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薇婷聞言，掃了她一眼，眼神似是在看白癡。“秋月，你今日便全部暴露在了莫初初眼中，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得罪了莫初初，可不是那麽容易就可以讓她當做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的。”莫初初睚眥必報，這點是刻到了骨子裏。若真的那麽好解決，她又何須在這裏犯愁。

秋月咬了咬唇，眼中幾分猶豫。事情到了這一步，再想息事寧人，怕是為時已晚。

這一邊程薇婷愁苦地皺了眉，另一邊陸鳳卻是松了一口氣。看著空空的院子，院中雖遍布狼藉，她卻莫名地安心。一院子的狼藉可以收拾，只要程薇婷那個女人不在，一切都好說。

許是因著松了一口氣，身體一軟，險些再次癱倒在地。莫初初一個箭步沖了上去，扶住了她。眉間生出幾分擔憂：“娘，沒事了，有我在呢，他們不敢再來鬧。”若敢再來，別怪她不再手下留情。

“初初，你方才怎的打了夫人的人了，夫人是個記仇的人，你這樣做，他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屆時，屆時……”說著，眼眶一紅，眉間盡是擔憂。

程薇婷是什麽樣子的人，她再清楚不過。當年若不是程薇婷慫恿著莫洛天，她又怎會從名門妾室，淪落到了鄉野村婦的地步。這件事一直如噩夢般纏繞著她。現下她的女兒再次招惹上了程薇婷，她不由想到了當年的事，心中陣陣後怕。

“娘，今日之事，她有所顧忌，更是心虛，是故絕對不會再因為此事來為難我，甚至巴不得我當做這件事情沒有發生過。”心中止不住地冷笑，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竟敢來汙蔑她們，簡直蠢不可及。

陸鳳楞了一下，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下意識問道：“初初，你在說什麽，娘怎麽聽不懂……”眼中盡是擔憂，生怕莫初初會幹出什麽喪失良知之事。

莫初初面不改色，卻在心中嘆了口氣。陸鳳到底太過懦弱，再加上潛意識地對莫府所有人的懼怕，導致她已不認為，發生這樣的事，自己還能全身而退了。

“娘，我們別站在門口了，先進去再說。”聲音盡量平緩，不教陸鳳聽出什麽。話音剛落，一擡眼便見一道粉色身影走了過來。莫初初心中松了一口氣，終於到了。

那人見二人在門口，連忙上前，看了陸鳳一眼見她紅著眼眶，心中一陣歉意。“夫人，我去找小姐了，沒能留在家中保護你，”頓了頓，作勢要下跪，“還請夫人責罰。”

陸鳳眼中幾分動容，心中劃過一股暖流，連忙扶住了柳兒，“好孩子，還好你去找了初初，否則才是要出了事情呢。”今日若不是莫初及時趕了過來，別院只怕會被一掃而空，亦不知程薇婷會鬧成什麽樣子。

“還好柳兒聰明，知道去找你。”這話雖是對著莫初初所說，卻撫了撫柳兒的頭發。手下溫柔，眼中幾分疼惜。莫初初將這一幕看在眼中，心下自是歡喜，打趣道：“娘擔心柳兒比擔心我這個女兒還要多，不如教柳兒給娘當女兒好了。”聲音帶著嬌氣，似是撒嬌。說罷微微別過頭，微鼓的臉蛋生出幾分可愛。

“姑娘可莫要吃味呢，方才程薇婷等人過來，夫人第一個想到的人便是姑娘了。”柳兒勾著唇角，並不覺得話中有什麽不妥。待不經意間見陸鳳表情有幾分覆雜，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旋即瞄了莫初初一眼，暗下吐了吐舌頭。“娘，您再向我說說整件事情的經過，盡量詳細一些。”莫初初與柳兒將陸鳳扶回了院子中，掃了一眼狼藉一片的院子，緩緩說道。

“今天早上，柳兒叫我起床吃藥膳，剛一出房間，便看見秋月站在院子裏，看著藥膳，一副雀雀欲試的樣子，柳兒與她爭執了兩句……”細細的聲音斷斷續續，莫初初細細聽著，從陸鳳的話中，可以確定幾點。其一，秋月不止一次地見到過藥室裏的東西，並對裏面的藥材起了歹心；其二，程薇婷很可能是受秋月蠱惑，才想到來別院鬧，並在秋月的蠱惑下，亦對別院的藥材起了貪心。如此說來，程薇婷的舉動，有一大半是受了秋月的蠱惑，亦或說成是指使。

