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嫁給我爹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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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七天了，王縉之帶著人在玄蜂崖方圓十裏地不眠不休的找了七天，每一個村子都不下找了五遍，可是依舊沒有找到鄭若。
一直喜愛幹凈無法忍受衣裳有一點臟汙的王九郎，此刻發髻蓬亂，身上的裳服也像是很久沒換一般，皺巴巴的還沾了不少泥點，甚至有幹涸的血跡。那原本如玉般光潔的臉上如今更是如同缺了水的花兒一般，看上去幹幹的起了細細的褶子。下巴上冒出來的點點青髯，更是添了幾分憔悴。
他負手站在玄蜂崖上，風鼓蕩著他寬大的袍袖，讓他看起來飄飄欲仙。如那冬日裏的雪松不動如山，卻也寂寥清傲。他的面色沈俊，一直掛在嘴角的清淺笑意已經沒了蹤影，此刻的王九郎，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他的雙眼似是沒有焦距，又像是在搜尋著下面。看起來有些飄忽，有些涼寂，更有一種說不出的滄桑。
“九郎，主子，我們走吧……”王明嘆了一聲，硬著頭皮走上前去，七天了，每天清晨，他都要在玄蜂崖上站了一個時辰，不發一語。猶豫了一下，他說道，“主子，或許阿若已經……”
王九郎霍然轉身，看著他道，“她沒事。”
說完，他便轉身離開，也不知是不是踩到了石子，身子竟然晃了幾晃，有些踉蹌。王明從他冰冷的視線裏回神，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追了上去。
七天了沒有任何消息，即便沒人說什麽，但是大家都在猜測鄭若不是已經死了，就是被野獸給吃了。
唉……九郎啊……
不動情則已，一動情便是石破天驚。多少美若天仙的女子送到他面前，他都不曾正眼看過，偏偏對這個長相有些俗媚，表裏不一的女子上了心。
緣，這一字實在微妙。
轉眼又過了一個月，鄭若的行跡依舊毫無可循。原本夜夜笙歌的鳳凰城，突然沈寂了許多。尤其是謝府，低調到大門都不打開，只開了旁邊的一個角門。讓守在門房裏的小廝們少了許多進項，只能躲在門房裏唉聲嘆氣。聽說，因為城裏丟了一位小姑子，還聽說，這位小姑子的丟失與自家女郎有關，更聽說一個月前偷偷從後門出去的小轎，就是送自家女郎去佛堂的，聽說啊，三郎去佛堂看望女郎的時候，發現佛堂早就沒了女郎的身影，只留了一封血書。聽說，女郎被山上的精怪叼走了，聽說女郎被匪徒搶走做了壓寨夫人，聽說女郎其實已經吊死在佛堂裏了。
不管聽說了什麽，謝府上下如今都小心翼翼，下人們幹活時越發小心了，若是弄大了聲響，就會被主子們揪住一頓好打。自從那個鄭氏小姑子走失了之後，主子們的臉就跟烏雲一樣黑壓壓的，讓底下的人大氣都不敢出。
鄭茹一直沒有消息，那日參加上賞花宴的小姑子們，都被家族給冷凍起來，不是以養病為名，被趕至下面的莊子，就是被冷落在偏僻小院。他們不得不這樣做，因為他們發現近一個月來，他們的家族都受到了莫名巧妙的攻擊，在外出仕的會因為一個錯處而狠狠懲罰，嚴重點直接就被罷官，在外經商的，原本一本萬利的生意忽然就一落千丈，有些甚至到了虧損地步。這些世家大族們，自然猜到了是王九郎出手，這是在為鄭若那個小姑子報仇呢。所有的士族大家頓時苦了臉，知道王九郎不是個普通的，可是這一出手就要毀掉一個大家之族的根基，手段實在是狠辣一些。直至以後很多年，還流傳著“寧得罪閻王，勿得罪九郎”的傳言。
十六公主在王九郎離開尋找鄭若的第二天，就被王九郎的族叔以強硬手段帶走了，因為族叔是瑯琊王氏嫡系，也是個主子，守衛在王府的羽衛一時沒敢動。族叔就帶著暈厥的十六公主闖了出去，只不過十六公主所有的隨從護衛侍女全都折在了王府，沒有一個生還。那位族叔還是了解王九郎的，這人表面上看上去雲淡風輕仿佛是雲端的神詆，其實內裏就是個冷漠睚眥以報的個性。誰能想到那個出身低賤的小姑子居然是他的逆鱗？若不是他警覺，恐怕十六公主就要死在他府裏了。當然這並不是說他們王家會怕了司馬皇族，相反的，十六公主來此是沒有經過皇上同意，她若真死在了這裏，當然如今洛陽局勢一片混亂，皇上自己都朝不保夕，哪還管得了十六公主的事兒？
