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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相信王九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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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大家猜測王九郎是否出了什麽事兒的時候,柳三變對著大家說道:“諸位,王九郎得知郡守大人不在城中以後,今日便已經動身前往邕州了。走時匆忙,為及時通知諸位,在此我代九郎想諸位道歉!當然,府中依舊有美酒好肉,歌舞亦是不缺,諸位來了不妨就進去暢飲一番!”

“啊?原來王九郎已經不在府中了呀?”

“為何得知郡守不在,他就前往邕州?”

“柳老,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兒?”有人高聲問道。

“哈哈哈——是有些事兒,不過有九郎在,所有的事情都會迎刃而解的。來,來,諸位請進,今日小老兒就充當王府主人一會,諸位可要盡興才是!”

在場的人不知道王九郎匆忙去邕州的用意,鄭若卻是明白的。他前幾日還對自己說要去邕州,今日又是他下了帖子正經設宴的日子,原本定的日子肯定不是今日。可現在,他寧願失禮,還是去了邕州。

鄭若一想,臉色刷的一下變白,身子晃了幾晃,若不是柳絮眼明手快,可能已經摔倒在地。

邕州,清水關,郡守突然的離去。

只有一個可能。

鄭若仿佛又看見那一晚沖天的火光,手拿彎刀如狼似虎的胡人。

司馬楚肯定下了手諭,清水關危矣!鳳凰城危矣!

怎麽辦?此時離去,可還來得及?

可是,南方千裏迢迢,沒有充足的準備,如何輕易遷徙?

柳三變見她臉色不好,打趣的說道,“怎的了?九郎不在,阿若心中失望?”

鄭若猛地站直了身子,抓住柳三變的手,小聲而急切的說道,“柳老,司馬楚……哦不,郡守大人是否已經同意打開清水關?”

柳三變的臉色劇變,低聲的問道,“你從哪裏聽來的?九郎真是胡鬧,居然將這樣的事兒肆意宣揚!”

鄭若搖了搖頭,“柳老,九郎是胸有錦繡之人,這樣的事兒怎會隨意亂說?不瞞柳老,我在郡守府那幾日,有一次無意間聽那些謀士說的。柳老,事情是不是已經無可挽回?”

柳三變仰天長嘆,“司馬皇族只知爭權奪利,賈後心狠手辣,為了那張龍椅,他們無所不用其極,居然想要和胡人勾結,須不知請神容易送神難……”他轉過頭來,看著她說道,“阿若也不必過於擔心,此處與洛陽相隔何止千裏,既然有九郎在,司馬楚的打算就不會成!”

鄭若苦笑了一聲,“旱情還有月餘才會緩解,流民到處流竄,十村九村是空的,此時司馬楚若真的開了清水關,柳老,這遼西根本就沒有還手之力。即便九郎有著萬夫之勇,又怎能抵擋得住胡人的千軍萬馬?何況,司馬楚的軍隊,根本就不會抵禦。柳老,此一來,遼西就會落入胡人之手,你我便是這亡國之奴……”說著,她嚶嚶的哭了起來。

柳三變一噎,再次長嘆一聲,“你倒不似那些深閨婦人,居然能夠看得如此之遠。”頓了一下,對著她笑道,“你將來可是九郎的婦人,即便不信老夫,九郎,你怎能信不過?”

鄭若自動忽略了那句九郎的婦人這一句,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擡起頭來,見柳三變絲毫沒有慌張,眼神堅定,想到王九郎雲淡風輕的模樣,心中不由的定了定。

“對,對,對。王九郎,王縉之,是個胸有大才之人,有他在,司馬楚的詭計就不會成!”

柳三變對她笑了笑。

這時,有人湊上來,問道:“阿若,何故哭泣?”

鄭若回頭一看,原來是拿著鵝毛扇的周玨。

“不過是思及九郎不在,心中難過罷了。”柳三變戲謔,還不忘看了一眼鄭若。

鄭若立即會意,此事怎可隨意亂說?否則,這城中片刻就會打亂。她的臉一紅,脖子更彎了。

柳三變摸了模下巴的胡子,滿意的點了點頭。此女識時務,不錯。

“阿若確實有大才,堪為士!”柳三變讚揚道。

突然而來的讚嘆,讓鄭若有些怔楞,雖然心中有事,卻還是躬身一禮,感謝他的評價。

“諸位——”見她情緒平覆了些,他也不再多說,轉身對著眾人大聲說道,“還請進去一敘,我們不醉不歸!”

