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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他從夜色深處來

作者:夜雨秋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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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在夜間行走會碰到什麽?

答曰:“百鬼夜行?”

“嘖嘖——當然是艷遇了。”

夜行指南一:陰歷十月十六當晚請勿出門,否則必見血光。

夜行指南二:遇到一個乘坐無人轎的符師時請註意閃避,否則一見誤終身,切記。

夜行指南三:少管閑事,專註自身,好人一生平安。

夜行指南四:遇到危險可向某人求助,但代價甚大,具體請參考夜行指南第二條。

閱讀指南:

一手遮天系暗黑向貴公子VS佛系軟性子少女

披著奇幻外衣的言情文,男主反派禁欲黑蓮花,女主武力值全程在線,然而是個不怎麽用暴力解決問題的軟妹子。

高能預警:關於善見城的設定和大眾認知的不一樣,純屬作者腦洞,考據黨輕噴。另外因劇情線和感情線雙推,所以此文為上帝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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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作者君的接檔恐怖向新文《槐樹之下》求預收啦。

文案:

你們有沒有聽說過和槐樹有關的鬼故事?

我有。

那都是九幾年發生的事情,當我長大後返回故鄉,依然能在樹下覓得前事的蹤跡還有那個男人的影子。

作者的話:不知道寫這個算不算觸犯某種禁忌,但按耐不住一顆想動筆的心。文裏的老槐樹是我們村子裏的,邪說也很多,為了不那麽恐怖作者君貼心的鋪了一條言情線,你們就當恐怖言情看吧。除了小部分是作者從老輩那聽來的之外,其餘都屬於腦洞,如果無意間得罪了什麽,一定要莫怪莫怪啊。

最後跟著作者一起念:富強、民主、文明、和諧……

來歷不明姓氏不詳更不知道是人還是鬼的男主VS有點迷信然而總是後知後覺反應慢半拍的倒黴女主。

內容標簽: 靈異神怪 情有獨鐘 前世今生 青梅竹馬

搜索關鍵字:主角:蘇無音,葉檸 ┃ 配角:白慕楚,唐絮,宮上月,風宴初 ┃ 其它:反派攻略

☆、走夜路

小灰最近瘦了整整一大圈,就連身上的毛都不似以前鮮亮。

因為舒洄死了。

小灰是舒洄百年前就一直養在身邊的靈寵,牙尖嘴利、尖酸刻薄到足以揚名整個靈寵界。可夏柯看著小灰如今垂頭喪氣,一點精神也沒有的懨懨樣子,不由有些悵然。

舒洄是夏柯的師父,也是這赤雲峰上唯一和她相依為命的人。夏柯很是想不通,舒洄那麽年輕,修為那麽高,甚至調/教得了那麽一群頑劣的山精,她簡直都要懷疑自己的師父是個仙人了,他怎麽就忽然死了呢?

小灰已然默默的將自己平時吃的花生米和棗花糕打包好,想了想,又帶了一包剛從樹上摘下來還沒脫皮的核桃,收拾完這些方爬了過來垂著尾巴道,“我們什麽時候走?”

夏柯恍恍惚惚的望著窗外,“明天吧。”

然而山谷的天氣一向多變,傍晚間轉眼便落了雨。

竹榭外沒有了舒洄布的那層結界,夏柯這一晚頭痛的很厲害。

夜雨輕輕敲打石階,小灰急匆匆闖進來的時候就看見夏柯面容痛苦的蜷縮在桌角下,額上一道金色符印乍隱乍現。

夏柯不知道自己額間產生的變化,只瞧見小灰兩只前爪捧了一瓶什麽藥心急火燎的拿過來給她,“快吃快吃,吃完這個立馬就能睡著,然後就不會痛了。”

夏柯也不管這些,一仰頭便將藥吃了。強烈的倦意很快便沖淡了頭痛帶來的痛苦,躺下睡著之前,夏柯心想,這果然是神藥,也不知小灰是在哪尋得的,改天一定也要弄一瓶。雖然她並沒有失眠的習慣。

這一覺夏柯睡得不是很好,準確的說,只要逢著下雨,夏柯就從來沒有睡好過。

夢裏她看見大片的黑雲漫無邊際的壓了過來,遮蓋了偌大的落雪的庭院。有人拉著她一直跑一直跑,經過長長的庭廊時,她看見自己的手變得又小又嫩好似十來歲的幼童一般,然而拉著她的那只手卻始終沒有松開過。

