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鳳一進門，便察覺到了氣氛不對勁，待走到內室，看見躺在床上痛苦呻吟的莫初初，面色大驚，快步走上前去，拉起她的手，道：“初初，娘來了，沒事了，有娘陪你呢。”

聲音哽咽，一開口便是淚流。

看著莫初初受苦，比她自己受罪還要難受。

況且女人生孩子，本便是進了鬼門關，更何況莫初初腹中的胎兒還未滿十個月。

莫初初偏頭見當真是陸鳳，吸了吸鼻子，痛苦呻吟著開口：“娘……我不想生了，疼……”因著呻吟，好似聲音都帶了哭腔。

這話說的在場之人心頭皆是一陣抽痛，莫初初本便是極為堅強的女子，現在都呼了痛，足以說明有多麽疼痛難忍。

陸鳳抹著眼淚，又是哭又是笑，安撫著道：“傻孩子，哪有說不生就不生的，你不是還要生個小公主疼著嗎，咬牙忍一忍，這個孩子像你一樣堅強，肯定會順利活下來的。”

並非是順利生下來，莫初初是出了意外才導致羊水破了的，肚子中的孩子又不滿月份，能不能活下來當真不好說。

莫初初破涕為笑，這一笑，牽動了肚子，又疼的她倒吸了一口涼氣。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她似乎自言自語，道：“這個孩子要活下來，一定要讓她活下來……”

說到最後，看著宇文錦，眼角滑下淚水。

陸鳳看在眼中，識趣地與宇文擎幾人退了出去。

宇文錦半跪在床榻邊，眼底盡是疼惜與痛楚，眼眶發紅，握著她的手，半響未說出話來。

莫初初疼痛難忍，皺著眉，偏生在看見他這幅樣子時，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道：“我們的孩子要出生了，你應該開心才是。”說這話時，喘著粗氣，她還盡力保存著體力。

宇文錦點了點頭，伸手為她擦著額上的細汗，輕聲道：“孩子的名字還沒有起，你這麽聰明，名字一定要你來起。好不好？”語氣輕柔，似乎害怕嚇到即將降生的孩子。

莫初初唇角笑意更甚，肚子一陣抽痛，立馬咧著嘴巴，卻強撐著笑意，略微點頭，應道：“好。但若是只能保住一個，你要讓她活下來。”

她現在這個情況，極有可能只可以保一個，她只怕皆是宇文錦鉆了牛角尖，舍棄孩子，留下她。

宇文錦一時語塞，一命換一命，這怎麽成……

忽地，外面傳來一陣躁動。

陸鳳見了宇文傑帶了接生婆進來，忙沖了上去，拉著接生婆的手，道：“快，快進去，我女兒在裏面……”

一路上，接生婆已經了解了情況，現在顧不上尊卑禮儀了，抽出手，邊往裏面走著邊吩咐著：“準備剪刀，熱水，紗布，盡快！”

說著，人已經到了裏面，見了宇文錦和孕婦，更是顧不上其他，責備著：“你這個男人怎麽還在這裏站著，快些出去，別影響了我。”邊說，已然過去趕人。

豈料宇文錦沈著一張臉，大步上前，拉著接生婆的衣領，道：“母女都要平安，否則便拉著你陪葬！”聲音冷硬，漆黑的眸子湧動著暗影。

接生婆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忙點著頭應了下來，道：“是是，您先出去，您在這裏會影響了產婦生產……”方才母老虎一樣的氣勢蕩然無存，只剩下了連連保證以及膽怯之意。

宇文錦將人拎到了床榻邊，道了一聲：“拜托了。”話音落，深深地看了莫初初一眼，卻是不肯走出去。

接生婆見她怎麽也不肯離開，卻也不敢狠聲批評，只得商量著說道：“世子爺，您在裏面，當真會影響了孕婦，您看您是不是要出去等等？”

莫初初已然聽不清楚身邊話語，痛苦地呻吟一聲，接生婆連忙走到床榻邊，顧不上其他，拉起棉被，便朝莫初初下體看去。

當即道：“羊水流進了，世子妃，您深呼吸，用力。”

莫初初生的費力，宇文錦喊得亦是費力。宇文錦聽得心頭抽痛，豈肯離開，當即半跪在床榻邊，一手拿著毛巾，仔細擦著她額上額汗水。

在她耳邊低聲道：“初初，別怕，我在，我會一直陪著你。”聲音平緩，握著她的手，以此來證明他是真實存在著的。

莫初初顧不上搭話，肚子撕裂般的疼痛，幾乎昏厥。

兩刻鐘之後，仍是奮力嘶喊著，莫初初意識昏沈，然而肚子還是高高鼓起，沒有一點下移的跡象。

接生婆筋疲力盡，站在床榻邊，看著床榻上的人兒，盡管這次接生成功了會有一筆不小的報酬，但她自己實在接生不了，這個時候必須分出去。

宇文錦面色發白，看著莫初初體力一點一點流逝，叫喊聲一聲比一聲虛弱，心中不斷的自責與疼惜。

聽了這話，連忙出了外室，急忙道：“快去再找一些接生婆來，要有經驗的，盡快！”

