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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那年 小蟬兒,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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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室裏, 手機鈴聲仍在響著。

秦蟬平覆了下呼吸,側身接聽了電話,嗓音平靜了許多:“梁雋哥?”

顧讓聽著她不同於平常的語氣, 目光動了動。

面對他時, 她的語氣帶著絲暧昧和戲謔, 而此刻,她的語氣卻是安靜甚至乖巧的。

電話那端,梁雋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溫和:“這段時間很忙?”

“還好,”秦蟬笑了笑, “不過大多是公司的事情,說出來惹人煩,你應該也不願意聽。”

“……”梁雋沈默了好一會兒, 才又說, “我今天去了東林苑。”

秦蟬詫異,梁雋很少主動去東林苑, 即便是去, 也是因為秦家辦晚宴,盛情難卻。

“我已經搬出來了, 梁雋哥。”

“王姨告訴我了,”梁雋在那邊笑了一聲, “只是離開時剛好碰見秦叔回來,他知道你搬出去後有些不高興, 我便說你擔心被訓斥, 就只和我提過, 只是我忘了轉告他。來和你通通氣,免得到時候說漏了。”

秦蟬聽著梁雋這番話,知道他在替自己打掩護。

就像她曾經為了逃避, 總愛去他的南橋岸一樣。

只是她依舊忍不住在心中諷笑一聲。

她都搬出快一個月了,秦新城才發現嗎?

“謝謝梁雋哥,”秦蟬道著謝,客套,“哪天一定請你吃飯。”

這樣的場面話,她常說,卻也知道梁雋不喜歡應酬,一定不會答應,沒想到梁雋這次卻應了下來:“好啊。”

秦蟬默了默。

“搬到哪兒去了?”梁雋又問,“我也送小蟬兒一件喬遷禮物。”

“禮物就不用了,”秦蟬笑,“在尾巷路這邊。”

梁雋安靜了很久,才反問了一句:“尾巷路?”上次她喝醉後,隨意報出來的地址。

那時她說記錯了,可是,怎麽會這麽巧?

“是啊,”秦蟬應了一聲,“梁雋哥,我還有些事,先掛了。”

“好。”

秦蟬掛斷電話,轉過身,一眼正對上顧讓的目光。

他正在看著她,面色無波瀾,只有唇仍泛著紅。

秦蟬眉梢微揚,走到他面前:“吃醋了?”

顧讓的眉頭緊鎖,唇動了動,開口:“怎麽可能。”聲音很低,仍有些沙啞。

秦蟬哼笑一聲:“沒吃醋,我更不高興,”她說著擡頭看了眼他左耳耳垂的那顆紅痣,突然想到了什麽,“吻一半,是不是算一半的錢?”

顧讓神色沈沈,唇不覺緊抿了下,是完全抗拒的表情。

“你不願意?”秦蟬反問,將手機放在一旁,“那我也不能吃虧,把另一半補上……”

她說著,作勢就要吻上去。

顧讓一慌,剛要避開,門外卻響起徐駿意敲門的聲音:“老大,你還沒忙完?十點了,我先走了。”

顧讓原本避開的身子僵住,秦蟬的唇落在了他的下唇,柔軟的觸感碰在一起,比起剛剛的輾轉廝磨,顯得純情許多。

這是讓二人都出乎預料的吻。

秦蟬以為他會躲開,顧讓也以為自己能避開。

“老大?”徐駿意又敲了下門。

秦蟬的唇仍貼著顧讓的唇,沒有避開,只用氣聲說:“回答他。”

顧讓睫毛一顫,唇上的觸覺隨著她說話的動作似有若無,彼此的氣息糾纏著。

喉結驀地用力地上下滾動了下。

“老大……”

“知道了。”顧讓淡淡開口,聲音與平常沒有分別。

徐駿意又問:“秦美女呢?剛好順一段路送她回去。”

顧讓垂眸看著身前滿眼看好戲的女人:“她一會兒回。”

