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完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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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人——莫先生看了伸在面前的手一秒，並沒有回握。就在劉太太以為對方不會伸手，想要自然的把手收回來的時候，莫先生終於隔著手套象征性的碰觸了她一下，便立刻收了回去。他點點頭，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劉先生有些掩飾不住自己好奇的目光。這個男人自從走進屋子開始便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進了屋子，口罩、墨鏡卻一樣都沒有摘下來。開門的時候問他是不是莫先生，也只得了他一個微微頷首。不過高人嘛，想必自然與常人不同，怪異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劉先生在心裏暗暗想道。
而另一邊劉太太卻是忍不住有些膽怯。剛才雖然和莫先生只是一瞬間的碰觸，但她的手卻仿佛握住了冰塊一般，就算隔著手套，也不能阻擋那股寒意順著手指一直綿延到了大腦。她心裏忍不住打了個突，這個莫先生實在是太怪異了。
劉太太搓了搓胳膊上冒出的雞皮疙瘩，掛上一張格式化的笑容：“莫先生，不是說好明天才過來嗎？怎麽您提前過來了？”
劉先生下意識的看了看客廳的掛鐘，此時正好半夜十一點半。
“人在哪裏？”一陣沙啞，緩慢的聲音響起，劉氏夫婦雙雙打了個寒顫。
那聲音十分陰冷，像是一條蛇在黑夜裏緩緩爬過，帶著潮濕，吐著蛇信，直勾勾的盯著你的眼睛。
劉太太剛剛下去雞皮疙瘩又起了一身。她整個人泛起一股說不出的難受，直覺告訴她不能和這個人接觸，但開弓沒有回頭箭，劉太太打定主意，這次的交易完成以後，就和莫先生錢貨兩清，再也不要有來往。這些能人異士能收她的錢為她辦事，將來便有可能收別人的錢來害她。她年輕的時候太張揚，得罪了不少人，以後還是小心些好。
劉氏夫婦帶著莫先生上了樓，劉先生掏出鑰匙打開房間門，有些尷尬的朝莫先生望去，不知道是不是他捂得嚴實的緣故，劉先生總覺得他對此並不在意。
小白在鑰匙插入鎖孔的一瞬間便清醒了過來。他白天睡得有點兒多，此時正迷迷糊糊躺在床上，想著明天自己要做的事情。
看見劉氏夫婦帶著一個男人走了進來。小白立刻坐起來，警惕的看著三人。劉先生沒有朝他方向看一眼，他恭恭敬敬的對男人說道：“莫先生，一切就拜托您了。”
小白耳朵動了動，莫先生？這個見不得光的男人就是莫先生？他正想擡頭仔細觀察一下這個莫先生，沒想到驚悚的事情突然發生了。
莫先生嗓子中發出一聲沙啞的笑，像是冷血動物爬出叢林，讓人心裏極度不適：“你們做的很好。”
莫名被誇獎的劉氏夫婦有些疑惑的轉頭，卻覺得自己心口陡然一涼，等他們低頭緩緩望去，卻發現胸口無端破了一個大洞，自己的心臟此時正握在莫先生的手中，由於剛離體不久，還在冒著熱氣微微跳動著。
劉氏夫婦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緩緩倒下。
小白在一旁已經恐懼的一絲聲音都發不出來。眼睜睜的看著莫先生摘下墨鏡、口罩，露出蒼白的皮膚和發黃的眼睛，張開口把劉氏夫婦二人的心臟一口一口的吃了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小白的錯覺，他覺得莫先生吃完心臟後臉色紅潤了許多，給他的感覺也不像之前那樣陰冷。小白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有些飄忽的說道：“殺人……是犯法。？”
莫先生慢條斯理的脫掉了手套，用床單擦了擦嘴角，把自己收拾的幹幹凈凈之後才把目光轉向小白，小白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這個動作似乎愉悅了莫先生，他又笑了一下，開口說道：“沒關系，反正沒有人看見。”
小白剛想說我看見了，卻驀地反應過來這句話暗含的意思。這豈不是說自己待會兒也要和劉氏夫婦那樣被人挖掉心臟嗎？
小白終究還是個十多歲的孩子，他嚇得眼淚都不知道該怎樣流下了。不，就算是個成年人，在看到之前這樣一幅可怖的畫面之後，也不會再保持冷靜了。
有那麽幾秒鐘，小白的大腦一片空白。他下意識的往自己的扣子上看了一眼。沒想到這一眼立刻就被莫先生發現了。
“這是什麽？”
小白眼睜睜的看著莫先生慢慢的走上前，食指輕輕的碰上了紐扣。他想阻止，可卻驚恐的發現自己的身體居然一動不動。
“哎呀，真是糟糕，被發現了呢。”莫先生輕輕的說道，可小白卻沒有從他的聲音中聽出絲毫緊張，反而聽出了一絲愉悅。
莫先生拇指和食指捏住紐扣，輕輕一撚，微型攝像頭瞬間便化為了齏粉：“呵呵，技術部的小玩意兒。”
事務所，會議室中，一個小時之前。
夜鶯和鐵頭坐在會議室裏盯著監控。這幾天夜鶯一直跟燕恒周旋，都沒怎麽休息，此時眼皮不住的下墜，腦袋好幾次磕在桌面上。
“你去休息室休息一下吧，這裏有我盯著呢，放心。”鐵頭拍了拍胸脯。
“算了吧，頭兒讓咱們兩人一組，要是讓他知道了，回頭咱們一準兒挨揍。”
“沒事兒，你也聽到了，莫先生明天才會去，今天晚上不會出什麽事兒的，再說了，這裏有我呢。”
夜鶯見鐵頭精神奕奕，加上自己確實太困了，於是便趴在桌子上：“我還是在這裏睡吧，有什麽事也好及時行動。”尾音剛落便已經睡過去了。
夜鶯是被小白的呼聲驚醒的，醒來的時候她的大腦還處於混沌狀態，看著監視器上血粼粼的兩具屍體，完全不知道事情是怎麽發展成這個樣子的。
原本應該盯著的鐵頭卻並不見身影。她急忙撥通了左宗則的電話：“頭兒，出事了。”
夜鶯正要接著給鐵頭打電話，就看見鐵頭推開門不慌不忙的走了進來。夜鶯氣的直接拍了他一巴掌：“你去哪兒了？”
鐵頭直接被這一巴掌拍蒙了：“人有三急，我去廁所了啊。”
夜鶯已經不想再說什麽了，指著監視器：“你看！”
這一眼看過去，鐵頭也蒙了，腦袋裏只剩下兩個大字盤旋：“完了！”
115、分身
清平別墅和劉氏夫婦的別墅分別在帝都的兩個對角，幸虧淩晨時分大街上車輛不多，左宗則和謝英寧開車一路疾馳，用了將近兩個小時的時間才到達劉氏夫婦的別墅。
書生和判官住的離這邊比較近，他們已經提前一步到了。見到左宗則，判官大步上前，一邊和他拾級而上，一邊快速的描述了一下當前的情況：“之前我們把重點放在了明天，所以別墅周圍就只安排了一位同事盯梢。但這位同事在莫先生下車之前就被人弄暈了，之後發生的事情他一無所知，還是我和書生來到這裏之後才把他叫醒的。”
一直在打電話的謝英寧追上他們：“可唯姐剛剛親自去了一趟神魔獄，確認了這個莫先生就是打開神魔獄，現在正逃亡在外的黃金城。”
左宗則腳步沒有一絲停頓：“小白怎麽樣了？”
判官沒有立刻回答。左宗則終於放緩了步調。此時他剛剛走上二樓的樓梯，大開的門口和房間裏忙忙碌碌的人們讓他的心臟猛地一沈。
謝英寧也看見了，她心裏咯噔一下，上前拉住門口距離最近的警察：“房間裏的那個孩子呢？他怎麽樣了？”
