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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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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歌雖脫離了惡鬼身,但身上煞氣還在,對定陽珠也是頗為忌憚。

她後退了兩步,離那屍體遠遠的。

“那臭魚竟如此暴殄天物……”

即便是命中相克之物,言歌也憐惜起來。

傳聞一百個蚌中會出一個與眾不同的,這種蚌只在午時吐息,日頭最盛時蚌開,日頭漸落時蚌合,而這種蚌中又百年會出一個能結成珠,這珠便是定陽珠。

如此珍貴,實屬難得。

見她終於害怕,江景止想了想,勉強安慰了一句。

“他們沒有想到來的是你,定陽珠與這畜生融為一體,是為了瞞過我,你這傷算是替我受的。”

言歌一聽又來了精神。

照這麽說她還有功呢!

江景止話鋒一轉。

“可你明知那王遲去過蚌洲,還如此粗心大意,放任鬼物成型,此舉當罰。“

言歌雀躍的心又落了下去。

她也明白這次的確是自己貪吃托大,險些釀成大禍,只訥訥應是。

“對了主人!那長-槍……長-槍?”

言歌正要獻寶,卻發現本該是長-槍的地方空無一物,除了王遲的屍體哪還有別的什麽東西。

空氣中有股潮濕的味道,她的神色冷了下來。

“那條魚手未免伸得太長。”

她轉向江景止。

“主人,您最近對他是不是太過放縱?”

江景止目光掃過她如玉的雙手,那手極為柔弱,仿佛一用力就會破碎。

“的確。”

是他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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蚌洲依舊人來人往。

民風不同,言歌見到什麽都稀奇,左邊的珍珠手串,右邊的貝殼掛飾,哪一樣都愛不釋手。

最愛的還是那幾條風幹的鹹魚。

周遭人時不時打量她,蚌洲也算人傑地靈,然而像她這般人物仍是少見。

言歌倒是不在意周遭的目光,湊齊五串奇形怪狀的鹹魚後高高興興地要帶回客棧,就在這時她的鼻尖飄過一股奇怪的味道。

她停住腳步,警覺地回頭,然而就在她回頭的瞬間,那味道像是不曾出現過一樣消失了。

言歌皺皺眉頭,她不覺得自己會聞錯,只是現下熙熙攘攘的街道毫無破綻,觀察半天也只能作罷。

回到客棧時店小二看看她的精致的穿著,再看看她手裏提著格格不入的鹹魚,想說什麽終究是咽了回去。

言歌沒理,徑自去向二樓,撤了禁制後進了門。

客棧是蚌洲最大的客棧,言歌又舍得花錢,一間上房被置辦得像自己的府邸。

她把鹹魚掛在窗外,確保從外面也能看到這特殊掛飾,收了手踱到桌前撥了撥香爐,裏面的香已經所剩無幾,言歌從一旁拿了新的香餅,鼻間聞到了味道才滿意。

這香是江景止特制的,固魂安魄,言歌不知具體材料,只是江景止說珍貴,想來天下間也只找得出這麽一家。

繞過屏風是個雕花大床,床上江景止雙眸緊閉,劍眉皺起,不知夢裏又是誰惹這位大爺不開心了,言歌猜測,他可能是夢到那條臭魚了吧。

江景止與鮫人的恩怨要追溯到三百年前,那時言歌並未被收在江景止身邊,對於那段過往也只是從旁人口中寥寥得知。

鮫人擅紡,所織鮫綃美輪美奐,鮫人把鮫綃進獻給人類皇族,皇族給予岸上的鮫族庇護,本是相安無事的交易,直到後來不知怎的,“鮫人淚可成珠,鮫人油萬年不滅”就流傳了出去,人皇動了心思。

鮫族本不善武,又怎麽敵得過人類的貪婪。

兩個種族的戰爭總會有許多犧牲者,最終兩方達成協協議,斷絕來往,互不幹涉,人皇下令緘口,不許妄議這段過往,也正是因此,鮫人徹底消失在人族歷史中,成了神秘的傳說。

一個種族總會有不同的聲音,鮫族也不例外。

鮫族三皇子不滿這個結果,鮫人損失慘重,人族豈能安穩度日?

