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顧訪嫣臉上的熱度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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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訪嫣臉上的熱度半天沒退, 老男人的狗勁上來了，那雙深邃的眸子時不時的看她一眼，帶著隱隱的笑意, 讓人心口發燙。
“是朕的愛不夠深嗎？”他慢條斯理的眨眨眼, 驕矜清貴的臉頰上盡是戲謔。捏著她的下頜, 漫不經心的親了親, 溫柔道：“淑然還要更深嗎。”
顧訪嫣用錦帕蓋在臉上遮住紅彤彤的臉, 一雙波光瀲灩的雙眸含羞帶怯的望著他，嬌嗔的哼：“您說什麽呢。”
她能聽到自己砰砰的心跳，聲聲入耳。
隔著錦帕親了親那溫軟的紅唇, 康熙笑的意味深長：“嗯？”
他喜歡看著她為他臉紅的模樣。
顧訪嫣咬了咬唇瓣，索性起身離開不看他, 立在書桌前，裝模作樣的要捧著書來讀。
“拿倒了。”耳邊傳來他的輕笑。
一雙手從身後擁著她，結實的臂膀非常有力，但顧訪嫣瞧見那修長如玉幫她翻書的手，就想起來晚上他青筋畢露的手。
“咳。”她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耳根都紅透了。
康熙輕笑, 終於不再作弄她。
“喝點水。”康熙捧著茶盞遞過來。
顧訪嫣接過, 小口小口的啜飲著，臉上的暈紅終於退下去了，她努力的正經道：“宮中都傳是臣妾有狐媚手段，然但凡有您三分，何至於羞的話都說不出。”
康熙大馬金刀的坐在她身邊，修長的手指交叉，聞言側眸輕笑。
“旁人不知道，淑然便是不狐媚, 也叫朕神魂顛倒。”
顧訪嫣剛剛恢覆白嫩的小臉，又一點點的染上暈紅，顧盼生輝的雙眸瞪了他一眼，嬌嗔道：“不跟你說了。”
兩人鬧了一會兒，康熙瞧著她眉眼平和下來，這才牽著她的手讓她坐在身邊，溫言寬慰：“方才瞧你心情不虞，便哄你開心。”
但只要她得寵一日，類似的流言便不會斷絕，沒在臉上說，就不用去理會，說到臉上了，盡管罰便是。
比她位份高的妃嬪都是宮裏的老人，一個個都是人精，該怎麽對待寵妃，都心裏門清。
只有閑來無事的奴才吃幾杯酒，就覺得自己厲害的不行，敢去說主子的是非，再就是新進妃嬪，年歲小性子莽，帶著少女的不知天高地厚，反而會做出不合規矩的事。
想到這裏，康熙看向一旁的淑嬪，若有所思。
平日裏相處起來極舒服，她嬌氣愛撒嬌，卻總是拿捏著度，叫你心生憐愛。
她才多大，就能伺候的舒服妥帖。
康熙卻不知道，這有時候不是對方有多好，而是情人眼裏出西施。
“哦。”顧訪嫣害羞的用細白的尾指去勾他，牽在一起才理直氣壯道：“道理我都懂，可你是我男人啊，受委屈就要找自己男人哭哭。”
康熙心口驀然一燙。
小姑娘眼神澄澈，滿心滿眼都是她。
“好，你男人給你做主。”
他油然而生出一種自豪感和使命感。
顧訪嫣抿著唇笑，嬌怯怯的嗯了一聲。
“啾。”她笑著親上他溫軟的臉頰，小嘴特別甜：“我男人真好。”
康熙向來定力非凡，但碰上淑嬪，他還是淪陷了，誰能拒絕淑嬪。
他不能。
顧訪嫣窩在他懷裏，跟只貓一樣亂蹭，她以為死亡於她而言不過是一場夢，可內心深處還是缺乏安全感，就喜歡親親蹭蹭肌膚相貼。
她喜歡，他也喜歡。
康熙摟著她的腰，輕撫她細軟的發絲。
後宮聽說萬歲爺好不容易入後宮，又去永和宮淑嬪處，一時間不知該做什麽反應。
剛開始就覺得她能得寵幾日，後來又覺得她有狐媚手段，現在倒佩服起來，覺得她實在厲害，不聲不響的就能讓萬歲爺傾心。
這小一個月的獨寵，六宮側目。
不把她當回事的妃嬪這會兒也真真的看到她了，然而就在此時，她們這一批選秀的人進了後宮。
除了賜婚宗親，康熙只點了兩人入宮，一個純答應，一個秀答應，眾人挪出視線看了一眼便作罷。
實在太過平平，那純答應才十歲，就是個稚氣未脫的孩子，這弄進宮養著，是仿平妃的例。
平妃當年入宮的時候也才十歲，養在宮裏跟養個公主一樣，各處都哄著，她是索尼的孫女，看著不顯，實在地位崇高。
封號是平，但仍在五妃首位。
只她素日裏不大愛出頭，窩在儲秀宮我行我素，旁人也犯不著得罪她。
顧訪嫣聽到平妃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不是說四妃四妃，怎的還有個平妃。
小景也呆住：“平妃娘娘還給您送禮了。”
她說著拿禮單出來看，指著‘儲秀宮妃’說這就是平妃。
看著那字，顧訪嫣撓了撓臉頰，確實賞賜很豐厚，她一直以為是儲秀宮妃合力給她送禮的意思。
誰知道儲秀宮妃就是平妃。
儲秀/宮妃，和儲秀宮/妃是兩個概念。
她斷句斷錯了。
“以後就知道了。”顧訪嫣若有所思，她對後宮的認知實在有偏差，大方向估計沒錯，但一些細枝末節，到底沒有土著了解的清楚明白。
小景給她剝橙子吃，一邊道：“這次的橙子好甜，宮裏為這個還鬧起來了。”
聽到這個，顧訪嫣震驚了，瞬間端起瓜，等著小景深入講講。這次的事也不覆雜。
古代的交通不夠發達，就算是宮裏，很多東西也是供著上頭吃，得寵的有權勢的頂頭妃嬪都不缺這一口。
但下面的小妃嬪就不是了，好幾個人分一份，難免甜甜嘴就沒了。
這次是郭絡羅貴人鬧起來的，四公主咳的厲害，她知道個偏方，鹽蒸橙子止咳，不管有用沒用，總想著試試。
但就這一天兩個橙子，都無法滿足。
按說她的份例不夠，這四公主的份例是夠的，但胤禟愛吃，宜妃輕飄飄一句話，直接把她的份例攔了。
