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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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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6)

在激怒我,想要和那個男人走麽!”

白珍懶洋洋地把玩著自己手腕上的鐲子:“您說呢。”

這般模棱兩可,不可捉摸的態度,讓隼剎一時間有點吃不準,只是冷冰冰地看著懷裏的嬌小女子許久,隨後,狠狠地扣住她的腰肢,低頭在她的耳邊譏誚地道:“白珍,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麽,但是我說過,你這小辣子的性格很合適在大漠裏生存,會給我生一個優秀而合格的繼承人,這句話,是我的真心話,所以,我願意向你表示誠意,也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讓我失望的後果,我怕你承受不起。”

隨後,他冷笑一聲,一擡手調轉馬頭,然後狠狠地抽在自己坐騎的臀上,大喝一聲:“駕!”

隼剎便帶著白珍一路朝天朝送嫁給的隊伍沖去,越過前來迎接的陳爽,對那些對著自己怒目而視的漢人士兵視若不見,徑自一把抱著白珍從馬上躍下,然後就這麽抱著她大啦啦地擠上白珍寬大的送嫁馬車。

“可汗,這是做什麽,這是縣主的嫁車!”一邊的侍女月裳忍不住叫了起來,其他的幾個侍女也立刻圍了過來,面容冰冷,手都按在了腰上的短劍之上。

隼剎懶洋洋地直接朝著她冷笑一聲:“這是我的女人的車,我自然可以坐。”

白珍朝想要說什麽的月裳搖搖頭,月裳又惱又無可奈何,下意識地看向不遠處,那差點三箭要了隼剎命的年輕士兵正在不遠處,騎在馬上,靜靜地看過來,他身前是陳爽的馬兒,陳爽雖然顰眉看過倆,卻有意無意地似乎擋住了他的路。

白珍看了那年輕騎士的方向一眼,隨後淡淡地道:“既然可汗腿腳不好,那就和我一起乘車吧。”然後,她便坐進車的裏頭。

而隼剎也看向那年輕的騎士的方向,露出個挑釁又譏誚的笑容,然後徑自放下了簾子也坐進了車裏。

在劍拔弩張的氣氛之下,送嫁的車隊終於開始緩緩再次啟程,越過了霸下的界碑緩緩地向那戈壁深處走去。

陳爽看著車隊和士兵們越過自己,輕嘆了一聲,對著身邊沈默而隱忍的年輕人道:“白起,你看到了,這是白珍的選擇,你潛伏進車隊裏,已經為了她做得夠多了。”

他頓了頓,想起方才那一幕,還是感嘆地點頭:“你方才還是控制住了自己,沒有再追殺隼剎,否則只怕這一次,就不是送嫁了,而是迎戰。”

那有著平凡面容,一直沒有出聲的年輕士兵,沈默著,看著地上的車轍,許久方才輕聲道:“陳哥,你知道我方才為什麽沒有出手殺了隼剎麽,以他之力根本逃不了,但是……。”

他頓了頓,聲音輕渺:“但是,剛才我準備拔劍的霎那,我看見了珍兒,她的眼裏有淚,口中有詞,她在求我……你知道麽,她在無聲的求我,求我放過那個混蛋!”

陳爽錯愕,隨後遲疑著,卻不知道怎麽安慰這個被自己愛慕的女子放棄的年輕人。

“呃……這,她既然選擇了隼剎……天涯何處無芳草。”

“不!”白起忽然打斷了陳爽,狠狠地閉上眼,眨去眼角的濕意:“她在那一霎那,無聲地說的是——阿起,我中意你。”

陳爽瞬間呆滯:“但是……但是她救了隼剎,否則以隼剎的行為,我們完全可以說是他行出無狀,羞辱我朝,不結這一門親!”

