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不需要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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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角落，那個燈光照不到的角落，永遠都是一個人的專屬。
他窩在那個已經有些破舊的沙發上，好像在打盹，他的腦袋枕在靠背上，雙臂搭在沙發靠背兩邊，長而健美的腿伸得很長，仿佛不滿這沙發的矮小似的。
他面前的小圓桌上，已經有了三個空啤酒瓶，第四個已經被他喝下去了一半。
叢山看了看閉著眼睛打盹的古硚，坐在了他對面的沙發上。
“你每天這麽醉生夢死，有意義嗎？”叢山皺著眉頭問。
“你每天這麽繃著一根弦，有意義嗎？”古硚連眼睛都不睜地反問。
叢山沒有說話，他喝了一大口酒。
“有時候我真想知道，警察，究竟是幹什麽的？”許久，叢山才緩緩張口，說道，“我爸當年因公殉職之後，我就發誓要向他一樣成為一名警察，我覺得當警察才是個真正的男人。從警校畢業之後，我一直都在朝著這個方向努力。那個時候我把你當成我的偶像，我覺得你就是我夢想成為的那個樣子，專業、強悍、賦有正義感，可以摧毀一切罪惡。可是自從林苜的事情發生之後……”
林苜。
這個名字像一把匕首，毫無征兆而又狠辣、迅速地刺進了古硚的心臟。他的眼睛，在黑暗中睜開，似群星在在墜落入黑暗前閃耀著掙紮的痛苦之芒。
“我忘不了那一天，也憎恨那一天。那一天，你徹底顛覆了你在我心裏的地位，我厭惡這個不夠強大的你，甚至為我曾經崇拜過你而覺得羞恥。可是今天……當你們偵探社的小社員指責我的時候，我才發現，在許多事情面前，我同樣無能為力。”叢山盯著慢慢消逝下去的泡沫，沈聲說，“我身為警察，無法對所有的傷害提供庇護……我恨我自己，恨力我的不從心，恨我自己的不夠強大。”
叢山的雙拳，緊握在一起，發出咯吱聲響。他臉上的線條，也因為憤怒而繃得很緊。
“我從來就沒覺得你把我當偶像是件好事，”古硚的聲音，懶洋洋地響了起來，他拿起酒瓶，喝了一大口，然後繼續懶洋洋地說，“我一直很不喜歡你，知道為什麽嗎？”
叢山的眉頭，皺了一皺，他的聲音也冰冷異常：“為什麽？”
“因為你蠢，”古硚說，“以救世主自居的人都蠢。”
古硚慢慢地站起身來，慢條斯理地說道：“你沒辦法救所有人，認識到這一點，才是強大。”
說著，他舉步走向吧臺。
“那你呢？”叢山註視著古硚，冷聲問，“你變得強大了？別告訴我，你當年離開刑偵隊，不是為了逃避林苜的事情，不是為了逃避不敢面對現實的你自己。”
古硚攥著酒瓶的手，緊了一緊。
“被人戳到痛處就開始拼命反擊，看來你不僅蠢，還很幼稚。”
“你說什麽？”叢山氣壞了，他猛地站起身來，怒視著古硚。但古硚卻連看都沒看他一眼，自顧自地喝了一大口酒走了。
“說我被戳到痛處就開始反擊……哼，我看幼稚的人是你自己。”
許久，叢山才想出如何反擊。他似乎對這次的反擊非常滿意，冷哼著重新坐了下來。
“喲，叢警官，賬單。”
卓東來滿面笑容地走過來，把賬單放在了叢山的桌上。
“我還沒走，買什麽單？”叢山本來就一肚子氣，看到卓東來這不要臉的奸商行徑，臉色就更加冰冷。
“您是還沒走，不過，那位走了。他說，單由您來買。”卓東來依舊笑容滿滿。
“什麽？”叢山霍然起身，一把拎起賬單，上面的數字讓他連眼睛都睜大了。
“這麽多？他喝什麽啤酒，這麽多錢？！”
“呃，也許當過警察的人都比較念舊？他似乎也只喝這一種，從來都是。”卓東來的脾氣可是好得很。
叢山爆了句粗口，舉步就要去追古硚。然而卓東來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讓他停下了腳步。
“那位說了，今天他給您上了一課，這是學費，您應該付的。”
學……費……
叢山捏著賬單，將它緊緊地攥成了一團。
“說起來，要論奸商的程度，我似乎跟那位比，還差得太遠……”卓東來自嘆弗如地感慨。
“丹尼斯，你不用去看看？那個小美女已經打了三個小時了……”
泰哥抱著雙臂，指了指拳館的一個角落，說。
現在的時間，已經六點了。這個時間基本上是晚飯時間，大多數的會員已經離開，少數沒走的，也都三三倆倆的坐在一旁休息。
