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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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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晏奚神色,南衣話頭一頓。

恰在此時,馬車停了下來。

“主上,到碼頭了。”一個侍衛的聲音。

“嗯。”晏奚應了一聲,當著南衣的面,黑著臉一路下了馬車。

碼頭?這是要坐船?

南衣現下剛醒沒一會兒,人也有些懵懵的。

“可是要本座扶你下來?”馬車外傳來蠱美人的聲音,有些生硬。

南衣皺了下眉頭,掀開簾子也走了下去。

不遠處就是碼頭,江風拂面,帶著水汽與涼意,一艘大船正停靠在岸邊。

看著周圍一圈的夏樟宮人,南衣深深地意識到了自己現下的處境——顯然不太容易跑掉。

晏奚看了她一眼,便轉過了身,“七月,領南姑娘上船。”

“是。”七月聞言走了過來。

南衣稍稍側開一步,“且慢。”

既是上船,那就是要走水路。這一走也不知會有多遠,可師兄、師妹、還有裴世子都在春柳宮手上,她不能坐視不理。

“晏宮主。”她理了下思路,而後端端正正對著晏奚行了個禮,語氣恭和,“之前多有得罪,還望海涵。”

“海涵?”晏奚轉了過來,看向了還半彎著腰行禮的南衣。

“昨夜承蒙晏宮主不計前嫌出手相助,南衣萬分感激。”無論如何,蠱美人總歸是把自己從春柳宮手上帶出來了的。

看著她這麽一副客氣疏離的樣子,晏奚覺得胸口那塊石頭壓得又重了幾分,“所以?”

吸了一口氣,南衣保持著行禮的姿勢,繼續道,“南衣欲往長梁,還請晏宮主通融。”

“你要回去?”晏奚緩步走到她面前,“回去救人?”

“是。”

“就憑你一人?”晏奚笑了,“你能對付得了柳霜霜?還是你覺得就憑你手中那幾根迷針就能幹掉木山長梁分部近百人?”

不能……但她做不到袖手旁觀。

南衣緊了下指尖,道,“師門有難,在下不能不理。”

“本座倒不知你何時也會做些飛蛾撲火,毫無把握的事情了。從前的那些機靈勁兒都去哪了?”晏奚握了她的手,將南衣擡著行禮的胳膊一點點壓了下去,“與其一人去長梁,不是該求本座相助才更有勝算嗎?”

求他相助?南衣擡頭看向他,“那晏宮主……可會相助?”

“不會。”晏奚答得直接,看進她眼中,語氣不是太好,“而且,本座也沒有讓自己的人去白白送死的習慣。”

自己的人?呵。

南衣甩掉蠱美人的手,後退一步,站直了身子,“晏宮主,你當知我不願留在木山。我既逃過一次,便會還有第二次、第三次。晏宮主,所謂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您堂堂木山宮主,又何必與我一介女流成天糾葛?”

當著夏樟宮這麽些人的面,她算是不管不顧了,反正都要再次被扣了,索性說個明白,她今日就是要個結果——要麽讓老子走,要麽有種你幹掉老子啊!

她是死都不會上船的!若是師兄師妹出了事,待她死後,有和顏面去見師父!

“你逃幾次,本座都能找回來。”晏奚上前一步,語氣淡然,“再說,本座偏偏就是願與你糾葛,不行嗎?”

勾了嘴角,蠱美人說著這番話,全不在意身邊的數十位手下。

而那些手下也都規規矩矩站著,面上不見分毫驚訝。

“你!”南衣被堵到了——之前那個會臉紅的蠱美人去哪了!都敢當眾說這些了!

晏奚掃了一眼身旁七月,“讓你帶她上船的呢?”

“是。”七月趕忙跨步走向南衣。

——這廝分明就是不把老子的話當話!

南衣直接一個側身閃過七月探過來的手,“我是定要回長梁救人的!”大不了拼個魚死網破!

七月見狀,順勢而上,直接和南衣交起手來。

晏奚擰了眉,看著打做一團的兩人,到底是開了口,“你若想東方冠他們都好好的,就給本座乖乖上船。”

嗯?

南衣手下一滯,差些被七月擒住。她一個運氣,躍到一丈開外,看向晏奚,“你什麽意思?”

晏奚面色不虞地給了兩句解釋,“東方冠、裴世子,還有你那個小師妹現下都好得很。春柳宮不僅不會對他們下手,還會奉為上賓。”

什麽?南衣越聽越糊塗。

提到那些個人,晏奚的心情就不好。

“若你不上船,本座這就修書一封,讓柳霜霜即刻解決他們。”說完,他卻是率先往碼頭走去,“七月,不用管她。”

眼看著夏樟宮人都跟著往船那邊走,南衣反倒被孤單單留在原地了。

——這什麽情況?就這麽輕易放她走了?那蠱美人連控心蠱都不下一個了?