她順著那只白皙修長的手一路看上去,那人的臉一片模糊蒼白,但一雙深谙如地獄的漂亮眼眸卻噩夢般令她記憶深刻。

她想停下來,奈何那人不理她。一路上追擊攔殺她的人不斷,她看見他左手流轉著可怕的光影,然後鮮血染遍了整個長廊。

頭頂傳來呼嘯,遠處的天空上不知何時落下一架轎攆,頂上有八個掛著燈籠的精致角檐。

他拉著她終於在一片冰雪覆蓋的枯木林中停了下來。

深冬的黃昏中,她聽到一個少年的聲音從對方口中傳了出來,她依然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聽他問,“葉檸,你信不信我?”

她不自覺的回答道:“當然相信。”然而開口間她便楞住了,因這個聲音又輕又糯,似乎自己此刻真的是個十來歲的小姑娘。

但她的楞神很快便結束了,因為她看見他的手裏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把刀,然後那把刀便十分果斷精準的刺進了她的心臟。

恍惚中,她聽見他淡淡的話音從她的頭頂傳了過來,攜裹著冬日的涼意,輕飄飄的,不知帶著什麽樣的情緒,他說,“信任是把刀,你既然給了我,就不要怪我。”

她艱難的擡起頭,唇角的血珠滴落在衣襟上,她緊緊揪著他的腰封,很想問一句什麽話,奈何對上他一雙深不見底的幽藍色眸子時,她還是很沒出息的被嚇醒,滿頭冷汗的從床上坐了起來。

怎麽會是藍色的眼睛?

小灰本來在打盹,被夏柯的動靜驚醒之後見她一副魂不守舍滿頭大汗的樣子,不由十分愧疚的湊過來道,“想來你做了一個不太好的夢,我是想搖醒你來著,可是又怕你醒來頭會痛,現在雨倒是慢慢要停了,你這個空檔醒來再合適不過了。”

夏柯向窗外看了一眼,秋雨間歇天空明朗,哪裏還是夢中簌簌落雪的深冬。她慢悠悠擦了擦頭上的汗,道:“我夢見一個人殺了我,他喊我葉檸。”

“哦,那只是個夢。你現在依舊活的好好的。”蛇鼠滿不在意的說道。

可葉檸是誰?

夏柯陷入了沈默,她想起舒洄臨死之前對她說的話。

“他找到我了。”那時他手邊放著一面打碎的鏡子,微弱的言語之間第一次流露出焦慮和不安,“小柯,去沐守郡……找到天啟錄的最後一頁。避開所有的故人。”

她其實對於這件事情疑惑了很久,因她從未出過這山谷,如何會有故人?再者,天啟錄又是個什麽樣的東西?

但舒洄的話從沒出過錯,夏柯信他如信神。

雖然怎麽看他都是自然離世。但她反覆回想他說的最後一句話,總覺得舒洄死於非命。

桌上小灰打點的小包裹還在,夏柯沈默了一會,忽然沖著小灰說道:“要不還是今晚走吧?”

小灰打哈欠的動作猛地一僵,像看神經病似的看向她,“天都黑了,再說凡世尚在千山之外,路途遙遠,此刻出門烏漆抹黑的,不栽到溝裏怎麽對得起這險要的山勢?老子都還沒跟那群山精告別呢,咱還是明兒一早走吧,甭瞎折騰。”

夏柯被嗆了一句,也不惱,“師父說禍起北方,要我們避開陰歷十月十六的晚上,明日就是十六,若是明日一早出發,入夜前肯定是趕不到了,不如今夜就走。”

小灰撓了撓屁股,慢悠悠的道:“這有什麽難的,那就過了十月十六再走嘛。”

這次夏柯答的很幹脆很果斷,“不行。”

……瞧這著急上火的樣子,小灰癟了癟嘴,沒好氣的妥協道:“聽你的聽你的……”