他將十六公主連夜帶出來，只不過覺得九郎不能在這時候有個弒殺公主的汙點，那樣的話，即便到最後九郎贏了家主的賭約，也不光彩，甚至還未成為他人攻擊的弱點。這時候，如此關鍵，怎能讓九郎染上這個汙點？只不過，這個鄭氏若娘實在是個禍害。居然能夠讓冷情冷性的王九郎瘋狂如斯，這小姑子若是死了還好，要是沒死，以後就是九郎的一個弱點。完美的九郎有了弱點，實在不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兒。
……
……
入了冬，山上就有些蕭索，除了林中那一片觸目驚心的紅楓林，似乎再也沒有什麽令人為之欣喜的顏色。只不過那樣的紅，像是鮮血染就，讓王九郎不禁有些懷疑，莫非是鄭若的血滲透之故？
“咳咳——”想到鄭若，胸口有些麻木，那是一種痛到極致再也沒有了感覺的麻木，以至於他的臉變得僵硬。他的嘴角重新掛上了淺笑，可在王明和羽衛們看來，這樣的笑，他們寧願不要看到。以前九郎嘴邊的淺笑，宛如三月春風般和煦，雖然遙不可攀，卻有一股溫和在裏面，可現在的笑，雖然也是清淺，總讓人毛骨悚然，那笑裏面有了一絲邪氣，就好像謫仙入了魔一般，讓人更加不敢直視，感覺王九郎似乎更加遙遠了，讓人望而怯步。
“王明，你說現在的她會不會覺得冷？”他突然開口幽幽的問著身後的人。
“九郎……”王明不知該作何回答。雖然他們沒有放棄尋找，可是誰都知道，鄭若肯定已經死了。
王縉之像是自言自語，指了指左胸口，有些哀傷的說，“這裏空了？王明你知道心沒有的感覺嗎？王明我成了行屍走肉了……”
“九郎……”王明不禁鼻子一酸，這樣脆弱的王九郎，他從未見過。王九郎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強大的，彈指間，強虜灰飛煙滅。世間所有的事兒都在他的算計中，可是……現在的王九郎就如丟了父母的孩兒，那樣無助而迷茫。
“她不要我了，王明，她不要我了。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麽她對我始終有種化不開的仇恨，可是，我還是被她引起了心中的好奇，忍不住接近她，想要知道她為何對我有仇恨，我猜想是不是之前我遺忘了什麽。那時候，她人還是好好的，口是心非的說心悅我，等我真的想要將她捧在手心的時候，她又開始轉身逃了。王明，你說這樣的一個小姑子是不是很奇怪？可這樣一個女子，偏偏有著男子又不敢有的膽魄和機變，敢在大旱時屯糧，敢在司馬楚面前稱自己為士，還敢只身闖入胡人大營……王明，你不知道，就在知道她闖到石虎面前設計讓他退軍救了我之後，我就再也拔不出那個被稱作鄭若的泥沼了。這世上，敢如此奮不顧身為我的除了我娘之外，就是她了。可偏偏等我說要報答的時候，她又不屑的開始轉身離開了。她怎麽能這樣呢？明明是她先說心悅我的，現在又這樣不理不睬我的真心……王明，她死了，我這裏也空了……王明……我很難過……我支撐不了了……王明，只要她還活著，哪怕用我餘生來換，我也願意……只要她活著……”
王縉之像是在自言自語般語無倫次。
王明的雙眼紅了，此刻心中真恨不得殺了司馬玉兒！鄭若在他們這群人眼中的確是非常奇怪的，可是她也確實是值得人敬佩的。
王縉之舉得身子酸軟，疲憊無力，緩緩的跪在了地上，臉埋在雙手中，低低的哭泣。
“我不知道她死了，我是這樣的難受，簡直生不如死……”
王明看著壓抑哭著的王九郎，蹲下身去，不知該說些什麽來安慰他。
他們並不知道，就在下面的山壁上，有一個男子背著藥簍像一只壁虎一樣的緊緊貼著山壁，正在采摘藥材。男子聽見上面的對話聲，又聽見那低低的哭泣聲，一雙桃花潭水一般明亮的雙眼裏閃過一絲古怪。
王明輕輕的說道，“九郎雖然我們找了這麽久依舊沒有找到阿若，但是，屬下總覺得阿若應該沒事，或許受了傷被人救了，還不知道我們這麽大張旗鼓的在找她。”
王九郎猛地擡起頭來，霍的起身，滿含希冀的問道，“真的？阿若她沒死？”
王明眼中閃過不忍，努力的點了點頭。
王九郎忽而笑開了，堅定的點了點頭，道：“對，你說的沒錯，她肯定沒死，肯定沒死！我不能就這樣放棄，如果她還在等我去營救，我就這樣放棄了，怎麽對得起她？”說著，他就興沖沖的往山下跑去，步伐比起之前來堅定了許多。