警察皺眉：“你們什麽人？這裏是案發現場，你們怎麽進來的？”
“小吳，把情況告訴他們吧。”另一個聲音響起，謝英寧朝聲源處往去，說話的人也是一名警察，居然是之前鮫人案中救過姚瑤的熟人。她想了想，好像是叫張掖。
“是，張隊！”盡管並不認識謝英寧他們，但得到了隊長的批準，小吳十分詳細的說明了情況：“我們接到報案趕到這裏的時候，二樓房間的屋門是開著的，這裏……”他用手比劃了一下：“倒著一具男屍，一具女屍。兩具屍體的心臟都被人挖掉了，血流的到處都是。那邊的床上倒著一個男孩。”
謝英寧立刻捕捉到了“倒著”這個字眼，急切地問道：“你的意思是孩子還活著是嗎？”
“應該是的。”
謝英寧剛要松的一口氣又提了起來：“什麽叫應該？”
小吳一臉為難的說道：“因為我們進來的時候，那孩子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我們還以為孩子也一起遭遇不測了，可等我們上前一看，卻發現那孩子睜著眼睛。當時我們還挺高興，以為孩子沒出事兒。可看了一會兒，就發現有些不對勁。”
“哪裏不對勁？”謝英寧目光灼灼的盯著小吳。
“孩子眼睛睜著是睜著，可是我們叫了他半天都沒反應，而且瞳孔對光反射消失……不過孩子已經送到醫院了，詳細的情況需要醫生診斷之後才能知道。”小吳安慰道。
“哪家醫院？”
“第三人民醫院。”
趁著謝英寧和小吳說話的功夫，左宗則和書生、判官已經把整個房間都仔細的看了一遍。
房間人太多，不方便說話，左宗則示意他們先離開。
等四人上了車，左宗則才吩咐道：“我們先去第三人民醫院看小白的情況。阿寧你通知一下燕恒，讓他也去一趟醫院。”話鋒又轉向書生和判官：“你們有什麽看法。”
判官推了下眼睛：“房間裏殘留的靈力氣息很淺，據我所知，黃金城的靈力不弱，按道理講，靈力不可能這麽快就散去才對。”
說到這裏，判官看了一眼書生，兩個人交換了一個會心的眼神，繼續說道：“我覺得，今晚出現的並不是黃金城本人。”
“什麽？”謝英寧吃了一驚。但看書生和左宗則都一臉意料之中的樣子，便知道是自己經驗不足，少見多怪了。她低下頭，看著手機裏和傅清心的聊天頁面上回覆的“知道了”三個字，可以斷定燕恒現在肯定和傅清心在一起。
“是有這樣的情況的，小嫂子。”書生貼心解釋道：“有些人的靈力修為到達一定程度之後，變會修煉出分身。有些事情自己不方便出面的時候，便會派自己的分身去做。但修習這種術法十分困難，就算你靈力再高，若是沒有天分也修習不成的。”
“大家都以為黃金城只是神魔獄的一個普通看守，沒想到卻齊齊看走了眼。他的靈力能達到修出分身的程度肯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在神魔獄那麽多高手的眼皮子底下十幾年都能藏得滴水不漏，呵呵，我對他產生興趣了。”判官聲音聽起來有一股陰惻惻的味道。
四人到達醫院的時候，燕恒和傅清心已經在等著了。見著謝英寧，傅清心急忙上前：“你們來了。怎麽辦寧寧，醫生說小白成植物人了。”
盡管之前就已經有了心裏準備，但在聽到“植物人”三個字的瞬間，謝英寧的心還是不可抑制的沈了下去。
推開病房的門，小白正靜靜的躺在病床上，帶著呼吸機，一動不動。
謝英寧忽然想起當初月息臨死前的樣子，也是這樣了無生機，令人心生絕望。
一雙手摟住了她的肩膀並往自己身邊帶了帶。謝英寧稍稍一擡頭便能看到左宗則堅毅的下巴。這讓她心中無端生出些勇氣。
“呵，左宗則，我是相信你才同意你的建議讓小白回去的，可是你看看現在，你怎麽保護的小白！”燕恒坐在病床上背對著他們，頭都不回。
謝英寧原以為燕恒一見左宗則便會朝他動手，誰知燕恒這樣鎮定，問詰也好似在陳述一件事情。
“抱歉，這次是我疏忽了。你檢查過了嗎？確定已經變成植物人了嗎？”左宗則的聲音裏也沒有太多歉疚，解釋好似例行公事。
“你可以自己來查。就算我說了，你不一樣也要重新查一次麽？”
這一次，謝英寧從燕恒的話裏聽出了幾分諷刺。
左宗則拉著謝英寧上前，翻了翻小白的眼皮，又往機器上看了一眼他的生命體征，直接說道：“我懷疑是魂魄離體。”說完看了燕恒一眼。
燕恒盡管不喜歡左宗則，但卻不得不同意他的說法：“跟我的判斷一樣，大約是看到劉氏夫婦的死前慘狀，楞生生的嚇得魂魄離體了。”
傅清心見二人下的結論相同，急忙問道：“也就是說小白還有救是不是？”
“有的。”這次說話的卻是謝英寧，她看著傅清心像是在保證什麽：“我可以去一趟地府把小白的魂魄找回來。”
116、再下地府
地府豈是說去就去的。
但小白目前的狀況確實等不得了。魂魄離體，只要及時尋回，重新回到身體裏，小白便能康覆。如果魂魄離開身體太久，倒是就算尋回，也會對身體有不同程度的損害，不能恢覆如初了。
左宗則毫不猶豫的說道：“那咱們就再去一回。”
謝英寧搖了搖頭：“這裏這麽多事情還需要你處理，況且那個莫先生還不知道什麽身份，這個時候你不應該跟我去地府。況且一回生二回熟，之前咱們一起去過一次了，不也平安的回來了嗎？再說了，白爺黑爺怎麽說也是老熟人了，遇到什麽情況我可以找他們幫忙啊……”
左宗則湊在她耳邊低聲說道：“你忘了咱們身上的血契了麽？”
謝英寧的話戛然而止。
是的，血契。這麽長時間沒什麽特別反應，她都要忘了這一茬了。這東西終究是個隱患，等有機會還是想辦法把它解除了為妙。
兩人在一起低聲交談，燕恒卻十分見不得他們這種二人討論的行為，諷刺道：“有什麽事情就大大方方的說出來，遮遮掩掩的，這是不想讓誰聽到呢！”
謝英寧無奈：“沒什麽不能說的，我和阿則打算去一趟地府。”
燕恒就算再不滿也知道地府不是那麽好去的，於是冷哼了一聲，仍是嘴硬道：“誰知道你們是不是在劃拉自己的小算盤，用這話糊弄我。”
傅清心輕拍了一下他的胳膊，歉意的笑笑：“他的意思是說你們去地府的時候小心一點兒。”
“是啊是啊，別沒把小白帶回來，反而把自己留在地府了。”
這回傅清心狠狠的掐了燕恒一下。
第二次離魂，左宗則和謝英寧彼此都很淡定。二人躺在Ocean吧的一個房間的大床上，餘唐站在床邊居高臨下的望著他們：“還記得規矩嗎？12個小時。”
又指了指床頭點燃的一炷香：“聞著追魂香的味道回來就行了。”
“啰嗦。”
看著左宗則不耐煩的模樣，餘唐氣笑了：“還嫌我啰嗦。你知道這離魂丹有多難得，我手裏一共只有五粒，等你們這次用完就只剩一粒了，你再這麽不知好歹我就不給你們了。”
“別啊，餘老板。”謝英寧連忙滅火：“人命關天的大事啊，就算阿則欠你個人情，以後有什麽事情我們一定幫忙的。”
餘唐樂了：“就只有你們家阿則欠我一個人情，你不欠我啊？”
謝英寧一本正經的回答：“我的人情沒有阿則值錢啊，餘老板您要是有了麻煩那肯定是大麻煩，就算我想幫忙也不一定能幫上啊。”
餘唐還要再說，左宗則不耐煩的坐起身，迅速從他手裏搶過離魂丹，一顆餵謝英寧吃下，一顆自己吃下，然後閉眼躺下。
把餘唐氣得，要不是交情還不錯，真想撒手不管了。
床頭追魂香已被點燃，一股細煙筆直而上，說明目前一切順利。
餘唐拉過一把椅子，就坐在床邊，看著床上手拉手躺著的兩個人。
餘宋輕輕推門進來，站在餘唐身後：“你們剛才說的話我都聽見了。這離魂丹真有這麽難得？”
餘唐從餘宋手中接過一塊香瓜：“難得是難得，不過這離魂丹在我們庫房裏放了不知道多少年了，留著也沒什麽用。與其留著發黴，還不如送給他們，還能搭個人情。呵呵，左宗則的人情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欠下的。我可要好好想想，我有什麽願望來著？”