徐駿意不疑有他,畢竟老大在他心中就是高高在上的雪山青蓮,就算和秦美女脫光了睡一張床,他都覺得老大也會一臉淡定的躺在那兒。

所以打了聲招呼便轉身離開。

然而,他口中的老大正被半倚在他懷中的秦蟬迫得靠著房門,唇與眼尾泛著紅,呼吸急促,在狹窄的空間,醞釀著醉人的暧昧。

直到外面傳來開門又關門的聲音,顧讓才飛快推開秦蟬:“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秦蟬這一次沒有反駁,只後退半步懶懶地說:“剛剛讓徐駿意送不就好了。”

顧讓打開門的動作一僵,最終未發一言率先走了出去。

這一晚的時間似乎過得比平時要快得多。

回到林大後,秦蟬又開始忙著公司的事務,和顧讓之間也一如既往。

一同來林大,共進午餐,有時秦蟬閑了,會去顧讓的教室體驗一下大學課堂;有時顧讓晚上不用打工,顧母便會給她來電,要她過去一起吃晚餐。

秦新城倒是來過一通電話,卻只是不鹹不淡地問了句“為什麽搬出去”後,便直奔主題地詢問工作上的進度。

林城的深秋在日覆一日中也逐漸過去。

冬天慢慢來臨。

秦蟬喜歡冬天,也喜歡下雪。

她的生日在十二月二十七。

母親說,生她的時候,兩三年沒好好下一場雪的林城,突然就下了一場大雪,可把她高興壞了。

母親對她說這些的時候,在醫院的病床上,虛弱的眉眼難得添了神采,於是她回憶這段時光時,也覺得這段過往應該是很高興的。

秦蟬提前幾天就看了天氣預報,今年的初雪比平時要早一些,預計二十六號降臨。

秦蟬仔細算了算,二十六號這天是周五。

大三下學期,林大的不少課程便會停了,到時不少人會去各地實習。

林大出去的學生,有的是公司想要。

顧讓卻似乎沒有找工作的打算,這段時間顧母的身體好了很多,他辭去了在面館的工作,反而將更多的時間用在了他手中測試的一款軟件上。

他和徐駿意兩個人總是抱著一臺電腦在忙,有時在辦公室裏吃飯,突然來了靈感也不忘拿著手機記錄數據。

周五下午,天色有些陰沈。

看起來的確像是要下雪了。

秦蟬忙完的時候,才下午四點多,便直接去了顧讓的教室。

教室裏空蕩蕩的,只有顧讓在敲著代碼,徐駿意在一旁看著。

秦蟬斜倚著後門門口,看了一眼那二人,許久才慢慢地說:“二位。”

顧讓敲代碼的手一頓,很快如常。

徐駿意卻被突如其來的聲音驚了一跳,轉過頭來才拍了拍胸口:“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阿飄。”

秦蟬挑眉回了句:“有這麽好看的阿飄?”

“倩女幽魂啊。”徐駿意看了眼仍在忙的顧讓,自己幫不上忙,他又是閑不住嘴的性子,終於來了個說話了,索性走到門口,和秦蟬侃起大山來。

秦蟬便有一句沒一句地回應。

徐駿意也不知道為什麽,比起溫盈可和其他對老大有點意思、想要接近的女生,他反而更願意和秦蟬胡侃亂侃。

大概是因為那些人看著老大時,有喜歡,但更有可憐和惋惜。

可老大在他心裏那就是條鐵錚錚的漢子,被鋼筋劃得都露出骨頭了都不喊疼,哪裏需要別人可憐?

只有秦蟬,聽著老大那些悲慘往事,還能調侃上幾句。

“……不就是被大廠收留了嗎?瞎嘚瑟,還特意慶祝聚餐,我們老大八百年前就拒絕了那家大廠!”徐駿意為免打擾顧讓,刻意放輕了聲音。

秦蟬看他一眼:“聚會?”