莫初初眼睛微瞇，由此看來，秋月的城府要比程薇婷深得多。

“秋月當時便口口聲聲地說，你不在府中，沒有人敢阻攔著。現下若不是你回來了，恐怕他們也不會善罷甘休……”說到底，程薇婷再怎麽看不上她們，也不敢公然與莫初初對著幹，她們亦清楚，莫初初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莫初初聽罷，後背透著絲絲寒意，手心中亦生出了細汗。“娘，這件事情不能就這麽算了，我去找莫天洛說清楚。”這次是她及時趕回來了，下次呢。倘若下次她不在京城時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要怎麽趕得回來，事後再回來還有用處嗎？

思及此，看了柳兒一眼，囑咐了一聲：“柳兒，你照顧好娘，我去去就來。”說著，擡腳便朝門口走去，剛走了一步，手臂便被人拉住。

“初初，還是算了，所幸我與柳兒也出什麽事情，都是一家人，事情鬧大了對誰都沒有好處……”他們突然被人從鄉下接回來，莫府的夫人姐本便反感，給些臉色看亦是在情理之中，只是委屈了柳兒與初初了。陸鳳抓著莫初初的胳膊，在心中嘆了口氣。

“娘。”莫初初一回身，便見陸鳳眉間那抹擔憂明顯，反駁的話一時全被擋了回去。心中一軟，亦嘆了口氣：“娘，你聽我說，現下我有能力養活我們，慕初酒樓也越來越好，我們即便搬出去住，生活也不成問題，沒必要在這裏受委屈。”她剛搬進來時，便做好了打算。酒樓辦起來，便與陸鳳搬出去住，找一處清凈些的地方，蓋一間房子。在莫府居住不過是緩兵之計。

陸鳳楞了一下，心中一驚。她早知道莫初初叛逆，卻不知她竟打算搬出去住。一旦搬了出去，不是和沒有回過莫府是一樣的嗎？她斷然不能教莫初初搬出去。

“初初，娘知道你本便不願意回來，但你是莫家的子孫，怎麽能不回來認祖歸宗呢。娘執意帶你回來，便是為得這般。況且你總歸是要嫁人的，沒有娘家撐腰，你嫁到了婆家要如何是好，娘一想到你的處境，就……”聲音已哽咽地說不出話來，臉上掛著兩行清淚。

莫初初看在眼裏，心中亦很不是滋味。但也不由感到一陣頭疼，在這個男尊女卑的年代，女子嫁人後，若沒有可以撐腰的娘家，再遇不到好一些的婆家，下半生的生活怕是沒了指望了。即便是清楚這一點，莫初初亦不認同。

“娘，即便沒有人撐腰，也沒有人敢把你女兒怎麽樣的。”頓了頓，又道：“況且我並非一定要從莫府搬出去，只是去找莫天洛說清楚，去要一個交代。否則程薇婷便會以為我們怕了她，定還會來找麻煩。”她並不是怕麻煩，只是……

看了陸鳳一眼，又別過了視線，咬了咬牙，一狠心，道：“娘，這次是柳兒能夠去找我，否則我也沒有辦法及時趕回來，而且……這次柳兒沒有被束縛住，才有機會去找我。但下一次，他們一定會先將柳兒控制起來，再來鬧事。屆時我便沒有辦法知道，亦來不及趕回來，倘若這時您或是柳兒出了什麽意外，我定會愧疚一輩子的。”

她現在想想，還覺得後怕，倘若柳兒沒有這般機靈，沒有及時去找她，會發生身什麽，她連想象得勇氣都沒有。這些，陸鳳也並非不懂，只是教她公然挑釁程薇婷，將事情鬧大，她實在沒有這個勇氣。而且事情一旦鬧到不可收拾，她與莫初初當真被趕了出去。她這把年紀倒是無所謂，倘若莫初初因此遭人白眼，後半生可怎麽……

思及此，連忙搖了搖頭，已不敢再想下去。旋即便開口阻攔著：“初初，娘還是不放心你去。亦不想把事情鬧大。娘沒本事，保護不了你，害你從小便跟著娘受委屈……”到最後已哽咽地說不出話來。柳兒在陸鳳身後，不知想到了什麽，亦跟著掉著眼淚。

莫初初忍不住地惱火，卻又無可奈何。陸鳳骨子裏便懼怕著主院的人，教她公然與主院對著幹，難如登天。莫初初早便清楚這一點，只是沒有想到，事到如今，陸鳳還對主院抱有希望。她不甘咽下這口氣，更不忍心看陸鳳傷心落淚。

“好了好了，娘，我不去了。我先送您進屋子，再和柳兒把院子裏收拾一下。”不得已，只得讓步，誰教陸鳳是真心為了她好，她亦不能太過強硬。

陸鳳止住了哭聲，擡眼看向莫初初，忍不住問道：“初初，娘讓你受了委屈，你生娘的卻氣了嗎？”聲音似是小心翼翼。

莫初初心口一陣酸疼，眨了眨眼睛，扯動著唇角：“娘是為了我好，只是主院那些人欺人太甚，就這麽容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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