陳爽和這一次的送嫁隊伍,全部都是飛羽鬼衛的人,所以,他們全部都做好了並不一定將白珍真的送嫁赫赫的準備,畢竟鬼軍的傳統就是護短。

除非當事人一個自願前去,一個自願放棄。

但是——

白起痛苦地閉上眼,把頭埋在自己的手裏:“她從來沒有說過這一句話,從來沒有表露過自己的心意,只有今日……她終於拋棄了所有的顧忌,拋棄了所有她要隱忍的一切,拋棄她所有的驕傲與羞澀,說了這一句話,卻讓我在那一刻深深地明白了一件事。”

如果她是真的懇求他放過隼剎,或者是對他破口大罵,都不能改變他的決定。

唯獨她說的——我中意你,阿起。

“這……這代表了什麽?”陳爽還是不能理解。

白起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淒厲而絕望:“這代表了她比誰都堅定的決心,即使她心裏的那個人是我,卻還是要嫁給隼剎啊,她還是要放棄我啊!”

陳爽一震,看著那年輕人伏在馬背上,痛得渾身顫抖,他張了張唇,卻不知道要說什麽,不知該如何安慰。

熾烈的陽光落在白起身上,讓他看起來仿佛在下一刻就要融化在這灼熱的陽光之中。

人最痛苦的事,不是從來沒有得到,而是在得到的那一瞬間——失去。

——老——子——是——華——麗——的——漫——長——的——番——外——的——分——界——線——

感情不知所起

一往情深

深不見底

所以無處容身

原因不明

所以無名無份

無解難分。

——《天機。歌詞》

黃色的沙子,一路無邊無際,蔓延如海,直到天邊。

這是沙海。

風一吹過,那無邊無際的沙山便揚起細細的沙霧,如夢似幻,風之神,在沙漠上裁剪下無數的流暢的痕跡,層層疊疊,如浪花。

多麽神奇,這片世間最幹涸的地方與世上最濕潤的地方擁有同一個名字——海。

埋葬了無數的過去與未來,埋葬了所有的輝煌與卑微的地方,也許,還會是埋葬她的地方。

白珍掀起簾子,靜靜地看著那一片蔓延無極的沙海,輕聲感慨。

“不管第幾次看到沙漠,這裏,真的很壯美。”

“你會喜歡這裏的,我相信,沙漠和戈壁,在很多人的眼裏都是不可以生存和醜惡之處,但只有心靈純潔之人,才明白,這裏其實是這個世間最接近天空之處,最聖潔和浩然之處。”隼剎的聲音忽然響起。

白珍微微偏過臉,看著藍得仿佛一汪碧泉之處,忽然問:“是麽,那麽你是哪個心靈純潔之人麽?”

一路上,隼剎並沒有如一開始她憂心那樣地對她動手動腳,而是安分地懶洋洋地歪在寬大的車子裏頭,和她各自占據了半壁江山,他甚至沒有和她說話,而是懶洋洋地閉著眼,仿佛睡著一般。

走了整整三日,他都沒有和她多說一句話。

忽然這麽搭話,讓她一下子有些反應不過來。

隼剎微微勾起薄唇,一只手支著臉頰,閉著眼懶洋洋地道:“曾經每個人都是,只是如今,每個人都不是。”