“好,好!有柳老在,即便王九郎不在府中,這宴也不會遜色!”

“請——”

“請——”

鄭若小聲說道,“柳老,我身子有些不適,先告退。”

“啊呀,王九郎不在,阿若心中失落乎?”有人打趣。

“哈哈哈——”

柳三變知道她的想法,點了點頭,小聲道:“別太過擔心,九郎不會有事的。”

鄭若無語嗟嘆,她倒不是擔心王九郎會出事,她是擔心清水關一事。

她心中有事,告辭出來,回到了馬車上。許一剛剛跳上車轅,卻見有一人不急不緩的走過來,手中拿著鵝毛扇,悠悠的在胸前搖著。這人在鄭若馬車邊停住,將扇子往後腰一插,說道,“阿若,不要過於擔心,我從小就認識王九郎,這人別的好處沒有,倒是有著一肚子的餿主意,從來都是他算計人,還沒有人會從他身上討到好處——”

鄭若掀了簾子,看著他,不似以往的冷淡,她眼中含著希冀。好像很希望,他說的是真的。只要王九郎沒事,那麽清水關一事就可解決。

應該是這樣的吧?

她無聲的看著周玨。那麽美的容顏就在眼前,不知為何世人會覺得她俗媚?在周玨的眼裏,倒是覺得她比那謝婉瑩要美上不知道幾分,就是剛才看她怒斥謝婉瑩時的風姿,都讓他想到帶刺的玫瑰。可惜……他心中一酸,原本負在身後的手,指甲陷在肉裏,傳來了一絲疼痛。眼前這個小姑子,與眾不同之人,卻不是他的……

究竟他哪裏比不上王縉之?

按捺下心中淡淡的酸澀,他對她笑了一下,輕柔的說道,“阿若,放心吧。不用幾日,王九郎就會回來的。”

鄭若苦笑了一下,清水關離這裏好幾百裏地,又是荒年,兇徒不知凡幾,路途之兇險,她怎會不知?

她擔心王九郎即便趕到了清水關,司馬楚已經開了關,那些胡人已經入了中原。

看她愁眉依舊不展,周玨嘆了一聲道,“阿若,其實王九郎走之前,有事交待與我。”

“何事?”

“過幾日,我便會啟程回南方,王九郎將你托付給我,讓我將你帶到南方去。”

鄭若抓著車窗的手一緊,問道,“他讓你將我帶到南方?”

周玨點了點頭,“你且回去收拾細軟,過幾日我便派人來接你。”

鄭若的心涼到了谷底,且不說王縉之給自己安排好後路,單看他這樣的安排,就知道這次的邕州之行,他其實也沒有十足的把握的。

怎麽辦?

“我第一次見王九郎會將一個人放在心上……”周玨喃喃的說道,“阿若,你先回去吧,過幾日我再派人來接你。”

鄭若腦中一片混沌,已經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麽,胡亂的點了點頭。

到後來,她是怎麽回到小院,她也不知道了。腦中盡是想著,去南方……王九郎去邕州……

一會又想到上一世胡人破城的情景,柳絮的哭聲……石越對自己的處心積慮的設計……

她恍惚了。

如果,胡人真的是這次破城……

若是聽了王九郎的安排去南方……應該可以躲過這次的劫難吧?

可是,南方沒有族人,他們即便去了,如何在南方落腳?她以什麽名義,王九郎侍妾?那麽阿爹呢,大兄的抱負呢?寒門子弟若要出頭,何其艱難,她怎會不知?自己是無所謂,他們呢,會蠅營狗茍的過一生嗎?

阿爹那清傲的性子,就這樣去了南方,恐怕比殺了他還難受……

而且此去南方,途中若是遇見胡人,必是死路一條。

她沒有忘記,上一世,有人南遷時,被胡人偷襲,全族的人,悉數被殺,年紀輕的小姑子,小孩,都被充作了軍糧……

鄭若恐懼了。

不行!