……

東西是早就打點好了的,不過為了不讓自己在烏漆抹黑的山溝裏摔死,小灰在臨走前還是毅然決定先去後山向陽的那處山崖上摘幾支可以當燈籠使的洞冥草。

往日在晚上小灰是不敢來這裏的,因為洞冥草不僅能在夜裏發光,更能照見鬼物,誰知道半夜來這溜達會不會撞個鬼啥的。

然而事實證明小灰想多了,等它摘了大把的洞冥草回來,夏柯已然等的有些心累,伸手便將它提溜在了肩膀上然後飛進了茫茫夜色。

夏柯的禦風之術出乎意料的爐火純青,小灰頓時有種被欺騙了的感覺,“嘖嘖,我就說你這小妮子平時深藏不露,早知道是用飛的而不是走的,老子就不冒著撞鬼的風險去摘啥勞什子洞冥草了。”

夏柯雲淡風輕道,“洞冥草還是有用的,萬一路上碰見鬼了呢?”

小灰渾身一顫,一身寒毛蹭蹭豎起,也不再言語。

夜風在耳邊呼嘯而過,高高的夜空上有濕漉漉的霧氣打濕了他們的臉,她禦風的速度很快,不消一個時辰便飛過千山。

雲團逐漸消散,露出一輪圓月,橘黃色的月光如楊花般一瀉而下,在那看似清冷的月白色長袍上渡了一層淡淡的不真切的光華。

但因高空上撒下的月光和往常夜裏並不太一樣,夏柯肩上的小蛇鼠又不安分起來,“今晚竟然是赤月之夜麽?”

夏柯顯然也註意到遠處天空那一輪大的詭異的明月,眉頭一皺道:“看樣子是了。”

小灰登時氣的破口大罵,一把將之前摘的洞冥草全部拿了出來,“老子就說今晚出門不吉利,這種日子陰盛陽衰最他娘的容易被晦氣東西給盯上了……”

夏柯終於放緩了速度,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道:“小灰啊,你好歹也是跟了我師父百年的靈獸,你還怕鬼嗎?就算真遇到了以你的修為還是可以掙紮一下的,別老這麽丟他老人家的人好不啊……”

小灰惱羞成怒道:“你看吧你看吧,老子就知道主人死了我的地位就又得降幾個臺階,你還要否認!現在都敢這麽嫌棄老子了……”默了默,忽又想起什麽似的憂心忡忡問道:“等等,你一個在自家竹林裏都會迷路的大路癡倒是識得路麽?”

夏柯的語氣慢下來,“師父說沐守郡在西方,向著月升的大方向走總沒錯吧?”

小灰一副“老子怎麽知道,這可是在天上哎”的樣子給瞪了回來,半晌妥協道:“算了就聽你的吧……大不了等到有人煙的地方再去問路。”

赤雲峰雖和凡世相隔甚遠,但夏柯速度並不見慢,眼看腳下的群山逐漸變成了森林湖泊,再到地勢平坦的峽谷,約莫再飛了兩個時辰,已經可以看見遠處下界的燈火。

果然是師父教的好弟子——深藏功與名啊。小灰正想誇一下夏柯的修為竟深厚到可以支撐她連續禦風三個時辰也不帶喘口氣,而且速度還是如此之快時,便被忽然停下的夏柯險些甩下去。

“餵!老子正想誇你來著,你想停下來歇歇也得提前告訴老子一聲啊,這麽高要是摔下去……”

夏柯卻神情凝重的屈指做了一個噤聲的姿勢,“噓,別出聲……你先看看西南方向。”

小灰哼了一聲便擡起一雙鼠眼看向了西南方,這一看,卻險些又從夏柯肩上摔下去。

在靠近凡世的西南方上空,橘色月光透過的稀薄雲層深處,背對著明月隱約可見一座懸浮在夜空之上極大的宮城,占地約千頃,宮城之外有無數黑色大鳥環飛。城內依稀可見亭臺樓閣,光影綽約,似乎有無數人正往來其中。

這這這……”小灰有些口吃,“難不成這是傳說中的無回城?”

☆、城中人(捉蟲)

“你也知道無回城?”夏柯亦是難以置信的模樣,“我也是曾在浮世記裏看過,說百年前流源郡的阡陌城裏有一個叫風君物的男子,天資頗高,有一雙能化腐朽為神奇的手。因為想要走遍天涯卻奈何身無修為,由此打造了凡世第一架能行於九天之上的繞雲車。

誰知道這架繞雲車在夜晚的星海深處卻碰見了一座漂浮的城,許是風君物沒有修為的原因,他看到的是一座空城。但城池瑰麗壯闊,堪稱神跡,他於是想進去,那城卻消失了。”

小灰鄙夷的看了夏柯一眼,道:“書上說的你也信?在我們妖界,那風君物也算是個人物,不過真實的版本是那家夥的繞雲車在雲層深處撞上了人家的城墻,結果車毀人亡,人們在海上找到繞雲車的殘骸時,上面只留了他最後寫的關於無回城的存在雲雲……”

夏柯疑惑道:“那無回城怎會出現在這?”