郭絡羅貴人去要，宜妃就皺著眉頭斥責她小氣。
“爺們喜歡，不過是幾個橙子罷了，何必這般小家子氣，斤斤計較的不肯給。”
“那有些蘋果，你拿去吃，沒得丟我們郭絡羅家的人。”
她好一頓笑罵，說的郭絡羅貴人面紅耳赤，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郭絡羅貴人早已經死心了，聞言還是撐不住，她的孩子是孩子，她的孩子就不是孩子。
連吃口自己的橙子也得求人挨罵。
她險些落下淚來，強忍著才沒當著眾人的面哭出來，原想著瀟灑些轉身就走，可腦海中浮現四公主咳嗽的樣子。
蘋果也還好，煮蘋果水給她喝。
可她剛端起水果盤，就聽宜妃嗤笑的聲音響起：“想吃蘋果盡管說，本宮不是那小氣、眼皮子窄的人。”
郭絡羅貴人閉了閉眼，再轉過來的時候，垂眸低聲道：“嬪妾謝娘娘恩典。”
她緩緩下拜，從今天起，她和宜妃恩斷義絕。
家裏給來的信件，也是說宜妃位尊，叫她仔細著行事，多為宜妃打算，說知道她的委屈，但為了家族，讓她忍忍。
父母養你這麽大，花費無數的精力財力，她如今到回報的時候了。
以前她也是這麽想的，但她可以，四公主不可以。她為家族付出的夠多了，她想為四公主多打算些。
宜妃看了她一眼，冷漠嗤笑。
秋後的螞蚱蹦噠不了幾天了。
但她沒想到的是，平常都吃啞巴虧的郭絡羅貴人，突然就張嘴了，她也不明說，就抱著蘋果哭，旁人問了，就開始說什麽有蘋果吃挺好的，她的橙子也沒那麽喜歡。
又說四公主可憐，幾個橙子都被拿走了。
宮裏沒秘密，只要你說出口，立馬能傳的全世界都是。
宜妃正斜倚在貴妃榻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在吃東西，結果就見胤禟怒氣沖沖的沖進來，黑著臉道：“母妃！您何苦稀罕人家那幾個橙子，現在滿宮都知道兒子嘴饞，連生病妹妹的份例都搶。”
“什麽？”宜妃面色大變。
她敢拿捏郭絡羅貴人，也不過是因著她是鋸嘴的葫蘆，輕易不敢外傳。
“兒臣的臉往外擱？”他被嘲笑的快擡不起頭了。
老大拍著他的肩說喜歡吃橙子就去找哥哥，怎麽也不缺他這一口吃的。太子根本沒理他。
比他大的幾個阿哥也一臉溫和說，他們年紀大了，他要喜歡可以全給他。
胤禟的臉黢黑，還紅。
就連老十都拍著胸脯說：“淑娘娘說了，得禮讓兄弟。”他一臉不舍的遞給他一兜橙子。
……
吐血。
胤禟沒憋住，對著母妃嗷一聲就哭了，他委屈死了。
他是喜歡吃，但他能吃多少。
宜妃拿他當心肝，一哭心都碎了，趕緊摟在懷裏一頓好哄。
但這事到底傳出去了，滿宮都知道。
郭絡羅貴人摟著咳嗽不停的四公主，笑的一臉陰沈，欠她的，總得還回來。
顧訪嫣聽罷，嘆為觀止。
小景一臉不解：“宜妃娘娘還缺橙子吃？咱宮裏都不缺。”
淑嬪只是嬪位，份例並不多，但她正當寵，拿過來的都是好東西，誰知道萬歲爺什麽時候來永和宮，萬一看見不好的東西，豈不是罪過。
“欺負人罷了。”顧訪嫣道。
小景恍然大悟，她一直陷入個誤區，覺得兩人是姐妹，又素來和睦，卻不知也是面和心不和。
“唉。”說起這個，她就覺得喜歡淑嬪，跟她相處實在太舒服了，就是那種你恨不得把心都掏給她。
真真的棒極了。
她知道很多人說淑嬪娘娘做作，又慣愛裝樣。嬌嬌氣氣楚楚可憐的樣子。
可她眉目盈盈，一臉期待軟乎乎的看著你，誰受得住。
更別提娘娘有時候會叫她寶。
在她記憶裏，她小時候額娘還在的時候，也是叫她寶貝的，可後來額娘沒了，就沒人叫了。
命都想給她。
她只是一個卑賤的宮女罷了，這主子動些私刑，只要不過分，都得默默忍下。
身邊伺候的大宮女，有時候也要承擔起主子出氣筒的職責。
可主子沒有，還叫她寶。
嘿嘿。
小景傻笑。
一回神就見主子一臉好奇的看著她。
“咳。”她小臉一紅，坑坑巴巴道：“娘娘吃橙子……”
顧訪嫣輕笑出聲。
就著她的手吃掉橙子，她這才立在窗前，望著外面的冬景發呆，外面是真冷。
剛穿越過來的時候，還有些殘餘的樹葉，黃綠交加，好歹有些秋高氣爽的感覺。
現在就是幹冷幹冷的，那太陽跟冰箱的燈泡一樣，純粹是個照明。
宮裏的日子特別快，一日一日，每天都有很新鮮的事情發生。
等她去景陽宮的時候，就見胤禟眼圈紅紅的，看見她還覺得不好意思，只抿著嘴別開臉。
小十又要笑，就聽淑嬪輕咳一聲，他頓時不敢出聲。
小九抿嘴，給身後的淑嬪投以感激的笑。
他挺不好意思的，雖然不是他主動做的，到底小少年的面子抹不開。
有淑嬪震著，幾人就不再多說什麽，認真聽課，小九一顆忐忑的心終於好過些。
顧訪嫣看著臺上的教授，眼神有一瞬間茫然，她就缺課一天，這進步就跟脫韁的野馬一樣，根本聽不懂。
等到下課的時候，她就捧著書來問小九，胤禟沈浸在當老師的喜悅中，終於忘掉那丟人的感覺。
等解釋過，她總算串聯起來。
她一直以為自己挺聰明的，但目前來看，跟幾個阿哥那高智商相比，還是要努力才是。
等晚間回去，她覺得自己挺累的。
蔫噠噠的斜倚在軟塌上，神情萎靡。
康熙來的時候，就見她這樣，登時有些心疼：“要是很累就別去了。”
她一聽頓時有點生氣，強壓著暴躁道：“不能亂說。”
看著她倔強的樣子，康熙有點懵，他真沒其他意思，就想著她太累了，學著又無用，不如好好的歇歇，反正他會護著她。
但她這是什麽態度，恃寵而驕，都敢對他發脾氣。
“朕這是對你恩寵太過！”他冷笑。
說完就甩袖離去。
康熙怒氣沖沖的離去，走在路上鼻子還在噴火，指著梁九功憤怒道：“朕對她有求必應，倒慣的她不知天高地厚。”
竟然敢對他使臉子，誰給她的膽子。
