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你不配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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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車裏的氣氛，沒有來由得變得緊張而壓抑。
儲南沈默了大約一分鐘的時間，才緩緩張口，道：“是趙紅，她死了。”
趙紅？
死……了……
像是頭頂突然有雷炸響在耳畔，那一瞬間，林蓿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在這聲驚雷中失去了知覺。
她幾乎不記得自己是怎麽下的出租車，更不記得自己是怎麽來到了停屍房。
方曉晴一向不敢看屍體，但是今天，她卻硬著頭皮跟林蓿一起走進了停屍房。
為林蓿開門的是孫生，看到林蓿那失魂落魄的模樣，孫生的眼中，也閃過了一抹不忍。
“她是在被毆打身亡後，扔進河水裏的。死亡時間應該在昨天淩晨一點左右，但今天早上五點才被路過河畔的人發現。”孫生一邊說，一邊仔細地盯著林蓿的表情。
林蓿怔怔的，好像沒有聽到孫生的話，又好像聽到了，這神情讓孫生不敢確定她有沒有看趙紅屍體的準備。
於是她擡起眼睛，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叢山。
作為江城公安局刑偵隊隊長，叢山是這次案件的負責人。他朝著孫生點了點頭。
孫生這才拉出了趙紅的屍體。
當林蓿看到趙紅的屍體冰冷地躺在那裏的時候，整個人才像被剛剛喚醒一般，恢覆了知覺。
她靜靜地看著趙紅，此刻的她，皮膚格外蒼白，比生前的她顯得略胖，就連五官都更加浮腫。她的眼角、唇角都有開裂的痕跡，臉龐有多處淤青。她露在衣服外面的脖子和手臂上都有傷口，暗紅的肉和皮膚組織向外翻著，觸目驚心。
方曉晴只覺腦袋“嗡”地一聲響，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而林蓿，則像是一個木頭人般，怔怔地站在那裏，看著趙紅，仿佛已經沒有了知覺。
“死者的手機裏沒有存別人的電話，除了曹安邦，就只有你的。”叢山說。
他的語氣帶著例行公事般的口吻，冰冷而疏離。
死者……
死者。
林蓿的眼睛慢慢地轉動，看向了叢山。
“你怎麽可以這麽冷漠地說出這些話來？”林蓿問，“昨天她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她還向你請求幫助，幫她查明她愛的人被害真相！可是你呢，身為警察的你除了說那些大道理，你又做了什麽？！如果你們可以查明真相的話，那些人怎麽可能會傷害趙紅，怎麽可能會殺害她？！！”
林蓿越說越激動。此刻，在她的眼前縈繞著的，已經不是僅僅是趙紅的屍體，還有姐姐林苜的。
在一片草地上，鮮明的綠色躺著姐姐白皙的身體，被扭曲的四肢，在臉上刺出詭異笑容的、姐姐的屍體。
她們都死了，她們，林蓿最親的人，而身為保護者的警察，他們卻什麽都做不了。
“為什麽！”
林蓿撲過去抓住叢山的衣襟，憤怒地吼：“你不是警察嗎？為什麽你什麽都做不了？為什麽？！為什麽！”
叢山沒有掙紮，而是就這樣默默地看著林蓿，他冰冷的神色，在這一刻有些動容。
“林蓿，不要這樣！”
“小蓿蓿！”
方曉晴和儲南第一次看到林蓿這樣失控，兩個人立刻走過來拉開了林蓿。
“別這樣，小蓿蓿。你知道有些事情，叢警官也是身不由己……”
“這個世界上，誰都可以身不由己，只有警察不行！”儲南的話還沒有說完，林蓿便一把推開他和方曉晴。她指著叢山，用盡她全部的憤怒與力氣，一字一句地說：“因為他披著那層皮！那層用我們的信任披上的皮！”
她的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怔在了那裏。
叢山的眼中，像被撼動的群星，搖晃著震動。
林蓿轉身，奔出了停屍房。
“林蓿！”方曉晴沖出停屍房，追向林蓿。