晏奚一行人頭也沒回地上了船。

不一會兒,還真有船夫在碼頭解繩子,一副馬上要開船的樣子。

而晏奚不知什麽時候站到了船頭,正對著南衣。

他身邊站著七月,七月手上還握了一只信鴿。

七月扯了嗓子喊道,“主上說,南姑娘若再不上船,便可直接回長梁,給你師兄他們收屍了。”

話音落,七月還特意擡了擡手上鴿子。

南衣抿緊了唇。

一刻之後。

看著越來越遠的碼頭,南衣雙手扶著木制欄桿,木然不語。

是的,她上了船。

為了那只鴿子不被放走,她上了船。

明明都不知道這蠱美人說得是不是嚇唬自己的,可她還是上了船。

“可有什麽想說的?”晏奚與她並排站著。

看著江面,南衣心情覆雜,“我今晚有點想喝鴿子湯。”

“好。”晏奚還真吩咐了一旁的芒種去準備鴿子湯了。

南衣趴在了欄桿上,欲哭無淚。

“甲板風大,進屋。”晏奚說完,就來牽她的手。

“我說……”南衣忍不住了,側過身,避開他的動作,“你能不能別這麽……”

“別什麽?”晏奚看了眼自己的手,“本座還有好幾只鴿子,都能傳信。”

南衣扶額,心下無力,“我師兄他們……當真沒事?”

“若是有事。你可會恨我?”晏奚看向她。

南衣沒有說話,只是表情明白寫著——老子做鬼也不放過你!

晏奚冷哼一聲,“你倒是挺在乎那些個人。”

——那可是老子同門師兄妹!不在乎他們,難不成還在乎你?

南衣內心大大翻了個白眼。

“木山主的位置應該是要空出來了。”晏奚壓了壓心中不滿,倒是耐心解釋起來,“葉舟已經搭上了京城。但當今天子沈迷美色,不理朝事許久,這京城怕是也不太平。裴家雖只是西郡的藩王,但一直是民心所向。如今裴家說是要對付木山,不如說是要拿下木山,為己所用,姜半夏已經抱住了裴家這座山頭。所以,本座與柳霜霜說,她也該尋個靠山了。”

南衣張了張嘴,一時說不出話來。

在柳霜霜看來,相較於只會醫術的冬柏宮宮主姜半夏,春柳宮確實更有資格去抱裴家這條大腿。但事實是,姜半夏會的可不僅僅是醫術。

但是,柳霜霜真的就直接信晏奚的話了嗎?

“所以,你師兄他們都不會有事。不過……”晏奚伸出手,攤在南衣面前,“本座又覺得,其實與裴家扯上關系也不一定明智,若是能殺了裴佚直接向京城方面投誠,說不定還能直接壓過葉舟。這木山主的位置便是她柳霜霜的囊中物。”

他瞇著眼看向南衣,“這番話,若是飛鴿傳書,應該一日就能傳到長梁。你覺得如何?”

“晏宮主真愛說笑。”某人面上立時堆了笑,伸手扶住了晏奚伸出來的那只胳膊,“甲板風確實挺大的,我們還是進屋吧。”

見到她面上這個熟悉的神情,晏奚心情不由愉悅了幾分,“我記得方才有人說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南衣滿臉真誠,“這話說得真是太對了。但晏宮主你知道我的,我絕不是那種不忠的人。”

“是嗎?”晏奚反問一句,看著某人厚臉皮的小模樣,挑了下眉,“我還是更喜歡聽小南衣喚我主上。”

——你個變態!

“主上英明!”

蠱美人滿意地點了下頭,在南衣的“攙扶”下回到了船艙內。

“主上,我能問一個問題嗎?”

“嗯?”

“先前你傻……走火入魔的時候,七月突然離開那次,你是不是已經醒了?”若是七月真是棄蠱美人而去,就不能如今太太平平地還跟在蠱美人身邊。

“那一日,醒了一個時辰,便吩咐七月去辦事了。”晏奚回答得很淡定。

“那在長梁的時候,你被擄走是……”

“七月及時趕到救了本座,本座也於昨日將將清醒。”

“那這次,主上又是怎麽找到……”

“再問,信不信本座放鴿子?”

南衣:賤人!

晏奚回到屋裏就躺上了榻,右肩的傷還是需要多休息。

見他躺下了,南衣便準備離開——去找七月聊聊,起碼問問這船去哪。

“本座什麽時候讓你走了?”晏奚用下巴指了下榻邊,“坐過來。”

南衣皺了眉,沒動。

晏奚淡淡看了她一眼,“鴿子……”

“我說!”南衣一屁股坐在了榻邊,脾氣有些收不住了,真是許久都沒這麽伏底做小了,“總用這件事威脅人,你還有沒有新意了。”

晏奚笑著看她,“確實沒新意。但挺管用。”

南衣咬了咬牙。

“手。”晏奚笑笑,“不然本座放鴿子。”

南衣不情願地伸出手,被他一把握住枕在了臉下。

蠱美人閉上了眼,“昨夜本座沒睡好。你且陪我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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