餘宋：……
此時左宗則和謝英寧再一次看到了忘川河邊烏央烏央的等待著渡船的鬼魂們。
二人對視了一眼，決定跟上一次一樣先去茶館等著白爺和黑爺。
“嘿！”冷不防肩膀上被拍了一下，謝英寧一回頭就看見一張血淋淋的臉，僅有的一個眼珠凸出眼眶，是個橫死的鬼。
巧了，這只橫死的鬼還是個認識的。見到熟悉的鬼，謝英寧還是有些高興的：“嗨，鬼兄，好久不見！”
鬼君倒是沒有那麽激動：“還好吧，反正大家都在這裏擡頭不見低頭見的。”
謝英寧一想他在這裏排了那麽長時間的隊，也就理解了他的反應。
“小姑娘，小姑娘。”
謝英寧循著聲音望去，就看見嚴老板靠在茶肆的門框上，笑瞇瞇的沖她招手：“來，進來坐坐啊。”
正巧二人也是這樣打算的，便與鬼君道了別，走進了茶肆。
茶肆的夥計變成了一個女鬼，樣貌比較年輕，就是目光有些呆滯。嚴老板讓她去沏茶她楞是反應了好幾秒才慢吞吞的開始行動。
“老板，之前那個小哥呢？”謝英寧眼鏡在茶肆裏轉了一圈，沒有看到之前以身抵債的小哥。
“走啦，投胎去了。”嚴老板有些惋惜：“那小子雖說整天跟我擡杠，可實在是手腳麻利的很，不像現在這個，少了一魂一魄，動作慢吞吞的不說，什麽事情還要我說好幾遍才能聽懂。”
見嚴老板有長談的趨勢，謝英寧趕緊換了話題：“老板，之前的紙錢您收到沒有？”
“收到啦收到啦。”嚴老板熱絡的擦了擦桌子：“二位是實在人，今天的茶水我老嚴請了。”
“不忙。”左宗則止住他的動作：“我們還是想跟您打聽點兒事兒。”
“這個嘛，小兄弟你懂的。”嚴老板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的眼神。
“放心，紙錢少不了你的。”左宗則指了指身邊的座位：“嚴老板，坐。”
嚴老板也不客氣，一屁股坐下，十分熱情：“二位想知道什麽，我老嚴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老板您每天開門做生意，往來的人見識的多，我想跟您打聽個人。”
“什麽人？”
“一個十多歲的男孩子，叫小白，皮膚比較白，雙眼皮，大概長這麽高。”謝英寧比劃著:“應該是昨天來的，您見過他嗎？”
嚴老板細細的聽了，十分果斷的說道：“這孩子沒來過這裏。”
“老板您再仔細想想。”
“肯定沒有。”嚴老板說道：“我老嚴在這裏開茶肆多少年了，閑著沒事兒的時候我就喜歡倚在門框上，看這一串大長隊。誰過了河，誰新來的我都一清二楚。你說的那個孩子，我從來沒見過。”
見嚴老板說的這麽斬釘截鐵，左宗則和謝英寧都感覺有些不妙。小白的魂魄既然沒有來地府，那會是去哪兒了呢？
待出了茶肆，謝英寧問左宗則：“你說小白的魂魄會不會在陽間哪裏飄著，只是回不去自己的身體啊？”
117、女魃往事
忘川河畔陰風陣陣，左宗則和謝英寧一時無語，相互看著彼此。
之前大家都想當然的以為既然魂魄離了身體，就肯定會去往地府，但現在經謝英寧這麽一說，二人心裏都有些忐忑不安。
但是現在既然已經來了，就沒有空手回去的道理。無論如何，還是先見到白爺和黑爺再說。
二人只好又返回茶館問嚴老板：“白爺黑爺現在在不在地府？”
嚴老板回答：“不在，兩位爺已經離開地府多日了，不知歸期。”
謝英寧有些沮喪。餘唐的離魂丹只能維持12個小時，也不知道在這段時間內能不能正好碰上白爺黑爺回來。
二人跟撞大運似的坐在茶館裏，看著忘川河水翻滾，一時間無話。
等待的時間如此難熬，更不要說小白還要等著他們救命。
“阿則，修煉出分身很難嗎？”謝英寧冷不防出聲。
左宗則一時沒有聽清：“什麽？”
“分身啊，昨天晚上殺人的不是黃金城的分身嗎？能修煉出分身的人一定很厲害，靈力很高吧。”
左宗則冷笑了一聲，何止靈力很高，據他所知，修煉出分身這種本事就連他的師父都沒有。
謝英寧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說的沒錯，拍了拍左宗則的胳膊：“等你修出分身的時候一定要第一個給我看呀！”
左宗則看著面前笑瞇瞇的女孩，想說修煉分身的條件很嚴格，有的人終其一生都不能成功，但他喉嚨動了動，最終只是輕輕吐出一個字：“好。”
得到了想聽的回答，謝英寧更加開心，連說話的語氣都歡快起來：“對了阿則，你說黃金城怎麽會這麽厲害呢？他只不過是神魔獄的一個獄卒啊！”
左宗則想起前幾天大組長召開組長會議時調查的結果，嘆了口氣：“是因為女魃。”
“女魃！”謝英寧驚呆了：“不會是山海經裏那個吧？”
“就是那個。”左宗則苦笑：“神魔獄有《獄志》，裏面記載了所有關在神魔獄的妖靈生平。這個女魃……情路有些坎坷。”
話音未落，就見謝英寧的眼睛“嗖”的亮了，一副“趕緊說，我洗耳恭聽”的模樣。
左宗則一看她這幅樣子就樂了，忍不住起了逗弄她的心思：“這根黃金城沒有關系，我不說了。”
“別啊，我耳朵都洗好了你告訴我不說了。”其實謝英寧更想說那句“我褲子都脫了你給我說這個”，但她不敢，怕挨揍。
左宗則最近特別喜歡看她氣急敗壞的樣子，覺得特別可愛。等他欣賞夠了，才開口說道：“你看過《山海經》，也知道當年蚩尤出兵攻打黃帝，黃帝命令應龍攻打冀州的故事吧？”
謝英寧點頭：“我知道的，蚩尤請來風伯雨師，掀起狂風暴雨，黃帝只好請來天女魃，女魃所到之處，風停雨止，最終黃帝贏得了這場戰爭的勝利。但是戰爭雖然勝利了，女魃卻再也回不去天上了，加上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一定大旱，寸草不生，無奈之下黃帝只好把她流放到了赤水之北。”
市面上裝訂成冊的《山海經》裏，對女魃的描述到此為止，反倒是有些民間傳說裏有她的傳記。在一款網頁游戲中，女魃和應龍在冀州之戰後雙雙被人間的濁氣所染，無法回到天上，但女魃深愛應龍，她想方設法將應龍身上的濁氣轉移到自己身上，最終應龍重返天界。而女魃卻因此神力盡失，直至消亡。遺憾的是，應龍並不知道女魃的心意，那個孤單而又善良的女魃最終孤獨離去。
聽謝英寧說完後，左宗則驚訝的問她：“你還玩兒網游嗎？”
謝英寧有些無語，重點是這個嗎？
她胡亂點了點頭：“上學的時候玩兒的。你快說這個故事究竟有幾分是真的？”
“嗯，雖說是杜撰吧，倒也不是空穴來風。當年女魃確實愛上了應龍，可惜應龍另有所愛。他愛的女子是個再平凡不過的人類。女魃知道後妒火中燒，區區一個人類而已，一個脆弱的如同螻蟻的生物，哪裏比得上可以和他並肩作戰的她！
女魃把所有的過錯都歸結到人類女子的身上。如果沒有那個女人就好了，沒有那個女人的存在，應龍愛上的一定是自己。女魃這樣想著，無視黃帝‘如無召喚，不得離開赤水之北’的命令，偷偷來到人類女子居住的地方，趁著應龍不在，設計殺死了那名女子。
女魃自以為自己設計的天衣無縫，這一場謀殺無人知曉。但其實在她離開赤水之北的那一刻，黃帝就知曉了她的行蹤。
應龍知曉自己深愛的女子被女魃殺死之後，對女魃展開了瘋狂的報覆。女魃被應龍狂暴的手段折騰的苦不堪言，幾次危及性命。無奈之下她只好向黃帝求助。
黃帝沒有料到應龍的反應居然如此激烈，一心想要殺了女魃為心愛的女子報仇。在黃帝看來，女魃雖然有錯，但她之前有功，罪不至死，因此，為平息應龍的怒火，也為了懲罰女魃擅自離開赤水之北，無故殺死一名女子，黃帝下令把女魃關進了神魔獄，永世不得放出。”
