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坡村，李家院子裏，孫凝這些天來都纏著謝婼青，要她教她武功，謝婼青無奈又好笑，“阿凝呀，你這身子骨，一時半會兒是學不了的。”

“那你就隨便教我幾招，最基礎的，用來防身的、或是逃跑的都可以，反正以後我不希望再拖你們後腿了。”孫凝拽著謝婼青的胳膊，極其真誠地懇求道。

謝婼青還是覺得不妥，孫凝畢竟是千斤之軀，“保護你是我們該做的，你不需要自責。”

“什麽該不該做，我們不是一樣的嗎？憑什麽老是讓你們為我受傷？我不想做窩囊廢……”

“哎呀你不是窩囊廢……”謝婼青實在不知還能用什麽理由來拒絕她，“行吧行吧，等我想想，教你幾招防身的，也無害。”

“孫凝見過師父！”孫凝有模有樣地抱拳。

“哎不敢當不敢當……”

大娘和李伯看著兩個姑娘嬉鬧，很是高興，家裏在他們到來之前一直都是冷冷清清的，此時他們很是希望這份熱鬧和睦能一直延續。

於是謝婼青挑了幾個簡單又實用的動作，讓孫凝先從紮馬步等基本功練起，訓練她腿上和手臂的力道。

“學武之人，手和腳一定得有力道，切記軟綿綿，阿凝，大腿要放平，還有手。”謝婼青之前一直推辭，可這一上陣，還真有幾分師父的樣子。

“是！”孫凝咬著牙聽從謝婼青的指示。

二娃兒來李家玩兒，看到孫凝在學武，覺得無比新奇，於是時而不時地來院子外頭偷看。

孫凝將二娃兒叫進來，“二娃兒，想不想學啊？可以免費拜師哦！”

二娃兒擺擺手，“不了不了，我就在……在旁邊看。”於是二娃兒每天都會來瞧一瞧，孫凝就此再多了個看客。

謝婼青看孫凝齜牙咧嘴的模樣，以為她肯定堅持不了兩日，學武一般都要從小時候開始，這嬌弱慣的身子骨，突然這麽折磨起來，肯定受不住。她打算磨了孫凝的興致，等她自己開口說不學了，她便也省得費勸說的口舌。

可孫凝的毅力卻讓謝婼青驚訝了，每日幾個時辰，接連過了三日，孫凝從未說過一句放棄的話。時節已近夏日，日頭漸漸變得毒辣，孫凝在太陽底下汗流浹背，不肯說一句怨言。

夜晚太陽落山，孫凝便燒一大木桶的水，關上房門洗個澡，自個兒還是不由得哼唧兩聲，畢竟她從未這般搗鼓過自己的身子，現在身上已無一處不酸痛。

謝婼青好奇地問孫凝:“阿凝，你是篤定要學啊？”

“那當然了，自從跟你學了之後，我晚上都睡得更香了。”孫凝狠狠點頭。

李伯在閑時給孫凝砍了把木劍，叫她拿在手裏比劃，謝婼青則抽出自己的劍來，讓孫凝跟著她比劃。孫凝雖從未接觸過武學，但學起來卻是極快，雖力道還不足，但如何運氣、如何比動作倒是記得又快又牢。

謝婼青覺得新奇，沒想到公主的天分這麽高，王室的血脈果然不凡。她給孫凝定動作，“這樣，這裏手腕要打直，劍也要平……等趙公子回來了，讓他教你，他劍術比我好的多，定能教得更好。”

孫凝心裏一怔，怎麽突然提起他來了……遂眨眨眼睛，換了個動作，“讓一個男人教……多不方便，反正我這師父只認一個，那就是你！”

謝婼青笑笑，“好好好，能收你這麽一個天才徒弟，也是我的榮幸。”

孫凝練得有些心不在焉，這些時日來雖克制著自己不去想趙南之，於是盡量多給自己找些事情做，可每當夜深人靜時，她仍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緒。當那晚上謝婼青與他的對話再在耳朵裏回響，心裏又是一陣莫名的痛。