白珍沈默了一會,靜靜地看著窗外澄凈的天空,心中輕嘆,何曾不是,當年,她陪著郡主來到這裏的時候,何曾想過今日會懷著這樣的目的再入沙海。

……

走到了第七日的傍晚,終於來到了赫赫的王庭。

一路上都算平安,畢竟這個沙漠的主宰者,除了死大王,便是沙漠悍匪,而隼剎原本就是這一片最危險的沙漠悍匪的頭子,還有誰敢來叨擾。

這是一片海子,或者說很大的綠洲,長滿了沙棗樹。

遠遠地便看見一片片的白色帳篷連成了片,這麽望去竟然看不到頭。

“好多人,如果咱們這個時候發起突襲,將軍百戰破樓蘭,未必是個傳說。”月裳趴在窗口,看著那一大片帳篷忍不住低聲道。

一邊的幾個侍女也低聲笑了起來。

快到王庭的時候,哈蘇大祭司就命人過來將隼剎接走去做準備去了,所以她們幾個全都爬上車來。

一邊策馬走過來的陳爽,剛巧聽見幾個小丫頭說話,忍不住嘆息著搖搖頭:“你們幾個丫頭,以前都呆在鏡湖堡裏,沒有父兄們帶著出來‘獵野’過,又怎麽會知道赫赫人之彪悍,別看這裏帳篷綿延,仿佛很是繁雜的模樣,真要戰鬥起來,半個時辰之內,這裏就能拔營,一個鍋子都不留下。”

月裳幾個丫頭都是沙漠鬼軍本家出來的,是西涼茉專門撥出來給白珍的,所以和白珍關系與其說是主仆,不如說是姐妹,而且她們出身沙漠,對沙漠一點都不陌生,也樂得離開繁瑣的宮廷回到自由自在的沙野之中。

如今聽到陳爽這麽說,幾人都不由嘖嘖稱奇。

只是白珍卻一直沒有說話,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樣,見了陳爽過來,她擡起頭靜靜地看了他一眼,忽然輕嘆了一聲:“陳大人,你們明日就要啟程回去了吧。”

陳爽看著白珍的模樣,心中有些無奈,卻不得不點頭:“是的,縣主,按規矩,今日你們大婚,我們明日就要離開了。”

他頓了頓,又安慰道:“不過咱們這一次,按照了小小姐的囑咐,帶了許多工匠和女子過來,我們本家的人也有人潛伏在赫赫,您不會孤立無援的。”

白珍點點頭,隨後沈默了一會,方才道:“讓他另外尋個歡喜的女子。”

這般突如其來沒頭沒腦的話語讓陳爽楞了楞,但是不管是他還是月裳幾個都瞬間明白了她在說誰。

白起沒有再跟著送嫁,霸下一別,便是長辭。

月裳忍不住還想要說什麽,但是白珍已經擡起頭,掀了簾子下地。

她看過去,車外,隼剎已經換了一身貼身的深紅繡著奇異花草紋路,鑲嵌著豹毛的邊的喜服,一頭栗色長發高高地用金環束在頭頂,結成一條條的辮子再披散下來,站在車前,雙手環著胸,似笑非笑地看著白珍走下車。

陳爽嘆了一聲:“月裳,從今日起,你們就要在赫赫好好地保護白珍縣主,咱們已經盡力了。”

“可是,白起哥哥……咱們當初就該告訴小小姐,不讓白珍嫁過來。”月裳忍不住憤憤地想要說什麽。

陳爽搖搖頭,無奈一笑:“你們還不明白麽,即使上位者如小小姐,也一樣有許多無奈,比如她必須離開去尋找千歲爺,比如這個時候咱們國內空虛,比如有些周邊鄰國的野心勃勃……而有些時候,信仰會讓人放棄一些我們最珍惜的東西,你們可還記得,當初先輩們就是為了守住藍家最後的一點希望,所以才隱姓埋名在鏡湖這麽多年。”

月裳等人一楞,想起了自己的父輩,想起多年的家訓,便沈默了。

是的,每個人的抉擇,都不一樣。

……

大帳周圍墜滿了紅色花綢,各色水果,吃食,精致華美的充滿了異國風情的金器堆滿了帳篷裏。

窗外毫無阻隔地傳來人們的開懷的哄笑聲、用著她不懂的語言,笑鬧著。

唯一能夠聽得明白的就是,所有人都很開心而愉悅。

這是赫赫王庭在多年的殺戮之後,終於在一次迎來了喜事的時刻。

白珍靜靜地坐在一面波斯國進貢的水銀純金雕花鏡子前,看了一眼鏡子裏的自己,一身異國的喜服,那麽華麗美艷,卻讓她覺得自己那麽陌生。

“姑娘,您要不要吃點東西?”月彌掀了簾子進來,將手裏捧著的點心盤子送了過去。

白珍搖搖頭,順手接了盤子遞給一邊的月裳:“你們兩個吃吧,我想在大帳邊上走一走。”

月裳接過盤子,一楞,有些擔心:“他們能同意姑娘出去麽?”

