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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癡呆公子(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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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永抱著淩風進到吹雪房裏,吹雪讓他把淩風放到自己床上,請他把淩風身上汗濕的外衣脫了。

"我的吹雪姑奶奶,你過去四天說不見就不見,現在可好,人暈死過去,你不但肯讓他進房了,還讓他躺在你的床上,要是這個病弱的公子出了什麽差錯,我這綺雲閣不就被你一人害得關門大吉!"殷嬤嬤在床前來來回回地走,來來回回地大罵。

"若杜公子出了差錯,這罪就由我一人擔起,不會拖累嬤嬤。"吹雪說道,她揉了揉淩風的人中,打開他的衣襟,開始用濕布巾擦拭他的身體。

"你一人擔起?你一人可擔得起!你口氣說得好大,別忘了你還不是一個自由之身!你還得給我賺一大筆錢還債!"殷嬤嬤手指用力戳了吹雪的頭,大聲罵道。

殷嬤嬤沒說錯,若淩風有什麽閃失,吹雪知道自己擔不起,也不是一個自由身,她還欠下殷嬤嬤一大筆贖身費,口氣確實不能說得太大。

"嬤嬤,你懂我這性子的,我不能見死不救,求你了。"吹雪改以哀求的語氣。

"吹雪你──!"殷嬤嬤本想再罵,但一個人的目光讓她閉上嘴。

一旁的容永瞪著她,目光很淩厲。沒想到這個雖長了滿臉胡渣子,卻很女人樣的男人,目光會如此森冷,她覺得惹不起他,也怕他背在身上的那一把刀,於是怏怏然地閉上嘴。

吹雪將淩風的胸背四肢擦了三遍,總算讓他身體的溫度降下來。

他的嘴唇很幹,牙關咬得很緊,沒辦法讓他直接喝下鹽水,吹雪也顧不得殷嬤嬤跟春禾在旁,便自己口含著鹽水,以口就口,慢慢餵進淩風的嘴裏。

稍後大夫來時,淩風的臉色已恢覆正常,大夫為他紮了幾針之後,人慢慢有了知覺。

殷嬤嬤大松一口氣,千謝謝萬謝謝,恭恭敬敬地送走大夫,然後吩咐賬房去計算這筆診療費,外加送到吹雪房裏照顧的所有費用,特別吩咐務必以最高的資費計算,若是可以,她甚至還想再加上一筆驚嚇費。

淩風總算睜開眼,他轉動眼珠看著坐在身旁,拿著一把蒲扇為他搧風的吹雪,嘴角微微勾起,虛弱地說:"沒想到我得躺平了,你才肯理我。"

吹雪臉上沒有笑容,她鐵青著一張臉,一聽淩風說出口的話,她手中的蒲扇立刻變成武器,不停打在他的身上。

"可惡的壞東西!你壞透了!可惡透頂!我殷吹雪到底幾時得罪過你!要你這樣死命糾纏我!"

殷嬤嬤頭一回看到吹雪對著客人發脾氣,在旁邊驚聲尖叫:"吹雪!你這是在做什麽!別打了!他人才剛救醒!可別把他打死了!"

"你這樣叫打情罵俏,打不死人。"容永開了口,他把吹雪攔腰抱離床鋪,然後走回淩風身旁,對著吹雪說:"看著,要把這個人打死,就要拳心握緊,正對著他的心窩用力打下去。"

說完,容永的拳頭果然握得死緊,眼看就要對著淩風的心窩用力捶下去。

"別!"吹雪大驚失色,幾乎是以飛撲的速度跳上床,雙手覆住淩風的心口,容永的拳頭還是落下,但像蜻蜓點水一樣,點在吹雪的手背。

殷嬤嬤又是一陣尖叫,嚇得跌坐在地。

"這位公子,我相信你真的能打死他,但人死在我的床上,這樣豈不是會害了我?"吹雪惱怒地轉頭看向容永。

打從容永抱著淩風進到吹雪房裏到現在,幾個時辰過去,她現在才好好地看著這名白衣男子的臉。

其實她早就發現,打從進房開始,白衣男子的視線一直都在她的身上,她偶爾會與他的視線交集,但她的心思只顧著要讓中暑昏迷的淩風清醒,無暇也不想去仔細看他。

他的目光跟淩風一樣,沒有邪念,不像一般的男人,總是看著她幻想意淫。但他的目光又跟淩風不一樣,淩風看著她的目光,是欣喜的,就像只要她站在他的面前,他就開心了。

白衣男子看著她的眼神是憐惜的,帶點不舍。她對他這樣的目光有種熟悉的感覺,他的目光會勾動她心底一股莫名而悲傷的情緒,所以她一直盡量要自己不去看他,她怕她會流淚。

但現在她不得不看著他。

容永正用著那樣的目光看她,卻是用嘲笑的口吻,說:"醜八怪,明明就是舍不得。"

吹雪第一次聽見有人嘲笑她醜,但她一點也不覺得不高興,反而笑了,她笑了幾聲,心裏卻覺得傷悲,雖笑了,卻流下兩行清淚,她看著白衣男子,說:"這位公子,你在說什麽?"