吩咐了一聲，又忙回了內室。跪在床榻邊，看著喘著粗氣的莫初初，沈聲道：“初初，我答應你的事情還沒有做到，等女兒降生，我便帶你離開王府，你想去哪裏都可以，我陪你去，帶著我們的女兒一起。”

“我時常會想到，你的產業被皇上查封，或許是一件好事，否則你懷著身孕也不會放下生意，若是勞累過度傷了身體，我定是會心疼的。”

“我知道你聽得清楚我在說什麽，你別裝糊塗。”

“這個孩子生出來一定要好好教訓她，竟敢如此折磨你，定是聽見了你要疼愛她的話語，現下有恃無恐起來了。”

“初初……”

莫初初疼痛難忍，只聽耳邊嗡嗡作響，吵得她心煩。且她現在全部體力都要留到下一次用力生孩子上，無暇去回應什麽。

接生婆這次來的很快，不過半個時辰，屋子中多出了三個接生婆，宇文錦被迫出了內室，在外室來回踱步。

陸鳳雙目失神地癱坐在這椅子上，生孩子生了這麽多，多半是沒有什麽好結果……

宇文擎堂堂王爺，現下也犯了難了，站在門口聽著內室傳出的呼痛聲，皺著眉頭，沈著一張臉。

宇文傑在宇文錦出來的那一刻，便低著頭，不知想些什麽。忽地上前，站在宇文錦身前，鞠躬道：“世子爺，是我對不住你，若不然，世子妃也不會分神，更不會失足……”

他當時太過魯莽，明知道他們在水邊容易失足，卻還突然叫住兩人，否則莫初初豈會一時激動，看向他的時候分了神，豈會摔倒。

一開始宇文錦還是有些怨的，怨宇文傑冒失，害的莫初初失足。但到了現在，他只擔心莫初初的狀況，倘若他們母女平安，其他都可以不論，但若是有個什麽閃失……

宇文錦心頭一突，忽地不敢再想下去，他甚至不敢去想，若是沒有了莫初初，他會變成什麽樣子，生活要怎麽繼續下去。

這一想，便無暇去理會宇文傑，也導致於後者更是愧疚，站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

忽地，不知想到了什麽，宇文傑快步出了齊王府，徑直朝皇宮的方向走去。

到了禦書房，見宇文輝在與大臣商討國事，當即低下頭，道：“兒臣參見父皇。”語氣透露了急切。

宇文傑這陣子皆表現得很是沈穩，這次突然冒失起來，宇文輝眼眸一沈，沈聲道：“出什麽事了？”

宇文傑自知失禮，調整著面部表情，緩緩道：“回父皇，齊王府的世子妃難產，兒臣想請求父皇，允許兒臣帶著皇宮中的接生婆前往。”語氣透著一絲祈求。

宇文輝沈聲問道：“齊王府？若朕沒有記錯，世子妃臨產應在五月，現下還不到四月，怎的要臨盆了？”

宇文傑面色一陣愧疚，低聲道：“父皇，世子妃動了胎氣，現下被迫臨盆，民間的接生婆束手無措，是故兒臣才……”

話未說完，便見宇文輝擡手示意他停下，道：“朕準了，快些去吧。”

思及宇文擎當時特意跑到皇宮向他炫耀自己即將抱孫子時的歡喜，便想到若是這個孩子有個什麽意外，宇文擎也定會遭受打擊。

宇文傑當即謝恩，忙出了禦書房，找到禦用嬤嬤，帶到了齊王府。

這一切辦好，已然是黃昏時分。

一緊世子居主居臥室，一陣濃重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宇文傑來不及皺眉，當下走到宇文擎身前，道：“皇叔，這是皇宮中接生的嬤嬤，讓她進去幫忙吧。”

盡管他是太子，但是他有錯在先，倘若今天當真出了事，整個齊王府的人都不會歡迎他。

現在還能再說什麽，已然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只能讓嬤嬤進去了。

嬤嬤進去之前，凈了手，快步走近。進了內室，血腥味更是重，一堆接生婆圍在床邊，莫初初呼吸困難，面色漲紅。

嬤嬤見狀，面色大驚，忙上前，厲聲道：“你們這是幹什麽，這裏空氣本便不暢通，你們還這麽多人圍著，這裏不需要你們了，都先出去。”在孕婦面前，一切規矩禮儀都顯得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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