白珍笑了笑,露出兩個小小的酒窩:“呵,我這只鴨子,既然都到了這鍋子裏,總不會飛了呢。”

說著,她就轉身向外走去。

也不知道白珍是怎麽和守門的衛兵說的,她竟順利地出去了。

月裳忍不住喃喃道:“剛才,我好像看見了以前的那個白珍姐姐,那麽的……。”

月彌拍拍她的肩頭:“不管以前的白珍姐姐是什麽樣子,現在的白珍姐姐是什麽樣子,我們要保護的都是一個人。”

說著,她立刻跟著白珍向外走去。

白珍並沒有走遠,她只是繞到了大帳之後。

赫赫王的大帳周圍不允許其他人紮營,而且占據了綠洲最好的位置,帳後不遠處就有一個小的海子,這海子就是中原人說的池塘一樣的存在,不過沙漠綠洲裏的海子特別幹凈,幹凈到即使是月上中天的夜晚,也能看見水池裏那些細碎的小石子。

環境安靜,雖然喧囂就在不遠處,但是在這裏卻仿佛離開了那些嘈雜的人聲很遠。

白珍便尋了一顆沙棗樹下靜靜地坐了下來,伸手在水池裏撥了波,冰涼的水一下子仿佛緩解了連日來的燥熱。

她想起剛來的時候,赫赫侍女們打來讓她沐浴的水,大約就是在這裏采集的了。

她坐在樹下,看著那海子裏一汪清水,忽然間就覺得仿佛在中原的時光,不過是前塵舊事,那麽遙遠,那麽的……讓人思念的,剜心剜肺。

不管是那些身邊的熟悉的人,還是……那個他。

年少輕狂,少不更事的一切,仿佛都已經是前生,即使七日前,她還看著他的眼睛,看著他彎弓搭箭,想要將她搶回來。

白珍閉上眼,把臉深深埋進臂彎,有細碎的水光落在沙子上。

遠處的月彌和月裳看著她,都輕嘆了一聲,不約而同地在不遠處坐下,不打算過去打擾白珍。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一顆石子滾落的聲音陡然驚動了白珍,她梭然擡起臉,看向不遠處,冷聲道:“誰!”

她坐在沙棗樹的陰影裏,所以若是不仔細看,便是很難讓人發現的。

而挑著桶子走過的兩個侍女,仿佛也被她嚇了一大跳,罵了一句赫赫語,但是那兩人很快意識到面前的女子用的漢話,以為那是新王妃帶來的侍女,因為白珍的位子恰好就擋在了他們要經過的路上,便用有些笨拙的漢語沒好氣地道:“你坐在這裏做什麽,我們是給宴會送油的,快點讓開。”

白珍挑眉看了看她們挑的那兩個桶子,沈吟了片刻,卻沒有馬上讓開,那兩個侍女越發的沒好氣:“幹什麽……漢人,不要擋路,好狗,好狗不擋路!”

她們的語氣讓本來就在不遠處的月彌和月裳頓時神色不佳地走了出來,正要開口,卻被白珍伸手攔住了。

那兩個侍女看著又走出來兩個女子,顯得有點緊張,但是白珍卻微笑著道:“兩位請過去吧。”

兩個侍女瞬間松了一口氣,趕緊擡著那油過去了。

等著兩人走遠,月裳忽然低聲道:“姑娘,有點兒奇怪,那兩個好像是男人。”

白珍笑了笑:“你們也看出來了麽?”

月彌倒是有些奇怪:“他們為什麽要男扮女裝,難道這是赫赫的風俗?”