“嗯哼,明天晚上,邀請了班裏不少人,放假後有些人直接去實習,可能以後再聚不起來了,”徐駿意隨意地應了一聲,“就在格裏餐廳。老大也去,還是溫盈可親自……”說到這裏,他看著秦蟬突然閉了嘴。

秦蟬聽見格裏餐廳幾個字,目光恍惚了下,沒有註意到他戛然而止的那句。

是她第一次遇見顧讓的地方。

徐駿意見秦蟬面色如常,又開始漫無邊際地胡侃,說到一半才反應過來。

“秦美女?秦美女?”徐駿意喚她,“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啊?”

秦蟬坦然地說:“沒有。”

徐駿意幽怨地看著她,卻很快又重整旗鼓。

空蕩蕩的教室,只有徐駿意絮絮叨叨的聲音和顧讓敲擊鍵盤的響聲。

秦蟬隨意聽著。

聽到他滿眼悲憤地講自己的初吻如何獻給了一條瀕臨死亡的金魚時,想象那個畫面,也真的笑了幾聲。

懶散地笑,充斥著整間教室。

顧讓敲擊鍵盤的動作緩了緩,而後合上電腦。

“老大,忙完了?”徐駿意聽見動靜,轉頭看著他。

“還沒,回家再說。”顧讓淡淡應了一聲,率先走出教室。

徐駿意不明所以地看了眼手機:“時間還早啊……”

冬天的夜來得早,加上今天又是周五,夜市也開得早了許多。

林大門口的夜市早已初具規模,像一條橘黃燈光組成的火龍,小吃一條街更是煙火充沛,熱氣騰騰。

秦蟬很少逛夜市,小吃街更少了。

“誒,有烤魷魚!”徐駿意邊說著,腳步邊朝那邊走。

秦蟬看過去,燒烤盤上,老板正壓著魷魚,油花四濺中,發出滋滋的聲音,熱氣中帶著清香四處蔓延開。

“烤魷魚?”秦蟬反問。

小時候沒吃過,長大了更很少見。

顧讓看了她一眼,卻又在看見她眼中難得的不解時一頓,而後走上前去。

五分鐘後,秦蟬看著徐駿意狼吞虎咽地吃下一串魷魚,又看了眼自己手上的這串,猶豫了下才咬掉一根須。

很香,很勁道,孜然的味道充斥著口腔。

還有香甜四溢的烤紅薯。

雲朵形狀五顏六色的棉花糖。

沾著晶瑩糖衣的冰糖草莓。

烤架上酥黃的秋刀魚

秦蟬看著這些對她來說格外陌生的小吃和環境,手中拿著一串冰糖草莓,在人擠人的人行道中,冬寒似乎也散去了很多。

直到走出小吃街,熙攘的人聲鼎沸散去,夜風吹來,秦蟬轉過頭,正看見顧讓站在他身邊,清冷的神色仿佛與煙火氣十足的背景格格不入。

她頓了頓,走到顧讓面前,在距離他極近的距離停了下來。

顧讓似乎沒想到她會大膽到這個時候湊上來,一時之間忘記了躲避。

秦蟬緩緩啟唇:“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放過你。”

說話間呼出的熱氣,似乎也帶著冰糖的香。

顧讓看著她,神色微緊。

“靠,你們幹嘛呢?”徐駿意突然在一旁叫。

顧讓的眼神瞬間明朗,抿了抿唇後退半步。

徐駿意眨了眨眼睛,確定自己沒有花眼,眼前人真的是老大和秦蟬:“你們這大庭廣眾的,玩得太野了吧?”

秦蟬慢悠悠地看他一眼:“你嫉妒?”

“我……”徐駿意冷哼著轉過頭去,“我有烤紅薯!”

說完,洩憤地咬了口手裏的紅薯。

秦蟬收回視線看向仍有些怔然的顧讓:“明天你也要去聚會?”

顧讓一楞,繼而點了點頭。

秦蟬的神色微頓,目光落在他身後的一片熱鬧中:“我怎麽記得之前徐駿意說過,你不常出席這些聚會?”

