成妖，固執得死去。

後來在歲月長河中，無盡的思念讓清筠漸漸懂了她。

妖族中有她的愛和恨，天族中有她的恩和怨，她生而為人，如尋常人一般死去，才是她的魂之歸宿。

她甘心如此，他不能強迫她。

嘆息中，淩雲山忽然地動。

清筠回首去看山體，漫山的飛獸走禽走活躍起來，天空中再現飛龍與靈鳳的異象，但這次很快就消失了。

風清野和姬靈霄從地宮中走出來，兩人的殘魂歸體，現在都顯得非常精神。

風清野說：“雖然有所克制，但還是出異象了，估計天族和妖族都會有所察覺，我們要趕緊離開這裏。”

清筠不舍的看向地宮入口。

風清野召來雲間獸，將入口封起來，對清筠說：“女媧的棺槨我封死了，地宮入口我也會封掉。就讓她安息吧。”

清筠沈默著點頭。

163 紫冥淵

三人借助雲間獸的空間陣法，很快離開雷澤，往紫冥淵去。

紫冥淵是紫冥妖後的誕生之地，她是深淵冥魂所化的妖，沒有真身，卻妖力強大。

妖族原本並不生活在人族的五洲大陸上，而在冥間。

冥間與人間的入口，便在紫冥淵。

進入紫冥淵前，風清野檢查姬靈霄的狀況，怕她吃不消紫冥淵的強盛妖氣。

姬靈霄卻精神十足：“殘魂回歸後，我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神志也更為清晰。”

之前她並不覺得自己的魂魄不完整，但在取回殘魂後，有了對比她就感受到了明顯的不同。

五感更為清晰，頭腦更為靈活，體力也更為充沛。

風清野見她與殘魂並沒有任何排斥，便也放下心來：“玄夜應該已經先到紫冥淵了，咱們要抓緊時間找到冥心草。”

他們剛一進入紫冥淵，就被兩個黑氣纏繞的黑衣人攔住了去路。

來人雖不露真容，但強大的妖力鑄成一堵高墻，讓人寸步難行，妖力甚至比清筠還要強大！

姬靈霄被妖力所擾，十分不舒服，警惕的摸出血沼杖對著二人。

那兩人卻齊齊對清筠跪下，萬分動容的喊道：“恭迎少君回府！少君此次回府，可是打算召集部眾，重整紫冥雄風？”

姬靈霄歪頭去看清筠。

清筠皺著眉頭，不耐煩的道：“我就回來取個東西，你們快退下，不要來煩我！”

其中一個黑衣人殷勤問道：“少君要取什麽東西？屬下即刻就幫您取來。”

清筠冷笑一聲，說：“本座要冥心草，你能取來？”

黑衣人周身的妖氣凝滯，聲音有些顫抖的問：“冥心草……少君你、你被人種下共生契了嗎？這可如何是好！當初妖後受那不要臉的所騙，因共生契吃了不少苦，屬下多次告訴您共生契的危害，您怎麽還被人得手了？”

說罷，就大膽的上來摸清筠手腕。

清筠將他的手打開，說：“不是本座！你盡管把冥心草拿來，我有用處！”

黑衣人道：“冥心草乃是妖後取心頭血，加以十惡不赦咒所培育，當初統共就育了兩株，妖後自用一株，雖剩下一株，但妖後並未提及將冥心草放在何處。”

清筠見他不知，便道：“就知道你找不到，別耽誤本座要事，我自己去找。”

“少君找冥心草到底是何用？那畢竟是用妖後心頭血所養的，不可隨意給外人用啊。”黑衣人還在追問，清筠不勝其煩，直接攆人。

風清野卻攔下，對黑衣人說：“是天族在找冥心草，既然無人知道它的下落，也是好事，但近日定有天族進犯，你下去嚴加防備，若有異樣，速報紫冥少君知曉。”

黑衣人被風清野氣勢所攝，下意識答應道：“是，屬下尊……”

還未說完，他疑惑的擡頭看風清野和姬靈霄，只見這兩個陌生的男女，一個手持九幽鐮，一個手握血沼杖，但看模樣，又不像是妖族的人。

“閣下是……”

風清野笑道：“問你們少君去。”

清筠自然不會如實相告，只是敷衍道：“按他說的做就是了，哪兒那麽多問題啊！”

打發了黑衣人，清筠先帶二人去紫冥妖府歇腳。

姬靈霄看妖府空空蕩蕩的，問清筠：“整個紫冥淵就剩下剛剛那兩個妖了嗎？”

