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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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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他怎麽還在惦記著那事兒呢?

怕不是食髓知味了吧!

不過想想也不奇怪, 以他的性子,盯上了一件事,就是會長長久久不能忘。

高悅行瞇著眼看他:“你是想掉下去嗎?”

李弗襄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耳後。

他不見得真想掉下去, 但他現在很天真的篤定自己掉不下去。

重刑加身的疼他都能忍得住,吹一下耳朵又有什麽忍不住的呢!

高悅行最知道他,他不把苦頭吃進嘴裏是不會罷休的。

她只好應允:“你先抱我下去,想吹幾下都行。”

李弗襄只可以容忍她的討價還價, 於是攬著她的腰, 將人帶到地上。

高悅行迫不及待地去翻閱那些封存的醫案。

先太後的身份尊貴, 關於她的醫案和脈案存放不同於旁人, 高悅行目的明確,專往看起來莊重的地方找, 很快, 借著明珠的光, 發現了兩個鎏金的匣子。

它們並肩安放在架子上最穩妥的地方, 表面上不見任何浮灰,看得出是有人時常擦拭。

高悅行約莫著,是皇帝一個,太後一個。

她掂了掂,有些沈,裏面的案卷定然厚重, 於是, 她對李弗襄說:“都帶走吧。”

李弗襄:“他們定會很快發現的。”

高悅行一笑, 無所謂道:“隨便, 反正我們已經拿到了, 除非他們有膽子去搜查乾清宮。”

她的態度忽然之間變得非常微妙。

見李弗襄正疑惑地看她, 高悅行於是多解釋了一句, 道:“其實宮裏很多事情,並不一定能做到天衣無縫,至於惠太妃,只要她還不想撕破臉,即使知道,也會裝作不知道的。”

李弗襄:“但是會打草驚蛇。”

高悅行:“不怕她動,就怕她不動。”

她這份先疑心再下餌的套路,施展起來得心應手,甚至還令人覺得十分的熟悉,憑她的心計和狠絕,將來若是上了位掌了權,與當今皇上約莫能是一路貨色。

而像他們這種人,往往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壞在哪裏。

端的是算計得明明白白。

高悅行對李弗襄道:“你怕不怕我?”

李弗襄只是搖頭。

他說:“我知道你是為我……”

“不。”

高悅行打斷他:“我不騙你,你也別騙自己……我不是為你,我天生就是這樣的人。”

李弗襄:“那我也不怕,你是什麽樣子,我愛的就是什麽樣子,你若想要殺誰,記得回頭看看我,我會給你遞刀。”

高悅行心中大震。

再多敷衍了事的承諾,都比不上李弗襄這離經叛道的一句話能讓人定心。

高悅行心中黯淡的陰霾一掃而空,笑了笑,說:“好。”

她笑起來時的美好,恐怕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一種怎樣耀眼的神采,只要她願意,京城裏多的是少年人願意為她顛倒神魂。

李弗襄卻不敢多看,一下兩下的低了頭,將那個兩個鎏金的匣子抱在了懷裏,趁著夜再帶高悅行翻墻離開了太醫院。

李弗襄:“回乾清宮?”

高悅行點頭:“當然。”

他們能在宮裏肆意橫行的最大底氣便是皇帝。

所以,無論做什麽事,總要先告知皇帝讓他心裏有底才好。

高悅行正好也想借機看看皇帝的醫案有沒有貓膩。

他們倆偷偷摸摸回到乾清宮的時候,巍峨殿裏有零星幾盞燈亮著。

皇帝已經回宮了。

不知道有沒有人向他稟告溫昭容懷孕的消息。

皇帝今晚不留宿靡菲宮,顯得有些不合常理了。

李弗襄進出乾清宮不需要通稟,他吃住都在這兒,哪有回自己屋子還要等人允許的。

但是高悅行就不同了。

許修德在外面見了,猶豫了一瞬,到底沒敢攔,欣慰的是高悅行還算懂規矩,停了在門口給他福了個禮,道:“勞煩許公公通報一聲。”

許修德頓時露了笑,哎了一聲,退回了殿裏。

李弗襄半只腳都踏進去了,又退回來等她一起。

許修德很快便出來傳皇帝的旨意,請她進去。

皇帝等在正殿中,見兩個孩子一前一後進門,一眼便瞅見李弗襄懷裏那個鼓鼓囊囊的黑布包。

皇帝停了下來,瞇眼打量,問:“又往哪混去了?你藏著什麽東西呢?”

李弗襄將兩個鎏金盒子輕拿輕放的擱在了皇帝的書案上。

高悅行站在李弗襄的身後,幾層臺階下,是尋常臣子覲見陛下時站得位置。

她說道:“是陛下和先太後留在太醫院的醫案和脈案,我們借閱一下。”

皇帝反問:“借閱?”

因為李弗襄擋在面前,他想和高悅行說話要稍微側一下身子。

李弗襄今天有點怪,硬要擋在皇帝的身前,皇帝側身的幅度越大,他越要站過去,擋得嚴嚴實實。

皇帝終於註意到他的情緒,一挑眉,問:“你又鬧覺了?”