不知他對婼青怎樣呢？他應該也喜歡婼青這樣的女子吧，溫婉大方，又能幹，還能與他聊到一塊兒去。

之所以學習武功，一來確是為了能夠學個一招半式來防身，必要時能不連累他倆，二來也有趙南之的原因，若他喜歡那樣會武功且能幹的女子，她也會盡力變成那般。

收回飄飛的思緒，孫凝下定決心繼續學習，現在她已經能和謝婼青對峙比劃幾下了。

趙南之快馬趕回柳坡村，剛走進通往李家的小路，便聽見了兩個姑娘的聲音。趙南之兀自笑笑，看來這裏一切安好，不知是何事讓她們興致這般高。

“趙公子？”剛將劍與孫凝的劍碰到一起，謝婼青便看見了院子外的趙南之。兩人同時收回手中的劍。

趙南之下馬，將馬牽進了馬棚，“你們這是幹什麽呢？這麽高興的。”

“阿凝要我教她學武呢，已經學了好幾日了，今日已經能與我對打了，不信你來與她試試！”謝婼青笑著對趙南之說道。

“哦？這麽厲害？”趙南之先放好行禮，與大娘和李伯招呼一聲。

他本來想去抽出自己的劍，但想了想，自己的劍太重，怕不小心傷了孫凝。於是又將劍放到了一旁，向謝婼青走去，“婼青，你的劍借我一用。”

“給！”謝婼青忙遞了過來。

孫凝還未同歸來的趙南之打一聲招呼，低著頭眼神慌亂了。

趙南之擺好架勢，“阿凝，來吧，讓我瞧瞧你這幾日學得怎麽樣？有沒有學武的天分。”

“哦。”孫凝低頭應了一聲，聽到趙南之與自己說話之後，更是心不在焉，連頭都不敢擡，更別說是擡頭去看他的眼睛、揣摩對手的招式。於是隨意比劃了兩下，手裏的木劍馬上就被趙南之打掉了。

趙南之走過去撿起地上的劍，寵溺地看著低頭努嘴的孫凝，“看來阿凝學得不怎麽樣嘛，你還是適合在屋裏寫寫畫畫，別出來曬這毒辣的太陽了。”

“我不！”孫凝驟然擡頭，對上了趙南之的眼睛，“我已經拜了婼青為師，我一定要學會幾招！”

“當真？”趙南之繼續盯著孫凝問道。

“當真！”孫凝極其篤定地回答。

趙南之點點頭，“好，既然要學，那就得有一把真正的劍，這木劍的分量和真劍絕不能比，你是使不上力的。”

“真正的劍？”

“嗯，”趙南之揚眉點頭，“所以啊，你現在先進去洗把臉，洗完臉我帶你買劍去，看你都曬黑了……”說著拉著孫凝進了側屋。

孫凝有些錯愕，這趙南之……怎麽出去了一趟就變得這麽體貼了？

孫凝很是聽話地打水洗了臉，再隨意梳了兩下頭發。

趙南之打開包袱，給孫凝遞了一個饅頭過去。孫凝低頭看那饅頭，“又是嚴奇給你的？”

“嗯，雖然快餿了，但味道還不錯。”

孫凝訥訥地接過，啃了一口，再啃一口，一直將整個饅頭都吞下了肚。這便是他每次外出會給她帶的唯一的禮物，從前她不在乎，如今卻一點兒也舍不得浪費。

“給婼青和大娘他們也拿一個吧。”孫凝輕聲說道。

“嗯，這麽多咱倆也吃不完。”

孫凝有些尷尬地笑笑:“嚴奇這小子還挺大方的……”

趙南之才歇息了一會兒，便拉起孫凝要到縣城去，孫凝有些擔心，“上次就碰上了那幫歹人，還害你跟婼青受了傷，這次出去會不會再碰到？你再受傷了怎麽辦……”最後一句話說得極其小聲。

趙南之也小聲在孫凝耳畔回答，“你不是會武功了嗎？有你保護我呢，我不怕。”

孫凝感覺骨頭一陣酥，連忙推開了趙南之，趙南之偷偷一笑，“再說了咱也不可能一輩子躲在這兒不出去吧？該碰上的人，你再怎麽提防他也會主動找上門來，躲也沒用。”

“也是。”孫凝點點頭，同意了。“那走吧，我去叫上婼青。”

“等等！”趙南之驀然叫住了孫凝，然後再靠近她，“這次就咱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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