王明苦笑了一聲，搖了搖頭，立即追了上去。
趴在山壁上的男子，慢慢的爬上了玄蜂崖，一屁股坐在地上，長長的呼了一口氣。
“累死我了。”說著，又往下看了看，拍了拍胸脯道，“娘咧，這麽高，跳下去真的很需要勇氣啊！”他拔起一顆野草放在嘴裏嚼了嚼，然後“呸”的一聲吐在地上，喃喃說道，“那女子該不會是逃婚的吧？”
“唉……是告訴他呢？還是告訴他呢？還是不告訴他呢？”男子有些煩躁的爬了爬頭發，站起身，拍了拍屁股，背起藥簍，“管他咧！入了我鬼醫之手，不把她治好，於名聲有損啊——”
說著，男子突然縱身一躍，嘴裏發出一聲長嘯，只往懸崖底沖去。
王縉之在下山的途中遇見了上山來的周玨。周玨一見他，立即翻身下馬，幾步就到了他面前。毫無防備的，他猛然一出拳砸在他面門上，王九郎沒有預料到他會突然發難，腳下一個踉蹌往後摔去。幾乎同時的，從各個地方冒出了幾個身穿黑衣的羽衛，手持長劍直指周玨。王九郎的手一揮，羽衛們立即消失。
周玨冷笑著看地上的王九郎，“阿若呢？”
王九郎起身之後接過王明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同樣冷冷的回看了他一眼，“沒有下一次！”
說著，就將帕子隨手一扔。白色的帕子上血跡如同桃花般鮮艷，隨風飄遠。連同的它的主人擦過周玨的肩膀，慢慢走遠。
“王九郎，阿若是在你府中出事的，當時你的那些羽衛呢？暗中保護的人呢，都去了哪裏？如果你沒有那個能力保護阿若，就不要糾纏於她！”
王縉之的腳步一頓，繼續往前走去。
王明看著周玨，眼中閃過一絲不快。那日賞花宴，是有人保護著阿若的，可是不知為什麽，那日負責保護阿若的羽衛忽然肚子疼，跑開了一會，等發現的時候，阿若已經不再花園中。當時也沒在意，等發現不對的時候，阿若人已經不見了。現在，那日負責保護的羽衛，被王縉之重重的責罰，也許今後都不會有機會再回到羽衛了。
“混蛋！我不過去處理了一些族中事務，阿若居然就出了這樣的事兒！王縉之，莫說我沒有通知你，如果我找到了阿若，我不會再將她讓給你！”周玨用力的大喊，“你且好自為知吧！”
王縉之忽然轉身，“阿若是我的，生是我的人，死亦是我的鬼！”
“你——”周玨氣的臉色鐵青，拿出插在身後的羽毛扇在胸前死勁兒的搖著，呼呼扇著風，“混蛋！”
……
……
一個多月過去了，鄭若身上的皮外傷早就好了，可是背上的傷因為傷到龍骨，雙腿依舊還是不能動。被毒啞的嗓子，已經在妮妮的父親鬼醫的醫治下，好了大半，只不過，嗓子經常又幹又疼，說起話來也是沙啞無比，而且說話的時間一長，依舊會失聲。
“妮妮，你爹爹回來了，快來呀，爹爹累死了！”
妮妮正在和鄭若說著話，聽見外面傳來大呼小叫的聲音，立即跑了出去。
“爹爹，你吵死了！有點規矩，行不行？”妮妮站在門口，一手叉腰一手指著鬼醫的鼻子喊道。
“嘿嘿——”鬼醫笑著腆著臉湊過去，從藥簍裏翻出一個東西交給她，“你看爹爹給你找什麽好東西了？”
“呀——”妮妮看見他手裏拿著一串紅艷艷的果實，歡喜的跑過去，“這是什麽？能吃嗎？”
“當然能了。”鬼醫寵愛的摸了模妮妮的頭頂，在屋外撣了撣身上的灰塵，走進了鄭若的屋子。妮妮隨之走了進來。
鄭若一見，立即掙紮著要起身。
“躺著吧。”鬼醫對鄭若倒沒有對妮妮那樣耐心，“今天我去玄蜂崖采藥的時候，碰見一個男子在崖上傷心的哭了。”
鄭若的神色一變，緩緩低下頭去，臉上神色不明。
“那男子長得十分俊美。一邊哭著一邊說什麽，她死了，我的心空了，又說什麽，她死了，原來我活著是生不如死，還說什麽，如果她能夠活著，我願意用餘生來交換。”鬼醫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她的臉色，見她果真有些動容，眉毛微挑，雙手抱胸，看著她，“我說，該不會你是逃婚才跳崖的吧？”
鄭若刷的擡頭看著他，臉上有些錯愕，對於鬼醫這對不受世俗約束的父女，覺得實在有些無語。本來一個男子和她說著情呀愛呀的已經夠驚世駭俗了，現在居然猜測她是逃婚的，這……實在讓她感到羞窘無比。
“按說那個男子長得也不錯，聽起來家世也十分了得，你居然會為了逃婚而跳崖實在讓人費解。”鬼醫雙眼忽然一亮，“你不會是與人私奔的吧？”