梁九功比方才的淑嬪還蔫，所以說這算什麽，最後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來扛。
“淑嬪娘娘年歲還小呢。”他低聲勸慰。
他是個閹人，就算貴為大總管，也多的是人不把他放在眼裏，他也習慣了，對方笑意不達眼底的樣子。
只要面上過得去，就好了。
可淑嬪不是，每次也沒特意做什麽，但就是讓你覺得如沐春風，你跟她說什麽。她都認真的在聽。
有一種把你當人，很尊重的感覺。
這些是他許久不曾擁有的溫暖。
再者萬歲爺嘴裏說著責罵的話，但腳步卻越來越緩，神色也有猶豫，他這才幫淑嬪說話。
康熙冷哼一聲，緩了幾步沒見人追出來，這才大踏步離去。
等回乾清宮，天色剛擦黑，敬事房的奴才見他回來，趕緊端著綠頭牌來了。
康熙掃視著托盤，半晌才皺著眉頭，揮揮手。
敬事房總管弓著腰等候，心裏想怎麽還不翻牌子，顯得他們很沒用的樣子。
然而對方不稀罕，他又端著托盤走了。
剛吵架，他就翻別人的牌子，淑嬪肯定又要掉眼淚，她心眼窄又嬌氣。
梁九功覷著他的神色，小心翼翼的閉著嘴巴不敢說話。
康熙轉了兩圈，心裏全是她淚水漣漣的模樣。
還不等他轉完，就聽外面傳來小太監的稟報聲：“永和宮西側殿的小栗子求見。”
康熙驕矜的挺直脊背，心裏想，她要是求朕，他要不要立馬原諒她。
誰知道小栗子跪在地上，雙手捧著一串佛珠，舉的高高的，恭謹道：“稟萬歲爺，淑嬪娘娘叫奴才送您的佛珠來。”
康熙：……
他都想好立馬去哄她了，結果她叫人把東西送來。
“去跟她說，叫她好好自省。”康熙冷笑。
小栗子躬身應下。
他趕緊回去傳話，顧訪嫣聽罷若有所思，康熙這話留著的餘地很大，看來他不是個脾氣執拗的帝王。
“去跟萬歲爺說……”還未說完，她眼珠子轉了轉，低聲道：“走，一起去。”
等立在乾清宮門口，她不叫奴才稟報，只讓小栗子進去傳話。
小栗子在乾清宮進進出出。
一會兒功夫，出入的次數比一輩子還多。
“去問她，知不知道自己哪裏錯了。”
“去回萬歲爺的話，就說本宮想他了。”
“去問她，知不知錯？”
“去回萬歲爺，本宮愛他。”
“去告訴她，撒嬌沒用。”
“去回萬歲爺，本宮哭了。”
小栗子跑的滿腦門汗，如此幾趟，康熙終於察覺不對：“你回話怎麽這麽快？”
等的時候度日如年，尚且不覺得。
聽她說什麽想他愛他早就繃不住心花怒放，自然察覺到異常。
小栗子躬身：“主子就在乾清宮外侯著。”
康熙聽說淑嬪哭了，原就有些著急，想想夜這麽黑，她又立在冷風裏，想著她默默垂淚的樣子，什麽都忘了。
把手裏的佛珠一扔，腳下跟踩了風火輪一樣往外沖。
八角琉璃燈在夜色中很溫暖，照亮一方空間，也讓執燈的淑嬪瞧著愈□□緲清減。
月色濃重，淑嬪默默的立在宮道上。
康熙再忍不住，長嘆一聲，把她摟到懷裏，握著她冰冷的小手，無奈道：“直接進去便是，跟朕還見外。”
顧訪嫣吸了吸鼻子裝哭：“您生氣了，臣妾不敢。”
這小聲音細細弱弱，還有些顫抖，聽著可憐極了。
“那也得照顧好自己。”康熙道。
“好。”她蔫噠噠的應下。
等進了內室，康熙心疼的跟什麽一樣，不假他人之手，又是給她倒茶餵她喝，又是叫奴才拿他的披風來給她暖著。
好一通忙活，見她蒼白的面色變的紅潤，這才放心下來。
摸摸她鼻尖，還是有些涼。
“下次可不許了。”康熙肅聲道。
顧訪嫣慢吞吞的應了一聲，隨後又轉身趴在軟枕上，蔫噠噠的。
“怎麽了？”他問。
“你兇我。”她回。
康熙沒經歷過你兇我的威力，聞言毫無防備的開口：“朕那怎麽叫兇你？還不是你沖著朕發脾氣？”
顧訪嫣：“臣妾多大？”
康熙：“十七。”
“您多大？”她一臉幽怨的問。
康熙啞了嗓，有些無奈，摸著她的頭道：“朕是皇帝，威嚴不容……”
“是不是我男人？”
“是。”
“是不是比我大的男人？”
“是。”
“是不是……”
“唔唔。”顧訪嫣冷不防被堵了嘴，什麽都說不出來。
康熙掐著她的腰，算是明白了。她就沒想跟他講道理，他一句話她有十句在等著，還不如不說，直接親。
“你耍賴。”顧訪嫣鼓著紅腫的唇瓣，老大不樂意。
康熙低笑一聲，就見小東西理直氣壯的掰著手指開始提條件。
那小嘴叭叭的說個不停，他的註意力就又被帶偏了。
“啾。”
她說她的，他親他的。
兩人各忙各的，又把方才的生氣給忘了，依偎在一起絮絮的說著小話。
後宮聽說康熙摔著臉子走了，頓時高興起來，誰敢讓萬歲爺不高興，那以後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淑嬪到底年歲小。
到手的好牌給打爛了。
還來不及高興，就聽說淑嬪衣衫單薄的去請罪了。
眾人頓時興奮起來。
押註都弄出來了，畢竟一直以來，惹怒萬歲爺必然要失寵一段時日，不管對方多得寵都沒用。
“我賭淑嬪這次翻車了，她肯定請罪失敗。”
“我賭淑嬪成功。”
在淑嬪身上，很多常理根本沒辦法解釋。
“惹怒萬歲爺根本不可能好，我押翻車。”
“萬歲爺向來拿她當心肝，她哭哭鬧鬧這事就過去了，我押成功。”
“還是翻車吧，打起來打起來。”
這樣說著，眾人愈加興奮，翻車和成功基本快一比一，幾乎平局。
然而還不等收好籌碼，就聽說萬歲爺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就急匆匆的出來把淑嬪給抱進去。
眾人:……
這瓜吃了個寂寞。
還沒開始就收攤了。
“厲害。”
除了說句厲害，根本無話可說。
暴怒的皇帝，被她短時間內給哄好了。
宜妃若有所思，她也惹怒過皇帝，不管用什麽方式，萬歲爺都軟硬不吃，根本沒原諒過。
都是做足懲罰才原諒。
而其他人就更加的慘了。就算一點不對，皇上也會冷一冷。有時候冷著冷著就忘了，再次想起來就不知道什麽時候。