容永用衣袖擦掉她的眼淚,目光轉為柔和,說:"我不會真的打死他,我還需要他付錢雇用我來當你的保鏢。"

"保鏢?"吹雪一怔。

"這家夥說你的身邊繞了太多像宋世輝那樣的登徒子,他要我守在你的身邊,保護你的安全。"容永說。

淩風的體力稍稍恢覆,他從床上坐起身,撫著心口說:"容永,沒想到你竟是一個狠腳色,我險些被你嚇掉半條命。"

真正被嚇掉半條命的是殷嬤嬤,她從地上爬起來,說:"我說我的杜淩風杜大公子,我們綺雲閣是小本營生,我們有我們的雜役會註意姑娘的安全,也從沒有姑娘是需要貼身保鏢的。更何況,這位是容公子是吧,他堂堂一個大男人,他要保護吹雪,是要如何保護?吃哪?住哪?這件事,很不妥。"

淩風對殷嬤嬤笑道:"殷嬤嬤請放心,雇用容永的錢,全都由我杜府支應,至於吃住,若能在綺雲閣就地解決最好,食宿費用也由我來負責。他雖是一個大男人,但自有他的分寸,若有什麽逾矩的行為,盡管找我追究便是。況且他人高馬大、身強體壯,連我都抱得動,又有一身武功,不只是保護吹雪,若是綺雲閣裏有男客找其他姑娘的麻煩,你也可以找他出面。"

"這……"殷嬤嬤很猶豫。

前幾日是有個客人借酒裝瘋,怪花招玩過頭,不只是姑娘的身子被弄傷,血流不止,連雜役都被打傷兩個。結果這個客人酒醒了,翻臉不認賬,搞的她還得上衙門去告官求償,甚是麻煩。

這個容永雖是五官像個女人,但擺出冷峻的表情,看起來也是頗為兇狠,就像杜淩風說的,是個"狠腳色",有個免費的保鏢送上門,聽起來是很不錯。

但她猶豫之處是針對吹雪,吹雪現在的賣點是賣笑不賣身的處子花魁,在那個時機到來之前,她得保證吹雪的身子是幹幹凈凈的。

若有個年輕氣盛的男人跟在吹雪的身邊,難免會讓別人疑問所謂的"賣笑不賣身"究竟是真是假?很不妥。

"殷嬤嬤是怕我睡了你們綺雲閣的頭牌?玷汙了她的處子之身,以後不能賣個好價錢?"容永的銳目再度投向殷嬤嬤。

殷嬤嬤張大嘴,半天說不出話。

容永果真是狠腳色!話直接挑明講,正中要害,絲毫都不猶豫。

容永邪邪一笑,說:"美人哪個男人不想碰,可惜我今日見了殷吹雪,只覺得她長相平凡,我沒興趣。你盡管放心,我日後還需要這個富家公子供我銀兩花用,哪天若是對這裏的哪個姑娘有興趣,自然會拿真金實銀來買,不會用強的。這個保鏢的工作,我非要不可。"

吹雪聽了容永的話,不覺地笑了一聲,但她轉頭看向淩風時,笑容已消失不見。

"這就是杜公子說的,要跟我討的『人情債』?要我接受你安排的保鏢?"吹雪問。

"沒錯,畢竟是我撿了你父母親的遺物,這筆人情,我總要討回來。"淩風說道。

吹雪點點頭。"好!我答應你!從今日起,就讓容公子留在我的身邊保護我。但是宋世輝欺負我這事,是你虧欠我,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我不是說過,我沒跟他一起設局欺負你,怎能算在我的頭上?"淩風爭辯道。

"我也說過,你沒故意捉弄我這事,我是不信的。你是要答應?或是不答應?若不答應,就麻煩你帶著容公子一起回去。"吹雪很堅持,不肯相讓。

淩風無奈點頭。"好,你說,要我答應什麽事?"

吹雪整衣端坐,對淩風擺出一張浮誇的笑容,說:"我請殷嬤嬤跟容公子當個人證。杜公子要我接受的保鏢人情,我可是欣然同意,所以今後你我之間的所有人情義理就一筆勾銷。杜公子當了二十多年的『癡呆公子』,請不要大病初愈,就色心大發,天天往我們綺雲閣跑,自己的名聲不顧念就算了,還要連累我平白沾上一個勾引『癡呆公子』的惡名。就請杜公子日後真的別再來了!"

淩風抿緊唇,不說話。

吹雪不理他,轉頭看向容永,對他笑道:"容公子,我現在可要麻煩你第一件差事。"

容永似乎知道吹雪要說什麽,回給她一個笑容,說:"送客,是吧?"

吹雪滿意地點點頭。

淩風還來不及反應,容永已經來到床邊將他抱起,走出房門,走下樓,走出大門,走向馬車,把淩風塞進車內,然後說:"我的薪餉每十天領一次,從今日起算,吩咐你的總管按時送來,一個子都別少。"

"好家夥!"淩風狠狠地瞪著他。

"別再來了!"容永說。

"杜公子!杜公子!"春禾追著馬車呼喚。

淩風以為吹雪要傳達什麽改變心意之類的話,他開心停下馬車。

春禾遞給他一張紙,說:"這是今天的費用。"

淩風看著賬單,臉上一陣青白,嘖嘖兩聲。

無怪乎天界要打造出杜淩風這樣的富貴公子。

若沒有一座金山銀山,還當真是進不了這個溫柔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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