鄭若的臉徹底黑了，對這個隨意侮辱她名節的男子，雖然對自己有救命之恩，可他沒遮沒攔的說著莫須有的事兒，實在讓人氣惱！
“鬼醫，請自重！”她說話的嗓音如同破鑼鼓一樣，十分難聽，好像有沙礫在喉間摩擦一般，讓別的人聽了很難受，“我自幼承庭訓，焉會做出這種汙辱門楣之事？鬼醫，我感謝你救我一命，可我不能接受你的任意汙辱！你若覺得我在此處連累了你，大可將我扔到門外，不必再管！”
鬼醫雙眼閃了閃，“真的將你扔到門外？那些找你的人可還未走，說不定那個俊美男子就在村中，你確定要我將你扔到門外？”
鄭若眼中含淚，扭過頭去一言不發，無限委屈。自己被十六公主弄得又啞又殘不說，現在還有受著別人的汙辱，她再是堅強，也覺得委屈起來。
“爹爹！”妮妮不滿的叫道，“你不許欺負姐姐！”
鬼醫立即轉過臉笑瞇瞇的看著妮妮，“好，好，好。我不欺負她，不欺負她。妮妮走，跟爹爹一起做晚膳去。爹爹可餓壞了。”
妮妮有些擔心的看了看鄭若，見她肩膀一聳一聳的低聲啜泣，非常可憐，想要回去安慰她，卻被鬼醫一把給拉走了。
等他們都離開了，鄭若漸漸的停止了哭泣，睜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看著房頂。
她知道王九郎對自己漸生情愫，可是沒想到他會自己動了真心……
高高在上的謫仙王九郎居然為了她在玄蜂崖上跪著哭泣。鄭若形容不出來此刻的心情，似乎有些甜，有些酸，還有些澀。
說不感動，那是假的。
墜崖之前，腦中的畫面，最多的就是王九郎。一直以來，自己在逃避。可是鬼醫今日帶回來的消息，讓她無法再像一個烏龜一樣縮在自己的殼裏。
王九郎啊王九郎，該拿你怎麽辦呢？
……
唉……
用晚膳時，和往常一樣，妮妮端了木碗到她床榻邊，小心的餵她吃著。吃完之後，鬼醫端進來一碗黑乎乎的冒著熱氣的草藥，她閉著眼一口吞了下去。也不知鬼醫是不是故意的，今晚的藥比起之前來苦了好多。
“你的雙腳，光靠吃藥不行，還要輔以針灸。”鬼醫走進來說道。
鄭若因為剛才對他發了一通脾氣，還有些尷尬，扭著頭不理。鬼醫渾似不覺，繼續說道：“你我男女授受不親，若是針灸，難免坦誠相見。除非你願意嫁我為妻，否則這事兒有些難辦！”
鄭若聽了前面半段話心中還有些羞澀，聽見後面的半段，心中又起了火氣，這不是趁人之危嗎？
“鬼醫——”她啞著聲音慍怒的說道。
妮妮笑著點點頭，“姐姐做我阿母吧，我喜歡姐姐！”
“妮妮——”鄭若急了。
“你不願意也行。有兩個方法，我將針灸之術交給你那俊美的俏郎君，讓他給你針灸；二則，由妮妮給你針灸，不過妮妮年歲畢竟小，下手可沒輕重，日後這腿會不會好，可就難保證了。”
鄭若眼中出現掙紮。
現在見王九郎？自己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去見他嗎？
看出她的猶豫，鬼醫打了個哈欠，說道：“你且慢慢考慮。對了，你前幾日讓我進城找你父兄，我已經找到，也遞了消息給他們。不過，要讓他們來見你，除非，我已經離開此地了。”說著，他一邊拍著嘴巴一邊往外走去。
妮妮在她身旁躺了下來，抱著她一條胳膊，笑著說道：“姐姐做我阿母吧。我爹爹可厲害了，又會醫術，又會采藥，還會做東西給妮妮吃。而且，妮妮也很乖啊，會照顧姐姐，還會陪姐姐聊天。姐姐相信我，嫁給我爹爹不會吃虧的。”
鄭若頓時覺得無比羞窘。
妮妮眨巴著大大的眼睛，好奇的問道：“姐姐，外面那些找你的是什麽人啊？前些日子我去村口見過，真的有個俏郎君坐在那裏，像畫兒上的神仙一樣，臉上都是帶著笑的，人可好了。可是……”
“可是什麽？”
“可是他身上總有一股很深的悲傷，讓人見了想哭。”
鄭若不說話了。
“姐姐，如果你不想嫁給我爹爹，不如就找那個俏郎君來了吧。我看他對姐姐不錯的，聽說附近幾個村子裏他都去過呢。每家每戶都去過，就是為了找姐姐呢。”
“……”
妮妮忽然想到了什麽，笑嘻嘻的說道，“其實，他來我們家好多次了，都被爹爹擺的陣法給糊弄了呢。”
“姐姐，你要見他嗎？”
“我……”
“我不想見他，最起碼現在的我還不能見他。”
“哦。那個俏郎君哥哥真可憐。”
妮妮說完，翻了個身不再說話了。
鄭若睜著一雙眼睛，了無睡意。
心卻跳得越來越快，有些忐忑，有些雀躍，也有些不安。
她不能對王九郎動情的……不能……
可，如果已經動了呢？
怎麽辦？