小灰道:“在妖界,關於無回城的傳說倒是很多。相傳那無回城會隨著星辰軌跡移動,位置飄忽不定,時隱時現。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無回城只有在赤月之夜時才會有很小的幾率為部分世人所見,當然我指的這個世人得是會飛天的高人才行。”

夏柯又道:“那這座城真的是神跡嗎?”

小灰不耐煩道:“你看過主人的八荒奇聞錄,自然知道善見城才是神跡。無回城其實還有另一個名字,叫夜之都——是魔靈們的故鄉。它是魔族第一任君王模仿凡世的浮華盛景打造的第一座王城,歷史很久。估計在魔族現在也很少有人見過了。嘖嘖……真正的傳說呀。”頓了頓,又加了一句,“那裏可是除了幻夜森林以外現如今唯一存在的永夜之地呢。”

夏柯還想問些什麽,忽見夜空之上星光匯聚,辰光流轉間那無回城已是消失不見,與此同時,那輪明月也終於恢覆了正常顏色。

小灰嘆了口氣,道:“時辰過了……老子還想多看幾眼那傳說中的永夜之地呢。”

夏柯不以為然,“有什麽好看的,還不是和海市蜃樓一樣,難不成你還想爬上去不成?子時已經過了,我們還是趕路要緊。”

小灰一副“跟你們這些啥也不懂的婦道人家果真沒法說”的樣子兀自閉目養神去了,夏柯也不理會,正要運足靈力快速離開時,誰料剛飛了一秒不到猛地又停住了。

這下小灰徹徹底底毫無防範的從夏柯的肩膀上摔了下來,幸而被夏柯一把抓住了,還不等小灰罵出一個臟字,夏柯已眼疾手快的堵上了它的嘴,就連那在夜晚十分顯眼會發光的洞冥草也被她飛快的塞入了懷裏。

小灰臉色難看的順著夏柯的目光看過去時,整個鼠的感覺都瞬間不好了。

只見西南方上空無回城剛剛消失的入口處,背對著清冷的皓大明月,有兩列浩浩蕩蕩的黑色儀仗隊伍和一駕極精致的轎攆從雲霧中飄了出來。那些儀仗成員遠遠看去都是懸飛在夜空上的人形模樣,細細觀察,竟然只是戴著風帽的黑色衣袍而已。

風一吹,露出他們空蕩蕩的內裏和袖子。

雖然沒有人的實體,但那些黑色的衣袍卻可以自如的動作和帶路,身上亦有力量在波動,並不像個空架子。

儀仗後面的轎攆很大,轎身有八個檐角,每個檐角上都掛著精致的宮燈,閃著淡綠色的清光。

它飛的很快很穩,幾乎是轉眼便消失在視野的盡頭。

而拉擡這架轎攆的,和儀仗裏的成員不同,竟是擁有實體、卻無生氣似冥靈般飄飛在夜空上的八個黑袍人。

淡淡的月光灑落下來,小灰在一閃而逝的註視裏看見了他們眼中如火焰般的幽藍色,他們在空中的速度簡直逆天,遠非人力所能及。

夏柯躲在遠處的雲裏並不敢動作,只看到那轎攆遠遠從雲層中飛往下界時才敢將小灰的嘴松開。

小灰訥訥道:“是死物啊,那八個擡轎攆的人難道是冥靈麽?”

“不是。”夏柯沈默了好大一會兒,才說道:“那些人應該全部都是符咒具化而成的,轎攆裏如果真的有人,那他應該是個很強的符師——能夠將符文的力量掌握到這種程度,絕對是前無古人。至少我從未聽聞過。”

能被夏柯這種熟讀通史的人讚一句“前無古人”已是極為難得,小灰忙安慰道:“你比他大約也不差……”頓了頓,補充一句,“我是指在別的方面。”

夏柯並沒接話,只將目光投向下界。

旁觀周圍的山勢地貌,眼下這個燈火雲集的凡世地界應該屬於涼州吧?夏柯仔細的回想著水經註上的只言片語——看來地屬衍州並且靠海的沐守郡離這裏還頗有些距離。

不過夏柯很詫異——此刻早已不是華燈初上的薄暮時分,子時已經過了很久,怎生這個時辰下面的街上還有這麽多人?