“林蓿，你沒事吧？”方曉晴一臉擔心地奔向林蓿，而林蓿卻飛快地跑著，連頭也不回。
方曉晴情急之下，捉住了林蓿的手臂，急切地說：“林蓿，我知道你心裏很難過……”
“你不知道！”林蓿一把推開了方曉晴，“你根本不可能知道，像你這種生長在溫室裏的花朵，根本就不知道最親的人被殺死的痛苦！你不知道，你也懂！你只是同情我而已，像同情一個乞丐，或者一只流浪狗！”
“你說……什麽？”方曉晴怔怔地看著林蓿，那一瞬間，她仿佛不認識林蓿，眼神中充滿了陌生與驚駭。
林蓿的身體，在瑟瑟發抖，她急促地呼吸著，胸膛劇烈起伏。
“別跟著我。”
說完，林蓿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這一次，方曉晴沒有去追林蓿，她只是站在那裏，面帶憂傷地看著林蓿跑遠。
“歡晝”酒吧。
在江城許多熱鬧喧囂的酒吧之中，“歡晝”酒吧是難得比較安靜的一個。
當然，安靜只是相對的，酒吧的小舞臺上照樣有樂隊在演奏，只是歌曲沒有那麽震耳欲聾。舒緩而暗藏激情的藍調在混合著酒精、煙草與香水氣息的空氣中流淌，卻蓋不住竊竊的私語；變幻莫測的燈光映出一張張面目迥異的臉龐，卻照不出內心暗藏的黑暗。
叢山穿著便服坐在吧臺上，向穿著黑色背心、一身虬張肌肉的酒保點了一杯啤酒。
“叢警官，什麽時候也喝點別的？”酒保，也是“歡晝”酒吧的老板卓東來，一臉戲謔地對叢山道。
卓東來蓄著一個漂亮的八字胡，滿臉痞子式的壞笑。在他的左臉，有一道從眼睛到唇角的長長刀疤，這刀疤給他原本帥氣的臉增添了幾分江湖氣，倒是很能鎮得住場子。
叢山拿起一杯泛著豐厚泡沫的啤酒喝了一口，冷著臉道：“什麽時候你也能舍得花錢雇個酒保，我就換換樣。”
卓東來哈哈大笑，臉上的疤因為笑而有些泛紅，因而更有幾分戾氣。
“你要找的人還在老地方。”笑夠了，卓東來說了一句。
叢山的臉頓時板了起來：“誰說我要找人。”
嘴上這樣說，眼睛還是不由自主地朝著酒吧最暗的那個角落裏掃了一眼。
“隨你的便，叢警官，我就不招呼你了。”卓東來揶揄道。
叢山冷著一張臉沒理他，在看到卓東來被兩個打扮性感的美女叫過去調酒之後，叢山才慢悠悠地站起身，端著酒杯走向了那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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儲南沈默了大約一分鐘的時間，才緩緩張口，道：“是趙紅，她死了。”
趙紅？
死……了……
像是頭頂突然有雷炸響在耳畔，那一瞬間，林蓿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在這聲驚雷中失去了知覺。
她幾乎不記得自己是怎麽下的出租車，更不記得自己是怎麽來到了停屍房。
方曉晴一向不敢看屍體，但是今天，她卻硬著頭皮跟林蓿一起走進了停屍房。
為林蓿開門的是孫生，看到林蓿那失魂落魄的模樣，孫生的眼中，也閃過了一抹不忍。
“她是在被毆打身亡後，扔進河水裏的。死亡時間應該在昨天淩晨一點左右，但今天早上五點才被路過河畔的人發現。”孫生一邊說，一邊仔細地盯著林蓿的表情。
林蓿怔怔的，好像沒有聽到孫生的話，又好像聽到了，這神情讓孫生不敢確定她有沒有看趙紅屍體的準備。
於是她擡起眼睛，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叢山。
作為江城公安局刑偵隊隊長，叢山是這次案件的負責人。他朝著孫生點了點頭。
孫生這才拉出了趙紅的屍體。
當林蓿看到趙紅的屍體冰冷地躺在那裏的時候，整個人才像被剛剛喚醒一般，恢覆了知覺。
她靜靜地看著趙紅，此刻的她，皮膚格外蒼白，比生前的她顯得略胖，就連五官都更加浮腫。她的眼角、唇角都有開裂的痕跡，臉龐有多處淤青。她露在衣服外面的脖子和手臂上都有傷口，暗紅的肉和皮膚組織向外翻著，觸目驚心。
方曉晴只覺腦袋“嗡”地一聲響，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而林蓿，則像是一個木頭人般，怔怔地站在那裏，看著趙紅，仿佛已經沒有了知覺。