“那女魃跟黃金城又有什麽關系啊？”謝英寧問道。
“你知道黃金城是神魔獄的看守，其實看守神魔獄獄卒的選拔是十分嚴格的。不僅要家世清白，自身也要意志堅定，經過種種心理測試。為防止獄卒被神魔獄的各種生靈蠱惑，每個獄卒所負責的樓層也要一星期換一次，每樓層都有攝像頭嚴密監視他們的行蹤。每一次交換樓層之前都有專門的評估人員對他們的心理狀態進行評估，一旦發現他們的狀態不對，就會在消除記憶之後被送出神魔獄，更換新的人員進去。
還有其他的一些措施，我就不一一列舉了，總之，黃金城在這樣嚴密的監控下居然愛上了女魃。”
“啥？”謝英寧震驚了：“她不是看不起人類嗎？”
“是啊，我們都這樣想，結果事實證明我們的判斷都是錯的。也許是她被關押千年，太孤獨寂寞了吧。”左宗則說道，繼而勾唇一笑：“不過愛情這個東西，誰又能說的準呢，是不是？”
說這話的時候，左宗則一只手正放在謝英寧的手上細細摩挲。謝英寧的臉慢慢的紅了。
“哎呀，我們累死累活的，某些人卻在這裏打情罵俏，天道不公啊！”
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傳來，嚇了謝英寧一跳。急忙抽出手看過去，就看見白爺和黑爺正朝著他們走來。
118、又見老孫頭
謝英寧驚喜出聲：“白爺、黑爺，你們回來了。”
白爺鼻子裏“哼”了一聲：“可不，累死累活的，好不容易回來了就看年你們倆在這裏秀恩愛。”
左宗則挑釁般的拉起謝英寧的手背親了一下。
“哎呀，你幹嘛啦！”謝英寧急忙甩脫手，小聲抱怨了一下，想起正事，急忙拉著白爺快速的把小白的情況說了一遍。
反倒是左宗則有些不悅的看著白爺。
白爺一開始還嫌棄的看著左宗則，隨著謝英寧越說越快，她臉上的表情慢慢的變得冷凝起來。
謝英寧一口氣說完，看著一臉嚴肅的白爺和黑爺，小心翼翼的問道：“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問題呀？”
“這個小白的生辰八字你們知道嗎？”白爺問。
“我只知道身份證件上寫的是2005年9月。”左宗則快速回答。
“這就差不多了。2005年9月是陽歷，按照陰歷的算法，應該是乙酉年酉月，估計他的出生時間也是陰時。”白爺篤定的說道。
左宗則瞇了瞇眼：“什麽意思？”
“我們最近發現生死簿上有些消失的魂魄。”一直充當背景板的黑爺突然出聲解釋：“這些魂魄有一個共同點，就是他們的出生日期無一例外都是陰年陰月陰時。
這種八字全陰的人容易天生陰陽眼，無端招惹一些是非。除卻天生體質問題，他們的魂魄對於身負靈力的人來說更是滋補的好東西。因此有些步入邪途的人會專門抽取這類人的魂魄吸食。”
“你的意思是說小白的魂魄被黃金城吃了？”謝英寧激動的說道。
“那倒不一定。”白爺接口，一邊用手肘碰了碰黑爺：“你別忘了大量八字全陰的魂魄還有一個功能。”
“獻祭！”左宗則和黑爺異口同聲，互相遞了一個不安的眼神。
謝英寧一頭霧水：“什麽獻祭？什麽意思？”
左宗則耐心的解釋：“你還記得當初咱們在南海的時候那個斷崖嗎？崖底不就有一個‘天羅地網’陣？任何人強行闖入陣中都會被陣法絞殺的粉身碎骨。”
看著謝英寧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只不過開啟陣法需要付出代價，也就是需要獻祭。越是強大的陣法需要的祭品越是嚴苛。而八字全陰的魂魄正是上好的祭品。”
他轉向白爺：“你們目前統計的丟失的魂魄數量有多少？”
“粗略估計有七八十個。”白爺回答：“要真是為了獻祭的話，事情可真是有些麻煩了。”
追魂香的味道越發濃郁，謝英寧不得不開口提醒：“阿則，我們要回去了。”
左宗則點點頭，與白爺黑爺道別：“有事情及時聯系我們。”
“放心。”白爺承諾道。
謝英寧睜開眼睛的時候，餘唐正窩在房間的沙發上睡覺。聽見動靜，一骨碌坐起來，面容嚴肅：“南海鮫族那邊傳來消息，任光逃出了斷崖，連同息壤一起不見了。”
謝英寧忍不住驚呼：“怎麽可能！他是怎麽逃出來的？”
餘唐苦笑：“我們都大意了。以為任光只不過是個小嘍啰，加上崖底有陣法設置，就只派了一些蝦兵蟹將對他進行看守，誰知道他居然逃出去了。當日負責值班的看守無一例外全部遭了毒手。”
“那就是說任光在外有人接應，是被人救出去的了。”謝英寧沈思。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糟心的事情一個接著一個。
她總覺得這裏面的事情撲朔迷離，很有一環扣著一環的意思。只不過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之間有什麽聯系，她一時半會兒也想不清楚。
左宗則拉起謝英寧的手，把她從床上扶下來：“走吧，我們去見一下師父。”
餘唐擺擺手：“趕緊走吧，每次都帶給我一堆麻煩事兒。”
左宗則自是不搭理他。
二人從Ocean吧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開始黑了。冬天太陽落得早，這才不到五點大街上的車就都亮起了車燈。
“咕嚕嚕”謝英寧的肚子發出一聲抗議。她有些不好意思：“我餓了。”
“走吧，帶你去吃火鍋。”左宗則牽起謝英寧的手。
“哎？太麻煩了吧，不然我們還是吃點快餐好了。”
左宗則笑了笑：“不在乎這一會兒。快餐對胃不好，你的身體最重要。”
謝英寧冷不防又被撩了一下。感覺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你是換了人設了嗎？要不就是被人魂穿了？”
要不然如何解釋這個人最近越來越黏糊的行為。
左宗則一臉莫名其妙：“什麽玩意兒？”
“沒什麽。”謝英寧趕緊閉嘴。忘了他不刷微博不看網絡小說了。
二人來到一家川味火鍋店。裏面熱氣騰騰，人聲鼎沸，十分有煙火氣。謝英寧乍從地府回來，進入到這麽喧鬧的環境，只覺得通身都暖和舒服起來。
服務員上菜很快。謝英寧一邊吃的大快朵頤一邊還不忘稱讚：“太好吃了，我一定要給他們家一個好評。”
左宗則順手抽出一張紙巾給她擦了擦下巴上的湯水，笑道：“那我們以後再來吃啊。”
“嗯嗯。”謝英寧忙不疊點頭。
填飽了肚子果然心情好了很多。再到神魔獄的時候，謝英寧感覺就連裏面那股陰冷的氣息都淡了不少。
再次見到老孫頭，他老人家依然一副白背心，一條花褲衩。
謝英寧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孫爺爺，您不冷嗎？”
“冷啊，我怎麽不冷啊！可憐我一把年紀了，無人看護，孤苦伶仃，徒弟不孝，連個厚衣服都不肯給我買……”老孫頭一邊說一遍涕淚俱下。
謝英寧：……
很好，還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別號了，你一個魂體穿什麽厚衣服！”左宗則不耐煩的打斷老孫的表演。
魂體！
謝英寧驚呆了。她聽到了什麽！
“就是小左說的那樣啦！”老孫頭撇了撇嘴：“我早就是一個死人了……嗚嗚嗚……”說著說著又掩面而泣。
左宗則嫌棄的看著他的表演：“行了，快別演了，再演我走了。”
老孫頭立刻收聲，立刻換了一副慈祥的面貌：“說吧，孩子，有什麽事情需要為師幫忙的。”
謝英寧不知道該說什麽，這一串表演下來簡直嘆為觀止。