小灰兩眼激動地放光,“果然是好地方,京都在二更天也還要宵禁,這裏竟可以通宵達旦的吃飯玩耍麽?”

夏柯敲了一下它往下伸的腦袋,“我們挑一個沒有人的地方下去吧。”

…………

已經快要四更天的時辰,石子巷一片寂靜。

這個偏僻的巷外裏街,所有店肆商鋪早在亥時便打烊了。一個紅衣少女正躡手躡腳的站在一家客棧樓下等候著,手中是一根極具靈氣正貼著墻鉆進樓上客房的藤蔓。

不多時便見那藤蔓卷了一個小包從二樓半開的窗戶原路溜出來,她正要伸手,卻感到頭頂的月光暗了一下,轉頭看時,餘光似乎瞥見有什麽東西從月光下飛過去了。

紅衣少女也不作他想,急不可耐的抓起油紙包,將偷來的糕點大口塞進嘴裏。

“咳咳……要是有水就好了。”少女抑制著咳嗽,含糊的小聲抱怨著。

糕點又硬又冷,她在這裏已經呆了好幾天,早就分文不剩了。

倉促的將最後一口吞了下去,少女正要腳底抹油,沒走兩步卻看到不遠處的巷子裏站了一個人。

雖然是深夜,但燈籠高掛的巷子裏,少女還是清晰的看到那人的樣子。

是個女人,看起來相當年輕。

一身泛著月輝的素淡白色衣裙,一張堪比仙人般素凈卻美麗的臉,一頭鋪瀉下來像瀑布一樣如緞的長發,舉手投足之間竟看不出半點煙火氣來。

紅衣少女在心裏嘖嘖了一聲,美人兒啊。

這時才發現那美人似乎是在這巷子裏來回慢吞吞打轉,看這皺眉的表情似乎是迷路了?

“你這麽個迷路法,還想去沐守郡?我呸——”

紅衣少女被夜色中突然響起的說話聲嚇一跳,這才註意到那美人肩上趴著一只小蛇鼠。

與此同時她幾乎是一個激靈,啊,他們要去沐守郡?

“我怎麽知道這裏這麽偏僻,連個問路的人都沒有。”那美人有些糟心的嘆了口氣,“算了我們走房頂吧,去找人多的地方,這條巷子太繞了。”

紅衣少女還在猶豫要不要出去給她指路,便見那白衣美人縱身一躍,消失在夜色深處。

“哎……女俠好歹捎我一程啊,沐守郡也就你敢去了——”

夜空中的夏柯仿佛聽到身後傳來哭喪的嘆息聲。

……

他們是在鬧市找到客棧的。

小二大約沒見過這樣打扮素凈卻依舊遮掩不住風采的客人,領上樓安排了客房後還不忘多看了兩眼。

小灰見狀則惡狠狠的瞪回去,“看什麽看,再看就挖了你的眼……”

小二渾身一抖,放下飯菜便風一樣離去。

夏柯很感慨,“這等天資和速度,不去修習禦風術真是太可惜了啊……你說呢?”

小灰深以為然。

廂房位處閣樓北邊,向窗外看去亦能看見當空的圓月和樓下街道往來的人群。小灰對住宿條件很滿意,吃飽喝足之後便一個翻身側躺在枕頭旁邊,打了聲哈欠,“今晚這時辰太晚了,再過一兩個時辰天都該亮了,明兒早可別叫醒我啊……”說完便鼾聲如雷的睡死過去。

夏柯靈力消耗不小,也是十分困倦,但躺在床上後卻有些睡不著。

她透過窗戶的縫隙迷迷糊糊往外看,窗外月光皎潔,似乎有個馬車一樣的東西從遠處的天邊飛過。她揉了揉眼睛,樓下的街邊喧囂聲漸漸小了許多,有打更的梆子聲從遠處傳來,她翻了個身,嘴裏嘟囔了一句,“凡世的景象……很美啊。”

