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端上來茶水點心，便退了下去。莫初初端著茶杯，輕啜了一口，慢慢品著。沒有半分開口的打算。

莫清蓮一開始當她剛剛回來，需要休息，但見她一直未開口說話，不免有些尷尬。端著涼了的茶杯，撐著笑臉。

莫初初仍未有開口的意思，莫清蓮卻是有些坐不住了。剛要開口，便見莫初初看向自己，當下心中一喜，等著她問自己什麽。

“姐姐，王府的茶可還合口？”

齊王府中，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茶葉亦是極好。明前的龍井，怕是皇宮也只有這般了。

莫清蓮對茶道研究甚淺，卻也只可口。當下點了點頭。應道：“王府的茶，自是極品。”極品又如何，很快便和你沒有關系了。

莫初初輕笑了一聲，命人上茶。笑吟吟的說道：“既然可口，便多喝些，秋風幹燥，容易恬噪。”

盡是些風馬牛不相及的話，莫清蓮卻聽得面色一陣青一陣白。容易恬噪，不就是在指責她話多？

話多又如何，她今日還非說不可了。輕笑了一聲，打好腹稿，緩緩說道：“世子妃，我今天來，是有要事相商，可不是來喝茶的。”

語氣不緊不慢，莫初初也只當她不急了。眼波一轉，道：“哦，姐姐有事？那你怎麽不早說，什麽事？你快些講。”論演技，甩她幾條街。

莫清蓮一時語塞，心中暗罵無恥。這將近半個時辰，是她自己不想說嗎？每每她要開口，莫初初皆找一些無關緊要的話，來搪塞的。結果她只能耐著性子，與其品茶。

這半個時辰有多麽煎熬，莫初初自是不知。現下竟來責怪她怠慢了，見過無恥的，這樣無恥的倒還是頭一個。

只是現在她有求於莫初初，說罵不得。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的不悅：“世子妃有所不知，現下京城中的傳言，對你可甚是不利。那些姑娘小姐也太過分了，竟說您獨自霸占著世子爺不放。

您與世子爺感情甚好，她們嫉妒不來。”京城傳言不假，莫初初的確霸占著世子爺，當真讓人忍不住恨上了。

莫初初卻好像早就知道似的，點了點頭：“還有什麽我不知道的嗎，姐姐你先說，我吃點東西。”態度散漫，絲毫未受影響。

莫清蓮收在袖中的手握了握，仍是笑盈盈的：“世子妃大度，自是不與那些長舌婦計較了，只是姐姐聽了有些不忍罷了。”莫初初都不在意，她還繼續說什麽。

莫初初是塊難啃的骨頭，說服她，比說服世子爺還要難上許多。但世子爺近不了身，只有從內部下手了。

莫初初漫不經心的“哦”了一聲，亦是漫不經心的問道：“之後呢？”莫清蓮在王府門口等了一小天，絕不是為了告訴她，上流小姐貴婦之間，對她的評價如何。

只是她不感興趣，也不在乎罷了。無論她怎麽做，都會有人說她的不是。既然怎麽都有人不滿，那就隨便她們不滿好了。與她何幹。

莫清蓮顯然不明白這一點，輕咳了一聲，稍微提高了音量：“只是姐姐知道，妹妹你每天有多麽辛苦。又要操勞酒樓的事情，又要照顧世子爺的起居。

姐姐心疼你，更是看不過外面那些人對你的看法。姐姐今天來，便是為妹妹你分憂的。”分憂二字說的毫不含糊，可謂情真意切。

莫初初心中冷笑著，分憂。莫清蓮還真敢說。若是用了她來分憂，這齊王府還有自己的位置嗎。

“姐姐的好意我心領了，外面那些讒言，稍微有些腦子的便不會去信。再者，莫小姐什麽時候對我的事情這麽上心了。”

言下之意。我不需要分憂，也沒有覺得憂愁，是你自己沒長腦子，傳言也會去相信。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莫清蓮面色一陣發青，眼中閃過一抹憤恨。深吸了一口氣，壓著心中的不悅，好像聽不懂莫初初在說什麽似的。

“世子妃，您這是哪裏的話，你現在的處境，姐姐我都看在眼裏。我見世子爺最近時常在外面，可是與世子妃鬧了矛盾了？”