119、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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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莫先生看了伸在面前的手一秒，並沒有回握。就在劉太太以為對方不會伸手，想要自然的把手收回來的時候，莫先生終於隔著手套象征性的碰觸了她一下，便立刻收了回去。他點點頭，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劉先生有些掩飾不住自己好奇的目光。這個男人自從走進屋子開始便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進了屋子，口罩、墨鏡卻一樣都沒有摘下來。開門的時候問他是不是莫先生，也只得了他一個微微頷首。不過高人嘛，想必自然與常人不同，怪異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劉先生在心裏暗暗想道。
而另一邊劉太太卻是忍不住有些膽怯。剛才雖然和莫先生只是一瞬間的碰觸，但她的手卻仿佛握住了冰塊一般，就算隔著手套，也不能阻擋那股寒意順著手指一直綿延到了大腦。她心裏忍不住打了個突，這個莫先生實在是太怪異了。
劉太太搓了搓胳膊上冒出的雞皮疙瘩，掛上一張格式化的笑容：“莫先生，不是說好明天才過來嗎？怎麽您提前過來了？”
劉先生下意識的看了看客廳的掛鐘，此時正好半夜十一點半。
“人在哪裏？”一陣沙啞，緩慢的聲音響起，劉氏夫婦雙雙打了個寒顫。
那聲音十分陰冷，像是一條蛇在黑夜裏緩緩爬過，帶著潮濕，吐著蛇信，直勾勾的盯著你的眼睛。
劉太太剛剛下去雞皮疙瘩又起了一身。她整個人泛起一股說不出的難受，直覺告訴她不能和這個人接觸，但開弓沒有回頭箭，劉太太打定主意，這次的交易完成以後，就和莫先生錢貨兩清，再也不要有來往。這些能人異士能收她的錢為她辦事，將來便有可能收別人的錢來害她。她年輕的時候太張揚，得罪了不少人，以後還是小心些好。
劉氏夫婦帶著莫先生上了樓，劉先生掏出鑰匙打開房間門，有些尷尬的朝莫先生望去，不知道是不是他捂得嚴實的緣故，劉先生總覺得他對此並不在意。
小白在鑰匙插入鎖孔的一瞬間便清醒了過來。他白天睡得有點兒多，此時正迷迷糊糊躺在床上，想著明天自己要做的事情。
看見劉氏夫婦帶著一個男人走了進來。小白立刻坐起來，警惕的看著三人。劉先生沒有朝他方向看一眼，他恭恭敬敬的對男人說道：“莫先生，一切就拜托您了。”
小白耳朵動了動，莫先生？這個見不得光的男人就是莫先生？他正想擡頭仔細觀察一下這個莫先生，沒想到驚悚的事情突然發生了。
莫先生嗓子中發出一聲沙啞的笑，像是冷血動物爬出叢林，讓人心裏極度不適：“你們做的很好。”
莫名被誇獎的劉氏夫婦有些疑惑的轉頭，卻覺得自己心口陡然一涼，等他們低頭緩緩望去，卻發現胸口無端破了一個大洞，自己的心臟此時正握在莫先生的手中，由於剛離體不久，還在冒著熱氣微微跳動著。
劉氏夫婦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緩緩倒下。
小白在一旁已經恐懼的一絲聲音都發不出來。眼睜睜的看著莫先生摘下墨鏡、口罩，露出蒼白的皮膚和發黃的眼睛，張開口把劉氏夫婦二人的心臟一口一口的吃了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小白的錯覺，他覺得莫先生吃完心臟後臉色紅潤了許多，給他的感覺也不像之前那樣陰冷。小白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有些飄忽的說道：“殺人……是犯法。？”
莫先生慢條斯理的脫掉了手套，用床單擦了擦嘴角，把自己收拾的幹幹凈凈之後才把目光轉向小白，小白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這個動作似乎愉悅了莫先生，他又笑了一下，開口說道：“沒關系，反正沒有人看見。”
小白剛想說我看見了，卻驀地反應過來這句話暗含的意思。這豈不是說自己待會兒也要和劉氏夫婦那樣被人挖掉心臟嗎？
小白終究還是個十多歲的孩子，他嚇得眼淚都不知道該怎樣流下了。不，就算是個成年人，在看到之前這樣一幅可怖的畫面之後，也不會再保持冷靜了。
有那麽幾秒鐘，小白的大腦一片空白。他下意識的往自己的扣子上看了一眼。沒想到這一眼立刻就被莫先生發現了。
“這是什麽？”
小白眼睜睜的看著莫先生慢慢的走上前，食指輕輕的碰上了紐扣。他想阻止，可卻驚恐的發現自己的身體居然一動不動。
“哎呀，真是糟糕，被發現了呢。”莫先生輕輕的說道，可小白卻沒有從他的聲音中聽出絲毫緊張，反而聽出了一絲愉悅。
莫先生拇指和食指捏住紐扣，輕輕一撚，微型攝像頭瞬間便化為了齏粉：“呵呵，技術部的小玩意兒。”
事務所，會議室中，一個小時之前。
夜鶯和鐵頭坐在會議室裏盯著監控。這幾天夜鶯一直跟燕恒周旋，都沒怎麽休息，此時眼皮不住的下墜，腦袋好幾次磕在桌面上。
“你去休息室休息一下吧，這裏有我盯著呢，放心。”鐵頭拍了拍胸脯。
“算了吧，頭兒讓咱們兩人一組，要是讓他知道了，回頭咱們一準兒挨揍。”
“沒事兒，你也聽到了，莫先生明天才會去，今天晚上不會出什麽事兒的，再說了，這裏有我呢。”
夜鶯見鐵頭精神奕奕，加上自己確實太困了，於是便趴在桌子上：“我還是在這裏睡吧，有什麽事也好及時行動。”尾音剛落便已經睡過去了。
夜鶯是被小白的呼聲驚醒的，醒來的時候她的大腦還處於混沌狀態，看著監視器上血粼粼的兩具屍體，完全不知道事情是怎麽發展成這個樣子的。
原本應該盯著的鐵頭卻並不見身影。她急忙撥通了左宗則的電話：“頭兒，出事了。”
夜鶯正要接著給鐵頭打電話，就看見鐵頭推開門不慌不忙的走了進來。夜鶯氣的直接拍了他一巴掌：“你去哪兒了？”
鐵頭直接被這一巴掌拍蒙了：“人有三急，我去廁所了啊。”
夜鶯已經不想再說什麽了，指著監視器：“你看！”
這一眼看過去，鐵頭也蒙了，腦袋裏只剩下兩個大字盤旋：“完了！”
115、分身
清平別墅和劉氏夫婦的別墅分別在帝都的兩個對角，幸虧淩晨時分大街上車輛不多，左宗則和謝英寧開車一路疾馳，用了將近兩個小時的時間才到達劉氏夫婦的別墅。
書生和判官住的離這邊比較近，他們已經提前一步到了。見到左宗則，判官大步上前，一邊和他拾級而上，一邊快速的描述了一下當前的情況：“之前我們把重點放在了明天，所以別墅周圍就只安排了一位同事盯梢。但這位同事在莫先生下車之前就被人弄暈了，之後發生的事情他一無所知，還是我和書生來到這裏之後才把他叫醒的。”
一直在打電話的謝英寧追上他們：“可唯姐剛剛親自去了一趟神魔獄，確認了這個莫先生就是打開神魔獄，現在正逃亡在外的黃金城。”
左宗則腳步沒有一絲停頓：“小白怎麽樣了？”
判官沒有立刻回答。左宗則終於放緩了步調。此時他剛剛走上二樓的樓梯，大開的門口和房間裏忙忙碌碌的人們讓他的心臟猛地一沈。
謝英寧也看見了，她心裏咯噔一下，上前拉住門口距離最近的警察：“房間裏的那個孩子呢？他怎麽樣了？”
警察皺眉：“你們什麽人？這裏是案發現場，你們怎麽進來的？”
“小吳，把情況告訴他們吧。”另一個聲音響起，謝英寧朝聲源處往去，說話的人也是一名警察，居然是之前鮫人案中救過姚瑤的熟人。她想了想，好像是叫張掖。