第二日下去吃早飯時,樓下已有許多食客準備吃午飯了。夏柯不禁汗顏,正準備點的小籠包和白粥到嘴邊時只得硬生生換成了陽春面。

小灰吃不慣,夏柯只得又點了一份燒雞和花生米。

於是客棧一樓的大堂裏,眾食客們無不淡定的看著邊上那一桌寵物比主人都吃的好的情景,心裏卻痛心疾首:這年頭人活的還不如一只畜生,看人家既有美女在前又有美食在後,鼠生贏家啊。

小灰自是不知這些人所想,自顧自吃的正歡快。而夏柯當下則正在認真思考接下來的行程問題。

今日已是十月十六,如果她不能保證今晚之前到達沐守郡,那麽她勢必還要再在這裏留宿一晚。

正想要找人問問路,客棧裏便進來兩個風塵仆仆的中年人,其中一人面色悲戚,另一人看樣子似在安撫。

夏柯很快註意到了他們的談話。

“你若去沐守郡運回他的棺木,只怕連你也沒命回來了,老兄,不是賢弟攔你,自從七年前那場變故之後,沐守郡哪裏還是樂土?極地和北冥的那些妖魔豈是老兄你雇傭幾個獵妖師就能除去的?現下只能等當今聖上派來皇家仙道軍來坐守那裏,又或者十二神啟中的哪一位能親自前往,否則便是送死啊……”

“可我兒子到現在都屍骨未寒,讓我如何忍心……”

“哎……作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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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邊妖

角落裏一個黃衣小姑娘忽然驀地站起來,怯生生問道,“你說什麽?沐守郡又鬧妖了嗎?”

那中年男子答道:“可不是,自從葉大人一家死後,沐守郡已經無人守得住了,就連郡守大人前日也被妖怪挖了心了。”

夏柯擡眼看向那黃衣小姑娘,只覺得她年紀輕輕,身上的靈力波動便已遠非尋常高手能比,身上更帶著一股淡淡的神聖壓迫,頓時問向小灰,“你覺得她會是什麽人?”

小灰瞅了一眼,想也不想便開口道:“多半是下一代的神啟。這小姑娘估計是第一次出門,跟你一樣沒經驗,也不知道收斂一下自己身上的氣息。”

夏柯卻想著對方既是新一代神啟,應該會前往沐守郡探查一番的,如此結個伴也不用擔心會迷路。

於是便在眾人散去後上前禮貌的問了一句,“姑娘是想要去沐守郡嗎?”

誰料那黃衣小姑娘卻哭喪著臉道:“沐守郡離這裏相隔數千裏,我這幾天又要給哥哥找紫藤蘿,如何還能趕過去。”

夏柯了然,也不再多問,只默默到賬臺前又交了一晚的房錢。

飛的再快今晚之前估計也趕不過去了——她想。

小灰倒是興致勃勃的道:“反正今兒也走不了了,還不如去逛街,掌櫃的說今夜會非常熱鬧,城南還有耍猴的呢……”

夏柯淡淡道:“你只是想在猴面前展現你的優越感吧?”

小灰在心裏咆哮——這麽一針見血是想要鬧哪樣啊!!

夏柯被纏的沒法,只得帶著它在晚飯後出了客棧。

彼時的街市上已經是一片喧囂,人聲鼎沸,全然不似往日入了夜的模樣。

夏柯有些好奇,“為什麽明明不是上元節,也會有這麽熱鬧的花燈會呢?”

“咦——你不知道嗎?”身側的一個賣面具的攤主想要拉攏生意,興致勃勃的接過了話頭,“今日是燃燈佛降世的日子啊,三日前這桑陽城所有的街上就開始掛燈了呢。”

“……燃燈佛?”夏柯挑了挑眉,一副不解的表情,然而,不等身側的攤主作答,一身白衣的少女眼風一瞥,再次掃向四周擁擠的人群,卻見到不少人手捧青蓮,向最南邊的一座古廟走去。

此時炫彩奪目的密集花燈高高的懸掛,直從城南的雲酥坊掛到了北邊的向啟閣,清冷的月光同夜空上不斷綻放的煙花交相輝映,呈現出一種別樣的絲毫不遜於花燈的美麗色彩。

街市上的孩童爭相搶鬧著,手裏攥著銅板奔向一個個掛著面具、花燈的小攤位,高舉著捏著銅板的手,去爭搶自己看中的東西。

“啊,是去拜佛嗎?”夏柯了然的笑了笑,頗有興致的隨人流再一次沒入了人海之中。

“哎——姑娘,你不買面具麽?”見少女自顧自的已經隱沒到人群中,攤主忙在原地出聲急問,然而,轉眼便不見了那個白色的身影,當下不由喃喃,“真是個奇怪的姑娘,哪裏有出來賞燈拜佛的還帶著一只……咦,說起來她肩上的那只是個什麽東西呢?”