－－－－－－題外話－－－－－－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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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喜愛幹凈無法忍受衣裳有一點臟汙的王九郎，此刻發髻蓬亂，身上的裳服也像是很久沒換一般，皺巴巴的還沾了不少泥點，甚至有幹涸的血跡。那原本如玉般光潔的臉上如今更是如同缺了水的花兒一般，看上去幹幹的起了細細的褶子。下巴上冒出來的點點青髯，更是添了幾分憔悴。
他負手站在玄蜂崖上，風鼓蕩著他寬大的袍袖，讓他看起來飄飄欲仙。如那冬日裏的雪松不動如山，卻也寂寥清傲。他的面色沈俊，一直掛在嘴角的清淺笑意已經沒了蹤影，此刻的王九郎，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他的雙眼似是沒有焦距，又像是在搜尋著下面。看起來有些飄忽，有些涼寂，更有一種說不出的滄桑。
“九郎，主子，我們走吧……”王明嘆了一聲，硬著頭皮走上前去，七天了，每天清晨，他都要在玄蜂崖上站了一個時辰，不發一語。猶豫了一下，他說道，“主子，或許阿若已經……”
王九郎霍然轉身，看著他道，“她沒事。”
說完，他便轉身離開，也不知是不是踩到了石子，身子竟然晃了幾晃，有些踉蹌。王明從他冰冷的視線裏回神，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追了上去。
七天了沒有任何消息，即便沒人說什麽，但是大家都在猜測鄭若不是已經死了，就是被野獸給吃了。
唉……九郎啊……
不動情則已，一動情便是石破天驚。多少美若天仙的女子送到他面前，他都不曾正眼看過，偏偏對這個長相有些俗媚，表裏不一的女子上了心。
緣，這一字實在微妙。
轉眼又過了一個月，鄭若的行跡依舊毫無可循。原本夜夜笙歌的鳳凰城，突然沈寂了許多。尤其是謝府，低調到大門都不打開，只開了旁邊的一個角門。讓守在門房裏的小廝們少了許多進項，只能躲在門房裏唉聲嘆氣。聽說，因為城裏丟了一位小姑子，還聽說，這位小姑子的丟失與自家女郎有關，更聽說一個月前偷偷從後門出去的小轎，就是送自家女郎去佛堂的，聽說啊，三郎去佛堂看望女郎的時候，發現佛堂早就沒了女郎的身影，只留了一封血書。聽說，女郎被山上的精怪叼走了，聽說女郎被匪徒搶走做了壓寨夫人，聽說女郎其實已經吊死在佛堂裏了。
不管聽說了什麽，謝府上下如今都小心翼翼，下人們幹活時越發小心了，若是弄大了聲響，就會被主子們揪住一頓好打。自從那個鄭氏小姑子走失了之後，主子們的臉就跟烏雲一樣黑壓壓的，讓底下的人大氣都不敢出。
鄭茹一直沒有消息，那日參加上賞花宴的小姑子們，都被家族給冷凍起來，不是以養病為名，被趕至下面的莊子，就是被冷落在偏僻小院。他們不得不這樣做，因為他們發現近一個月來，他們的家族都受到了莫名巧妙的攻擊，在外出仕的會因為一個錯處而狠狠懲罰，嚴重點直接就被罷官，在外經商的，原本一本萬利的生意忽然就一落千丈，有些甚至到了虧損地步。這些世家大族們，自然猜到了是王九郎出手，這是在為鄭若那個小姑子報仇呢。所有的士族大家頓時苦了臉，知道王九郎不是個普通的，可是這一出手就要毀掉一個大家之族的根基，手段實在是狠辣一些。直至以後很多年，還流傳著“寧得罪閻王，勿得罪九郎”的傳言。
十六公主在王九郎離開尋找鄭若的第二天，就被王九郎的族叔以強硬手段帶走了，因為族叔是瑯琊王氏嫡系，也是個主子，守衛在王府的羽衛一時沒敢動。族叔就帶著暈厥的十六公主闖了出去，只不過十六公主所有的隨從護衛侍女全都折在了王府，沒有一個生還。那位族叔還是了解王九郎的，這人表面上看上去雲淡風輕仿佛是雲端的神詆，其實內裏就是個冷漠睚眥以報的個性。誰能想到那個出身低賤的小姑子居然是他的逆鱗？若不是他警覺，恐怕十六公主就要死在他府裏了。當然這並不是說他們王家會怕了司馬皇族，相反的，十六公主來此是沒有經過皇上同意，她若真死在了這裏，當然如今洛陽局勢一片混亂，皇上自己都朝不保夕，哪還管得了十六公主的事兒？