像淑嬪這樣，還沒開始就結束的懲罰，所有人都沒有想到。
罷了，洗洗睡吧。
就挺沒意思的，目前來看，萬歲爺還是極喜愛她的，短時間內必然是無法撼動。
德妃卻生氣。
這一個月，皇上在永和宮進進出出多少次，數都數不清，卻沒有一次是來正殿。
她的胤禎還沒被皇阿瑪抱過。
這怎麽行呢。
她看向西側殿的眼神，頓時就不對了。
擋我路者死。
淑嬪沒什麽活著的必要了。
她這麽想著，眸色閃了閃。
顧訪嫣第一次在乾清宮過夜，還是有些好奇的，她到處溜達著看看。
“咦……”
“咦～”
康熙立在她身後，挨個給她介紹，見她心情好上些許，才輕聲道：“朕方才說叫你不去了，純粹是心疼你，你為什麽壓抑不住的發脾氣？”
她性子軟，整天樂呵呵的。
就算發脾氣，也跟小奶貓一樣，奶兇奶兇的張牙舞爪。
但那炸毛的樣子，現在想想還挺可愛。
顧訪嫣聽完，看著康熙認真的眼神，不禁若有所思，她緩緩道：“臣妾覺得難過。”
“是難過著明天要更加努力的讀書。”
“更不是被人當成小玩物，養貓貓狗狗一樣，給口飯吃，抱著玩就成。”
“瞧著是莫大恩典，但臣妾不想要。”
“就，挺想當個人的。”
康熙神色有些迷茫，在他的認知中，女人的作用就是用來給他解悶，給他生孩子的。
從未想過其他。
也從未有人跟他說這些。
“你……”他想起那一次月色下的獨舞。
就見淑嬪眉眼灼灼，像是整個人都要發光：“臣妾可以不用，但必須會。”
可以養的嬌氣的一碰就紅，但必須在面對逆境時有處理的能力。
學識、技能，缺一不可。
康熙用手指描摹著她的眉眼，看著她神光湛湛，突然就明白她說的那些話。
“其實，”她眨了眨眼：“把臣妾當男人就成。”
康熙回神，抿嘴輕笑：“那可不成。”
在淑嬪想要柳眉倒豎的時候，康熙俯身親了親她，溫柔道：“你可以活的像個男人一樣努力，但在朕懷裏，你可以……”
不等他說完，顧訪嫣踮起腳尖，學著他的樣子，堵住他的唇瓣。
康熙溫柔的托住她的腰。
兩人這次吵架，反而說開了，彼此間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默契。
顧訪嫣不確定康熙是哄她的還是認真的，但他願意聽，就有改變的可能。
挺好的。
但第二天一覺睡醒，就發生了一件大事。
二福晉出門玩，剛踏出門口就摔了。
一屁股坐在地上，當時就捂著肚子哎喲開了，被奴才抱著回去請了太醫。
後來檢查，發現她的鞋底被人磨過，有小小的坡度，還特別的光滑。
這是有人密謀。
二福晉和太子頓時就怒了，這是嫡子，他們寄予厚望。
太子的視線釘在幾個兄弟身上，畢竟他是從九龍奪嫡過來的，仇恨已經深入骨髓。
剛開始可能身不由己，時間久了，就真的積累仇恨。
二福晉卻盯著幾個側福晉、格格等，覺得是她們的可能性更大些，前世她在這上面吃過太多次虧。
兩個人各盯各的，一時擷芳殿又雞飛狗跳起來。
後宮也跟著不安生，畢竟二福晉肚子裏的可能是嫡長孫，金貴程度不亞於中宮嫡子。
她出問題了，大家都不敢再多說什麽，只窩在自己宮裏，一點都不敢亂跑，乖的跟什麽。
顧訪嫣也安生，反正天冷，能不出門就不出門，這宮裏有孕婦跟有地雷一樣，說不定什麽時候就炸了。
然而就算在永和宮，也總是有意外發生。
芳貴人有孕，大家都知道，平日裏也多有謙讓，離她的安全距離為兩米。
反正顧訪嫣就不往她身邊湊，說話辦事就離遠點。
“姐姐。”芳貴人小嘴可甜了。
一邊叫姐姐，一邊離她遠遠的站了，笑吟吟的跟她閑聊。
說了幾句，她就走了。
等回內室後，小景一臉疑惑：“芳貴人來者不善啊。”
但她又沒做什麽。
顧訪嫣看著芳貴人的背影，巡弋一圈，不由得若有所思。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一個有身孕的人，突然往她跟前湊什麽。
“去盯著芳貴人，看她有沒有焚燒、扔東西。”
她在現代的時候，為甜甜的姐姐淪陷過，姐姐長姐姐短，最後全是為了背刺姐姐。
她一直都說小姑娘乖巧可愛，最是懂事，誰能想到，她才是最有心機那個。
哄著她說自己單純不谙世事，她淪陷在姐姐中。信了。
然後對方有事就找她幫忙，很多事情還得她男朋友出馬。
後來，男朋友成了妹妹的男朋友。
兩人剛有默契就被她敏銳的抓了，狗男人跪著哭著求她，她也沒心軟。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渣男賤女鎖死，尊重他們的選擇，祝福他們長長久久。
所以當有人突然熱情甜蜜的叫姐姐，她不覺得是好事，只覺得避雷雷達啟動。
這個刁民要害朕。
她在心裏想。
連著三日，芳貴人都會在她必經之路上等著她聊聊天，就隨意的說著話。
等到第四日，才笑吟吟道：“跟姐姐接觸這幾日，著實喜歡，心裏有點事，想跟姐姐聊聊。”
芳貴人笑的眉眼彎彎，她生的好看，笑起來極美。
顧訪嫣覷著她清澈真誠的眼神，不禁挑眉，慢條斯理道：“本宮該去上課了。”
芳貴人抿嘴，可憐巴巴道：“就耽誤您一會兒功夫。”
反正她這姿態，頗有些西側殿去定了的味道在。
“抱歉，不方便。”顧訪嫣婉拒，對著她要哭出來的難堪眼神，和周圍人望過來的樣子，笑著道：“不是本宮不通情達理，只是你如今有孕，什麽都要小心仔細。”
芳貴人面色微微蒼白起來，眼眶裏噙著的淚眼看就要往下掉：“就是覺得姐姐人美心善，想要親和一二罷了，問幾個女兒家的小問題。”
永和宮的奴才都盯過來，看著兩人之間的互動。
一時間眼神各異，畢竟是求著要去說說話罷了，連門都不給進，多少有些無禮。
淑嬪平日裏裝的跟面團一樣，卻一點都不通情達理。
