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真正的施喻
關燈
小
中
大
第三十六章真正的施喻
七天的時間到了之後, 他們沒有再繼續住進酒店。
施喻帶著江問月和瑞恩一起，來到了他之前租住的小公寓裏。公寓很簡單，只有一個小客廳，一個臥室, 一個廚房和衛生間、淋浴室。雖然在外人看來, 他和月亮先生都是男生, 睡在一張床上也沒有關系, 但是莫名的, 施喻有點怕月亮先生。
也因此, 他動作麻利地在客廳裏收拾了一張沙發出來, 準備把它當做床睡覺。
雖然現在科技發展，有各式各樣的方式代替睡眠, 但是現在帝國大多數人還是喜歡用傳統的方式來恢覆體力。
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月亮先生輕輕掩上門。門掩上的時候, 他可以看到月亮先生的倒影被燈光一照，落在了門扉上。
月亮先生可真好看。
施喻在心裏感慨著, 經過這麽多天的勞動，即便施喻不想睡覺, 他也忍不住睡著了。
即便沈入夢中, 施喻都帶著一種忐忑不安。
他有一種一旦睡醒, 就會被再次拋棄的茫然感和恐懼感。這種恐懼感直到他陷入沈睡，也依舊消失不散。
“他看起來睡得很不好。”瑞恩開口說道。
星際時代的房間是智能的，一旦檢測到有人入睡，房間管家就會自動調整燈光模式, 柔和的音樂、恬淡的香氛氣息, 都能夠讓大眾極快、極易陷入深度睡眠的狀態下。但顯然如今這樣的情況, 並不適用於施喻。
“他太膽小了, 主人。”瑞恩一本正經地提議道，“除了天馬行空的想象力，他什麽都沒有。”在瑞恩的想象中，施喻並不像它一樣這麽能幹。也因此，根本就不適合跟在主人的身邊。
聽到瑞恩說話，江問月輕輕用手指點了點瑞恩的腦門，她語氣認真地朝著瑞恩說道：“瑞恩，你要知道，有的時候，創意和想象力是最好的武器。”
就比如說現在……
江問月能夠感覺到那款被標上工作室名字的那款游戲，在以極快的方式擴散開來。漫天星火，全面開花。她輕輕瞇起眼睛，看著外面逐漸暗淡下來的天色輕輕拍了拍瑞恩的腦袋。在瑞恩茫然的目光中，她站了起來朝著瑞恩開口說道：“走，跟我出去走走。來卡爾曼這麽多天了，我們還沒在這裏好好逛過。”
“好的，主人。”瑞恩站了起來，他自然地走到門邊，從掛衣架上取下了風衣和帽子，在江問月過來的時候，自動地幫她整理好。厚實的風衣落在江問月的身上，江問月揚了揚眉，擡步朝著外面走去。
整個過程都安靜、輕聲，沒有吵醒客廳裏沈睡的施喻。
瑞恩小心地關上門，隨即靜靜地跟在江問月的身邊，在他們打開門的時候，住在對面的老奶奶也打開了門。
奶奶的頭發花白，臉上戴著一副眼鏡。在看到江問月和瑞恩的時候，她臉上的表情微微一楞，像是帶著試探道：“施喻。”
江問月頓了頓。她在房間裏待了好久，都忘記自己此刻是頂著施喻的臉出來的。在聽到老太太叫喚的時候，她輕輕嗯了一聲。不是她不尊重老人，不給出一個強烈的回應，而是施喻本身的性格就是如此，沈默寡言。
而剛好，江問月不想說話。
“你們這些年輕人啊，怎麽都這麽不愛說話。”老太太抱怨著，同江問月和瑞恩一起乘坐空間電梯下樓。電梯門打開後，江問月朝著老太太點了點頭，隨即便快速離開。看著江問月和瑞恩離開的背影，老太太也沒有在意。她臉上原本揚起的笑容瞬間收斂了起來，臉上的褶子堆砌在一起，整張臉不笑的時候，就感覺格外陰沈，那雙死氣沈沈、沒有絲毫情緒的眼睛，就這樣定定地看著江問月離開的方向。
片刻，她邁動了自己的雙腿朝著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瑞恩後腦袋的攝像頭將剛剛老太太的究極變臉記錄在內。它有些不適應地咽了咽並不存在的口水，轉頭朝著江問月說道：“這也太恐怖了吧。”
“沒有感情，這很正常。”瑞恩分辨不出來老太太剛剛的問話究竟是公式化還是人情往來。但是江問月分得清，老太太看向她的時候，目光沒有關切，空洞洞的，就像是一串只知道執行固定程序的數據。相比較這名老太太，瑞恩這個機器人看起來都更像人一些。
事實上不只是老太太，卡爾曼星球上的所有居民都是這個樣子。瑞恩說不上來，它跟在主人的身後，看著主人來到美食街上，輾轉於一個又一個攤位面前。它也看著主人、不，或者說其他顧客所在的地方，是搬在舞臺上表演呈現的熒幕。攤販上的煙火升起，所有店家都在賣力地朝著面前的顧客推薦著自己攤位上的美食。海鮮醬、甜醬、番茄醬被塗抹在面皮、肉串上，被煙熏烤著，反而更添了幾分人情味。
然而當這些顧客們的視線移開的時候，這些店家的臉色都扁平、收斂了起來。極度的快樂、微笑、高興從他們眼睛中瞬間消散，他們的目光平靜，完全沒有剛剛的那種愉悅和欣喜。
