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懸光現在當然是很強的, 可那要看和誰比。她可以把那些人類玩弄於股掌之中，可要是面對同樣身為超凡存在的惡魔，只有深淵十八層實力的夢魔還是不可能是那兩位的對手的。

葉懸光和奧斯本緊急開了個會, 商討要怎麽短時間內提升奧斯本的實力。

“我總覺得我的農奴軍還是不夠強。”奧斯本分析道，“我聽謝先生說過他當年帶過的謝家軍, 他們勇猛無敵，悍不畏死, 無論什麽時候都意志堅定鬥志昂揚。可我這些人吧……戰前激勵我也做了, 也給了他們美好的未來做許諾。可他們還是無法做到謝家軍那樣。我很困擾。”

葉懸光說：“因為你的隊伍缺少軍魂。”

“什麽是軍魂？”奧斯本更費解了。

謝如期也說過這個詞, 可這些東方人講話神神叨叨的, 哪怕在噩夢之主的力量下她能聽懂他的話，卻聽不明白到底是什麽意思。

“軍魂就是……你們戰鬥的動力和源泉，為何而戰，向哪裏戰, 戰爭之後能獲得什麽。差不多就這樣。”

奧斯本更加困惑了：“可我已經給了他們財富和土地，也兌現了出戰前我的諾言，為什麽他們還是這樣？”

“因為你的軍隊是為利益而戰的。當戰亂不斷, 對生命的渴望超過了對利益的追求時，這種維系他們的‘偽軍魂’自然也就會削弱了。你需要一種更持久、更穩定, 甚至能隨著時代發展不斷更新的力量。”

奧斯本徹底沒轍了, 她完全拋棄了思考，虛心求教：“那我現在應該怎麽辦？”

葉懸光下意識就想祭出自己在前幾個世界用過的紅色屠龍術, 可話到嘴邊, 她眼睛轉了轉, 又微笑起來：“我沒辦法說清楚, 但是我知道有一個人可以幫你。”

葉懸光現在已經開辟了兩個平行的夢境世界。一個是給那些貴族們娛（教）樂（訓）的以魔幻世界為藍本的神啟大陸, 另外一個則是以林小水的龍朝為藍本的東方古代世界。

而這段時間貴族們的不斷作死和痛苦給她提供了更多的力量, 所以現在葉懸光打算開啟第三個世界了。

那是早就在計劃中就打算連接的世界，也是她給金許下的讓他重新見見自己老朋友的承諾——將蒸汽機械和瘟疫之神的世界帶到這裏來。

這天晚上，金特意把自己亂糟糟的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穿著一身挺括整潔的棕色風衣黑色皮靴，頭上還戴著一頂很拉風的獵人帽，原先那個頹廢大叔瞬間變身憂郁氣質帥比，讓葉懸光頻頻投以欣賞的視線。

看得出來，哪怕是技術宅，在很久沒見的好友面前，也是有著莫名其妙的攀比心的。

時間一到，葉懸光準時接通了通往第三個世界的通道。

和之前已經有過被離開神靈重新聯系的林小水相比，絲黛菈還是個缺乏想象力的新手。當她正做著全世界的無產階級聯合起來建立絕對平等的新社會的美夢的時候，她夢境的天空突然就被撕開了一條口子，隨後，一個身上掛滿了帶著尖刺鐵鏈的骨頭架子從裏面走了出來。

絲黛菈手中的演講稿嘩啦啦掉了一地。

就在她以為自己的夢突然朝著亡靈入侵改變、想要命令夢中的民眾們一起發動對外戰爭的時候，那個只有腦袋被繃帶纏著的骨頭架子開了口：“絲黛菈？我是葉懸光，收拾一下，跟我去解救異世界的無產階級同志們吧！”

絲黛菈：“……”

就在她打算召喚自己的群眾大軍一起痛揍亡靈之前，她仔細品了一下，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

然後她又冷靜下來想了想，發現自己見過類似的場景。

瘟疫之神冕下還在這個世界的時候，就曾經為她打開過另外一個世界的門戶，在那裏她看到了一個強盛富庶的東方國度，也從那裏汲取了不少的知識，後來隨著瘟疫之神離開，那個世界的大門也永遠朝她關閉了。

既然這種事情曾經發生過，那麽，瘟疫之神再換個殼子再來一次，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瘟疫之神……冕下？”絲黛菈試探著問道。

挺聰明的。葉懸光點頭：“是我，現在我是一名夢魔，是控制夢境的噩夢之主。”

“好的，我現在就可以走。”絲黛菈立刻說道，“大概要多久能回來？如果時間比較長，我可能要提前安排一下這邊的事情。”

她的反應倒是比林小水快多了。葉懸光眼中流露出讚賞之色，說道：“不需要你本人來，只要你在睡夢中來這邊幫個忙就好了。對了，你知道約克的具體位置在哪裏嗎？金想要見他。”

時隔多日，金終於見到了他的老朋友約克先生。

他們倆是當年機械之神還在位時就混在一起的交情。那一年的聖城加德，兩個天真的年輕人同時找到了一份在機械教會當臨時工的工作，本來想著好好努力然後轉正成為有編制的神職人員，可隨著時間流逝，天真的年輕人漸漸被社會教會做人，明白了他們永遠不可能轉正的現實，從此以後兩個人一起墮落為躺平鹹魚，一直到機械之神被推翻，才因為投誠比較早成了被趕鴨子上架的一員，肩負起建設新政權的職責。

