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這個女人帶下去，竟敢公然頂撞我，眼中哪有一點尊卑之別？陸鳳你給我聽著，我以以下犯上的罪名，命令你到門口罰跪，晚膳之前不許起來！”

“夫人，妾身領罰，只是這些藥材是真的不能帶走……”陸鳳仍在試圖阻攔著，卻不知自己的每一句話都在激怒著程薇婷。後者登時怒喝了一聲：“楞著幹什麽，還不快把人待下去！”頓了頓，又對陸鳳惡聲道，“倘若被我發現你沒有好好受罰，休怪我遷怒於莫初初。”一句話，正中陸鳳的心頭。

後者即擔心莫初初會受罰，又擔心藥材被奪走。而家丁卻不允許她在原地猶豫著，上前架著她，便要丟出去。陸鳳一咬牙，心中惦念著莫初初的安危，便認了。

陸鳳被扔在了門外，擡眼四顧，卻沒有找到柳兒的聲音，眼中閃過一抹驚愕。柳兒是……去尋初初了？盡是絕望的眼中終於生出了一點希望，柳兒去尋，說明莫初初很快便會回來。心下莫名安寧了許多，陸鳳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跪坐在門口。

街上一穿著粉色衣裳的姑娘快步走著，紅著眼眶，時不時擡手擦拭著淚水。柳兒沿路朝慕初酒樓的方向奔去，因著低頭快步走著，一步小心竟撞了路人。連擡頭都未擡頭，連忙道歉，又擡腳快步走著。

“柳兒？你幹什麽去？”莫初初被她撞了個滿懷，本未放在身上，卻忽然覺得那抹身影眼熟，細看之下竟是柳兒。

後者聽著熟悉的聲音，腳步一頓。姑娘？猛地轉過頭，見當真是莫初初，竟沒出息地哭了出來。莫初初心頭一緊，直覺家中發生了什麽，急忙問道：“柳兒，怎麽了，家中出事了？娘呢？”語氣急促，心中不好的預感愈發地強烈。

“大夫人帶著下人到別院中鬧事，夫人……夫人……”說到這裏，眼淚便止不住地往下掉。莫初初眉頭一皺，等不及柳兒的下文，連忙朝著柳兒來的方向奔去。

“娘……”莫初初從後門跑進來，一眼便看到陸鳳跪在門前，臉上掛著兩行清淚。當下心頭一緊，連忙過去扶住陸鳳。

“初初，你回來了，娘沒看好，你的藥材全部都被，都被……”一手指著院門，莫初初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只見滿院的狼藉，地上散落著少許藥材，似是在搶奪的過程中不小心落到了地上。不用細看便想象得到藥室是怎樣的狼藉。

“娘，您先起來，我們進去說。”聲音盡量控制地平穩著，莫初初眉頭微蹙，面色平靜，眼底幾分陰鷙。主院那些人，趁她不在竟然做出這種事，竟然傷害她的人，竟然……

“等等，他們都還在院子裏，現下回去，只怕……”她的確是在等著莫初初回來沒錯，但看到了她，又不敢教她這麽明目張膽地沖進去。

“娘，她們為什麽會來別院鬧？”莫初初扶起陸鳳，看著緊閉的院門，盡量壓著自己的情緒，細細思考著。先前主院那邊所表現出來的，雖是排斥她們，卻亦不敢太過明目張膽地怎麽樣，更不敢像今天這樣胡鬧。

如今這般大肆喧鬧，定是仗著手中有什麽，可別院一直安安分分，陸鳳更是不敢招惹主院中的人，又怎麽落了什麽把柄？莫初初百思不得其解，心中又是疑惑又是惱怒。

“今日早上，程薇婷帶著家丁，來勢洶洶地沖了進來，不由分說便搜刮，說是丟了東西，懷疑在別院中……”斷斷續續地講出了整個事情的經過，莫初初越是聽著，心中越是氣憤。只因柳兒多言便出手打人？只因懷疑別院中有要找的東西便隨意搜刮？這分明是碾壓，分明是不講理！

“娘，柳兒稍後便會回來，您在這裏等柳兒回來，我進去看看，她們太過分了。不給他們點教訓，勢必不會將我們放在眼裏。”

“初初，他們人太多了，你現在過去也沒有半點優勢……”

“娘，你只管等著便好。”話音未落，人便沖了出去。

程薇婷看著滿院裝作藥材的木箱，仿佛看到了一箱又一箱的銀子，笑得合不攏嘴。秋月見狀，想到柳兒狼狽的樣子，一時心情大好。恭維道：“夫人，現下莫初初不在，我們將這些東西當了換了銀子，屆時即便被她發現，也沒有了證據，她也無法說出什麽。”聲音帶著諂媚，與之前城府頗深的她，判若兩人。