這些店家、卡爾曼居民們或許沒有把瑞恩當做人看，也因此，他們避開了所有人類的目光，不將自己這種不像人的表現展露在外，從而影響自己的經濟來源。但是相應的，他們也並不在意沿邊的監控、攝像和機器人，就好似他們把對方看做了一體。
自己人。
瑞恩的大腦裏突然冒出了這三個字，他被自己的這個想法驚訝到了，也嚇到了。然而很快，它便調整心態，手小心翼翼地拉著江問月的衣擺。反正不管怎麽樣，它跟著主人就行了。它跟主人永遠是一體。
江問月感受到身後輕微的拉扯，她嘴角微微勾起，目光落在頭頂上的月亮上。不知道為什麽，她最近這段時間格外喜歡黑暗，晝伏夜出。她嘴角沾了點醬，用紙巾狠狠擦了擦，整張嘴都顯得紅潤了許多。
她買了一碗餛飩，在餛飩攤上坐了下來。在她的隔壁，剛好也坐了兩個大學生。他們坐在了江問月的隔壁，高談闊論著什麽，聲音極大。江問月很容易聽見他們在說什麽。
“你們還記得應星星這個名字嗎？”
“應星星，當然記得啊，那不是代爾蘭第一軍校開學考的第一名嗎，怎麽了？”
“什麽開學考第一名啊，據說那個代替應星星考試的是一個通緝犯，好像叫做江問月。”
“什麽，居然是個通緝犯。”
“對啊，沒想到吧，那些高高在上的代爾蘭第一軍校的學生也沒有想到，有一天，他們居然會被一名通緝犯騎在頭上。”
這兩名大學生雖然是貶低、嘲諷代爾蘭第一軍校的學生，但他們的眉眼裏、舉止中卻透露著幾分艷羨。卡爾曼星球上沒有A類學校，也就是說這兩名大學生，都不是基因職業者。江問月揚了揚眉，她現在雖然對帝國沒有什麽好感，但也看不慣一些這兩名大學生說想這些預備軍人的壞話。
畢竟，她可是親自感受過的。
她知道簡明一、張和難他們並沒有這些大學生想象中的那麽高高在上、驕傲自滿。
她輕笑了一聲，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她伸手從旁邊的一個空座位上拿起了一罐啤酒。這啤酒應該是拆開沒喝多少，拿在手上的時候沈甸甸的。江問月拉開椅子，坐在了這兩名大學生的旁邊。
那兩名大學生立刻止住了話頭，目光疑惑地看向她。
面前的這個人，看起來是個容貌昳麗的男生，他擡起眼，燈光映照在他的眼裏，看起來就像是盛滿了星光一般，他們看到對方笑意盈盈地看向自己道：“剛剛在一旁聽，對你們剛剛說的事情挺感興趣的。能不能麻煩兩位哥繼續說下去。”
他話中雖然用著的是敬稱，但是說話的語氣帶著些許的揶揄。他們聽著，便覺得面紅耳赤，只覺得面前這兩名男生漂亮得過分。他們忍不住對她心生好感。
“哦哦，我們剛剛在說代爾蘭第一軍校開學考的事情。據說當執政廳發現不對勁的時候，那名代爾蘭第一軍校剪輯出來的視頻已經出現在他們官網上了。當宗執政趕過去的時候，江問月已經逃跑啦。”
“反正後續好像就是，應星星代考的事情被發現了，現在從代爾蘭第一軍校退學了。之前她寄售自己資料的那個黑市商人也被找了出來，執政廳那些家夥們似乎想從他的身上找到江問月下一個身份的線索。但是聽說沒有絲毫的信息。”
“哦對了，現在好像到了他們開學考結束的時間了。”
說著這兩名大學生打開了自己的智腦，他們的智腦等級和權限並不高，也因此，他們所瀏覽的畫面也展示在江問月的眼前。那是代爾蘭第一軍校的公告——江問月簡單地掃了一眼，上面的內容無外乎就是恭喜季危鴻獲得開學考第一名。
而就在七天前，代爾蘭第一軍校的公告上寫的是江問月，也就是應星星的名字。
“季危鴻，要不是帝國王儲，誰知道他？”
“他的能力不行吧。”
“我也覺得。你看到之前了嗎，在那個通緝犯江問月面前，他就認輸了，根本就沒有絲毫志氣……”
男生的話還沒說完，下一秒，他便看到原本言笑晏晏，望著他們的那個漂亮男生，此刻突然臉色變得嚴肅了起來。他笑著將啤酒從上到下，灌滿了他們。他們的鼻尖滿是劣質啤酒的味道，衣領、頭發也被這股刺鼻的味道所覆蓋。
“你幹什麽！”男生一拍桌子，怒目圓睜。然而他看到對面那個看起來羸弱、沒有任何力量的男生開口說道：“我幹什麽？還不明顯嗎？打你啊。”
說著，漂亮男生慢條斯理地卷起襯衫的袖子，一伸手便擒住這兩名男生礙事的脖子，將他們狠狠地浸在了面前的餛飩碗裏。他們的餛飩是剛上的，水還是滾燙的。他們的臉落在碗上便發出殺豬般的叫聲。
“混蛋，你給我等著，你叫什麽名字！”
“你知道我是誰嗎……咕嚕嚕……我是卡爾曼大學學生會的，你等著……”
江問月笑了笑，她沒有說話，最近幾天她都懶得說話。她手上用著勁兒，目光便落在周圍那些人的身上。這目光就好像開啟了什麽鬧劇一般，原本靜止不動、顯得有些冷漠的圍觀群眾們此刻就開始變得熱鬧了起來。