白珍嗤笑了起來,戳戳月彌的頭:“你見過哪家風俗如此,何況赫赫人尚武,怎麽會有人無緣無故穿女裝,只怕是有貓膩,而且前面不管是烤什麽,也用不了這麽兩個桶油,只怕今晚要有事兒了。”

聽到這個消息,月彌和月裳兩個頓時興奮起來:“可是有什麽事兒,有事兒才好呢,讓隼剎也吃吃苦頭。”

白珍搖搖頭,沈吟了片刻,低聲道:“一會子月彌你去看看馬廄,發現有什麽問題再來回報,月裳你去通知咱們的人今晚要小心。”

兩個丫頭立刻領命而去。

白珍則繼續在原地坐了下來,打算等候消息。

只是等了一刻鐘,消息還沒有回來,但是卻等來了她並不那麽想要見到的一個人。

“我一聽衛兵說你出來走走,就猜到你會在這裏。”一道淡冷的男音響起。

白珍擡首看去,卻見隼剎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另外不遠的沙棗樹下,他一頭原本綁起來的編成小辮子的頭發已經散落在他的肩膀上,臉頰邊散落著幾絲亂發,在月光下,越發地顯得他的五官深邃而充滿野性,胸前的衣衫微微敞開,露出了線條優美而充滿力量的胸部肌肉。

這是一個看起來和豹子很相似的男人,危險而充滿了一種野性的奇特魅力。

尤其是他擁有一雙淺淺金色的眸子,仿佛連瞳孔都是微微豎起的,讓人不那麽敢直接盯著它們看。

此刻他因是用了酒水,所以看起來特別不羈,姿態慵懶地靠著身後的沙棗樹。

白珍看著他,目光有點閃爍,她忽然笑了笑:“隼剎,你原本所矚目的因該是郡主吧,是因為得不到郡主,所以才退而求其次?”

隼剎沒有想到白珍這麽直白,他微微顰眉,盯著白珍片刻,沒有在她眼裏發現什麽屬於‘吃醋’這個範圍內應當有的東西,方才勾了勾線條分明的唇角:“死大神之女,雖然很迷人,但是她渾身都是死亡的氣息,並不太吉利,所以我算是幡然醒悟,覺得你才是我想要得到的,這個答案可滿意?”

------題外話------

==昨天大半夜回到深圳,折騰了大半夜,下午從床上爬起來,才發現有不和諧的地方沒過,所以現在修改到和諧了,發出來~笑納,不解釋。

下一次更新在周四,白珍篇完結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

番外 大漠孤雁 三

白珍看著他,圓圓的大眼兒忽然瞇起來了,忍不住低頭‘吃吃’地低笑了起來。

隼剎看著面前的女子,挑眉:“你笑什麽?”

白珍原本生了一張可愛的娃娃臉,所以笑起來一向非常可愛,只是如今她這麽笑著,卻帶著一絲涼薄的譏誚,讓他心中不舒服。

白珍擡起臉,看著他露出個淺淺的笑容:“隼剎,你下次說謊的時候,能不能看著別人的眼睛,因為那至少讓你看起來比較真誠。”

隼剎看著白珍,唇角微微一僵,隨後垂下眸子冷哼一聲,淡漠地道:“你們中原人不是說了,有時候謊話回比真話更讓人覺得舒服,所以寧願聽見謊話麽,如果你認定我是因為得不到食屍者的女王,所以才選擇了她身邊的人是個事實,難道你會覺得未來在大漠的日子過得更愉快麽?”

白珍楞了楞,看著隼剎,笑了笑:“沒有想到可汗這麽會說話,倒是有些像中原的哲人了。”

她頓了頓,覆又繼續道:“不過,你說的沒有錯,人總是喜歡聽到謊話的,即使那掩蓋了真相,但是……我不一樣,因為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正如你知道我心裏那個人不是你,正如你最初想要的人是郡主,只是因為千歲爺的存在太過強大,所以讓你所有的**都只能掩藏一樣。”

隼剎看著白珍,神色隨著她說的話越來越陰冷,直到他忽然瞇起眸子:“哼,你倒是中原人裏少有的直接,我的**是什麽,嗯?”