夏柯自然不買面具,只顧帶著小灰向著人最多的古廟走去。

結果還沒走幾步腳邊卻跳出了一個什麽東西,嚇了她一跳。

低頭看時,原來是只毛色純凈的白色狐貍。

那狐貍也正擡起頭看她,大眼眨了眨,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

夏柯有些受不了這樣的眼神,四下望了望,倒並沒有看見這狐貍的主人,只好將它抱了起來。

小灰頓時有些吃醋道:“臟兮兮的你就抱?”

夏柯有些好笑道:“你哪只眼睛看到它臟了?它主人應該就在附近,我們且找找吧。”

小灰只好悶悶的閉了嘴。

但這小狐貍一路上都在親昵的蹭著夏柯的胸脯,就連肩上的小灰一直呲著牙沖它警告的嚎叫,都被無視過去。

見夏柯還在沈迷於熱鬧的街市之中不能自拔,小灰不由恨鐵不成鋼道:“你丫的有沒有警覺啊,這廝在吃你豆腐啊餵!”

夏柯不認同道:“不過是只小狐貍而已,說什麽吃不吃豆腐的,你每天睡在我枕頭旁邊,難道也是吃豆腐麽?”

小灰,“……老子竟無言以對。”

一路上有好幾次,肩上的小灰都險些被人潮擠得摔落下來,每次膽戰心驚的用爪子抓牢靠了地方,一低頭又見到少女懷中的狐貍被安安穩穩的抱著,看起來甚為舒服的樣子,便不由惱怒起來,“你能不能也看顧一下老子……老子這麽小巧的個頭,掉下去還不被人群踩成肉泥?”

“我兩只手都占著,你自己也要抓緊啊……”夏柯回頭,頗為難的解釋了一句。

“哼!”肩上的小蛇鼠重重的哼出聲,“把懷裏的那家夥扔了不就可以空出手了?”

“你都是會說話的靈寵了,幹嘛跟它過不去——”

“吱——”小灰耍無賴般的叫了一聲,然而剛剛張口便突然中斷了。

“姑娘……”迎面不知什麽時候走過來一個三十出頭的中年男人,胡子拉碴,不知道多久沒有洗澡,渾身都泛著一股子酸味,周圍的行人大都掩面繞行。“你身上有妖氣……”

夏柯聞言微微一驚,下意識的將支著小灰的那個肩膀向後側了側,語氣有些發虛,“閣下莫不是……傳說中的獵妖師?”

“哪裏有那麽多的傳說?不過在下卻是一個傳說不假,在下的名號正是……”長長的一串字符登時便從中年男人口中不斷蹦了出來,自稱獵妖師的男子看似已經完全陶醉在自我介紹中無法自拔。

夏柯有些莫名其妙,正要不聲不響的走人,那人卻像是鬼魅一般,捉住了她的肩膀。

“唔,姑娘要去哪裏?”

“哎你、你這樣拉拉扯扯成什麽樣子?”夏柯緊皺著眉掙脫了中年男子的手,話音未落便惹來一眾行人的側目,甚至有人開始摩拳擦掌準備英雄救美。

“這裏人多,你可不能亂來。”

渾身泛著酸臭味的中年男子聞言嘿嘿一笑,狡黠的眼裏閃過一抹調笑的意味,“在下對姑娘這樣的類型不感興趣,不過……”見夏柯還在試圖向後偷溜,獵妖師頓了頓,擡手指了指夏柯懷中的白狐,瞇起眼笑了起來,“在下對這只狐貍倒很是感興趣,不如把——”

然而話還沒有說完,獵妖師的聲音便生生止住了。

長街一側的人群突然有些騷動,伴隨著驚艷般的聲聲輕嘆,隨即一條小道便被讓了出來。

“追了我幾個月,大師可是一點覺悟都沒有呢……何必為難她?”