“姐姐。”芳貴人連唇色都淡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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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朕的愛不夠深嗎？”他慢條斯理的眨眨眼, 驕矜清貴的臉頰上盡是戲謔。捏著她的下頜, 漫不經心的親了親, 溫柔道：“淑然還要更深嗎。”
顧訪嫣用錦帕蓋在臉上遮住紅彤彤的臉, 一雙波光瀲灩的雙眸含羞帶怯的望著他，嬌嗔的哼：“您說什麽呢。”
她能聽到自己砰砰的心跳，聲聲入耳。
隔著錦帕親了親那溫軟的紅唇, 康熙笑的意味深長：“嗯？”
他喜歡看著她為他臉紅的模樣。
顧訪嫣咬了咬唇瓣，索性起身離開不看他, 立在書桌前，裝模作樣的要捧著書來讀。
“拿倒了。”耳邊傳來他的輕笑。
一雙手從身後擁著她，結實的臂膀非常有力，但顧訪嫣瞧見那修長如玉幫她翻書的手，就想起來晚上他青筋畢露的手。
“咳。”她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耳根都紅透了。
康熙輕笑, 終於不再作弄她。
“喝點水。”康熙捧著茶盞遞過來。
顧訪嫣接過, 小口小口的啜飲著，臉上的暈紅終於退下去了，她努力的正經道：“宮中都傳是臣妾有狐媚手段，然但凡有您三分，何至於羞的話都說不出。”
康熙大馬金刀的坐在她身邊，修長的手指交叉，聞言側眸輕笑。
“旁人不知道，淑然便是不狐媚, 也叫朕神魂顛倒。”
顧訪嫣剛剛恢覆白嫩的小臉，又一點點的染上暈紅，顧盼生輝的雙眸瞪了他一眼，嬌嗔道：“不跟你說了。”
兩人鬧了一會兒，康熙瞧著她眉眼平和下來，這才牽著她的手讓她坐在身邊，溫言寬慰：“方才瞧你心情不虞，便哄你開心。”
但只要她得寵一日，類似的流言便不會斷絕，沒在臉上說，就不用去理會，說到臉上了，盡管罰便是。
比她位份高的妃嬪都是宮裏的老人，一個個都是人精，該怎麽對待寵妃，都心裏門清。
只有閑來無事的奴才吃幾杯酒，就覺得自己厲害的不行，敢去說主子的是非，再就是新進妃嬪，年歲小性子莽，帶著少女的不知天高地厚，反而會做出不合規矩的事。
想到這裏，康熙看向一旁的淑嬪，若有所思。
平日裏相處起來極舒服，她嬌氣愛撒嬌，卻總是拿捏著度，叫你心生憐愛。
她才多大，就能伺候的舒服妥帖。
康熙卻不知道，這有時候不是對方有多好，而是情人眼裏出西施。
“哦。”顧訪嫣害羞的用細白的尾指去勾他，牽在一起才理直氣壯道：“道理我都懂，可你是我男人啊，受委屈就要找自己男人哭哭。”
康熙心口驀然一燙。
小姑娘眼神澄澈，滿心滿眼都是她。
“好，你男人給你做主。”
他油然而生出一種自豪感和使命感。
顧訪嫣抿著唇笑，嬌怯怯的嗯了一聲。
“啾。”她笑著親上他溫軟的臉頰，小嘴特別甜：“我男人真好。”
康熙向來定力非凡，但碰上淑嬪，他還是淪陷了，誰能拒絕淑嬪。
他不能。
顧訪嫣窩在他懷裏，跟只貓一樣亂蹭，她以為死亡於她而言不過是一場夢，可內心深處還是缺乏安全感，就喜歡親親蹭蹭肌膚相貼。
她喜歡，他也喜歡。
康熙摟著她的腰，輕撫她細軟的發絲。
後宮聽說萬歲爺好不容易入後宮，又去永和宮淑嬪處，一時間不知該做什麽反應。
剛開始就覺得她能得寵幾日，後來又覺得她有狐媚手段，現在倒佩服起來，覺得她實在厲害，不聲不響的就能讓萬歲爺傾心。
這小一個月的獨寵，六宮側目。
不把她當回事的妃嬪這會兒也真真的看到她了，然而就在此時，她們這一批選秀的人進了後宮。
除了賜婚宗親，康熙只點了兩人入宮，一個純答應，一個秀答應，眾人挪出視線看了一眼便作罷。
實在太過平平，那純答應才十歲，就是個稚氣未脫的孩子，這弄進宮養著，是仿平妃的例。
平妃當年入宮的時候也才十歲，養在宮裏跟養個公主一樣，各處都哄著，她是索尼的孫女，看著不顯，實在地位崇高。
封號是平，但仍在五妃首位。
只她素日裏不大愛出頭，窩在儲秀宮我行我素，旁人也犯不著得罪她。
顧訪嫣聽到平妃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不是說四妃四妃，怎的還有個平妃。
小景也呆住：“平妃娘娘還給您送禮了。”
她說著拿禮單出來看，指著‘儲秀宮妃’說這就是平妃。
看著那字，顧訪嫣撓了撓臉頰，確實賞賜很豐厚，她一直以為是儲秀宮妃合力給她送禮的意思。
誰知道儲秀宮妃就是平妃。
儲秀/宮妃，和儲秀宮/妃是兩個概念。
她斷句斷錯了。
“以後就知道了。”顧訪嫣若有所思，她對後宮的認知實在有偏差，大方向估計沒錯，但一些細枝末節，到底沒有土著了解的清楚明白。
小景給她剝橙子吃，一邊道：“這次的橙子好甜，宮裏為這個還鬧起來了。”
聽到這個，顧訪嫣震驚了，瞬間端起瓜，等著小景深入講講。這次的事也不覆雜。
古代的交通不夠發達，就算是宮裏，很多東西也是供著上頭吃，得寵的有權勢的頂頭妃嬪都不缺這一口。
但下面的小妃嬪就不是了，好幾個人分一份，難免甜甜嘴就沒了。
這次是郭絡羅貴人鬧起來的，四公主咳的厲害，她知道個偏方，鹽蒸橙子止咳，不管有用沒用，總想著試試。
但就這一天兩個橙子，都無法滿足。
按說她的份例不夠，這四公主的份例是夠的，但胤禟愛吃，宜妃輕飄飄一句話，直接把她的份例攔了。
郭絡羅貴人去要，宜妃就皺著眉頭斥責她小氣。
“爺們喜歡，不過是幾個橙子罷了，何必這般小家子氣，斤斤計較的不肯給。”
“那有些蘋果，你拿去吃，沒得丟我們郭絡羅家的人。”