通常李弗襄只有睡不好的時候,才會處處給人找不痛快,但那都是小年紀時候的事兒了。

皇帝一句絲毫不給面子的調侃,把高悅行給逗笑了。

也不知道是哪裏值得笑,總之就是心情忽然之間愉悅。

李弗襄:“……”

他轉身警告地看了高悅行一眼,無聲地擡手指了指自己的耳後。

李弗襄故意藏著比劃,皇帝沒看清。

話說回來,皇帝望著面前的兩個匣子,神色凝重起來:“你們懷疑什麽?”

高悅行道:“臣女現下不敢直言,要看了才知道。”

兩只匣子上的鎖都極為精巧,沒有鑰匙很難打開。

但他們一點也不發愁,錦衣衛人才濟濟,禁衛軍也不是吃素的,皇帝一句話吩咐下去,一盞茶的功夫,丁文甫便帶著一個人來了。

那人給皇帝磕了個頭,上前當著皇帝的面,三下五除二撬開了兩個匣子上的鎖。沒有多說一句話,也沒有亂瞟一眼不該他看的東西。

撬了鎖,他便跟著丁文甫退至了門外。

皇帝一句“賞”。

他隔著門檻跪下謝恩。

皇帝瞧了一眼兩個匣子,對高悅行做了個請的手勢,道:“請上眼吧,小神醫。”

高悅行從兩個匣子裏,挑了屬於先太後的那一份,許修德給她搬來了椅子安置在皇帝身側,又填了兩盞燈,高悅行端坐,不慌不忙地開始翻閱。

她靜下心來是真能坐得住。

皇帝也能坐得住。

只有李弗襄,他見沒有自己坐的位置,並不想在此浪費寶貴的時間,決定先去幹點別的事。

他出門的時候,許修德特意跟出門註意了一下他離開方向。

皇帝疑惑地望著他的背影。

許修德回來後在皇帝耳邊輕輕道:“似乎是太醫院的方向。”

今晚的事情是有些拖泥帶水的尾巴沒有處理幹凈。

李弗襄自己再回了一次太醫院,幹脆利索地翻進院子,輕車熟路地往值守太醫的寮房摸去,宮中每晚值夜的太醫有兩位,今夜周太醫是其中一位,早有耳報神告知李弗襄,周太醫回了院子。

李弗襄要找的就是他。

周太醫今晚給溫昭容診出了喜脈,必然要載入溫昭容的脈案中。

難保他不會忽然興起,去查看皇帝和先太後的匣子。

李弗襄貼著墻根摸到窗下,正好聽見剛回來的周太醫與另一位值守太醫的回話。

值守人問道:“今天你出風頭了,宮裏正經十好幾年沒有過喜事,你去稟告皇上了?給賞了沒有?”

周太醫解開領子,有些頹喪道:“快別提了,出什麽風頭,我可是觸了大大的黴頭。”

值守人不解:“怎的?”

周太醫道:“我去乾清宮求見的時候,並沒見到陛下,打聽了許公公的動向才知道,陛下今夜又去了鳳寧宮,我守在鳳寧宮外,陛下出來時的神色便不太好,聽了溫昭容有孕的消息,臉上更是淡淡的沒表情,你說我還哪敢討賞……”

值守人頗為同情的“哎呦”了一聲,說:“倒也真是的……偏皇上今晚上又想起了那位,可不是心情不好嘛,溫昭容有喜都沒能讓他有笑臉,如此看來,溫昭容倒也不是傳言中的那麽受寵。”

周太醫白眼一翻:“溫昭容何時受寵過?”

值守人:“怎麽不受寵?前些日子皇上可是為了她把襄王殿下都打了呢!”

周太醫:“從哪胡說八道傳出來的,根本八桿子打不到的事兒,襄王殿下挨打那是因為他在文淵閣書庫藏閑書——”周太醫說到一半,戛然而止,打住了口舌。

值守人奇道:“什麽什麽?”他追問個不停:“襄王殿下在文淵書庫裏藏閑書?藏的什麽閑書?我怎麽沒聽說?你又是怎得知的?”

李弗襄在屋外盡數將話聽進了耳朵裏。

他在文淵書庫藏閑書的事情,消息根本沒有傳出去的機會,那些書被柳太傅送進乾清宮的那一刻,就註定了不會有後續。

除了當時在場的幾個人,知道其中內情的還會有誰?

面對同僚的追問,周太醫支支吾吾:“沒……我今晚是喝多了,你就當沒聽見吧,我得去給溫昭容的脈案記上一筆,你早些休息。”

值守人抱怨了幾句他的不仗義,哪有說話只說一半的,沖著周太醫的背影交代了一句:“醫庫裏可能藏了小貓,你去的時候小心點,別被嚇著。”

周太醫應了一句好,走出了幾步,心起疑竇,問:“醫庫裏有小貓?怎麽會有貓?”

值守人:“我聽見貓叫了,進去一看,還把架上的脈案搞得一塌糊塗,可惜跳上房梁逃了,沒抓著”

周太醫眼神逐漸變得不對勁:“襄王殿下有喘疾,早好幾年前,皇上便下旨宮中禁止養那些貓貓狗狗,野貓野狗一靠近皇城,要麽被驅逐,要麽被打打死……”

值守人一楞:“哦對,是有這麽回事,可我確確實實聽到貓叫了啊。”

周太醫掉頭加快了腳步,匆匆趕往醫庫。

屋外窗下,李弗襄藏身過的地方早已空空如也,只餘半枯萎的花枝在夜風中輕輕的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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