夏柯正要趁亂帶著小灰逃走,卻猛地被這道沁著透骨的寒意但卻宛若仙音般的磁性聲音所打動,不免循著聲音望去,那人正好伸出手將她攔下。

她覺得肩上的小灰忽然有些瑟瑟發抖。

說話的人有著一副冷俊清貴的白皙容顏,一襲白狐裘披肩,冷色調的淺水色腰封及懸在腰間的象牙色絲帶泛著月華般的涼意,狹長的眼角微微上挑,薄唇微抿成一線——怎麽看都不像凡世的人。

宛若都城裏一貫冷清如月的貴族公子,那人步履優雅的緩緩走了過去,看著一臉驚訝,口中都能塞下一個雞蛋的獵妖師臉色慢慢變得蒼白,終於清清冷冷的開口,“追拿不到我,就來收這些小妖,京都時仙門的操守還當真是值得在下恭維……”

獵妖師驀地回過神來,臉色不禁由白轉紅,幹咳了兩聲便囁嚅著開了口,“北冥和凡世畢竟有和平條約在,你貴為北冥皇族,不害人的話,我當然沒理由捉你。但你沒事來這裏總是令人生疑的麽……”默了默,“沒準禍亂沐守郡的妖物就和你有關系……”

“哦——”回應他的卻是長而低沈的一個拖音,昭示著來人的不以為然,“那跟了我幾個月,大師可查到什麽了?”

臉色陣紅陣白的獵妖師不自然的擡手撓了撓後腦,小聲道:“算了,為了追你,老夫都已許久沒洗漱了,現在站在此處不免有礙瞻觀,且先等老夫回去洗漱一番,再來與你理論罷。”頓了頓,似乎覺得有些失面子,一身酸臭的獵妖師又補充道:“再說,你的修為既已達天狐之境,想也應該不會隨意殺人的罷?晚些拿你倒也是可以的。”

白狐裘披肩的貴公子聞言,微抿的唇角勾了勾,不緊不慢的應了一句。“如此,就恭候大駕了。”

尷尬的點了點頭,三十出頭的中年獵妖師神色無比郁悶的轉身走遠,依稀從輕拂而過的風裏還能聽到他的喃喃抱怨,“真是晦氣……師兄倒真是給了我一個‘好差事’啊。”

隨著一臉郁悶的獵妖師漸行漸遠,之前在四周驀然降低的氣溫也在緩緩回升。

圍觀的人群漸漸散去,只有一部分面色羞紅的少女還站在不遠處偷偷往這裏瞄著。因剛剛兩人的談話被隔在結界之內,所以無人聽到那關乎於白衣貴公子身份的談話內容。倒也沒有引起什麽亂子。

夏柯正要走,便見那披著白狐裘的男子轉過身,一只修長如玉的手伸了過來將她扣下,“姑娘懷裏的這只狐貍,是我的。”

冷冰冰的語氣讓人害怕。

言語間,望向她懷裏的狐貍時,那人眼中悠悠射出犀利如刀鋒般的目光。

夏柯楞了一下,對方的身上似乎透著一股若有似無的妖氣,感受到自己懷裏的小白狐正在不情願的往她懷裏使勁縮,她也不想惹事,緩緩遞了過去,“既是你的,就給你吧。”

☆、無人轎(捉蟲)

白衣公子單手拎了過去,動作並不溫柔,“承蒙姑娘相救。”

夏柯極不自然的點了下頭,便抱著小灰轉過身去,打算離開時,卻聽對方緩緩問了一句,“姑娘可有見過一個人?”

夏柯楞住,“什麽人?”

那男子道:“說不出具體特征,但應該是個女人。唯一確定的是她可操縱草木,能聽懂世間所有生靈之語。姑娘若是見了,一定會認出來。”

夏柯有些驚訝,“世間竟還有這樣的人?”

“看來姑娘沒見過……還是算了。”

夏柯有些莫名其妙的皺了皺眉,便抱著小灰離開了。

“沒有見過卻被標記了,有趣。”男子瞇起眼笑了。

在夏柯走後不久,一個跑的氣喘籲籲,女扮男裝的女子跑了過來,拍了拍狐裘公子的肩,道:“找到了?”

“你說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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