“死者的手機裏沒有存別人的電話，除了曹安邦，就只有你的。”叢山說。
他的語氣帶著例行公事般的口吻，冰冷而疏離。
死者……
死者。
林蓿的眼睛慢慢地轉動，看向了叢山。
“你怎麽可以這麽冷漠地說出這些話來？”林蓿問，“昨天她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她還向你請求幫助，幫她查明她愛的人被害真相！可是你呢，身為警察的你除了說那些大道理，你又做了什麽？！如果你們可以查明真相的話，那些人怎麽可能會傷害趙紅，怎麽可能會殺害她？！！”
林蓿越說越激動。此刻，在她的眼前縈繞著的，已經不是僅僅是趙紅的屍體，還有姐姐林苜的。
在一片草地上，鮮明的綠色躺著姐姐白皙的身體，被扭曲的四肢，在臉上刺出詭異笑容的、姐姐的屍體。
她們都死了，她們，林蓿最親的人，而身為保護者的警察，他們卻什麽都做不了。
“為什麽！”
林蓿撲過去抓住叢山的衣襟，憤怒地吼：“你不是警察嗎？為什麽你什麽都做不了？為什麽？！為什麽！”
叢山沒有掙紮，而是就這樣默默地看著林蓿，他冰冷的神色，在這一刻有些動容。
“林蓿，不要這樣！”
“小蓿蓿！”
方曉晴和儲南第一次看到林蓿這樣失控，兩個人立刻走過來拉開了林蓿。
“別這樣，小蓿蓿。你知道有些事情，叢警官也是身不由己……”
“這個世界上，誰都可以身不由己，只有警察不行！”儲南的話還沒有說完，林蓿便一把推開他和方曉晴。她指著叢山，用盡她全部的憤怒與力氣，一字一句地說：“因為他披著那層皮！那層用我們的信任披上的皮！”
她的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怔在了那裏。
叢山的眼中，像被撼動的群星，搖晃著震動。
林蓿轉身，奔出了停屍房。
“林蓿！”方曉晴沖出停屍房，追向林蓿。
“林蓿，你沒事吧？”方曉晴一臉擔心地奔向林蓿，而林蓿卻飛快地跑著，連頭也不回。
方曉晴情急之下，捉住了林蓿的手臂，急切地說：“林蓿，我知道你心裏很難過……”
“你不知道！”林蓿一把推開了方曉晴，“你根本不可能知道，像你這種生長在溫室裏的花朵，根本就不知道最親的人被殺死的痛苦！你不知道，你也懂！你只是同情我而已，像同情一個乞丐，或者一只流浪狗！”
“你說……什麽？”方曉晴怔怔地看著林蓿，那一瞬間，她仿佛不認識林蓿，眼神中充滿了陌生與驚駭。
林蓿的身體，在瑟瑟發抖，她急促地呼吸著，胸膛劇烈起伏。
“別跟著我。”
說完，林蓿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這一次，方曉晴沒有去追林蓿，她只是站在那裏，面帶憂傷地看著林蓿跑遠。
“歡晝”酒吧。
在江城許多熱鬧喧囂的酒吧之中，“歡晝”酒吧是難得比較安靜的一個。
當然，安靜只是相對的，酒吧的小舞臺上照樣有樂隊在演奏，只是歌曲沒有那麽震耳欲聾。舒緩而暗藏激情的藍調在混合著酒精、煙草與香水氣息的空氣中流淌，卻蓋不住竊竊的私語；變幻莫測的燈光映出一張張面目迥異的臉龐，卻照不出內心暗藏的黑暗。
叢山穿著便服坐在吧臺上，向穿著黑色背心、一身虬張肌肉的酒保點了一杯啤酒。
“叢警官，什麽時候也喝點別的？”酒保，也是“歡晝”酒吧的老板卓東來，一臉戲謔地對叢山道。
卓東來蓄著一個漂亮的八字胡，滿臉痞子式的壞笑。在他的左臉，有一道從眼睛到唇角的長長刀疤，這刀疤給他原本帥氣的臉增添了幾分江湖氣，倒是很能鎮得住場子。
叢山拿起一杯泛著豐厚泡沫的啤酒喝了一口，冷著臉道：“什麽時候你也能舍得花錢雇個酒保，我就換換樣。”
卓東來哈哈大笑，臉上的疤因為笑而有些泛紅，因而更有幾分戾氣。
“你要找的人還在老地方。”笑夠了，卓東來說了一句。
叢山的臉頓時板了起來：“誰說我要找人。”
嘴上這樣說，眼睛還是不由自主地朝著酒吧最暗的那個角落裏掃了一眼。
“隨你的便，叢警官，我就不招呼你了。”卓東來揶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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