顧讓沒有說話。

秦蟬也沒有再追問。

而這一晚,提前預報了一周的初雪,最終還是沒有下。

第二天是周六,天氣依舊陰沈的厲害。

秦蟬昨晚熬夜看了部電影,本想將今天白天睡過去,卻沒想到下午兩點被馮茜的電話吵醒了。

手機屏幕上仍有一通未接來電,本以為是馮茜的,也沒在意。

新亞影城IMAX廳的大熒幕,被幾個調皮搗蛋的孩子踢壞了一塊,初步預計僅維修金額就要十萬,孩子家長因此和影城起了爭執。

牽扯的金額並不算小,影城經理不敢貿然決定,便上報到她這裏來了。

秦蟬只得親自跑了一趟影城,對方家長依舊拒不賠付,報警處理後,又去了警局簡單做了筆錄。

家長到了警局後,才終於有了後怕,擔心影響孩子,改了口表示願意賠償。

處理好這件事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

林城的夜早已蘇醒,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透著燈火輝煌,一派紙醉金迷。

秦蟬看了眼四周,突然想到格裏餐廳就在附近,索性再沒開車,安靜地朝那邊走著,一直走到轉角處。

格裏餐廳前,有一群剛從裏面走出來的年輕人,似乎都有些醉了,吵嚷著說以後再聚。

有幾個秦蟬看著面熟,應該是徐駿意說的班級聚餐了。

而在此時,餐廳裏走出一個女孩,黑長的頭發裹在淺黃色的圍巾裏,似乎也喝了些酒,露出一張被酒暈染的酡紅的臉蛋。

那些年輕人裏發出幾聲調侃的怪叫,女孩的臉頰更紅了。

溫盈可。

秦蟬瞇了瞇眼,停下了腳步。

很快,徐駿意和顧讓也走了出來。

徐駿意似乎喝醉了,被顧讓撐著,嘴裏還在念念叨叨地說著什麽。

而顧讓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淡。

走出餐廳後,徐駿意便被周圍幾個男生接了過去,其中一個還在調侃地看著顧讓:“顧讓,有人有話和你說!”

秦蟬看見溫盈可走到顧讓面前,只隱約聽見她在叫他的名字,便被周圍那些人帶著醉意的起哄聲掩蓋:“告白,告白……”

青春的荷爾蒙在此時肆無忌憚地洋溢。

秦蟬看著那邊的熱鬧,與自己這邊的冷清迥異,想起了顧讓說過的話。

兩個世界。

秦蟬感覺到自己的額頭微涼,她擡頭,天空開始洋洋灑灑地飄起了雪花,一片一片地落了下來。

映著遠處的起哄聲,和人群中央的男孩女孩。

很浪漫。

口袋裏,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秦蟬看了眼屏顯:“梁雋哥?”

“昨晚給你打電話,你沒有接,”梁雋的聲音很輕,仿佛就近在眼前,壓著幾分笑意,“在哪兒呢?”

秦蟬想到今天看見的那通未接來電,她沒想到是梁雋打來的。

“在外面……”秦蟬剛要回應,卻突然察覺到什麽。

手機裏的聲音,有回音。

頭頂的天變成了紅色,一柄暗紅色的雨傘撐在她頭上,擋住了紛紛揚揚的雪花。

秦蟬轉頭,梁雋撐著雨傘站在她身旁,一身黑色的風衣,帶著金絲眼鏡,手裏仍拿著手機,唇角噙笑:“路過警局看見了你的車,就想著來碰碰運氣。”

秦蟬看著他,總覺得他有些不一樣了。

不遠處男生起哄的聲音停了下來:“顧讓,看什麽呢?”

秦蟬轉頭看過去,正對上顧讓的目光。

她沈思了下,看了眼溫盈可,而後對他頷首笑了笑。

雪落的沈寂裏,梁雋的聲音儒雅,清晰可聞:

“小蟬兒,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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