“是，張隊！”盡管並不認識謝英寧他們，但得到了隊長的批準，小吳十分詳細的說明了情況：“我們接到報案趕到這裏的時候，二樓房間的屋門是開著的，這裏……”他用手比劃了一下：“倒著一具男屍，一具女屍。兩具屍體的心臟都被人挖掉了，血流的到處都是。那邊的床上倒著一個男孩。”
謝英寧立刻捕捉到了“倒著”這個字眼，急切地問道：“你的意思是孩子還活著是嗎？”
“應該是的。”
謝英寧剛要松的一口氣又提了起來：“什麽叫應該？”
小吳一臉為難的說道：“因為我們進來的時候，那孩子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我們還以為孩子也一起遭遇不測了，可等我們上前一看，卻發現那孩子睜著眼睛。當時我們還挺高興，以為孩子沒出事兒。可看了一會兒，就發現有些不對勁。”
“哪裏不對勁？”謝英寧目光灼灼的盯著小吳。
“孩子眼睛睜著是睜著，可是我們叫了他半天都沒反應，而且瞳孔對光反射消失……不過孩子已經送到醫院了，詳細的情況需要醫生診斷之後才能知道。”小吳安慰道。
“哪家醫院？”
“第三人民醫院。”
趁著謝英寧和小吳說話的功夫，左宗則和書生、判官已經把整個房間都仔細的看了一遍。
房間人太多，不方便說話，左宗則示意他們先離開。
等四人上了車，左宗則才吩咐道：“我們先去第三人民醫院看小白的情況。阿寧你通知一下燕恒，讓他也去一趟醫院。”話鋒又轉向書生和判官：“你們有什麽看法。”
判官推了下眼睛：“房間裏殘留的靈力氣息很淺，據我所知，黃金城的靈力不弱，按道理講，靈力不可能這麽快就散去才對。”
說到這裏，判官看了一眼書生，兩個人交換了一個會心的眼神，繼續說道：“我覺得，今晚出現的並不是黃金城本人。”
“什麽？”謝英寧吃了一驚。但看書生和左宗則都一臉意料之中的樣子，便知道是自己經驗不足，少見多怪了。她低下頭，看著手機裏和傅清心的聊天頁面上回覆的“知道了”三個字，可以斷定燕恒現在肯定和傅清心在一起。
“是有這樣的情況的，小嫂子。”書生貼心解釋道：“有些人的靈力修為到達一定程度之後，變會修煉出分身。有些事情自己不方便出面的時候，便會派自己的分身去做。但修習這種術法十分困難，就算你靈力再高，若是沒有天分也修習不成的。”
“大家都以為黃金城只是神魔獄的一個普通看守，沒想到卻齊齊看走了眼。他的靈力能達到修出分身的程度肯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在神魔獄那麽多高手的眼皮子底下十幾年都能藏得滴水不漏，呵呵，我對他產生興趣了。”判官聲音聽起來有一股陰惻惻的味道。
四人到達醫院的時候，燕恒和傅清心已經在等著了。見著謝英寧，傅清心急忙上前：“你們來了。怎麽辦寧寧，醫生說小白成植物人了。”
盡管之前就已經有了心裏準備，但在聽到“植物人”三個字的瞬間，謝英寧的心還是不可抑制的沈了下去。
推開病房的門，小白正靜靜的躺在病床上，帶著呼吸機，一動不動。
謝英寧忽然想起當初月息臨死前的樣子，也是這樣了無生機，令人心生絕望。
一雙手摟住了她的肩膀並往自己身邊帶了帶。謝英寧稍稍一擡頭便能看到左宗則堅毅的下巴。這讓她心中無端生出些勇氣。
“呵，左宗則，我是相信你才同意你的建議讓小白回去的，可是你看看現在，你怎麽保護的小白！”燕恒坐在病床上背對著他們，頭都不回。
謝英寧原以為燕恒一見左宗則便會朝他動手，誰知燕恒這樣鎮定，問詰也好似在陳述一件事情。
“抱歉，這次是我疏忽了。你檢查過了嗎？確定已經變成植物人了嗎？”左宗則的聲音裏也沒有太多歉疚，解釋好似例行公事。
“你可以自己來查。就算我說了，你不一樣也要重新查一次麽？”
這一次，謝英寧從燕恒的話裏聽出了幾分諷刺。
左宗則拉著謝英寧上前，翻了翻小白的眼皮，又往機器上看了一眼他的生命體征，直接說道：“我懷疑是魂魄離體。”說完看了燕恒一眼。
燕恒盡管不喜歡左宗則，但卻不得不同意他的說法：“跟我的判斷一樣，大約是看到劉氏夫婦的死前慘狀，楞生生的嚇得魂魄離體了。”
傅清心見二人下的結論相同，急忙問道：“也就是說小白還有救是不是？”
“有的。”這次說話的卻是謝英寧，她看著傅清心像是在保證什麽：“我可以去一趟地府把小白的魂魄找回來。”
116、再下地府
地府豈是說去就去的。
但小白目前的狀況確實等不得了。魂魄離體，只要及時尋回，重新回到身體裏，小白便能康覆。如果魂魄離開身體太久，倒是就算尋回，也會對身體有不同程度的損害，不能恢覆如初了。
左宗則毫不猶豫的說道：“那咱們就再去一回。”
謝英寧搖了搖頭：“這裏這麽多事情還需要你處理，況且那個莫先生還不知道什麽身份，這個時候你不應該跟我去地府。況且一回生二回熟，之前咱們一起去過一次了，不也平安的回來了嗎？再說了，白爺黑爺怎麽說也是老熟人了，遇到什麽情況我可以找他們幫忙啊……”
左宗則湊在她耳邊低聲說道：“你忘了咱們身上的血契了麽？”
謝英寧的話戛然而止。
是的，血契。這麽長時間沒什麽特別反應，她都要忘了這一茬了。這東西終究是個隱患，等有機會還是想辦法把它解除了為妙。
兩人在一起低聲交談，燕恒卻十分見不得他們這種二人討論的行為，諷刺道：“有什麽事情就大大方方的說出來，遮遮掩掩的，這是不想讓誰聽到呢！”
謝英寧無奈：“沒什麽不能說的，我和阿則打算去一趟地府。”
燕恒就算再不滿也知道地府不是那麽好去的，於是冷哼了一聲，仍是嘴硬道：“誰知道你們是不是在劃拉自己的小算盤，用這話糊弄我。”
傅清心輕拍了一下他的胳膊，歉意的笑笑：“他的意思是說你們去地府的時候小心一點兒。”
“是啊是啊，別沒把小白帶回來，反而把自己留在地府了。”
這回傅清心狠狠的掐了燕恒一下。
第二次離魂，左宗則和謝英寧彼此都很淡定。二人躺在Ocean吧的一個房間的大床上，餘唐站在床邊居高臨下的望著他們：“還記得規矩嗎？12個小時。”
又指了指床頭點燃的一炷香：“聞著追魂香的味道回來就行了。”
“啰嗦。”
看著左宗則不耐煩的模樣，餘唐氣笑了：“還嫌我啰嗦。你知道這離魂丹有多難得，我手裏一共只有五粒，等你們這次用完就只剩一粒了，你再這麽不知好歹我就不給你們了。”
“別啊，餘老板。”謝英寧連忙滅火：“人命關天的大事啊，就算阿則欠你個人情，以後有什麽事情我們一定幫忙的。”
餘唐樂了：“就只有你們家阿則欠我一個人情，你不欠我啊？”
謝英寧一本正經的回答：“我的人情沒有阿則值錢啊，餘老板您要是有了麻煩那肯定是大麻煩，就算我想幫忙也不一定能幫上啊。”
餘唐還要再說，左宗則不耐煩的坐起身，迅速從他手裏搶過離魂丹，一顆餵謝英寧吃下，一顆自己吃下，然後閉眼躺下。
把餘唐氣得，要不是交情還不錯，真想撒手不管了。
床頭追魂香已被點燃，一股細煙筆直而上，說明目前一切順利。
餘唐拉過一把椅子，就坐在床邊，看著床上手拉手躺著的兩個人。
餘宋輕輕推門進來，站在餘唐身後：“你們剛才說的話我都聽見了。這離魂丹真有這麽難得？”
餘唐從餘宋手中接過一塊香瓜：“難得是難得，不過這離魂丹在我們庫房裏放了不知道多少年了，留著也沒什麽用。與其留著發黴，還不如送給他們，還能搭個人情。呵呵，左宗則的人情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欠下的。我可要好好想想，我有什麽願望來著？”
餘宋：……