就連老板娘也是。
原本老板娘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但等到江問月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時候，她便立刻嬌笑了起來，朝著江問月說道：“哎呀，都是學生，大家就不要吵架了吧。這樣吧，我做主，將你們的單子都免了。”
“好呀。”原本老板娘以為自己要多費口舌，但沒想到對面這個漂漂亮亮的小男生答應得是在太快了些，快到就連老板娘都差點誤認為這是他們三個人合夥起來演的一場戲。然而等到江問月微微用力，將這兩名男大學生從餛飩湯碗裏提了起來後，老板娘看到這兩名男大學生的臉上被燙出了一片紅後，便知道是自己猜錯了。
“你……”其中一名大學生指著江問月說不出話來，就在剛剛，他差點以為自己就要窒息死了。
死在一碗餛飩下，誰會信啊！
他驚恐地看向江問月，覺得這簡直就是一個魔鬼。
“你剛剛不是想問我是誰嗎？”男生感覺到對方的手指滑膩地落在他的脖頸上，那種一觸即發的觸感，讓他害怕地縮了縮自己的脖子。
“別害怕，我這不是要告訴你了嘛。”江問月笑著說道，她將目光重新移了回去，原本喧鬧的、對著他們指指點點的場景又重新恢覆了安靜。那些圍觀的群眾就好似不記得上一秒的記憶一般，開始吃起了手裏的飯，一秒一口一個餛飩，看起來規律極了。
江問月覺得這一幕挺好玩的。他垂了垂眼，此時此刻，他的樣子又回到了之前無害的樣子。但就是這個樣子，讓那名大學生感覺到害怕。他瑟縮著脖子，不敢說話。
“我也是卡爾曼大學的學生。”江問月說道，“我的名字叫做施喻。想要報仇，你可以隨時來找我。”
說完，江問月輕輕拍了拍手，她將手指伸進對方的杯子裏，當著對方的面，用對方喝水的杯子洗了洗手指。纖白細長的手指在水裏晃動著，光影落在水光瀲灩時，看起來分外好看。在洗完手指後，江問月屈指敲了敲杯沿，清脆的聲音在夜色中響起。
“多謝款待。”
說完，江問月帶著瑞恩又重新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此刻老板娘將熱騰騰的餛飩搬了上來，客氣地招呼著江問月道：“吃，多吃點啊。”語氣自然，仿若忘記了剛剛的事情。江問月也不在意，她加了很多分辣子放進了餛飩裏。辣子裏面的幾滴辣油在餛飩裏面擴散開來，讓人食指大動。
秉著一種莫名的愧疚精神，當然這在瑞恩看來是不吃白不吃的精神，江問月打包了一份餛飩，沿路朝著施喻家所在的方向走去。當他打開門的時候，便看到施喻呆呆地坐在沙發上，似乎沈浸在什麽恐懼的情緒中沒辦法自拔。似乎聽到動靜後，他目光呆滯地擡起眼睛，朝著大門口的方向看了過來。在看到江問月和瑞恩的時候，他眼睛一亮，恍惚中看到了江問月，便跌跌撞撞地朝著江問月跑來。
“你沒走？”
施喻的身高比江問月要高些，然而這個時候，他半軟地站著，看起來似乎在仰視江問月。江問月低頭俯視著施喻，她輕輕地拍了拍施喻的肩膀，有些猜測到對方為什麽這麽著急了。她伸手摸了摸施喻的臉道：“你以為我走了？”
施喻點了點頭。
他以為，月亮先生和瑞恩一樣，在看到他沒有絲毫用處的時候，就選擇將他拋棄。他就是這樣一個廢物的人，會隨時隨地被人拋棄。
江問月笑了笑，看到施喻這個樣子，她似乎心情都愉悅了不少。
全然掌控。
她用手指扒拉了一下施喻的頭發道：“餓了嗎？”
被江問月一說，施喻這才感覺到自己餓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隨即註意到月亮先生的另一只手，食物的香味完全無法被這層薄薄的一次性碗抵擋住。施喻有些欣喜，有些不可思議地擡起頭看向江問月道：“這是給我帶的？”
“當然。”江問月頗為深意的看了一眼施喻。
施喻接過餛飩，小心翼翼地將袋子打開，看到裏面一個又一個白胖胖的餛飩後，他感覺自己的眼眶有熱意在湧動。
謝謝月亮先生。
不大會言語的施喻在心中默默感謝道。
瑞恩看了一眼施喻，又看了一眼正笑著看著施喻吃的主人，不由在心裏默默說道，總覺得你高興得太早了。
施喻吃完餛飩後，感覺心中的忐忑不安全然消失。他感覺到自己的心靈陷入久違的寧靜。他眨了眨眼看向江問月道：“先生，我……我什麽時候可以做下一個作品。我感覺，我下一個作品一定可以的，一定能為先生賺很多錢。”
他現在鬥志滿滿。在品嘗過溫暖的滋味後，他更想要珍惜。也因此，他不想讓月亮先生失望。
“不急，你已經為我賺了一波錢了。”江問月看了一眼施喻，“你現在可以打開卡爾曼的游戲庫。”