只有一個女孩，還在對著沙袋拳打腳踢。
對於那個纖細的女孩來說，沙袋恐怕是過於大了，任她如何用力擊打，沙袋也還是紋絲不動。可即便這樣，她還是這樣又踢又踹又打又推地折騰了三個多小時。
她自然吸引了拳館裏其他人的目光，只是他們在看著她的時候，目光裏的盡是善意的關註。但她卻絲毫不以其他人的目光為懼，專心致志地打自己的拳。
汗水已經將她的長發浸透，緊緊地貼在她的臉際，她的臉龐和身體也因掛滿汗珠而散發著光亮，已經泛紅的臉頰襯著一雙因認真而專註的眼睛，有一種孩童般的執拗。
丹尼斯拿起掛在脖子上的白毛巾，擦了擦汗，然後舉步走了過去。
“方曉晴，你不疼嗎？”丹尼斯問，“看上去像是沙袋在打你。”
方曉晴沒理他，繼續用力地打著沙袋。
“你出拳是有問題的，照這樣下去，你的手腕會斷。”丹尼斯抓住她的手腕，皺眉道。
“那就斷掉好了，”方曉晴甩開丹尼斯，怒氣沖沖地道，“反正我也是一個讓人討厭的存在，誰會在乎我手腕斷不斷？”
眼淚，就這樣掉下來了。方曉晴迅速地扭過頭，由於戴著拳擊手套沒有辦法擦眼淚，她只能用手臂擋在眼前，以遮住自己的眼睛。
“騙人！”方曉晴一邊哽咽著，一邊說，“不是說，只要忍住有哭泣沖動的前十秒，就不會掉眼淚了嗎？都是騙人的，騙人！”
“你從哪聽來的這種奇怪理論。”方曉晴的話，讓丹尼斯啼笑皆非。
“從英國一個非常有名的心理學著作上！我十四歲就能讀下來英文原版了，怎麽樣，你也妒忌我嗎？”方曉晴生氣地轉身，瞪著丹尼斯嚷。
“哦……”丹尼斯挑了挑眉，然後說道：“那我猜，這本書的作者一定是落了‘想哭的時候就哭’，這一句。”
本來滿腹怒火，想要借題發揮的方曉晴被丹尼斯這樣一說，竟然“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別做自己並不擅長的事情，也別扮演自己並不適合扮演的人。”丹尼斯看著方曉晴，用溫和的聲音說，“如果優秀是一種罪，我想，你也不需要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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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窩在那個已經有些破舊的沙發上，好像在打盹，他的腦袋枕在靠背上，雙臂搭在沙發靠背兩邊，長而健美的腿伸得很長，仿佛不滿這沙發的矮小似的。
他面前的小圓桌上，已經有了三個空啤酒瓶，第四個已經被他喝下去了一半。
叢山看了看閉著眼睛打盹的古硚，坐在了他對面的沙發上。
“你每天這麽醉生夢死，有意義嗎？”叢山皺著眉頭問。
“你每天這麽繃著一根弦，有意義嗎？”古硚連眼睛都不睜地反問。
叢山沒有說話，他喝了一大口酒。
“有時候我真想知道，警察，究竟是幹什麽的？”許久，叢山才緩緩張口，說道，“我爸當年因公殉職之後，我就發誓要向他一樣成為一名警察，我覺得當警察才是個真正的男人。從警校畢業之後，我一直都在朝著這個方向努力。那個時候我把你當成我的偶像，我覺得你就是我夢想成為的那個樣子，專業、強悍、賦有正義感，可以摧毀一切罪惡。可是自從林苜的事情發生之後……”
林苜。
這個名字像一把匕首，毫無征兆而又狠辣、迅速地刺進了古硚的心臟。他的眼睛，在黑暗中睜開，似群星在在墜落入黑暗前閃耀著掙紮的痛苦之芒。
“我忘不了那一天，也憎恨那一天。那一天，你徹底顛覆了你在我心裏的地位，我厭惡這個不夠強大的你，甚至為我曾經崇拜過你而覺得羞恥。可是今天……當你們偵探社的小社員指責我的時候，我才發現，在許多事情面前，我同樣無能為力。”叢山盯著慢慢消逝下去的泡沫，沈聲說，“我身為警察，無法對所有的傷害提供庇護……我恨我自己，恨力我的不從心，恨我自己的不夠強大。”
叢山的雙拳，緊握在一起，發出咯吱聲響。他臉上的線條，也因為憤怒而繃得很緊。
“我從來就沒覺得你把我當偶像是件好事，”古硚的聲音，懶洋洋地響了起來，他拿起酒瓶，喝了一大口，然後繼續懶洋洋地說，“我一直很不喜歡你，知道為什麽嗎？”
叢山的眉頭，皺了一皺，他的聲音也冰冷異常：“為什麽？”
“因為你蠢，”古硚說，“以救世主自居的人都蠢。”
古硚慢慢地站起身來，慢條斯理地說道：“你沒辦法救所有人，認識到這一點，才是強大。”