清筠說：“是我嫌他們煩，下令不許人靠近，只有紫冥遺老可以進紫冥淵。”

姬靈霄點頭，那兩只黑衣妖原來是跟隨紫冥妖後的遺老，難怪妖力那麽強大。

清筠對二人說：“冥心草的具體位置我不清楚，現在看來，遺老也不知道冥心草的下落，只怕是不好找了。”

風清野說：“也並不是全無線索，有可能在無間瀑布。”

妖界和仙界有傳聞，天帝與仙後成婚後，紫冥妖後用冥心草強行斬斷了她與天帝的共生契。因逆天毀契，紫冥妖後在無間瀑布下休養了千百年，若真的還有冥心草，想來應該就在那附近。

“不過，咱們不著急去。”風清野又說，“仙界無人敢在玄夜面前說紫冥妖後的傳聞，他必然不知道無間瀑布的事，就先讓他四處找一陣子吧。”

如風清野所料，紫冥遺老很快就來稟報，說有天族闖入紫冥淵的痕跡，妖爐、冥府、四物庫等重兵把守的地方都被闖入，被翻的亂七八糟，但什麽也沒丟。

清筠氣得不行：“我得去教訓教訓那小子，當紫冥淵是他家呢？到處亂闖！”

說罷就風風火火的出去了。

風清野笑了笑，沒有阻攔。

姬靈霄揶揄風清野：“你怎麽一副看戲的模樣？”

風清野表情且喜且悲，有些覆雜。

他沖姬靈霄招招手，將她攬在懷裏，說：“玄夜是我養大的，他的心思我能猜到幾分。他要找冥心草解除咱們倆的共生契，是擔心有人利用你對付我，並不是因為相信‘仙後天成’而要與我搶你。”

“難怪你不著急趕來紫冥淵。”姬靈霄想了想，又說：“其實在知道你們三兄弟的往事後，我便覺得玄夜不是真心要與你反目。他夾在仙後與你之間，立場艱難，怕是十分迷茫吧。”

風清野點頭：“是的，這孩子也不容易。仙後時常跟他說，我是因為洩露天機、有損天德才被天道所棄，要他替天行道、取而代之。當初他受天後之命綁我去受誅仙雷之罰，我原本是自願替女媧受刑，但玄夜卻覺得是他害了我。我在上面受刑，他在下面哭，真是沒個樣子。後來我仙魄消散，仙後派座下天將追繳我的殘魂，也是他四處阻攔，放我生路。他在仙後面前裝出一副要與我爭帝位的模樣，實則是為我打掩護，若不是他，我早就被仙後趕盡殺絕了。”

姬靈霄聽得心酸，說：“他跟著你長大，好的沒學到，毛病倒學的很像，只會做不會說！”

小野也是個從不表功、不願解釋的人，到頭來不知吃多少虧。

“還好你懂他，沒有誤會他。”姬靈霄慶幸的說，“這世上最難求的就是幾個懂自己的知己，你們原本應該是最信任彼此的兄弟，真是可惜了。”

風清野嘆了口氣說：“先由著他在妖族鬧一陣吧，他鬧些事出來，也跟仙後有個交代。”

姬靈霄問道：“清筠知道這些嗎？他去找玄夜，不會真的傷害他吧？”

風清野笑道：“清筠打不贏玄夜，而玄夜知道我看重清筠，也不會真的傷了他……”

姬靈霄一陣無語，所以在清筠身負輕傷、萬分惱怒的回到紫冥妖府時，姬靈霄裝作沒看見的樣子，什麽都沒問。

清筠虛長了幾萬歲，輸在自己幼弟手下，只怕是很沒面子，她就不要去傷口上撒鹽了。

“氣死我了！”清筠垂首頓足，在府裏嚷嚷了半天，風清野和姬靈霄都不太理會他，由他自己去發洩。

他鬧了一陣後，垂頭喪氣的坐到風清野面前說：“他對我用了搜魂術……我、我沒想到他修為精進的這麽快，一時沒有防備，讓他知道了無間瀑布的事……”

風清野這才正眼看他，嘆氣道：“你這是真是自找的……”

清筠吃癟，難得不還嘴。

既然玄夜知道了無間瀑布，他們也不能幹坐著，便立刻啟程追了上去。

164 無間

無間瀑布在紫冥淵的最底端，妖氣化作水汽，從斷崖跌下，直落入冥間，是冥間的入口。

這裏無聲無息，只有湧動的妖氣翻滾。

姬靈霄落地時，如瞬間被人抽走了快樂和精力，渾身透著一股失望、憂愁的情緒。

風清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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