她好一頓笑罵，說的郭絡羅貴人面紅耳赤，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郭絡羅貴人早已經死心了，聞言還是撐不住，她的孩子是孩子，她的孩子就不是孩子。
連吃口自己的橙子也得求人挨罵。
她險些落下淚來，強忍著才沒當著眾人的面哭出來，原想著瀟灑些轉身就走，可腦海中浮現四公主咳嗽的樣子。
蘋果也還好，煮蘋果水給她喝。
可她剛端起水果盤，就聽宜妃嗤笑的聲音響起：“想吃蘋果盡管說，本宮不是那小氣、眼皮子窄的人。”
郭絡羅貴人閉了閉眼，再轉過來的時候，垂眸低聲道：“嬪妾謝娘娘恩典。”
她緩緩下拜，從今天起，她和宜妃恩斷義絕。
家裏給來的信件，也是說宜妃位尊，叫她仔細著行事，多為宜妃打算，說知道她的委屈，但為了家族，讓她忍忍。
父母養你這麽大，花費無數的精力財力，她如今到回報的時候了。
以前她也是這麽想的，但她可以，四公主不可以。她為家族付出的夠多了，她想為四公主多打算些。
宜妃看了她一眼，冷漠嗤笑。
秋後的螞蚱蹦噠不了幾天了。
但她沒想到的是，平常都吃啞巴虧的郭絡羅貴人，突然就張嘴了，她也不明說，就抱著蘋果哭，旁人問了，就開始說什麽有蘋果吃挺好的，她的橙子也沒那麽喜歡。
又說四公主可憐，幾個橙子都被拿走了。
宮裏沒秘密，只要你說出口，立馬能傳的全世界都是。
宜妃正斜倚在貴妃榻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在吃東西，結果就見胤禟怒氣沖沖的沖進來，黑著臉道：“母妃！您何苦稀罕人家那幾個橙子，現在滿宮都知道兒子嘴饞，連生病妹妹的份例都搶。”
“什麽？”宜妃面色大變。
她敢拿捏郭絡羅貴人，也不過是因著她是鋸嘴的葫蘆，輕易不敢外傳。
“兒臣的臉往外擱？”他被嘲笑的快擡不起頭了。
老大拍著他的肩說喜歡吃橙子就去找哥哥，怎麽也不缺他這一口吃的。太子根本沒理他。
比他大的幾個阿哥也一臉溫和說，他們年紀大了，他要喜歡可以全給他。
胤禟的臉黢黑，還紅。
就連老十都拍著胸脯說：“淑娘娘說了，得禮讓兄弟。”他一臉不舍的遞給他一兜橙子。
……
吐血。
胤禟沒憋住，對著母妃嗷一聲就哭了，他委屈死了。
他是喜歡吃，但他能吃多少。
宜妃拿他當心肝，一哭心都碎了，趕緊摟在懷裏一頓好哄。
但這事到底傳出去了，滿宮都知道。
郭絡羅貴人摟著咳嗽不停的四公主，笑的一臉陰沈，欠她的，總得還回來。
顧訪嫣聽罷，嘆為觀止。
小景一臉不解：“宜妃娘娘還缺橙子吃？咱宮裏都不缺。”
淑嬪只是嬪位，份例並不多，但她正當寵，拿過來的都是好東西，誰知道萬歲爺什麽時候來永和宮，萬一看見不好的東西，豈不是罪過。
“欺負人罷了。”顧訪嫣道。
小景恍然大悟，她一直陷入個誤區，覺得兩人是姐妹，又素來和睦，卻不知也是面和心不和。
“唉。”說起這個，她就覺得喜歡淑嬪，跟她相處實在太舒服了，就是那種你恨不得把心都掏給她。
真真的棒極了。
她知道很多人說淑嬪娘娘做作，又慣愛裝樣。嬌嬌氣氣楚楚可憐的樣子。
可她眉目盈盈，一臉期待軟乎乎的看著你，誰受得住。
更別提娘娘有時候會叫她寶。
在她記憶裏，她小時候額娘還在的時候，也是叫她寶貝的，可後來額娘沒了，就沒人叫了。
命都想給她。
她只是一個卑賤的宮女罷了，這主子動些私刑，只要不過分，都得默默忍下。
身邊伺候的大宮女，有時候也要承擔起主子出氣筒的職責。
可主子沒有，還叫她寶。
嘿嘿。
小景傻笑。
一回神就見主子一臉好奇的看著她。
“咳。”她小臉一紅，坑坑巴巴道：“娘娘吃橙子……”
顧訪嫣輕笑出聲。
就著她的手吃掉橙子，她這才立在窗前，望著外面的冬景發呆，外面是真冷。
剛穿越過來的時候，還有些殘餘的樹葉，黃綠交加，好歹有些秋高氣爽的感覺。
現在就是幹冷幹冷的，那太陽跟冰箱的燈泡一樣，純粹是個照明。
宮裏的日子特別快，一日一日，每天都有很新鮮的事情發生。
等她去景陽宮的時候，就見胤禟眼圈紅紅的，看見她還覺得不好意思，只抿著嘴別開臉。
小十又要笑，就聽淑嬪輕咳一聲，他頓時不敢出聲。
小九抿嘴，給身後的淑嬪投以感激的笑。
他挺不好意思的，雖然不是他主動做的，到底小少年的面子抹不開。
有淑嬪震著，幾人就不再多說什麽，認真聽課，小九一顆忐忑的心終於好過些。
顧訪嫣看著臺上的教授，眼神有一瞬間茫然，她就缺課一天，這進步就跟脫韁的野馬一樣，根本聽不懂。
等到下課的時候，她就捧著書來問小九，胤禟沈浸在當老師的喜悅中，終於忘掉那丟人的感覺。
等解釋過，她總算串聯起來。
她一直以為自己挺聰明的，但目前來看，跟幾個阿哥那高智商相比，還是要努力才是。
等晚間回去，她覺得自己挺累的。
蔫噠噠的斜倚在軟塌上，神情萎靡。
康熙來的時候，就見她這樣，登時有些心疼：“要是很累就別去了。”
她一聽頓時有點生氣，強壓著暴躁道：“不能亂說。”
看著她倔強的樣子，康熙有點懵，他真沒其他意思，就想著她太累了，學著又無用，不如好好的歇歇，反正他會護著她。
但她這是什麽態度，恃寵而驕，都敢對他發脾氣。
“朕這是對你恩寵太過！”他冷笑。
說完就甩袖離去。
康熙怒氣沖沖的離去，走在路上鼻子還在噴火，指著梁九功憤怒道：“朕對她有求必應，倒慣的她不知天高地厚。”
竟然敢對他使臉子，誰給她的膽子。
梁九功比方才的淑嬪還蔫，所以說這算什麽，最後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來扛。
“淑嬪娘娘年歲還小呢。”他低聲勸慰。
他是個閹人，就算貴為大總管，也多的是人不把他放在眼裏，他也習慣了，對方笑意不達眼底的樣子。