不能在這時南遷!上一世,還有三年的太平日子!她要相信王九郎,相信他定會贏取這三年太平日子的。

只要有三年,她就可以慢慢的經營,到那時,李赟也有了一定根基,自己才好開口,讓他派出一支隊伍來護送,等到南方有了根基,再遷徙,才是明智之舉!

對,一定要相信王九郎!

事實上,鄭若自己都沒有發現,王縉之在她心裏已經不單單是仇人這個概念了……

……

……

“家主,已經查明,鄭若院中的糧食並不是王九郎每日送來的,而是她自己所購!而且,她還在月華庵施粥——”

鄭府正院書房,鄭元順有氣無力的靠在塌上,對面低頭站著一個四十開外的男子,身材矮小,一臉精悍。

“哼!這小姑子太過可惡,寧願將糧食施舍給那些賤民,卻不願分出來奉上來。”鄭元順發著火,因為餓的狠了,倒是沒有多大聲,他歇了歇,問道,“她今夜可去赴宴了?”

矮小男子點了點,道,“去了,不過王九郎並不在城中,不多會她就回來了。”

“王九郎不在城中?去了哪?”

“聽說去了邕州。”

“邕州?”鄭元順將身子躺平,看著屋頂,想了想,問,“多久才回?”

“不知。說是因為司馬楚不在城中,他才去的邕州。”

“司馬楚也不在城中?”

“是。”

他的雙眼精光一閃,心中有了計較!

“哼!既然王九郎不在城中,就不會有人護著那小姑子。前些日,她目無尊卑的汙辱,我倒要好好的向她討回來了!還有她的存糧,我定要全部放進自己的庫房裏!”

發狠的說完,他忽然想起什麽,倒吸了一口冷氣,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男子,“她哪裏來那麽多錢財購糧?”

男子像是思索了一會,搖了搖頭,“奴不知。不過,她的嫡母是潁州陳氏嫡支,應該是有些好東西留下來的。這個小姑子,不僅自己屯了糧,這兩日憑著賣糧,賺了不少!”

“噝——”鄭元順倒吸了一口冷氣,“這麽能幹的小姑子,我倒是有些心疼了。”

男子默了一會,又問道,“家主,我們不南遷了嗎?”

“當然要南遷!”

“那為何要……”

“此去南方何止千萬裏?沒有糧食,如何能到?府中的錢財都用在購糧上,可即便是這樣,我也只能每日吃上一頓,錢財也所剩無幾。南遷,全族這麽多人,所需糧食之巨,我不說,你也應該得知。再者,能夠少帶一些人,便多一分糧食……”

家主的心狠,他也不是第一次見了。

男子低著頭沒有多說,半晌見他不再說話,才說道,“家主,那此事,我去安排?”

“嗯,去吧。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

男子默了一會,唱了個諾,便離開了。

鄭元義靠在塌上,想到天亮之後,那些白花花的糧食就是自己的,心情由的變得舒暢。只要有糧,有財帛,即便不跟著王九郎,跟著別的大族一起南遷,也不是不可以的……

“呵呵呵——”

……

……

鄭若去赴宴沒多久,就回來了,只對父兄兩人說了一句“王九郎不在城中”便上了自己的小樓。鄭元義父子兩人面面相覷,看出她心中有事,也沒多問,倒是石越見了,臉上閃過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

三人坐在書房內,正商量著事情。

“阿爹,我們當真要南遷嗎?”

鄭元義嘆了一聲,“司馬楚不在城中,分明是棄城而逃了,你我若還留在這裏是等死嗎?”

“可是阿爹,南遷路途之遠,沒有大族的庇護,我們能平安到南方嗎?若真的到了南方,我們何以立足?”

鄭元義也頭痛這些,他們在鳳凰城,在遼西多少還有些名望,等著柳三變推薦,鄭瑾瀟出仕之後,日子就會好過起來。可若是南遷,這一切都成了泡影,到了南方,他們就成了寒門。上品無寒門吶,到了南方,恐怕他們只有乞討為生了……

拋棄這裏的一切,談何容易……

------題外話------

逮到半天休息,趕緊碼了發上來……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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