白珍盤腿坐著,她懶洋洋地換了個姿勢,支撐著臉頰:“稱霸大漠,劍指中原。”

隼剎聞言,忍不住“呵呵”地低笑了起來,笑得他胸膛輕顫,譏誚地道:“大漠裏有一句話叫做太聰明的女人最好是餵狼,否則她就會成為狼,吃了你。我很好奇,既然你這麽了解我,為什麽還要放棄白起,嫁給我?”

白珍靜靜地看著水面,唇角微微揚起一個堪稱可愛的笑容,輕聲道:“那是因為,從某種程度上而言,我和你有點像,或者說有同一種人的特質。”

隼剎金色的眸子裏掠過一絲異色,隨後米奇眸子:“哦,是麽?”

白珍笑嘻嘻地伸手撥了撥池子裏的水,攪碎滿池子的冰冷星光,卻忽然換了個話題:“赫赫人這麽多年來一直在沙漠和戈壁裏縱馬放牧,但是卻比不得臨西的犬戎有大片的草場和相對適合耕種的田地,更比不得你們臨南的天朝定居桑種,大漠的風沙總是磨人的,而赫赫的子民會那麽彪悍,也都是風沙逼磨的,但是,隼剎可汗你早年在天朝度過了一段漫長的逃避你王叔追殺的日子,所以你覺得,赫赫的子民原也是不用那麽辛苦,不是麽,可汗的信仰就是讓赫赫的子民都過上好日子吧。”

隼剎靜靜地坐在沙棗樹下,背著月光,讓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片刻之後,只是冷淡地道:“嗯,然後呢?”

白珍輕嘆了一口氣:“然後啊,然後就是我啊,你會求娶我這個小小的侍女,看起來像是和白起置氣,其實呢,是因為你知道天朝的貴女們在郡主心裏都不比我們這些與郡主長相伴多年、生死與共的姐妹情份,與其求一個隨時都會被郡主放棄的高貴血統的貴族小姐,倒是不如選擇一個會讓郡主在做任何決定的時候都要顧慮和考量一下我們安危的女官吧。”

說白了,其實隼剎就是在劍走偏鋒,看準了郡主護著她們的心思,所以才要求娶。

隱在不遠處的月裳和月彌兩個聽著白珍的話,心中都是一驚,齊齊想起隼剎那來接親的場面,身後的赫赫狼軍規模之大,與其說是來接親,不如說是陳兵邊境,大軍逼境。

那是不是表示……

隼剎人已經聽說了什麽,或者得到了什麽風聲?

隼剎忽然起身,向白珍走過去,月裳和月彌兩個立刻緊張地微微繃緊了身子。

但是白珍卻依舊坐著,仿佛絲毫不覺得面前的人帶來了巨大的壓迫感。

隼剎蹲下身子,粗糲的指尖掠過她的下巴,目光陰郁地看著她:“白珍,你是個明白人,我想在答應成為我妻子的時候,你就已經做了狠很多調查吧。”

白珍依舊是那可愛的笑顏,單手支撐著臉頰:“不,你所有的事情都是郡主調查的,只是在接到你的求婚書之後,我就去把你的資料全部都從司禮監調了出來,然後得出的結論。”

隼剎看著面前的女子那雙又黑又圓的眼睛,忽然也笑了起來:“呵呵……白珍,我該說你是聰明還是愚蠢,有些東西,撕破臉就很難看,不過……。”

他頓了頓,伸手捏了捏白珍的圓圓的小臉,挑眉笑得一臉惡劣:“不過,我怎麽那麽稀罕你這個小辣椒的性子呢,夠直接,我說了,比起中原宮廷裏的那些勾心鬥角,你會更喜歡大漠的。”

白珍沒有想到這人莫名其妙地忽然伸手就在她的臉上這麽動手動腳,一下子臉蛋被拉成一個餅。

“去你大爺的,放手!”