此時左宗則和謝英寧再一次看到了忘川河邊烏央烏央的等待著渡船的鬼魂們。
二人對視了一眼，決定跟上一次一樣先去茶館等著白爺和黑爺。
“嘿！”冷不防肩膀上被拍了一下，謝英寧一回頭就看見一張血淋淋的臉，僅有的一個眼珠凸出眼眶，是個橫死的鬼。
巧了，這只橫死的鬼還是個認識的。見到熟悉的鬼，謝英寧還是有些高興的：“嗨，鬼兄，好久不見！”
鬼君倒是沒有那麽激動：“還好吧，反正大家都在這裏擡頭不見低頭見的。”
謝英寧一想他在這裏排了那麽長時間的隊，也就理解了他的反應。
“小姑娘，小姑娘。”
謝英寧循著聲音望去，就看見嚴老板靠在茶肆的門框上，笑瞇瞇的沖她招手：“來，進來坐坐啊。”
正巧二人也是這樣打算的，便與鬼君道了別，走進了茶肆。
茶肆的夥計變成了一個女鬼，樣貌比較年輕，就是目光有些呆滯。嚴老板讓她去沏茶她楞是反應了好幾秒才慢吞吞的開始行動。
“老板，之前那個小哥呢？”謝英寧眼鏡在茶肆裏轉了一圈，沒有看到之前以身抵債的小哥。
“走啦，投胎去了。”嚴老板有些惋惜：“那小子雖說整天跟我擡杠，可實在是手腳麻利的很，不像現在這個，少了一魂一魄，動作慢吞吞的不說，什麽事情還要我說好幾遍才能聽懂。”
見嚴老板有長談的趨勢，謝英寧趕緊換了話題：“老板，之前的紙錢您收到沒有？”
“收到啦收到啦。”嚴老板熱絡的擦了擦桌子：“二位是實在人，今天的茶水我老嚴請了。”
“不忙。”左宗則止住他的動作：“我們還是想跟您打聽點兒事兒。”
“這個嘛，小兄弟你懂的。”嚴老板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的眼神。
“放心，紙錢少不了你的。”左宗則指了指身邊的座位：“嚴老板，坐。”
嚴老板也不客氣，一屁股坐下，十分熱情：“二位想知道什麽，我老嚴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老板您每天開門做生意，往來的人見識的多，我想跟您打聽個人。”
“什麽人？”
“一個十多歲的男孩子，叫小白，皮膚比較白，雙眼皮，大概長這麽高。”謝英寧比劃著:“應該是昨天來的，您見過他嗎？”
嚴老板細細的聽了，十分果斷的說道：“這孩子沒來過這裏。”
“老板您再仔細想想。”
“肯定沒有。”嚴老板說道：“我老嚴在這裏開茶肆多少年了，閑著沒事兒的時候我就喜歡倚在門框上，看這一串大長隊。誰過了河，誰新來的我都一清二楚。你說的那個孩子，我從來沒見過。”
見嚴老板說的這麽斬釘截鐵，左宗則和謝英寧都感覺有些不妙。小白的魂魄既然沒有來地府，那會是去哪兒了呢？
待出了茶肆，謝英寧問左宗則：“你說小白的魂魄會不會在陽間哪裏飄著，只是回不去自己的身體啊？”
117、女魃往事
忘川河畔陰風陣陣，左宗則和謝英寧一時無語，相互看著彼此。
之前大家都想當然的以為既然魂魄離了身體，就肯定會去往地府，但現在經謝英寧這麽一說，二人心裏都有些忐忑不安。
但是現在既然已經來了，就沒有空手回去的道理。無論如何，還是先見到白爺和黑爺再說。
二人只好又返回茶館問嚴老板：“白爺黑爺現在在不在地府？”
嚴老板回答：“不在，兩位爺已經離開地府多日了，不知歸期。”
謝英寧有些沮喪。餘唐的離魂丹只能維持12個小時，也不知道在這段時間內能不能正好碰上白爺黑爺回來。
二人跟撞大運似的坐在茶館裏，看著忘川河水翻滾，一時間無話。
等待的時間如此難熬，更不要說小白還要等著他們救命。
“阿則，修煉出分身很難嗎？”謝英寧冷不防出聲。
左宗則一時沒有聽清：“什麽？”
“分身啊，昨天晚上殺人的不是黃金城的分身嗎？能修煉出分身的人一定很厲害，靈力很高吧。”
左宗則冷笑了一聲，何止靈力很高，據他所知，修煉出分身這種本事就連他的師父都沒有。
謝英寧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說的沒錯，拍了拍左宗則的胳膊：“等你修出分身的時候一定要第一個給我看呀！”
左宗則看著面前笑瞇瞇的女孩，想說修煉分身的條件很嚴格，有的人終其一生都不能成功，但他喉嚨動了動，最終只是輕輕吐出一個字：“好。”
得到了想聽的回答，謝英寧更加開心，連說話的語氣都歡快起來：“對了阿則，你說黃金城怎麽會這麽厲害呢？他只不過是神魔獄的一個獄卒啊！”
左宗則想起前幾天大組長召開組長會議時調查的結果，嘆了口氣：“是因為女魃。”
“女魃！”謝英寧驚呆了：“不會是山海經裏那個吧？”
“就是那個。”左宗則苦笑：“神魔獄有《獄志》，裏面記載了所有關在神魔獄的妖靈生平。這個女魃……情路有些坎坷。”
話音未落，就見謝英寧的眼睛“嗖”的亮了，一副“趕緊說，我洗耳恭聽”的模樣。
左宗則一看她這幅樣子就樂了，忍不住起了逗弄她的心思：“這根黃金城沒有關系，我不說了。”
“別啊，我耳朵都洗好了你告訴我不說了。”其實謝英寧更想說那句“我褲子都脫了你給我說這個”，但她不敢，怕挨揍。
左宗則最近特別喜歡看她氣急敗壞的樣子，覺得特別可愛。等他欣賞夠了，才開口說道：“你看過《山海經》，也知道當年蚩尤出兵攻打黃帝，黃帝命令應龍攻打冀州的故事吧？”
謝英寧點頭：“我知道的，蚩尤請來風伯雨師，掀起狂風暴雨，黃帝只好請來天女魃，女魃所到之處，風停雨止，最終黃帝贏得了這場戰爭的勝利。但是戰爭雖然勝利了，女魃卻再也回不去天上了，加上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一定大旱，寸草不生，無奈之下黃帝只好把她流放到了赤水之北。”
市面上裝訂成冊的《山海經》裏，對女魃的描述到此為止，反倒是有些民間傳說裏有她的傳記。在一款網頁游戲中，女魃和應龍在冀州之戰後雙雙被人間的濁氣所染，無法回到天上，但女魃深愛應龍，她想方設法將應龍身上的濁氣轉移到自己身上，最終應龍重返天界。而女魃卻因此神力盡失，直至消亡。遺憾的是，應龍並不知道女魃的心意，那個孤單而又善良的女魃最終孤獨離去。
聽謝英寧說完後，左宗則驚訝的問她：“你還玩兒網游嗎？”
謝英寧有些無語，重點是這個嗎？
她胡亂點了點頭：“上學的時候玩兒的。你快說這個故事究竟有幾分是真的？”
“嗯，雖說是杜撰吧，倒也不是空穴來風。當年女魃確實愛上了應龍，可惜應龍另有所愛。他愛的女子是個再平凡不過的人類。女魃知道後妒火中燒，區區一個人類而已，一個脆弱的如同螻蟻的生物，哪裏比得上可以和他並肩作戰的她！
女魃把所有的過錯都歸結到人類女子的身上。如果沒有那個女人就好了，沒有那個女人的存在，應龍愛上的一定是自己。女魃這樣想著，無視黃帝‘如無召喚，不得離開赤水之北’的命令，偷偷來到人類女子居住的地方，趁著應龍不在，設計殺死了那名女子。
女魃自以為自己設計的天衣無縫，這一場謀殺無人知曉。但其實在她離開赤水之北的那一刻，黃帝就知曉了她的行蹤。
應龍知曉自己深愛的女子被女魃殺死之後，對女魃展開了瘋狂的報覆。女魃被應龍狂暴的手段折騰的苦不堪言，幾次危及性命。無奈之下她只好向黃帝求助。
黃帝沒有料到應龍的反應居然如此激烈，一心想要殺了女魃為心愛的女子報仇。在黃帝看來，女魃雖然有錯，但她之前有功，罪不至死，因此，為平息應龍的怒火，也為了懲罰女魃擅自離開赤水之北，無故殺死一名女子，黃帝下令把女魃關進了神魔獄，永世不得放出。”
“那女魃跟黃金城又有什麽關系啊？”謝英寧問道。
