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亦洵用餘光掃了一眼眾人，仍是有些難以開口，孫凝示意霜兒去將房門給關上了。

“其實也不算是秘密，不過是父親年輕時的一樁舊事而已，”孫亦洵嘆著氣，“父親已離去，告訴你們也無妨。”

“父親年輕的時候，與一朋友同時愛上了大娘，而大娘卻選擇了父親的朋友，兩人成親，大娘懷了身孕。可大娘的丈夫卻在一個夜晚離奇死亡，父親便不顧流言將大娘娶回了家，大娘雖人在孫府，心裏卻一直認為是父親害死了她的前夫，心有不甘。大娘的孩子出世，後又與父親生下了二姐，事情過去了二十多年也一直沒有發作，沒想到她竟等到了現在。”

孫凝驚訝，“大哥不是爹爹的兒子？”

“嗯，”孫亦洵點頭，“這件事也是母親與我講的，母親因知道大娘的真相，便一直不曾與大娘爭寵，在家中活得小心翼翼，只期盼著我與三姐能平安。”

“那大夫人的前夫到底是怎麽死的？姨父後來有與她解釋嗎？”陸祁風也敲著桌子按捺不住疑惑。

“不過是一樁舊事而已，誰會知曉真相呢？估計除了大娘之外不會有人放在心上了吧，阿彌陀佛……”

孫凝也嘆了一聲，“原來她籌劃的這些事情，竟也是因爹爹而起……可是她又為何要奪家產，還要置我於死地呢？我與她無冤無仇。”

“一個二嫁的寡婦，當然希望自己能有個倚靠，那便是大哥。然而大哥雖明面上是孫家的嫡長子，但父親知道真相，大娘便一直擔心父親不會將家業傳給大哥，所以之前她一直提防著我，直到你出現。”孫亦洵看著孫凝。

“我？”孫凝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嗯，我出家為僧，大娘便少了個對手，可父親卻對你這個毫無血緣關系的女兒異常好，於是大娘又開始怕你對她不利。說來也可笑，父親對她與大哥那般好，定不會計較大哥的身份，怪只怪她生性多疑。”

孫凝自嘲地笑笑，“她憑什麽認為我有能力去與她爭？就憑她自己的猜測，就可以草菅人命嗎？”

“所以你明白我為何讓你走了吧？”孫亦洵走到門邊往外看，“就算我不勸你走，估計大娘她也會按捺不住的。”

“是啊……我不過是個來歷不明的人，誰能容得下我呢？”孫凝苦笑，“我能留在孫家也只是因為爹爹心善而已。”

陸祁風一擼衣袖站起來，“誰說的？今後你去哪我就陪你去哪！”

趙南之看了陸祁風一眼，若有所思。

果然，那頭才送走了陸祁風的父母，大夫人這邊就帶著人來華薇閣了。

“孫凝，你本不是我孫家的人，而且還將晦氣帶進了孫府，害得老爺不幸離世，如今為孫家上百口人性命著想，我不得不將你趕出府去，明日早上之前，你自行離開吧！”

一番胡話說得冠冕堂皇，惹得孫凝張口失笑，“大夫人，勞煩您為孫府考慮得如此周到，希望爹爹在天之靈能看到。”

大夫人扭著腰又離開了，一臉完勝的得意，二夫人唯唯諾諾地跟在她身邊，不敢插半句話。是啊，人生在世，有人求轟轟烈烈，有人只求得一個平安便好，孫凝覺得自己其實早該離開了，在發現自己不屬於這裏的時候，只是那時留戀這裏的安寧和爹爹的恩情，如今倒是沒有什麽值得留戀的了。

第一次用盡全力與大夫人去鬥，卻輸得徹徹底底，也許這便是人生吧，不一定努力了就能成功，但她為曾經的目標不遺餘力過。這場爭鬥似乎沒有誰對誰錯，若二十年前真是爹爹殺了大夫人的前夫，那如今也就只是因果輪回。

往事已不再重要，這個不屬於她的地方，任憑它自生自滅就好，只是她，該走了。

“四哥，謝謝你，我明日一早便走。”孫凝擡頭看向孫亦洵。孫亦洵揚起嘴角笑了，一如孫凝初見他時一般美好，她也曾為他瘋狂過，受傷過，孫府這個地方，頭一回讓她嘗到了徹徹底底的挫敗感，也許這只是開始。

“明日就要走？這麽快？”陸祁風一張臉笑盈盈地貼近孫凝，突然又興奮萬分，“我這便回去收拾東西！”

“你收拾東西作甚？”孫亦洵問。

陸祁風呼啦一聲打開折扇，哼著小調出門去了，孫凝對著他的背影呼喊著:“陸祁風，明日午時在府門口不見不散，千萬不要提前來啊！”

趙南之皺緊眉頭，低沈著聲音喚了孫凝一聲:“小姐，你真要與他一起走嗎？”

孫凝搖搖頭，“不，我今日就走。”

“今日？”此時輪到孫亦洵驚訝了，“怎麽這麽急？”

“我不能讓陸祁風為我浪費了以後的大好時間。”孫凝轉身面對著內屋，“你倆也忙自個兒的事情去吧，太多感謝的話語來不及說，若有緣日後定能再見，我不太喜歡淚眼離別的場面。”

“五妹，”孫凝一怔，四哥還是頭一回這麽喚她。“我先回硯林苑，走的時候差霜兒來喚我，我也該回寺裏了，正好與你一起出門去。”

孫亦洵一臉淡然地走了，佛門真的能讓人看淡所有俗事嗎？孫凝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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