話語雖是關懷，眼底卻劃過一抹得逞之色。哪個男人不偷腥，莫初初卻將宇文錦握得這麽緊，連納妾還要看她的臉色，換了哪個男人，受得住？

莫清蓮今兒個是帶了九成的把握來，她就在這裏耗著，晚些時候，或許就可以見到宇文錦了，屆時當著宇文錦的面，看她莫初初還怎麽阻攔著。

莫初初眉間隱含一絲不悅，莫清蓮裝腔作勢，將手伸到了他們夫妻生活之中，著實討人厭煩。

先前放她進來，不過時看在她在門口等了許多，不容易罷了。現下進來了，卻是話裏話外的擠兌自己，甚至打聽家務事，真是……

給自己添了麻煩。莫初初抿抿唇，開門見山的問道：“莫清蓮，裝得差不多就可以了。你今天來是什麽目的，你我都心知肚明，多餘的話莫要再說了。”

放下茶杯，面色微沈。聲音亦冷了下來，“你找世子爺不成，便將主意打到了我身上，無非是想進齊王府的門，取代我在王府的位置。你我都明白，何須要拐彎抹角。”

把話說開了，大家刀槍相見，不是比各懷鬼心，說話繞彎彎省事得多。只是莫初初將話說清楚了，莫清蓮心思被點破，面色一陣青一陣白。

雙手攪著手帕，幾乎要將手帕撕爛。莫初初端起世子妃的架子，再加上她本便有些不耐，話語直白，聲音冷若寒霜。

這麽一來，倒是真的有些嚇人。

莫清蓮一時沒了主意，若是往常，自己何須害怕莫初初，左右不過是個鄉野丫頭罷了，即便嫁到了齊王府，自己也是無所懼怕的。

但現下有求於莫初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莫清蓮抿了抿唇，眼眶溫熱。現下心思被人看穿，她卻無法反駁，只得半辯解半哀求。

“世子妃，你誤會了。我並沒有要逾越的意思。世子爺毒你疼愛有加，怎麽會舍棄你這個妻子。”

疼愛有加四個字，從莫清蓮口中說出，真真嘲諷。她又是以怎樣的心情，說出這句話的？

虛情假意。莫初初毫不猶豫的在心中否定著。眼中亦帶了一分不耐，看著自己如蔥白般的手指。嘖嘖，潔白修長，真是漂亮。

見莫初初不說話，莫清蓮咬了咬下唇，續而說道：“世子妃，好歹我是你的姐姐，骨柔情親是何時都改變不了的。你一個人照顧世子爺，怎麽也有些吃力。

我也只是想照顧世子爺的生活起居，萬不敢與世子妃爭搶什麽。哪怕是做妾，只要可以留在世子爺身邊，我也不在乎……”

娘親說了，只要可以進齊王府，一時做妾，世子妃的位置早晚是她的。時間久了世子爺自然會知道，莫初初只要與自己一比較，什麽都不是。

莫初初好似聽了什麽有趣的笑話，一連冷笑了幾聲。“莫清蓮，做妾？你是什麽人，別人不清楚，但我卻是清楚得很。你會做妾，笑話。”

莫清蓮這樣的人，很難久居人下。更何況在她眼中，自己就是絆腳石，是多餘的存在，莫清蓮打心底裏就看不上自己，又怎麽會甘心在自己名下。

即便是做了妾，也定會找機會除掉自己。沒有必要在自己身邊安個定時炸彈，自己還沒有閑到有功夫鬥小三。

莫清蓮好像被看穿了似的，一張臉陣陣發紅。聲音頓時小了許多：“世子妃這是哪裏的話，我……我從前再怎麽樣，現在在心上人面前，也、也可放下身份……”

從前便知道莫初初不好對付，但是有一個陸鳳在，多少還可以抓住她的把柄，讓她做些退步。但是現在，明顯占了下風。

“心上人？莫小姐的心中除了趨炎附勢，竟還有人了？”冷哼了一聲，全然不將莫清蓮的話當真。

笑話，心上人。早不是心上人，現下宇文錦身體好了，便成了心上人了，真是有趣。

莫初初這話太過直白，莫清蓮一時語塞，面色漲紅。指著莫初初，一副迫不得已的樣子。

“世子妃，你莫要欺人太甚，我不過是想伺候世子爺，哪怕做一個無名的妾室，我也甘願。你休要胡說，世子妃的位置在你手裏，你是什麽樣的人，你我都清楚。

即便我想要世子妃的位置，你也不會松手。我知道這一點，又怎麽會打世子妃的主意。不過做妾，你也容不下嗎？”

莫初初何其小氣，這樣也說不動她。一個正妻，不應與妾室計較才是。莫初初倒好，眼裏揉不得一粒沙子，任憑怎麽勸說，都是不許。

“無名妾室？莫小姐言重了，你是莫大人的嫡女，掌上明珠，怎麽配……不，怎麽會做妾呢。這不合你的身份，白白浪費了你的出眾才華。”聲音掩不住的嘲諷。

莫清蓮最是引以為傲的，一個她嫡女的身份，二是她京城才女的名聲。現下卻二者皆舍棄了，只為了一個妾室？鬼才會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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