“你知道黃金城是神魔獄的看守，其實看守神魔獄獄卒的選拔是十分嚴格的。不僅要家世清白，自身也要意志堅定，經過種種心理測試。為防止獄卒被神魔獄的各種生靈蠱惑，每個獄卒所負責的樓層也要一星期換一次，每樓層都有攝像頭嚴密監視他們的行蹤。每一次交換樓層之前都有專門的評估人員對他們的心理狀態進行評估，一旦發現他們的狀態不對，就會在消除記憶之後被送出神魔獄，更換新的人員進去。
還有其他的一些措施，我就不一一列舉了，總之，黃金城在這樣嚴密的監控下居然愛上了女魃。”
“啥？”謝英寧震驚了：“她不是看不起人類嗎？”
“是啊，我們都這樣想，結果事實證明我們的判斷都是錯的。也許是她被關押千年，太孤獨寂寞了吧。”左宗則說道，繼而勾唇一笑：“不過愛情這個東西，誰又能說的準呢，是不是？”
說這話的時候，左宗則一只手正放在謝英寧的手上細細摩挲。謝英寧的臉慢慢的紅了。
“哎呀，我們累死累活的，某些人卻在這裏打情罵俏，天道不公啊！”
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傳來，嚇了謝英寧一跳。急忙抽出手看過去，就看見白爺和黑爺正朝著他們走來。
118、又見老孫頭
謝英寧驚喜出聲：“白爺、黑爺，你們回來了。”
白爺鼻子裏“哼”了一聲：“可不，累死累活的，好不容易回來了就看年你們倆在這裏秀恩愛。”
左宗則挑釁般的拉起謝英寧的手背親了一下。
“哎呀，你幹嘛啦！”謝英寧急忙甩脫手，小聲抱怨了一下，想起正事，急忙拉著白爺快速的把小白的情況說了一遍。
反倒是左宗則有些不悅的看著白爺。
白爺一開始還嫌棄的看著左宗則，隨著謝英寧越說越快，她臉上的表情慢慢的變得冷凝起來。
謝英寧一口氣說完，看著一臉嚴肅的白爺和黑爺，小心翼翼的問道：“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問題呀？”
“這個小白的生辰八字你們知道嗎？”白爺問。
“我只知道身份證件上寫的是2005年9月。”左宗則快速回答。
“這就差不多了。2005年9月是陽歷，按照陰歷的算法，應該是乙酉年酉月，估計他的出生時間也是陰時。”白爺篤定的說道。
左宗則瞇了瞇眼：“什麽意思？”
“我們最近發現生死簿上有些消失的魂魄。”一直充當背景板的黑爺突然出聲解釋：“這些魂魄有一個共同點，就是他們的出生日期無一例外都是陰年陰月陰時。
這種八字全陰的人容易天生陰陽眼，無端招惹一些是非。除卻天生體質問題，他們的魂魄對於身負靈力的人來說更是滋補的好東西。因此有些步入邪途的人會專門抽取這類人的魂魄吸食。”
“你的意思是說小白的魂魄被黃金城吃了？”謝英寧激動的說道。
“那倒不一定。”白爺接口，一邊用手肘碰了碰黑爺：“你別忘了大量八字全陰的魂魄還有一個功能。”
“獻祭！”左宗則和黑爺異口同聲，互相遞了一個不安的眼神。
謝英寧一頭霧水：“什麽獻祭？什麽意思？”
左宗則耐心的解釋：“你還記得當初咱們在南海的時候那個斷崖嗎？崖底不就有一個‘天羅地網’陣？任何人強行闖入陣中都會被陣法絞殺的粉身碎骨。”
看著謝英寧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只不過開啟陣法需要付出代價，也就是需要獻祭。越是強大的陣法需要的祭品越是嚴苛。而八字全陰的魂魄正是上好的祭品。”
他轉向白爺：“你們目前統計的丟失的魂魄數量有多少？”
“粗略估計有七八十個。”白爺回答：“要真是為了獻祭的話，事情可真是有些麻煩了。”
追魂香的味道越發濃郁，謝英寧不得不開口提醒：“阿則，我們要回去了。”
左宗則點點頭，與白爺黑爺道別：“有事情及時聯系我們。”
“放心。”白爺承諾道。
謝英寧睜開眼睛的時候，餘唐正窩在房間的沙發上睡覺。聽見動靜，一骨碌坐起來，面容嚴肅：“南海鮫族那邊傳來消息，任光逃出了斷崖，連同息壤一起不見了。”
謝英寧忍不住驚呼：“怎麽可能！他是怎麽逃出來的？”
餘唐苦笑：“我們都大意了。以為任光只不過是個小嘍啰，加上崖底有陣法設置，就只派了一些蝦兵蟹將對他進行看守，誰知道他居然逃出去了。當日負責值班的看守無一例外全部遭了毒手。”
“那就是說任光在外有人接應，是被人救出去的了。”謝英寧沈思。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糟心的事情一個接著一個。
她總覺得這裏面的事情撲朔迷離，很有一環扣著一環的意思。只不過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之間有什麽聯系，她一時半會兒也想不清楚。
左宗則拉起謝英寧的手，把她從床上扶下來：“走吧，我們去見一下師父。”
餘唐擺擺手：“趕緊走吧，每次都帶給我一堆麻煩事兒。”
左宗則自是不搭理他。
二人從Ocean吧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開始黑了。冬天太陽落得早，這才不到五點大街上的車就都亮起了車燈。
“咕嚕嚕”謝英寧的肚子發出一聲抗議。她有些不好意思：“我餓了。”
“走吧，帶你去吃火鍋。”左宗則牽起謝英寧的手。
“哎？太麻煩了吧，不然我們還是吃點快餐好了。”
左宗則笑了笑：“不在乎這一會兒。快餐對胃不好，你的身體最重要。”
謝英寧冷不防又被撩了一下。感覺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你是換了人設了嗎？要不就是被人魂穿了？”
要不然如何解釋這個人最近越來越黏糊的行為。
左宗則一臉莫名其妙：“什麽玩意兒？”
“沒什麽。”謝英寧趕緊閉嘴。忘了他不刷微博不看網絡小說了。
二人來到一家川味火鍋店。裏面熱氣騰騰，人聲鼎沸，十分有煙火氣。謝英寧乍從地府回來，進入到這麽喧鬧的環境，只覺得通身都暖和舒服起來。
服務員上菜很快。謝英寧一邊吃的大快朵頤一邊還不忘稱讚：“太好吃了，我一定要給他們家一個好評。”
左宗則順手抽出一張紙巾給她擦了擦下巴上的湯水，笑道：“那我們以後再來吃啊。”
“嗯嗯。”謝英寧忙不疊點頭。
填飽了肚子果然心情好了很多。再到神魔獄的時候，謝英寧感覺就連裏面那股陰冷的氣息都淡了不少。
再次見到老孫頭，他老人家依然一副白背心，一條花褲衩。
謝英寧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孫爺爺，您不冷嗎？”
“冷啊，我怎麽不冷啊！可憐我一把年紀了，無人看護，孤苦伶仃，徒弟不孝，連個厚衣服都不肯給我買……”老孫頭一邊說一遍涕淚俱下。
謝英寧：……
很好，還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別號了，你一個魂體穿什麽厚衣服！”左宗則不耐煩的打斷老孫的表演。
魂體！
謝英寧驚呆了。她聽到了什麽！
“就是小左說的那樣啦！”老孫頭撇了撇嘴：“我早就是一個死人了……嗚嗚嗚……”說著說著又掩面而泣。
左宗則嫌棄的看著他的表演：“行了，快別演了，再演我走了。”
老孫頭立刻收聲，立刻換了一副慈祥的面貌：“說吧，孩子，有什麽事情需要為師幫忙的。”
謝英寧不知道該說什麽，這一串表演下來簡直嘆為觀止。
119、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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