他將十六公主連夜帶出來，只不過覺得九郎不能在這時候有個弒殺公主的汙點，那樣的話，即便到最後九郎贏了家主的賭約，也不光彩，甚至還未成為他人攻擊的弱點。這時候，如此關鍵，怎能讓九郎染上這個汙點？只不過，這個鄭氏若娘實在是個禍害。居然能夠讓冷情冷性的王九郎瘋狂如斯，這小姑子若是死了還好，要是沒死，以後就是九郎的一個弱點。完美的九郎有了弱點，實在不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兒。
……
……
入了冬，山上就有些蕭索，除了林中那一片觸目驚心的紅楓林，似乎再也沒有什麽令人為之欣喜的顏色。只不過那樣的紅，像是鮮血染就，讓王九郎不禁有些懷疑，莫非是鄭若的血滲透之故？
“咳咳——”想到鄭若，胸口有些麻木，那是一種痛到極致再也沒有了感覺的麻木，以至於他的臉變得僵硬。他的嘴角重新掛上了淺笑，可在王明和羽衛們看來，這樣的笑，他們寧願不要看到。以前九郎嘴邊的淺笑，宛如三月春風般和煦，雖然遙不可攀，卻有一股溫和在裏面，可現在的笑，雖然也是清淺，總讓人毛骨悚然，那笑裏面有了一絲邪氣，就好像謫仙入了魔一般，讓人更加不敢直視，感覺王九郎似乎更加遙遠了，讓人望而怯步。
“王明，你說現在的她會不會覺得冷？”他突然開口幽幽的問著身後的人。
“九郎……”王明不知該作何回答。雖然他們沒有放棄尋找，可是誰都知道，鄭若肯定已經死了。
王縉之像是自言自語，指了指左胸口，有些哀傷的說，“這裏空了？王明你知道心沒有的感覺嗎？王明我成了行屍走肉了……”
“九郎……”王明不禁鼻子一酸，這樣脆弱的王九郎，他從未見過。王九郎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強大的，彈指間，強虜灰飛煙滅。世間所有的事兒都在他的算計中，可是……現在的王九郎就如丟了父母的孩兒，那樣無助而迷茫。
“她不要我了，王明，她不要我了。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麽她對我始終有種化不開的仇恨，可是，我還是被她引起了心中的好奇，忍不住接近她，想要知道她為何對我有仇恨，我猜想是不是之前我遺忘了什麽。那時候，她人還是好好的，口是心非的說心悅我，等我真的想要將她捧在手心的時候，她又開始轉身逃了。王明，你說這樣的一個小姑子是不是很奇怪？可這樣一個女子，偏偏有著男子又不敢有的膽魄和機變，敢在大旱時屯糧，敢在司馬楚面前稱自己為士，還敢只身闖入胡人大營……王明，你不知道，就在知道她闖到石虎面前設計讓他退軍救了我之後，我就再也拔不出那個被稱作鄭若的泥沼了。這世上，敢如此奮不顧身為我的除了我娘之外，就是她了。可偏偏等我說要報答的時候，她又不屑的開始轉身離開了。她怎麽能這樣呢？明明是她先說心悅我的，現在又這樣不理不睬我的真心……王明，她死了，我這裏也空了……王明……我很難過……我支撐不了了……王明，只要她還活著，哪怕用我餘生來換，我也願意……只要她活著……”
王縉之像是在自言自語般語無倫次。
王明的雙眼紅了，此刻心中真恨不得殺了司馬玉兒！鄭若在他們這群人眼中的確是非常奇怪的，可是她也確實是值得人敬佩的。
王縉之舉得身子酸軟，疲憊無力，緩緩的跪在了地上，臉埋在雙手中，低低的哭泣。
“我不知道她死了，我是這樣的難受，簡直生不如死……”
王明看著壓抑哭著的王九郎，蹲下身去，不知該說些什麽來安慰他。
他們並不知道，就在下面的山壁上，有一個男子背著藥簍像一只壁虎一樣的緊緊貼著山壁，正在采摘藥材。男子聽見上面的對話聲，又聽見那低低的哭泣聲，一雙桃花潭水一般明亮的雙眼裏閃過一絲古怪。
王明輕輕的說道，“九郎雖然我們找了這麽久依舊沒有找到阿若，但是，屬下總覺得阿若應該沒事，或許受了傷被人救了，還不知道我們這麽大張旗鼓的在找她。”
王九郎猛地擡起頭來，霍的起身，滿含希冀的問道，“真的？阿若她沒死？”
王明眼中閃過不忍，努力的點了點頭。
王九郎忽而笑開了，堅定的點了點頭，道：“對，你說的沒錯，她肯定沒死，肯定沒死！我不能就這樣放棄，如果她還在等我去營救，我就這樣放棄了，怎麽對得起她？”說著，他就興沖沖的往山下跑去，步伐比起之前來堅定了許多。
王明苦笑了一聲，搖了搖頭，立即追了上去。
趴在山壁上的男子，慢慢的爬上了玄蜂崖，一屁股坐在地上，長長的呼了一口氣。