只要面上過得去，就好了。
可淑嬪不是，每次也沒特意做什麽，但就是讓你覺得如沐春風，你跟她說什麽。她都認真的在聽。
有一種把你當人，很尊重的感覺。
這些是他許久不曾擁有的溫暖。
再者萬歲爺嘴裏說著責罵的話，但腳步卻越來越緩，神色也有猶豫，他這才幫淑嬪說話。
康熙冷哼一聲，緩了幾步沒見人追出來，這才大踏步離去。
等回乾清宮，天色剛擦黑，敬事房的奴才見他回來，趕緊端著綠頭牌來了。
康熙掃視著托盤，半晌才皺著眉頭，揮揮手。
敬事房總管弓著腰等候，心裏想怎麽還不翻牌子，顯得他們很沒用的樣子。
然而對方不稀罕，他又端著托盤走了。
剛吵架，他就翻別人的牌子，淑嬪肯定又要掉眼淚，她心眼窄又嬌氣。
梁九功覷著他的神色，小心翼翼的閉著嘴巴不敢說話。
康熙轉了兩圈，心裏全是她淚水漣漣的模樣。
還不等他轉完，就聽外面傳來小太監的稟報聲：“永和宮西側殿的小栗子求見。”
康熙驕矜的挺直脊背，心裏想，她要是求朕，他要不要立馬原諒她。
誰知道小栗子跪在地上，雙手捧著一串佛珠，舉的高高的，恭謹道：“稟萬歲爺，淑嬪娘娘叫奴才送您的佛珠來。”
康熙：……
他都想好立馬去哄她了，結果她叫人把東西送來。
“去跟她說，叫她好好自省。”康熙冷笑。
小栗子躬身應下。
他趕緊回去傳話，顧訪嫣聽罷若有所思，康熙這話留著的餘地很大，看來他不是個脾氣執拗的帝王。
“去跟萬歲爺說……”還未說完，她眼珠子轉了轉，低聲道：“走，一起去。”
等立在乾清宮門口，她不叫奴才稟報，只讓小栗子進去傳話。
小栗子在乾清宮進進出出。
一會兒功夫，出入的次數比一輩子還多。
“去問她，知不知道自己哪裏錯了。”
“去回萬歲爺的話，就說本宮想他了。”
“去問她，知不知錯？”
“去回萬歲爺，本宮愛他。”
“去告訴她，撒嬌沒用。”
“去回萬歲爺，本宮哭了。”
小栗子跑的滿腦門汗，如此幾趟，康熙終於察覺不對：“你回話怎麽這麽快？”
等的時候度日如年，尚且不覺得。
聽她說什麽想他愛他早就繃不住心花怒放，自然察覺到異常。
小栗子躬身：“主子就在乾清宮外侯著。”
康熙聽說淑嬪哭了，原就有些著急，想想夜這麽黑，她又立在冷風裏，想著她默默垂淚的樣子，什麽都忘了。
把手裏的佛珠一扔，腳下跟踩了風火輪一樣往外沖。
八角琉璃燈在夜色中很溫暖，照亮一方空間，也讓執燈的淑嬪瞧著愈□□緲清減。
月色濃重，淑嬪默默的立在宮道上。
康熙再忍不住，長嘆一聲，把她摟到懷裏，握著她冰冷的小手，無奈道：“直接進去便是，跟朕還見外。”
顧訪嫣吸了吸鼻子裝哭：“您生氣了，臣妾不敢。”
這小聲音細細弱弱，還有些顫抖，聽著可憐極了。
“那也得照顧好自己。”康熙道。
“好。”她蔫噠噠的應下。
等進了內室，康熙心疼的跟什麽一樣，不假他人之手，又是給她倒茶餵她喝，又是叫奴才拿他的披風來給她暖著。
好一通忙活，見她蒼白的面色變的紅潤，這才放心下來。
摸摸她鼻尖，還是有些涼。
“下次可不許了。”康熙肅聲道。
顧訪嫣慢吞吞的應了一聲，隨後又轉身趴在軟枕上，蔫噠噠的。
“怎麽了？”他問。
“你兇我。”她回。
康熙沒經歷過你兇我的威力，聞言毫無防備的開口：“朕那怎麽叫兇你？還不是你沖著朕發脾氣？”
顧訪嫣：“臣妾多大？”
康熙：“十七。”
“您多大？”她一臉幽怨的問。
康熙啞了嗓，有些無奈，摸著她的頭道：“朕是皇帝，威嚴不容……”
“是不是我男人？”
“是。”
“是不是比我大的男人？”
“是。”
“是不是……”
“唔唔。”顧訪嫣冷不防被堵了嘴，什麽都說不出來。
康熙掐著她的腰，算是明白了。她就沒想跟他講道理，他一句話她有十句在等著，還不如不說，直接親。
“你耍賴。”顧訪嫣鼓著紅腫的唇瓣，老大不樂意。
康熙低笑一聲，就見小東西理直氣壯的掰著手指開始提條件。
那小嘴叭叭的說個不停，他的註意力就又被帶偏了。
“啾。”
她說她的，他親他的。
兩人各忙各的，又把方才的生氣給忘了，依偎在一起絮絮的說著小話。
後宮聽說康熙摔著臉子走了，頓時高興起來，誰敢讓萬歲爺不高興，那以後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淑嬪到底年歲小。
到手的好牌給打爛了。
還來不及高興，就聽說淑嬪衣衫單薄的去請罪了。
眾人頓時興奮起來。
押註都弄出來了，畢竟一直以來，惹怒萬歲爺必然要失寵一段時日，不管對方多得寵都沒用。
“我賭淑嬪這次翻車了，她肯定請罪失敗。”
“我賭淑嬪成功。”
在淑嬪身上，很多常理根本沒辦法解釋。
“惹怒萬歲爺根本不可能好，我押翻車。”
“萬歲爺向來拿她當心肝，她哭哭鬧鬧這事就過去了，我押成功。”
“還是翻車吧，打起來打起來。”
這樣說著，眾人愈加興奮，翻車和成功基本快一比一，幾乎平局。
然而還不等收好籌碼，就聽說萬歲爺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就急匆匆的出來把淑嬪給抱進去。
眾人:……
這瓜吃了個寂寞。
還沒開始就收攤了。
“厲害。”
除了說句厲害，根本無話可說。
暴怒的皇帝，被她短時間內給哄好了。
宜妃若有所思，她也惹怒過皇帝，不管用什麽方式，萬歲爺都軟硬不吃，根本沒原諒過。
都是做足懲罰才原諒。
而其他人就更加的慘了。就算一點不對，皇上也會冷一冷。有時候冷著冷著就忘了，再次想起來就不知道什麽時候。
像淑嬪這樣，還沒開始就結束的懲罰，所有人都沒有想到。
罷了，洗洗睡吧。
就挺沒意思的，目前來看，萬歲爺還是極喜愛她的，短時間內必然是無法撼動。
德妃卻生氣。