聽到江問月的話，施喻心裏湧出一道想法。他小心翼翼地打開自己的游戲庫，便看到自己那個做的游戲此刻已經有了四五萬的下載量。這個數字的下載量對於星際來說，算不上什麽大數字。但是對於一個畢業生的作品來說，這簡直就是一個龐大的範圍了。
四五萬的下載量啊！
每個人十帝國幣的話，這代表什麽？這代表這個游戲已經帶來四五十萬帝國幣的收益，而刨開成本的話……等等……施喻咬著勺子算了一下，它這款游戲的成本是什麽？是他熬了七天的夜，是他掉落的頭發，還是……
施喻眼睛發亮。
除了那七天的套房費用，他們制作出來的這款游戲，根本就是零成本啊。
“我們的七天房費……”施喻想要迫切知道自己做出的這款游戲，給先生帶來了多少利益。他記得，那個房費是一天一萬。
“一天一萬。”江問月知道施喻想說什麽，她回答道，“所以這款游戲的純利潤是，四十萬。按照當初我們牽的合同比例，你四萬，我三十九萬。”
如果有外人在場，聽到這個比例，瞬間會覺得江問月是周扒皮。可是如今在這個房間裏的，一個是瑞恩，一個是施喻。在瑞恩的心中，主人拿到全部收益都是正確的。在施喻心中，他覺得錢不是這麽重要，獲得先生的喜愛才是最重要的。
於是，兩個人都沒有在意這個比例。
“所以為了獎勵你。”江問月惡意地笑了笑，他看向施喻道，“明天你可以用自己的臉、自己的身份去上學。明天應該是你們論文展示吧？這樣的話，全校都能知道你傲人的成績。我想有人和你一起分享喜悅。”
不會有人的，沒有人的。施喻在心裏默默地說道。
但是在江問月的面前，他點了點頭道：“我一定會和朋友好好相處的。”
然後第二天，施喻來到學校就被人堵在廁所。
那是兩個陌生的大學生。
施喻並不認識他們，但是他們卻對他抱有極大的惡意。
“卡爾曼大學，施喻，是吧？我還以為你有多厲害呢，沒想到也就這樣。”施喻還沒聽完對方的話，就感覺自己的肚子裏被挨了一拳。他沒有反抗，就像是跟之前一樣蹲了下來，任由對方的拳頭如同雨點一般落在自己身上。
他感覺自己渾身是傷。
就這樣吧，讓他們打吧。我答應過先生的，要跟這些人好好相處……不能剛開始，就打架。
施喻努力在為自己找借口，身上的陣痛一下接著一下。緊接著，他感覺有人抓著自己的頭發，強迫自己擡頭看向對方。
“那天把我們按在餛飩湯裏的時候，你不是很囂張嗎？”
施喻的意識有些模糊，他隱隱只聽到餛飩攤這三個字。
餛飩……他想起那碗餛飩……施喻總算明白，同這兩名大學生起沖突的並不是他，而是先生。
先生打了他們。
“你很難耐啊，怎麽感覺像變了個人一樣……”對方的話隱隱穿過耳膜，傳遞到施喻的大腦裏。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施喻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他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看向面前的這兩個大學生。
“怎麽，你還想打我們啊……我們那次就是被你唬住而已……”他們的話音剛落，便看到施喻拿著地上的掃地機器人便朝著他們的腦門上砸了過去。施喻的目光從原來的懦弱變得兇狠了起來。
不能……
他不能讓別人知道，有兩個施喻。
施喻清楚地知道，先生的身份是一名通緝犯——如果不是通緝犯的話，先生不可能來到他這裏。
所以，他必須得和先生一樣。
先生既然不喜歡扮演真實的他，那他就來追尋先生的影子。
他踉蹌地從地面上站了起來，看到面前兩個不慎被他砸到的那兩個大學生。他嘴角微微勾起，學著先生之前笑的樣子。果不其然，他看到那兩名大學生突然害怕的神情。
先前，先生就是這樣修理他們的。
他想著，學著印象裏先生的樣子，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自己的著裝，對著他們笑道：“你們剛剛說，我之前把你們按在餛飩湯裏。那你們怎麽還不長記性呢？”
那兩名大學生沒有反應過來，便看到對方抄起地面上的掃地機器人朝著他們的腦門又砸了過來。緊接著，他們便被按在了洗頭臺上。洗頭臺的水龍頭被打開，嘩啦啦的水流落在他們的身上，刺激著他們的神經。
“是不是該自我介紹一下。”
施喻的話在這兩名大學生的耳邊響起，他們似乎又重新回到了噩夢般的那個晚上。
“我叫施喻。”
不，不，不，你不是施喻。
真正的施喻不是這個樣子的！
兩名大學生喘著氣，他們感覺自己就要窒息在這片密集的、冰冷的水流中。他們努力地睜開眼睛，透過水幕，便看到施喻冷酷地站在他們的面前。那神情、那神色……跟昨晚的那個漂亮男生並沒有什麽兩樣。
怎麽可能會是兩個人！