“就算有證據又能怎麽樣？這院子還不是莫府的，院子裏的東西還不都是莫府的。我拿了自家的東西，有人敢說閑話？我不撕爛了她的嘴……”

“嘭”地一聲，別院大門被人一腳踹開，響聲之大，嚇得程薇婷心頭一個激靈，當下怒火中燒：“哪個不長眼的膽敢當著我的面如此放肆……”一邊怒喝一邊回過頭，待開清楚來人後，心頭一驚，頓時沒了聲音。

“我若是再不回來，這別院的屋頂怕是都要被人掀翻了。”冷哼了一聲，莫初初一步一步走了進來。面帶慍怒，眼神陰鷙，似是要殺了誰。那腳步像是踩在了程薇婷的心上，後者頓時只覺後背發涼，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應對。

“夫人別怕，我們手裏有證據，她不敢把我們怎麽樣的。”耳邊忽然響起秋月的聲音，倒是提醒了程薇婷。後者定了定心神，擡眼看向莫初初。“陸鳳那個女人已經告了狀了吧，既然你都知道了是她們偷東西在先，又有什麽資格說出這種話？”

“偷東西在先？”莫初初眼睛微瞇。

“怎麽？你不相信？起先連我都不願意相信莫府竟出現了賊人，這件事情若是傳了出去，自然不會丟你們的臉，丟的是莫府的臉，是老爺的臉。”這麽多天以來，一直被莫初初所壓制著，終於可以趁著這次機會報覆回來了。

越是怒斥著莫初初，心下越是爽快。一時竟止不下來：“到底是鄉下來的，這麽不懂規矩，買不起竟然去偷，還偷了自家的東西，”碎了一口，惡狠狠道：“真是千防萬防，家賊難防。”眼神輕蔑，語氣中盡是嘲諷。

莫初初無暇理會程薇婷那些不堪入耳的話語，心中暗暗思量著。她這兩日雖然都不在府中，但也知道，以陸鳳的性子絕對不敢踏出別院半步，更何況是去主院，還是去偷東西，這絕對不可能。而柳兒雖然一開始在主院做事，雖被主院惡待，卻也不至於懷恨在心，去偷拿主院的東西。

兩個人都沒有可能去主院偷東西，那只能是主院的人親自把東西送進來了。思及此，瞇了瞇眼睛。忽然想到先前柳兒曾提起過，秋月曾來過別院，並且極有可能去了藥室，看到了藥室中的珍貴藥材。那麽秋月回去之後，向程薇婷稟報，後者起了歹心，也並非是不可能的事。

掃了一眼地上裝在箱子中的藥材，視線順著藥箱望向藥室。藥室已是一片狼藉，因被粗魯裝進箱子中，地上不少弄碎的殘渣；藥架被反倒在地上，木架竟斷裂了幾節。這些人哪裏是搜刮，哪裏是搶奪，分明是掃蕩！

“說不出話來了？哼，現在跪地求饒的話，我倒還可以當做整件事情沒有發生過，否則事情傳出去，對誰都沒有好處。”儼然是一副開了恩的架子。程薇婷眼中盡是得逞與得意，看了秋月一眼，勾了勾唇角。這丫頭這次的計劃還真是不錯，不僅搜刮出來這麽多有價值的東西，還教訓了整個別院中的人，實在教人爽快。回去重重有賞，犒勞犒勞身邊的人才。後者似是讀懂了她心中的意思，含著笑意點了點頭，眼中幾分得意。

“跪地求饒？恐怕大夫人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發展到現在，誰才是需要跪地求饒的那一個吧，”聲音不卑不亢，語氣帶著嘲諷，更是語出驚人。程薇婷一楞，張口剛要反擊，卻見她一副胸有成竹，那雙閃著犀利的眼睛，仿佛穿透了一切。

“好你個莫初初，竟敢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對夫人惡語相向，竟敢公然挑釁夫人，你膽子未免也太大了！”語氣嚴厲，聲音蓋過了所有人，似是生怕有人聽不到。程薇婷經她一提醒，立馬覺得臉上好像被人打了一巴掌，心中升起一股無名業火。

“莫初初，你以下犯上，偷了東西還不悔過，該當何罪！”

莫初初聞言，瞇了瞇眼睛。沒有立馬反駁，而是將視線落到了秋月身上。又是這個下人，來別院暗中調查的人是她，在程薇婷見到自己震驚得楞神時，將其定心的人是她，方才提醒程薇婷自己冒犯了尊長的人，亦是她。

秋月嗎。在心裏冷哼了一聲，一個丫鬟竟有如此城府，只是跟在程薇婷這麽蠢笨的女人身邊當下人，著實可惜了呢。思及此，冷笑了一聲，“秋月，你這般會察言觀色，跟在大夫人身邊還真是委屈了你。”聲音帶著冷笑，聽不出什麽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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