那種原本陰沈壓抑的氣氛仿佛一下子就被打破了,滑稽無比。

白珍一巴掌就想拍上隼剎的腦門,但是下一刻,她的手卻被隼剎給捏住,順勢一把就被帶進了他懷裏。

白珍一個大馬趴就直接摔在他胸膛上。

“哎!”

隼剎剛想取笑她,卻陡然感覺地面上猛然一震,隨後竟然在營地裏驀然爆開一陣巨大的響聲。

“轟隆!”

下一刻,巨大的火光沖天而起,有大片的沙塵瞬間沖起。

因為巨大的震動,讓白珍和隼剎在那一瞬間直直地栽倒進了水裏,無數亂七八糟的石頭、木架子一起朝他們身上砸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感覺地面的震動不再了,也沒有再掉東西,白珍方才打算地從水裏爬了出來,而她才一動,就感覺一只大手抓住了自己的後衣領一把將她從水裏給提拉了出來,扔在了沙地面上。

白珍抹了一把臉,看向一邊伏在地上的隼剎,沒好氣地抱怨:“我說,你就不能憐香惜玉一點麽?”

隼剎看都沒有看她,沈吟了片刻,聽著營帳的慘叫聲和喊殺聲,臉色越來越凝重,他一顰眉,就躍了起來向外沖去。

白珍一驚,一把拉住他,厲聲道:“隼剎,你要去哪裏?”

隼剎一邊不耐地扭轉的手腕想要掙脫白珍,一邊從自己的腰上抽出一把彎刀來,金色的眼睛裏都是冰冷的殺意:“去殺人,媽的,敢在老子的婚禮上動手,哼,本可汗正愁沒人肉下酒!”

白珍卻一顰眉,單手扯住隼剎的手腕上的護腕繩子,不讓他甩開自己:“笨蛋,既然你的敵人敢在這個時候出手,那麽必定是算計好你們在這一天防衛會最松懈,因為大部分的人都去準備婚禮了,而且他們必定早已經算計好了用大批的火油和雷火彈子做出最大的傷害,你都不知道他們現在在營地有多少人,你要做的不是回營地殺人,而是出營地去找你駐紮在外草場的親信騎兵!”

隼剎原本暴躁的情緒在聽到白珍的話語之後,仿佛漸漸地安靜了下來,他有些奇異地挑眉:“你為什麽要說這些,如果我被叛亂者亂刀砍死,你不就能跟白起在一起了麽?”

白珍有些無奈地嘆息了一聲:“那是因為你們這些赫赫人一個比一個兇殘,如果換了個人當赫赫的主子,只怕郡主和千歲爺那麽費心維護了多年的赫赫、天朝邊境就要再次陷入毫無理由的戰火之中了吧。”

雖然隼剎也不是什麽好人,但是按照郡主的話就是,一個接受過中原教育,腦子裏還有點禮儀教化之物,而且立志讓自己的民族過上平安的好日子的男人,即使有再大的野心,但至少在精神方面就有了弱點,那是所謂的理智帶來的**弱點,因為考慮得更仔細,更多,反而不會如祖輩那般殺戮得那麽瘋狂,那麽的不可控制。

隼剎頓了頓,譏誚地勾起了唇角,金色的眸子裏閃過一些難以名狀的東西,他別開臉冷冷淡淡地道:“外牧場的大軍,今天下午送你們回來以後,就護送著你們送來的工匠、農人還有那些女人全部都到各個部落去了。”

白珍一楞,不可思議地看著隼剎:“用得著那麽急嗎,也就是說,你在這裏的自己親信騎兵根本就沒有幾個人了?”

隼剎閉上眼,忍耐似地道:“別他娘的用那種看瘋子眼神看我,你們根本不知道我們的部落有多期盼這些人的到來,還有需要那些女人,你以為我們赫赫人為什麽可以共享女子,那是因為環境太惡劣,女子這種脆弱的東西又浪費糧食,又容易死,但是卻是繁衍子嗣必須存在的東西!”