他們分明就是同一個人！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七天的時間到了之後, 他們沒有再繼續住進酒店。
施喻帶著江問月和瑞恩一起，來到了他之前租住的小公寓裏。公寓很簡單，只有一個小客廳，一個臥室, 一個廚房和衛生間、淋浴室。雖然在外人看來, 他和月亮先生都是男生, 睡在一張床上也沒有關系, 但是莫名的, 施喻有點怕月亮先生。
也因此, 他動作麻利地在客廳裏收拾了一張沙發出來, 準備把它當做床睡覺。
雖然現在科技發展，有各式各樣的方式代替睡眠, 但是現在帝國大多數人還是喜歡用傳統的方式來恢覆體力。
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月亮先生輕輕掩上門。門掩上的時候, 他可以看到月亮先生的倒影被燈光一照，落在了門扉上。
月亮先生可真好看。
施喻在心裏感慨著, 經過這麽多天的勞動，即便施喻不想睡覺, 他也忍不住睡著了。
即便沈入夢中, 施喻都帶著一種忐忑不安。
他有一種一旦睡醒, 就會被再次拋棄的茫然感和恐懼感。這種恐懼感直到他陷入沈睡，也依舊消失不散。
“他看起來睡得很不好。”瑞恩開口說道。
星際時代的房間是智能的，一旦檢測到有人入睡，房間管家就會自動調整燈光模式, 柔和的音樂、恬淡的香氛氣息, 都能夠讓大眾極快、極易陷入深度睡眠的狀態下。但顯然如今這樣的情況, 並不適用於施喻。
“他太膽小了, 主人。”瑞恩一本正經地提議道，“除了天馬行空的想象力，他什麽都沒有。”在瑞恩的想象中，施喻並不像它一樣這麽能幹。也因此，根本就不適合跟在主人的身邊。
聽到瑞恩說話，江問月輕輕用手指點了點瑞恩的腦門，她語氣認真地朝著瑞恩說道：“瑞恩，你要知道，有的時候，創意和想象力是最好的武器。”
就比如說現在……
江問月能夠感覺到那款被標上工作室名字的那款游戲，在以極快的方式擴散開來。漫天星火，全面開花。她輕輕瞇起眼睛，看著外面逐漸暗淡下來的天色輕輕拍了拍瑞恩的腦袋。在瑞恩茫然的目光中，她站了起來朝著瑞恩開口說道：“走，跟我出去走走。來卡爾曼這麽多天了，我們還沒在這裏好好逛過。”
“好的，主人。”瑞恩站了起來，他自然地走到門邊，從掛衣架上取下了風衣和帽子，在江問月過來的時候，自動地幫她整理好。厚實的風衣落在江問月的身上，江問月揚了揚眉，擡步朝著外面走去。
整個過程都安靜、輕聲，沒有吵醒客廳裏沈睡的施喻。
瑞恩小心地關上門，隨即靜靜地跟在江問月的身邊，在他們打開門的時候，住在對面的老奶奶也打開了門。
奶奶的頭發花白，臉上戴著一副眼鏡。在看到江問月和瑞恩的時候，她臉上的表情微微一楞，像是帶著試探道：“施喻。”
江問月頓了頓。她在房間裏待了好久，都忘記自己此刻是頂著施喻的臉出來的。在聽到老太太叫喚的時候，她輕輕嗯了一聲。不是她不尊重老人，不給出一個強烈的回應，而是施喻本身的性格就是如此，沈默寡言。
而剛好，江問月不想說話。
“你們這些年輕人啊，怎麽都這麽不愛說話。”老太太抱怨著，同江問月和瑞恩一起乘坐空間電梯下樓。電梯門打開後，江問月朝著老太太點了點頭，隨即便快速離開。看著江問月和瑞恩離開的背影，老太太也沒有在意。她臉上原本揚起的笑容瞬間收斂了起來，臉上的褶子堆砌在一起，整張臉不笑的時候，就感覺格外陰沈，那雙死氣沈沈、沒有絲毫情緒的眼睛，就這樣定定地看著江問月離開的方向。
片刻，她邁動了自己的雙腿朝著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瑞恩後腦袋的攝像頭將剛剛老太太的究極變臉記錄在內。它有些不適應地咽了咽並不存在的口水，轉頭朝著江問月說道：“這也太恐怖了吧。”
“沒有感情，這很正常。”瑞恩分辨不出來老太太剛剛的問話究竟是公式化還是人情往來。但是江問月分得清，老太太看向她的時候，目光沒有關切，空洞洞的，就像是一串只知道執行固定程序的數據。相比較這名老太太，瑞恩這個機器人看起來都更像人一些。
事實上不只是老太太，卡爾曼星球上的所有居民都是這個樣子。瑞恩說不上來，它跟在主人的身後，看著主人來到美食街上，輾轉於一個又一個攤位面前。它也看著主人、不，或者說其他顧客所在的地方，是搬在舞臺上表演呈現的熒幕。攤販上的煙火升起，所有店家都在賣力地朝著面前的顧客推薦著自己攤位上的美食。海鮮醬、甜醬、番茄醬被塗抹在面皮、肉串上，被煙熏烤著，反而更添了幾分人情味。
然而當這些顧客們的視線移開的時候，這些店家的臉色都扁平、收斂了起來。極度的快樂、微笑、高興從他們眼睛中瞬間消散，他們的目光平靜，完全沒有剛剛的那種愉悅和欣喜。