“累死我了。”說著，又往下看了看，拍了拍胸脯道，“娘咧，這麽高，跳下去真的很需要勇氣啊！”他拔起一顆野草放在嘴裏嚼了嚼，然後“呸”的一聲吐在地上，喃喃說道，“那女子該不會是逃婚的吧？”
“唉……是告訴他呢？還是告訴他呢？還是不告訴他呢？”男子有些煩躁的爬了爬頭發，站起身，拍了拍屁股，背起藥簍，“管他咧！入了我鬼醫之手，不把她治好，於名聲有損啊——”
說著，男子突然縱身一躍，嘴裏發出一聲長嘯，只往懸崖底沖去。
王縉之在下山的途中遇見了上山來的周玨。周玨一見他，立即翻身下馬，幾步就到了他面前。毫無防備的，他猛然一出拳砸在他面門上，王九郎沒有預料到他會突然發難，腳下一個踉蹌往後摔去。幾乎同時的，從各個地方冒出了幾個身穿黑衣的羽衛，手持長劍直指周玨。王九郎的手一揮，羽衛們立即消失。
周玨冷笑著看地上的王九郎，“阿若呢？”
王九郎起身之後接過王明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同樣冷冷的回看了他一眼，“沒有下一次！”
說著，就將帕子隨手一扔。白色的帕子上血跡如同桃花般鮮艷，隨風飄遠。連同的它的主人擦過周玨的肩膀，慢慢走遠。
“王九郎，阿若是在你府中出事的，當時你的那些羽衛呢？暗中保護的人呢，都去了哪裏？如果你沒有那個能力保護阿若，就不要糾纏於她！”
王縉之的腳步一頓，繼續往前走去。
王明看著周玨，眼中閃過一絲不快。那日賞花宴，是有人保護著阿若的，可是不知為什麽，那日負責保護阿若的羽衛忽然肚子疼，跑開了一會，等發現的時候，阿若已經不再花園中。當時也沒在意，等發現不對的時候，阿若人已經不見了。現在，那日負責保護的羽衛，被王縉之重重的責罰，也許今後都不會有機會再回到羽衛了。
“混蛋！我不過去處理了一些族中事務，阿若居然就出了這樣的事兒！王縉之，莫說我沒有通知你，如果我找到了阿若，我不會再將她讓給你！”周玨用力的大喊，“你且好自為知吧！”
王縉之忽然轉身，“阿若是我的，生是我的人，死亦是我的鬼！”
“你——”周玨氣的臉色鐵青，拿出插在身後的羽毛扇在胸前死勁兒的搖著，呼呼扇著風，“混蛋！”
……
……
一個多月過去了，鄭若身上的皮外傷早就好了，可是背上的傷因為傷到龍骨，雙腿依舊還是不能動。被毒啞的嗓子，已經在妮妮的父親鬼醫的醫治下，好了大半，只不過，嗓子經常又幹又疼，說起話來也是沙啞無比，而且說話的時間一長，依舊會失聲。
“妮妮，你爹爹回來了，快來呀，爹爹累死了！”
妮妮正在和鄭若說著話，聽見外面傳來大呼小叫的聲音，立即跑了出去。
“爹爹，你吵死了！有點規矩，行不行？”妮妮站在門口，一手叉腰一手指著鬼醫的鼻子喊道。
“嘿嘿——”鬼醫笑著腆著臉湊過去，從藥簍裏翻出一個東西交給她，“你看爹爹給你找什麽好東西了？”
“呀——”妮妮看見他手裏拿著一串紅艷艷的果實，歡喜的跑過去，“這是什麽？能吃嗎？”
“當然能了。”鬼醫寵愛的摸了模妮妮的頭頂，在屋外撣了撣身上的灰塵，走進了鄭若的屋子。妮妮隨之走了進來。
鄭若一見，立即掙紮著要起身。
“躺著吧。”鬼醫對鄭若倒沒有對妮妮那樣耐心，“今天我去玄蜂崖采藥的時候，碰見一個男子在崖上傷心的哭了。”
鄭若的神色一變，緩緩低下頭去，臉上神色不明。
“那男子長得十分俊美。一邊哭著一邊說什麽，她死了，我的心空了，又說什麽，她死了，原來我活著是生不如死，還說什麽，如果她能夠活著，我願意用餘生來交換。”鬼醫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她的臉色，見她果真有些動容，眉毛微挑，雙手抱胸，看著她，“我說，該不會你是逃婚才跳崖的吧？”
鄭若刷的擡頭看著他，臉上有些錯愕，對於鬼醫這對不受世俗約束的父女，覺得實在有些無語。本來一個男子和她說著情呀愛呀的已經夠驚世駭俗了，現在居然猜測她是逃婚的，這……實在讓她感到羞窘無比。
“按說那個男子長得也不錯，聽起來家世也十分了得，你居然會為了逃婚而跳崖實在讓人費解。”鬼醫雙眼忽然一亮，“你不會是與人私奔的吧？”
鄭若的臉徹底黑了，對這個隨意侮辱她名節的男子，雖然對自己有救命之恩，可他沒遮沒攔的說著莫須有的事兒，實在讓人氣惱！
“鬼醫，請自重！”她說話的嗓音如同破鑼鼓一樣，十分難聽，好像有沙礫在喉間摩擦一般，讓別的人聽了很難受，“我自幼承庭訓，焉會做出這種汙辱門楣之事？鬼醫，我感謝你救我一命，可我不能接受你的任意汙辱！你若覺得我在此處連累了你，大可將我扔到門外，不必再管！”