人族一定要付出代價,他要剝了他們的皮,要把他們制成燈油,要讓他們跪在海前懺悔。

直到這裏,這段歷程還和江景止沒什麽關系,可奈何他家主人收集天下靈寶,而天下間最好的東西自然是在皇宮。

江景止得到了一把龍骨做的梳子,欠了人皇一個人情。

三皇子與他就是那時對上的。

言歌也不知具體的本事,兩百年前她才被江景止收在劍中,對於他的底細也是雲裏霧裏。

只知道三皇子偷渡人間,人間傷亡慘重,被江景止制服後封在蚌洲,江景止的人情還了,也與鮫族結下了梁子。

這一封就直到如今。

三皇子雖說被封印,然而實力依舊不可小覷,總有人把鮫人的存在口口相傳,那些人找到他,三皇子也樂於從他們那兒抽取一些東西鞏固自己的力量。

從前江景止不知出於什麽心理從未阻止,這次動到自己頭上了才來料理一番,哪知才到此處,便借口累了一頭紮進床褥人事不知了。

言歌坐在床邊,知道江景止目前雖說是睡著,卻對外界存有感應,也不敢有什麽大的動作,只能偷偷的嘆氣。

主人近兩年似乎更嗜睡了。

思量間,被言歌掛在窗外的鹹魚突然碰撞出聲,奇怪的是那聲音並不像鹹魚碰撞,倒像是放了串風鈴,風一吹叮當作響。

言歌一頓,將床幔放下繞出屏風,一盞茶還沒入口,敲門聲就響起了。

言歌不動聲色,門外的人見無人開門,猶豫了一會兒開口。

“言姑娘可在?我家主人有請。”

言歌沒答話,心裏對他家主人嗤之以鼻。

既有求於人,這副姿態未免誠意太低。

門外人見遲遲無人理會,思量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言歌從窗口望下去,客棧門口人來人往,然而言歌一眼就在人群中望中了一個青年。

那人脊背直挺,與周圍食客放松的狀態相比實在紮眼。

那人腳步一頓驀然回頭,與言歌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言歌眼前一亮。

好一個周正的小郎君!劍眉星目,氣勢挺拔,言歌覺得自己若是個艷鬼,此刻定然把持不住撲了上去。

她沖著那人勾了勾唇角,那人轉了身子過來,抱拳彎腰,禮數周全。

見此,言歌倒是有些可惜剛才沒開門仔細瞧瞧了。

“口水擦擦。”

言歌搭著窗沿的手一抖,不動聲色地關了窗戶。

“主人慣會說笑。”

江景止竟不知何時已然醒來,此刻正怏著一雙眼喝茶。

這人渾身上下透著一股矜貴,喝茶也是尤為挑剔,那茶剛入了口,也不知品出了個什麽滋味兒,劍眉一皺,沒等言歌阻止就轉頭呸地吐了出來,回頭還頗為嫌棄地數落言歌。

“你啊……“

“是是是,”言歌自覺地接過話。“是婢子沒有品位,早知主人醒了要喝茶也不知備上,該罰該罰。”

言歌說著,不知從哪兒掏出個包裹,淅淅索索一通翻找,真叫她找出茶包來。

言歌自己向來是無所謂的,吃食於她不過走個過場,只是江景止是個嘴刁的,言歌也就養成了習慣,從家裏出來總是帶著江景止慣喝的茶,這不就用上了。

言歌將壺裏的水換了,重新泡了茶後恭恭敬敬地遞到江景止面前。

“主人請。”

她做這些的時候江景止一直怏怏地看著,許是剛睡醒,那雙桃花眼還有點勾人的殷紅。

他接了茶先是聞一聞,確認味道是自己常喝的,這才一小口一小口地抿起來。

言歌不敢多言,只是分外疑惑,人都說桃花眼是多情眼,這麽多年她看了又看也是沒看出那情用在哪兒了。

江景止捧著茶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總算從這場昏睡中徹底緩過神,他視線一轉就看到了被言歌關著的窗。

“窗子打開吧,當我是瞎的不成。”

言歌摸了摸鼻子悻悻地又把窗戶支開,五根鹹魚無處可避。

江景止只覺自己眼睛都被刺痛了。

“日後再弄這種東西,不要打著我的名號。”

言歌乖巧點頭。

江景止行於世間沒想隱藏過蹤跡,久而久之,有點門道的人都知道有這麽號人物,不知底細,但知道是個大人物,總有人求上門。

江景止煩了,足足有十年不曾入世,還是言歌無聊想了個法子,放出幾個特殊鈴鐺,若主人在附近鈴鐺自響,持鈴鐺者才可上門。

那鈴鐺感應的自然不是主人本身,而是窗外掛著的那串。

外界因這幾個鈴鐺爭了個怎樣的腥風血雨言歌並不考慮,倒是自己偶爾入世幾次,打著主人的幌子見識了不少奇聞異事。

那串鹹魚不是真身,完全是言歌的惡趣味。

江景止實在想不通,甚至有些質疑自己,整整一百年,她究竟為何半分文雅也沒學會?

他放棄多言,只讓言歌摘了那鹹魚。

話歸正題。

“此處有異?”

言歌點點頭。

她雖貪玩,那鈴鐺卻也不是隨意放的。

“先前我在集市聞到些兵戈之氣。”

她放出鈴鐺,本想著引那兵戈的主人上門,沒成想來的是個眼生的。

江景止的手一下一下點在桌子上。

言歌與兵刃間自有感應,這些年他的寶庫多了那麽多靈器也是多虧了她。

“可是那柄長-槍?”

言歌搖搖頭。

“那長-槍雖說殺伐之氣較重,但秉性隨主,將軍生前是個正派的,長-槍也是通身剛烈,再加上沾了魚腥,氣味獨特,它若出現我不會聞不出來,只是我在集市聞到的卻不是。”

言歌回想了一下。

“集市上那個,卻不是什麽好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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