這些店家、卡爾曼居民們或許沒有把瑞恩當做人看，也因此，他們避開了所有人類的目光，不將自己這種不像人的表現展露在外，從而影響自己的經濟來源。但是相應的，他們也並不在意沿邊的監控、攝像和機器人，就好似他們把對方看做了一體。
自己人。
瑞恩的大腦裏突然冒出了這三個字，他被自己的這個想法驚訝到了，也嚇到了。然而很快，它便調整心態，手小心翼翼地拉著江問月的衣擺。反正不管怎麽樣，它跟著主人就行了。它跟主人永遠是一體。
江問月感受到身後輕微的拉扯，她嘴角微微勾起，目光落在頭頂上的月亮上。不知道為什麽，她最近這段時間格外喜歡黑暗，晝伏夜出。她嘴角沾了點醬，用紙巾狠狠擦了擦，整張嘴都顯得紅潤了許多。
她買了一碗餛飩，在餛飩攤上坐了下來。在她的隔壁，剛好也坐了兩個大學生。他們坐在了江問月的隔壁，高談闊論著什麽，聲音極大。江問月很容易聽見他們在說什麽。
“你們還記得應星星這個名字嗎？”
“應星星，當然記得啊，那不是代爾蘭第一軍校開學考的第一名嗎，怎麽了？”
“什麽開學考第一名啊，據說那個代替應星星考試的是一個通緝犯，好像叫做江問月。”
“什麽，居然是個通緝犯。”
“對啊，沒想到吧，那些高高在上的代爾蘭第一軍校的學生也沒有想到，有一天，他們居然會被一名通緝犯騎在頭上。”
這兩名大學生雖然是貶低、嘲諷代爾蘭第一軍校的學生，但他們的眉眼裏、舉止中卻透露著幾分艷羨。卡爾曼星球上沒有A類學校，也就是說這兩名大學生，都不是基因職業者。江問月揚了揚眉，她現在雖然對帝國沒有什麽好感，但也看不慣一些這兩名大學生說想這些預備軍人的壞話。
畢竟，她可是親自感受過的。
她知道簡明一、張和難他們並沒有這些大學生想象中的那麽高高在上、驕傲自滿。
她輕笑了一聲，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她伸手從旁邊的一個空座位上拿起了一罐啤酒。這啤酒應該是拆開沒喝多少，拿在手上的時候沈甸甸的。江問月拉開椅子，坐在了這兩名大學生的旁邊。
那兩名大學生立刻止住了話頭，目光疑惑地看向她。
面前的這個人，看起來是個容貌昳麗的男生，他擡起眼，燈光映照在他的眼裏，看起來就像是盛滿了星光一般，他們看到對方笑意盈盈地看向自己道：“剛剛在一旁聽，對你們剛剛說的事情挺感興趣的。能不能麻煩兩位哥繼續說下去。”
他話中雖然用著的是敬稱，但是說話的語氣帶著些許的揶揄。他們聽著，便覺得面紅耳赤，只覺得面前這兩名男生漂亮得過分。他們忍不住對她心生好感。
“哦哦，我們剛剛在說代爾蘭第一軍校開學考的事情。據說當執政廳發現不對勁的時候，那名代爾蘭第一軍校剪輯出來的視頻已經出現在他們官網上了。當宗執政趕過去的時候，江問月已經逃跑啦。”
“反正後續好像就是，應星星代考的事情被發現了，現在從代爾蘭第一軍校退學了。之前她寄售自己資料的那個黑市商人也被找了出來，執政廳那些家夥們似乎想從他的身上找到江問月下一個身份的線索。但是聽說沒有絲毫的信息。”
“哦對了，現在好像到了他們開學考結束的時間了。”
說著這兩名大學生打開了自己的智腦，他們的智腦等級和權限並不高，也因此，他們所瀏覽的畫面也展示在江問月的眼前。那是代爾蘭第一軍校的公告——江問月簡單地掃了一眼，上面的內容無外乎就是恭喜季危鴻獲得開學考第一名。
而就在七天前，代爾蘭第一軍校的公告上寫的是江問月，也就是應星星的名字。
“季危鴻，要不是帝國王儲，誰知道他？”
“他的能力不行吧。”
“我也覺得。你看到之前了嗎，在那個通緝犯江問月面前，他就認輸了，根本就沒有絲毫志氣……”
男生的話還沒說完，下一秒，他便看到原本言笑晏晏，望著他們的那個漂亮男生，此刻突然臉色變得嚴肅了起來。他笑著將啤酒從上到下，灌滿了他們。他們的鼻尖滿是劣質啤酒的味道，衣領、頭發也被這股刺鼻的味道所覆蓋。
“你幹什麽！”男生一拍桌子，怒目圓睜。然而他看到對面那個看起來羸弱、沒有任何力量的男生開口說道：“我幹什麽？還不明顯嗎？打你啊。”
說著，漂亮男生慢條斯理地卷起襯衫的袖子，一伸手便擒住這兩名男生礙事的脖子，將他們狠狠地浸在了面前的餛飩碗裏。他們的餛飩是剛上的，水還是滾燙的。他們的臉落在碗上便發出殺豬般的叫聲。
“混蛋，你給我等著，你叫什麽名字！”
“你知道我是誰嗎……咕嚕嚕……我是卡爾曼大學學生會的，你等著……”
江問月笑了笑，她沒有說話，最近幾天她都懶得說話。她手上用著勁兒，目光便落在周圍那些人的身上。這目光就好像開啟了什麽鬧劇一般，原本靜止不動、顯得有些冷漠的圍觀群眾們此刻就開始變得熱鬧了起來。
就連老板娘也是。