這一個月，皇上在永和宮進進出出多少次，數都數不清，卻沒有一次是來正殿。
她的胤禎還沒被皇阿瑪抱過。
這怎麽行呢。
她看向西側殿的眼神，頓時就不對了。
擋我路者死。
淑嬪沒什麽活著的必要了。
她這麽想著，眸色閃了閃。
顧訪嫣第一次在乾清宮過夜，還是有些好奇的，她到處溜達著看看。
“咦……”
“咦～”
康熙立在她身後，挨個給她介紹，見她心情好上些許，才輕聲道：“朕方才說叫你不去了，純粹是心疼你，你為什麽壓抑不住的發脾氣？”
她性子軟，整天樂呵呵的。
就算發脾氣，也跟小奶貓一樣，奶兇奶兇的張牙舞爪。
但那炸毛的樣子，現在想想還挺可愛。
顧訪嫣聽完，看著康熙認真的眼神，不禁若有所思，她緩緩道：“臣妾覺得難過。”
“是難過著明天要更加努力的讀書。”
“更不是被人當成小玩物，養貓貓狗狗一樣，給口飯吃，抱著玩就成。”
“瞧著是莫大恩典，但臣妾不想要。”
“就，挺想當個人的。”
康熙神色有些迷茫，在他的認知中，女人的作用就是用來給他解悶，給他生孩子的。
從未想過其他。
也從未有人跟他說這些。
“你……”他想起那一次月色下的獨舞。
就見淑嬪眉眼灼灼，像是整個人都要發光：“臣妾可以不用，但必須會。”
可以養的嬌氣的一碰就紅，但必須在面對逆境時有處理的能力。
學識、技能，缺一不可。
康熙用手指描摹著她的眉眼，看著她神光湛湛，突然就明白她說的那些話。
“其實，”她眨了眨眼：“把臣妾當男人就成。”
康熙回神，抿嘴輕笑：“那可不成。”
在淑嬪想要柳眉倒豎的時候，康熙俯身親了親她，溫柔道：“你可以活的像個男人一樣努力，但在朕懷裏，你可以……”
不等他說完，顧訪嫣踮起腳尖，學著他的樣子，堵住他的唇瓣。
康熙溫柔的托住她的腰。
兩人這次吵架，反而說開了，彼此間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默契。
顧訪嫣不確定康熙是哄她的還是認真的，但他願意聽，就有改變的可能。
挺好的。
但第二天一覺睡醒，就發生了一件大事。
二福晉出門玩，剛踏出門口就摔了。
一屁股坐在地上，當時就捂著肚子哎喲開了，被奴才抱著回去請了太醫。
後來檢查，發現她的鞋底被人磨過，有小小的坡度，還特別的光滑。
這是有人密謀。
二福晉和太子頓時就怒了，這是嫡子，他們寄予厚望。
太子的視線釘在幾個兄弟身上，畢竟他是從九龍奪嫡過來的，仇恨已經深入骨髓。
剛開始可能身不由己，時間久了，就真的積累仇恨。
二福晉卻盯著幾個側福晉、格格等，覺得是她們的可能性更大些，前世她在這上面吃過太多次虧。
兩個人各盯各的，一時擷芳殿又雞飛狗跳起來。
後宮也跟著不安生，畢竟二福晉肚子裏的可能是嫡長孫，金貴程度不亞於中宮嫡子。
她出問題了，大家都不敢再多說什麽，只窩在自己宮裏，一點都不敢亂跑，乖的跟什麽。
顧訪嫣也安生，反正天冷，能不出門就不出門，這宮裏有孕婦跟有地雷一樣，說不定什麽時候就炸了。
然而就算在永和宮，也總是有意外發生。
芳貴人有孕，大家都知道，平日裏也多有謙讓，離她的安全距離為兩米。
反正顧訪嫣就不往她身邊湊，說話辦事就離遠點。
“姐姐。”芳貴人小嘴可甜了。
一邊叫姐姐，一邊離她遠遠的站了，笑吟吟的跟她閑聊。
說了幾句，她就走了。
等回內室後，小景一臉疑惑：“芳貴人來者不善啊。”
但她又沒做什麽。
顧訪嫣看著芳貴人的背影，巡弋一圈，不由得若有所思。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一個有身孕的人，突然往她跟前湊什麽。
“去盯著芳貴人，看她有沒有焚燒、扔東西。”
她在現代的時候，為甜甜的姐姐淪陷過，姐姐長姐姐短，最後全是為了背刺姐姐。
她一直都說小姑娘乖巧可愛，最是懂事，誰能想到，她才是最有心機那個。
哄著她說自己單純不谙世事，她淪陷在姐姐中。信了。
然後對方有事就找她幫忙，很多事情還得她男朋友出馬。
後來，男朋友成了妹妹的男朋友。
兩人剛有默契就被她敏銳的抓了，狗男人跪著哭著求她，她也沒心軟。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渣男賤女鎖死，尊重他們的選擇，祝福他們長長久久。
所以當有人突然熱情甜蜜的叫姐姐，她不覺得是好事，只覺得避雷雷達啟動。
這個刁民要害朕。
她在心裏想。
連著三日，芳貴人都會在她必經之路上等著她聊聊天，就隨意的說著話。
等到第四日，才笑吟吟道：“跟姐姐接觸這幾日，著實喜歡，心裏有點事，想跟姐姐聊聊。”
芳貴人笑的眉眼彎彎，她生的好看，笑起來極美。
顧訪嫣覷著她清澈真誠的眼神，不禁挑眉，慢條斯理道：“本宮該去上課了。”
芳貴人抿嘴，可憐巴巴道：“就耽誤您一會兒功夫。”
反正她這姿態，頗有些西側殿去定了的味道在。
“抱歉，不方便。”顧訪嫣婉拒，對著她要哭出來的難堪眼神，和周圍人望過來的樣子，笑著道：“不是本宮不通情達理，只是你如今有孕，什麽都要小心仔細。”
芳貴人面色微微蒼白起來，眼眶裏噙著的淚眼看就要往下掉：“就是覺得姐姐人美心善，想要親和一二罷了，問幾個女兒家的小問題。”
永和宮的奴才都盯過來，看著兩人之間的互動。
一時間眼神各異，畢竟是求著要去說說話罷了，連門都不給進，多少有些無禮。
淑嬪平日裏裝的跟面團一樣，卻一點都不通情達理。
“姐姐。”芳貴人連唇色都淡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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