如今時過境遷，兩人一個成了跟隨在神祇身邊的隨從，另外一個被留在了原來的世界擔任醫學院的創始人，金的心中懷著無限感慨，已經打好了要如何和同樣意氣風發的老朋友憶往昔崢嶸歲月的腹稿。

可和約克的一個照面就打碎了他的腹稿。因為這位老朋友看起來一點都沒有一派掌門的意氣風發，他的頭發少得可憐，只在鬢角和後腦留著一點點，他努力留長了它們，試圖用地方支援中央。

外表上的改變也就算了，他的脾氣也變得非常暴躁，當他看到金依然濃密的頭發和英俊的外表，以及得知了金不用承擔科研壓力不用熬夜加班不用和病人們一遍遍解釋手術註意事項的時候，這位如今在聖拜倫聲名赫赫的醫學泰鬥情不自禁露出了震驚和歆羨的表情。

他們居然不用加班！

可惡，難道給人打工還是要比自己當家作主要好嗎？為什麽打工人居然不用加班？！

葉懸光讓他們難兄難弟自行交流，自己則把絲黛菈和奧斯本拉到了一起，充當中介說明了雙方的情況。

絲黛菈聽完奧斯本目前面臨的困境之後，非常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她的問題：“這不是你一個人的問題，你們的整個社會都被一條巨大的階級鏈鎖著，你的那些農奴兵，在最開始跟著你的時候他們什麽都沒有，可當一場戰爭勝利後，他們從中獲得了獎勵，也蛻變為了有產階級，從這個時候開始，他們就已經成了階級鎖鏈中的一員。他們從戰爭中嘗到了甜頭，便會自覺去維護這套秩序。如果你真的想要改變社會，就必須與這一整套秩序作鬥爭，徹底砸碎他們肉.體和精神上的枷鎖。”

奧斯本面露難色：“噩夢之主冕下和謝先生都告訴過我這件事情。可你們說的太深奧了，或許我勉強能夠理解，可我的領民們只是奴隸，哪怕他們已經成為了自由民，也是沒辦法完成思想啟蒙的。”

她說的也是葉懸光之前想到的困局。紅色屠龍術並非萬能的，哪怕是在它的發源之地，也是經過了好幾輪的思想啟蒙運動，人們對一些概念有了最初步的認識，才有了推廣開的基礎。所以，在上神的話就是真理的古代世界可以，在經歷了工業革命的蒸汽世界可以，在還處於農奴制的群雄割據連發展都不停被戰爭打斷的時代，它不管用。

絲黛菈自信地笑了一下：“冕下只是不屑於做這種事情罷了，你放心，既然她把這件事交給了我，我自然能幫你擺平它。”

當天晚上，夢境農奴小課堂再次開課了。這次上課的除了新加入的農奴們，還有前幾批已經恢覆為自由民身份的人。這次小課堂全憑自願，想要繼續在夢中學習的人報了個名，到了晚上，葉懸光就把這些人拉入了夢境。

弗爾格坐在人群之中，有些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他是當初第一批因為戰敗來到克萊斯特領的農奴，當時他被領主獻給了惡魔噩夢之主冕下，當他以為自己要死了的時候，那位冕下卻治好了他的病，讓他居住在示範村中，給了他做夢都不敢想象的好生活。

可最近一段日子，弗爾格卻莫名其妙覺得有些空虛。

明明入冬前他按照農師們的教導又種了一季糧食，取得了史無前例的糧食豐收，自己的小房子也建起來了，如果明年繼續和今年一樣有好光景，他就能有餘錢把自己的小房子再擴建一下。

一切都向好的地方發展，可不知為何，弗爾格卻總覺得這美好平靜如同鏡花水月，不知什麽時候就會破碎。

一陣說笑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他朝中央的空地處看去，發現是今天的老師們已經到場了。

他們今天的場地很古怪，不是在農田中，而是在一座寬闊高大的建築內。農奴們從未見過這樣的建築，它足有五人多高，地面和墻壁都是堅硬光滑的灰色，窗戶上鑲嵌了不融化的冰層，讓這裏既明亮又溫暖。

不過這裏是夢裏，能造出這樣的房子也是正常的。

新的老師們和之前的農師也很不一樣，他們的長相更接近自己這邊的人中，身穿著紅藍相間的衣服，顏色鮮艷布料結實，雖然不像他們見過的貴族服飾那樣精美繁覆，可這樣的衣服卻有種別樣的精氣神，讓他們看著就羨慕不已。

他們都期待著這些老師們會教給他們什麽技術，卻見這些新老師們擡了下手，從地上憑空變出了一些鐵疙瘩來。他們動作輕快地將這些鐵疙瘩組合拼裝起來，變成了一個他們看不懂的更大的鐵疙瘩。

“這是一臺蒸汽機。”為首的老師笑著說道，“也是我們工人的法寶！”

作者有話說：

跨位面教學繼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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