鬼醫雙眼閃了閃，“真的將你扔到門外？那些找你的人可還未走，說不定那個俊美男子就在村中，你確定要我將你扔到門外？”
鄭若眼中含淚，扭過頭去一言不發，無限委屈。自己被十六公主弄得又啞又殘不說，現在還有受著別人的汙辱，她再是堅強，也覺得委屈起來。
“爹爹！”妮妮不滿的叫道，“你不許欺負姐姐！”
鬼醫立即轉過臉笑瞇瞇的看著妮妮，“好，好，好。我不欺負她，不欺負她。妮妮走，跟爹爹一起做晚膳去。爹爹可餓壞了。”
妮妮有些擔心的看了看鄭若，見她肩膀一聳一聳的低聲啜泣，非常可憐，想要回去安慰她，卻被鬼醫一把給拉走了。
等他們都離開了，鄭若漸漸的停止了哭泣，睜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看著房頂。
她知道王九郎對自己漸生情愫，可是沒想到他會自己動了真心……
高高在上的謫仙王九郎居然為了她在玄蜂崖上跪著哭泣。鄭若形容不出來此刻的心情，似乎有些甜，有些酸，還有些澀。
說不感動，那是假的。
墜崖之前，腦中的畫面，最多的就是王九郎。一直以來，自己在逃避。可是鬼醫今日帶回來的消息，讓她無法再像一個烏龜一樣縮在自己的殼裏。
王九郎啊王九郎，該拿你怎麽辦呢？
……
唉……
用晚膳時，和往常一樣，妮妮端了木碗到她床榻邊，小心的餵她吃著。吃完之後，鬼醫端進來一碗黑乎乎的冒著熱氣的草藥，她閉著眼一口吞了下去。也不知鬼醫是不是故意的，今晚的藥比起之前來苦了好多。
“你的雙腳，光靠吃藥不行，還要輔以針灸。”鬼醫走進來說道。
鄭若因為剛才對他發了一通脾氣，還有些尷尬，扭著頭不理。鬼醫渾似不覺，繼續說道：“你我男女授受不親，若是針灸，難免坦誠相見。除非你願意嫁我為妻，否則這事兒有些難辦！”
鄭若聽了前面半段話心中還有些羞澀，聽見後面的半段，心中又起了火氣，這不是趁人之危嗎？
“鬼醫——”她啞著聲音慍怒的說道。
妮妮笑著點點頭，“姐姐做我阿母吧，我喜歡姐姐！”
“妮妮——”鄭若急了。
“你不願意也行。有兩個方法，我將針灸之術交給你那俊美的俏郎君，讓他給你針灸；二則，由妮妮給你針灸，不過妮妮年歲畢竟小，下手可沒輕重，日後這腿會不會好，可就難保證了。”
鄭若眼中出現掙紮。
現在見王九郎？自己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去見他嗎？
看出她的猶豫，鬼醫打了個哈欠，說道：“你且慢慢考慮。對了，你前幾日讓我進城找你父兄，我已經找到，也遞了消息給他們。不過，要讓他們來見你，除非，我已經離開此地了。”說著，他一邊拍著嘴巴一邊往外走去。
妮妮在她身旁躺了下來，抱著她一條胳膊，笑著說道：“姐姐做我阿母吧。我爹爹可厲害了，又會醫術，又會采藥，還會做東西給妮妮吃。而且，妮妮也很乖啊，會照顧姐姐，還會陪姐姐聊天。姐姐相信我，嫁給我爹爹不會吃虧的。”
鄭若頓時覺得無比羞窘。
妮妮眨巴著大大的眼睛，好奇的問道：“姐姐，外面那些找你的是什麽人啊？前些日子我去村口見過，真的有個俏郎君坐在那裏，像畫兒上的神仙一樣，臉上都是帶著笑的，人可好了。可是……”
“可是什麽？”
“可是他身上總有一股很深的悲傷，讓人見了想哭。”
鄭若不說話了。
“姐姐，如果你不想嫁給我爹爹，不如就找那個俏郎君來了吧。我看他對姐姐不錯的，聽說附近幾個村子裏他都去過呢。每家每戶都去過，就是為了找姐姐呢。”
“……”
妮妮忽然想到了什麽，笑嘻嘻的說道，“其實，他來我們家好多次了，都被爹爹擺的陣法給糊弄了呢。”
“姐姐，你要見他嗎？”
“我……”
“我不想見他，最起碼現在的我還不能見他。”
“哦。那個俏郎君哥哥真可憐。”
妮妮說完，翻了個身不再說話了。
鄭若睜著一雙眼睛，了無睡意。
心卻跳得越來越快，有些忐忑，有些雀躍，也有些不安。
她不能對王九郎動情的……不能……
可，如果已經動了呢？
怎麽辦？
－－－－－－題外話－－－－－－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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