白珍也站了起來,冷冷地對著隼剎道:“女子不是東西,也不向來就是脆弱而浪費糧食的,你最好收回這句話,因為,你很快就會需要在女子的幫忙下躲過搜索的追兵了。”

隼剎額上青筋一閃,剛想要說什麽,卻見白珍一轉身看向不遠處,兩道窈窕的黑影如鬼魅一般迅速地靠近,他剛要握緊手中的彎刀,卻發現原來那是兩個女子。

“怎麽樣?”白珍看向那兩個女子。

月彌抹了把臉上的灰,輕聲道:“剛才爆炸之後,我就去了前面,看樣子是原來真於王庭的人幹的,而且今天來參加婚禮的部落裏有人響應真於的人,如今在前面大肆殺戮。”

月裳也有些緊張地道:“姑娘,咱們最好快點離開這裏,到陳爽大人那裏去,剛才我在附近巡看的時候,也發現了咱們的人留下的記號,咱們是天朝的人,這些赫赫人內部的事兒與咱們無關,估計暫時還不會動到咱們的人頭上。”

月裳說完話,還冷冰冰又幸災樂禍地看了眼隼剎。

隼剎冷笑一聲,起身就往外走:“你們這些漢人,如果不想領教我們赫赫人殺人的方式,那就走吧,我可不敢保證一會子刀子不會砍到你們的頭上去。”

月裳冷笑:“是麽,那就試試看好了,這片沙漠可不是只有你們這些赫赫人能稱霸,死亡之海裏可還有讓你們這輩子做夢都要擔心頭顱的……。”

“夠了,月裳,咱們現在馬上就到陳爽大人那裏去,但是,有一個人會和我們一起走。”白珍忽然打斷月裳。

月裳不敢置信地看向白珍,又看看隼剎:“姑娘,你要救這個男人?”

白珍點點頭,順手一把捏在隼剎裸露在小豹紋褂子的腰後上,硬生生地讓隼剎到口的拒絕變成了一聲低低痛叫:“啊!”

“為什麽?”月裳咬著唇想要說什麽,憤憤的模樣,但是月彌拉了拉她的手,硬是將她拖開低聲道:“不要問了,姑娘這麽做,就一定有她的用意。”

月裳看著白珍拖著隼剎從海子裏起來,咬牙道:“可是白起大哥怎麽辦!”

月彌搖搖頭,月裳終於是憤憤地別開臉,沒有再說話。

白珍捏住隼剎的手,冷聲道:“中原人有一句話,叫做識時務者為俊傑,如果你不想死,不想你的理想連實現的機會都沒有的話,就暫時放棄你那可笑的自尊。”

隼剎看了黑暗中的白珍一眼,她靜靜地站著,利落地將身上那些累贅的飾品扯下,全部都埋進了沙地裏。

他的金色眸子裏閃過一絲覆雜,卻在白珍起身後,沒有再說話,而是默默地跟在她們的身後,一路小心地向漢人的營地潛行而去。

經過大帳的時候,不時都可以聽見舉刀屠戮者的大笑與抵抗者的憤怒叫聲,還有女子們的慘叫,那是被淩辱時候發出的淒涼慘呼。

即使語言不同,但是痛苦的情緒卻是一樣的,月彌月裳幾個都忍不住憤怒地顰眉,白珍沈默著,隨後忽然轉頭看向隼剎,卻見隼剎閉了閉眼,將眼底裏壓抑的痛恨與殺意強行地壓下去,握住刀子的手背上青筋畢露,正準備慢慢拔刀。

白珍卻一把握住他的手將他的刀子給推進了刀鞘,輕聲道:“你看,隼剎,所有人在面對這一切的痛苦都是一樣的,隼剎,不是只有你們的人會痛的,你記住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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