原本老板娘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但等到江問月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時候，她便立刻嬌笑了起來，朝著江問月說道：“哎呀，都是學生，大家就不要吵架了吧。這樣吧，我做主，將你們的單子都免了。”
“好呀。”原本老板娘以為自己要多費口舌，但沒想到對面這個漂漂亮亮的小男生答應得是在太快了些，快到就連老板娘都差點誤認為這是他們三個人合夥起來演的一場戲。然而等到江問月微微用力，將這兩名男大學生從餛飩湯碗裏提了起來後，老板娘看到這兩名男大學生的臉上被燙出了一片紅後，便知道是自己猜錯了。
“你……”其中一名大學生指著江問月說不出話來，就在剛剛，他差點以為自己就要窒息死了。
死在一碗餛飩下，誰會信啊！
他驚恐地看向江問月，覺得這簡直就是一個魔鬼。
“你剛剛不是想問我是誰嗎？”男生感覺到對方的手指滑膩地落在他的脖頸上，那種一觸即發的觸感，讓他害怕地縮了縮自己的脖子。
“別害怕，我這不是要告訴你了嘛。”江問月笑著說道，她將目光重新移了回去，原本喧鬧的、對著他們指指點點的場景又重新恢覆了安靜。那些圍觀的群眾就好似不記得上一秒的記憶一般，開始吃起了手裏的飯，一秒一口一個餛飩，看起來規律極了。
江問月覺得這一幕挺好玩的。他垂了垂眼，此時此刻，他的樣子又回到了之前無害的樣子。但就是這個樣子，讓那名大學生感覺到害怕。他瑟縮著脖子，不敢說話。
“我也是卡爾曼大學的學生。”江問月說道，“我的名字叫做施喻。想要報仇，你可以隨時來找我。”
說完，江問月輕輕拍了拍手，她將手指伸進對方的杯子裏，當著對方的面，用對方喝水的杯子洗了洗手指。纖白細長的手指在水裏晃動著，光影落在水光瀲灩時，看起來分外好看。在洗完手指後，江問月屈指敲了敲杯沿，清脆的聲音在夜色中響起。
“多謝款待。”
說完，江問月帶著瑞恩又重新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此刻老板娘將熱騰騰的餛飩搬了上來，客氣地招呼著江問月道：“吃，多吃點啊。”語氣自然，仿若忘記了剛剛的事情。江問月也不在意，她加了很多分辣子放進了餛飩裏。辣子裏面的幾滴辣油在餛飩裏面擴散開來，讓人食指大動。
秉著一種莫名的愧疚精神，當然這在瑞恩看來是不吃白不吃的精神，江問月打包了一份餛飩，沿路朝著施喻家所在的方向走去。當他打開門的時候，便看到施喻呆呆地坐在沙發上，似乎沈浸在什麽恐懼的情緒中沒辦法自拔。似乎聽到動靜後，他目光呆滯地擡起眼睛，朝著大門口的方向看了過來。在看到江問月和瑞恩的時候，他眼睛一亮，恍惚中看到了江問月，便跌跌撞撞地朝著江問月跑來。
“你沒走？”
施喻的身高比江問月要高些，然而這個時候，他半軟地站著，看起來似乎在仰視江問月。江問月低頭俯視著施喻，她輕輕地拍了拍施喻的肩膀，有些猜測到對方為什麽這麽著急了。她伸手摸了摸施喻的臉道：“你以為我走了？”
施喻點了點頭。
他以為，月亮先生和瑞恩一樣，在看到他沒有絲毫用處的時候，就選擇將他拋棄。他就是這樣一個廢物的人，會隨時隨地被人拋棄。
江問月笑了笑，看到施喻這個樣子，她似乎心情都愉悅了不少。
全然掌控。
她用手指扒拉了一下施喻的頭發道：“餓了嗎？”
被江問月一說，施喻這才感覺到自己餓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隨即註意到月亮先生的另一只手，食物的香味完全無法被這層薄薄的一次性碗抵擋住。施喻有些欣喜，有些不可思議地擡起頭看向江問月道：“這是給我帶的？”
“當然。”江問月頗為深意的看了一眼施喻。
施喻接過餛飩，小心翼翼地將袋子打開，看到裏面一個又一個白胖胖的餛飩後，他感覺自己的眼眶有熱意在湧動。
謝謝月亮先生。
不大會言語的施喻在心中默默感謝道。
瑞恩看了一眼施喻，又看了一眼正笑著看著施喻吃的主人，不由在心裏默默說道，總覺得你高興得太早了。
施喻吃完餛飩後，感覺心中的忐忑不安全然消失。他感覺到自己的心靈陷入久違的寧靜。他眨了眨眼看向江問月道：“先生，我……我什麽時候可以做下一個作品。我感覺，我下一個作品一定可以的，一定能為先生賺很多錢。”
他現在鬥志滿滿。在品嘗過溫暖的滋味後，他更想要珍惜。也因此，他不想讓月亮先生失望。
“不急，你已經為我賺了一波錢了。”江問月看了一眼施喻，“你現在可以打開卡爾曼的游戲庫。”
聽到江問月的話，施喻心裏湧出一道想法。他小心翼翼地打開自己的游戲庫，便看到自己那個做的游戲此刻已經有了四五萬的下載量。這個數字的下載量對於星際來說，算不上什麽大數字。但是對於一個畢業生的作品來說，這簡直就是一個龐大的範圍了。