說著，他舉步走向吧臺。
“那你呢？”叢山註視著古硚，冷聲問，“你變得強大了？別告訴我，你當年離開刑偵隊，不是為了逃避林苜的事情，不是為了逃避不敢面對現實的你自己。”
古硚攥著酒瓶的手，緊了一緊。
“被人戳到痛處就開始拼命反擊，看來你不僅蠢，還很幼稚。”
“你說什麽？”叢山氣壞了，他猛地站起身來，怒視著古硚。但古硚卻連看都沒看他一眼，自顧自地喝了一大口酒走了。
“說我被戳到痛處就開始反擊……哼，我看幼稚的人是你自己。”
許久，叢山才想出如何反擊。他似乎對這次的反擊非常滿意，冷哼著重新坐了下來。
“喲，叢警官，賬單。”
卓東來滿面笑容地走過來，把賬單放在了叢山的桌上。
“我還沒走，買什麽單？”叢山本來就一肚子氣，看到卓東來這不要臉的奸商行徑，臉色就更加冰冷。
“您是還沒走，不過，那位走了。他說，單由您來買。”卓東來依舊笑容滿滿。
“什麽？”叢山霍然起身，一把拎起賬單，上面的數字讓他連眼睛都睜大了。
“這麽多？他喝什麽啤酒，這麽多錢？！”
“呃，也許當過警察的人都比較念舊？他似乎也只喝這一種，從來都是。”卓東來的脾氣可是好得很。
叢山爆了句粗口，舉步就要去追古硚。然而卓東來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讓他停下了腳步。
“那位說了，今天他給您上了一課，這是學費，您應該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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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時間，已經六點了。這個時間基本上是晚飯時間，大多數的會員已經離開，少數沒走的，也都三三倆倆的坐在一旁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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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那個纖細的女孩來說，沙袋恐怕是過於大了，任她如何用力擊打，沙袋也還是紋絲不動。可即便這樣，她還是這樣又踢又踹又打又推地折騰了三個多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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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水已經將她的長發浸透，緊緊地貼在她的臉際，她的臉龐和身體也因掛滿汗珠而散發著光亮，已經泛紅的臉頰襯著一雙因認真而專註的眼睛，有一種孩童般的執拗。
丹尼斯拿起掛在脖子上的白毛巾，擦了擦汗，然後舉步走了過去。
“方曉晴，你不疼嗎？”丹尼斯問，“看上去像是沙袋在打你。”
方曉晴沒理他，繼續用力地打著沙袋。
“你出拳是有問題的，照這樣下去，你的手腕會斷。”丹尼斯抓住她的手腕，皺眉道。
“那就斷掉好了，”方曉晴甩開丹尼斯，怒氣沖沖地道，“反正我也是一個讓人討厭的存在，誰會在乎我手腕斷不斷？”
眼淚，就這樣掉下來了。方曉晴迅速地扭過頭，由於戴著拳擊手套沒有辦法擦眼淚，她只能用手臂擋在眼前，以遮住自己的眼睛。
“騙人！”方曉晴一邊哽咽著，一邊說，“不是說，只要忍住有哭泣沖動的前十秒，就不會掉眼淚了嗎？都是騙人的，騙人！”
“你從哪聽來的這種奇怪理論。”方曉晴的話，讓丹尼斯啼笑皆非。
“從英國一個非常有名的心理學著作上！我十四歲就能讀下來英文原版了，怎麽樣，你也妒忌我嗎？”方曉晴生氣地轉身，瞪著丹尼斯嚷。
“哦……”丹尼斯挑了挑眉，然後說道：“那我猜，這本書的作者一定是落了‘想哭的時候就哭’，這一句。”
本來滿腹怒火，想要借題發揮的方曉晴被丹尼斯這樣一說，竟然“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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