四五萬的下載量啊！
每個人十帝國幣的話，這代表什麽？這代表這個游戲已經帶來四五十萬帝國幣的收益，而刨開成本的話……等等……施喻咬著勺子算了一下，它這款游戲的成本是什麽？是他熬了七天的夜，是他掉落的頭發，還是……
施喻眼睛發亮。
除了那七天的套房費用，他們制作出來的這款游戲，根本就是零成本啊。
“我們的七天房費……”施喻想要迫切知道自己做出的這款游戲，給先生帶來了多少利益。他記得，那個房費是一天一萬。
“一天一萬。”江問月知道施喻想說什麽，她回答道，“所以這款游戲的純利潤是，四十萬。按照當初我們牽的合同比例，你四萬，我三十九萬。”
如果有外人在場，聽到這個比例，瞬間會覺得江問月是周扒皮。可是如今在這個房間裏的，一個是瑞恩，一個是施喻。在瑞恩的心中，主人拿到全部收益都是正確的。在施喻心中，他覺得錢不是這麽重要，獲得先生的喜愛才是最重要的。
於是，兩個人都沒有在意這個比例。
“所以為了獎勵你。”江問月惡意地笑了笑，他看向施喻道，“明天你可以用自己的臉、自己的身份去上學。明天應該是你們論文展示吧？這樣的話，全校都能知道你傲人的成績。我想有人和你一起分享喜悅。”
不會有人的，沒有人的。施喻在心裏默默地說道。
但是在江問月的面前，他點了點頭道：“我一定會和朋友好好相處的。”
然後第二天，施喻來到學校就被人堵在廁所。
那是兩個陌生的大學生。
施喻並不認識他們，但是他們卻對他抱有極大的惡意。
“卡爾曼大學，施喻，是吧？我還以為你有多厲害呢，沒想到也就這樣。”施喻還沒聽完對方的話，就感覺自己的肚子裏被挨了一拳。他沒有反抗，就像是跟之前一樣蹲了下來，任由對方的拳頭如同雨點一般落在自己身上。
他感覺自己渾身是傷。
就這樣吧，讓他們打吧。我答應過先生的，要跟這些人好好相處……不能剛開始，就打架。
施喻努力在為自己找借口，身上的陣痛一下接著一下。緊接著，他感覺有人抓著自己的頭發，強迫自己擡頭看向對方。
“那天把我們按在餛飩湯裏的時候，你不是很囂張嗎？”
施喻的意識有些模糊，他隱隱只聽到餛飩攤這三個字。
餛飩……他想起那碗餛飩……施喻總算明白，同這兩名大學生起沖突的並不是他，而是先生。
先生打了他們。
“你很難耐啊，怎麽感覺像變了個人一樣……”對方的話隱隱穿過耳膜，傳遞到施喻的大腦裏。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施喻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他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看向面前的這兩個大學生。
“怎麽，你還想打我們啊……我們那次就是被你唬住而已……”他們的話音剛落，便看到施喻拿著地上的掃地機器人便朝著他們的腦門上砸了過去。施喻的目光從原來的懦弱變得兇狠了起來。
不能……
他不能讓別人知道，有兩個施喻。
施喻清楚地知道，先生的身份是一名通緝犯——如果不是通緝犯的話，先生不可能來到他這裏。
所以，他必須得和先生一樣。
先生既然不喜歡扮演真實的他，那他就來追尋先生的影子。
他踉蹌地從地面上站了起來，看到面前兩個不慎被他砸到的那兩個大學生。他嘴角微微勾起，學著先生之前笑的樣子。果不其然，他看到那兩名大學生突然害怕的神情。
先前，先生就是這樣修理他們的。
他想著，學著印象裏先生的樣子，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自己的著裝，對著他們笑道：“你們剛剛說，我之前把你們按在餛飩湯裏。那你們怎麽還不長記性呢？”
那兩名大學生沒有反應過來，便看到對方抄起地面上的掃地機器人朝著他們的腦門又砸了過來。緊接著，他們便被按在了洗頭臺上。洗頭臺的水龍頭被打開，嘩啦啦的水流落在他們的身上，刺激著他們的神經。
“是不是該自我介紹一下。”
施喻的話在這兩名大學生的耳邊響起，他們似乎又重新回到了噩夢般的那個晚上。
“我叫施喻。”
不，不，不，你不是施喻。
真正的施喻不是這個樣子的！
兩名大學生喘著氣，他們感覺自己就要窒息在這片密集的、冰冷的水流中。他們努力地睜開眼睛，透過水幕，便看到施喻冷酷地站在他們的面前。那神情、那神色……跟昨晚的那個漂亮男生並沒有什麽兩樣。
怎麽可能會是兩個人！
他們分明就是同一個人！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