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莫要欺人太甚！”聲音略有提高，惱羞成怒。

“嘁，小氣。”莫初初白了他一眼，“看在你們世子爺如此善解人意的份上，這件事便到此為止，從此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告辭。”說罷擺了擺手，大搖大擺地從士兵中間穿過去。宇文錦米鳳眸微瞇，眼中閃過一絲異樣，井水不犯河水嗎。

剛想著，卻見莫初初走了兩步又折了回來，在李四身後停下。

“你這個女人又想……誒喲……”說到一半，屁股上突然挨了一腳，轉身便見莫初初慢悠悠地收回腳，擡起胳膊，手指擦著鼻尖而過。動作瀟灑帥氣，全然不似一個姑娘家。

宇文錦微楞了一下，偏過頭，肩膀一顫一顫。莫初初掃了他一眼，唇角一抽，腦海中浮現出兩個字——腹黑。

莫名被一個女子踢了一腳，還是踢在了屁股上。李四頓時又是惱火又是羞愧，猛地一回頭，卻只見一道瀟灑離去的背影，心下更是惱火：“世子，她欺人太甚！身為一個女子竟然做出如此粗鄙下流之事，實在傷風敗俗……”待他看清宇文錦的臉色時，聲音不由一頓。

後者鳳眸微瞇，視線跟隨著莫初初的身影移動，直到那道身影進了人群中，才收回了視線，眼中尤有沒來得及收回的深邃。宇文錦並未回應李四的控訴，只淡淡道：“這位姑娘乃是救了我性命的人，若有人私下報覆，別怪我沒有提醒過，一切照王府的規矩辦。”

李四張了張口，卻在視線觸及宇文錦眼中那抹深邃時，欲脫口的話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只得應道：“是，世子爺放心，絕不會有人傷害那位姑娘半分。”聲音堅定，面色嚴肅，方才的怒意不見半分。

宇文錦緩緩點頭，鳳眸如往日溫潤，思忖道：“立即派人去查清此女子的身份。”

聰明如雪，心思機敏；伶牙俐齒，睚眥必報。當今世上竟有如此女子，當真驚奇。思及此，視線有意無意地穿過人群尋著那抹身影而去。

“你看，我就說吧，世子肯定會放了這姑娘的。”一人頗為得意地說道。

“這哪用得著你說，世子爺心地善良，放人那是早晚的事。”

“不過世子為何會在城外的草屋中，還是和一個姑娘家……”宇文錦的年齡正處在成婚的檔口上，而那姑娘看著也不過二八年華。莫非這其中有什麽不為人知的事情？

一人提起，便足以提醒所有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怎麽也想不到會發生什麽正經事。

人群中的宋耀見莫初初安全從士兵手中脫身，提到了嗓子眼的心終於落下，不由松了一口氣。身邊人群的議論聲此起彼伏，他忍不住多想。莫姑娘怎麽會和齊王府的世子爺在這城外的草屋之中，又是為何會被士兵當做歹徒抓了起來，這其中若說是巧合，怕也不會有人相信。

莫初初雙手交叉抵在腦後，眼神漫不經心，帶著幾分痞氣。徑直朝人群中的某一處走去，見那人還伸著脖子朝前方看去，玩心大起。

“嘿！”宋耀只覺得左邊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一回頭卻沒有看到有人朝他看著，嘀咕了一聲莫名其妙，便轉過頭尋找莫初初的身影，只是回頭間，身影竟不見了。奇怪，仿方才分明在……

“嘶……”正納悶著，右邊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宋耀看丟了莫初初，本便心急，偏偏在這個時候有人惡作劇，心中頓時升起一股無名業火，“誰啊？”音量提高了許多，身邊的百姓聽見他的吼聲，紛紛側目。宋耀見狀，耳根發熱，瞪著眼睛四下看了看。只見莫初初不知何時到了他身後，眉間點點靈動，杏眸中點點狡黠，瓊鼻朱唇，古靈精怪。

“莫姑娘，你怎麽在這裏，你沒事吧？他們有沒有對你做什麽過分的事情？”一口氣吐出一連串的問題，語氣驚喜中帶著緊張，方才那群士兵來勢洶洶，又不由分說地抓人，著實教他好生擔心，若不是宇文錦及時出面，他便要帶著自制的毒彈沖上去救人。好在虛驚一場，人平安無事。

莫初初嘖嘖了兩聲，打趣道：“這一連串的問題，審訊犯人呢？”語氣戲謔，杏眸中的狡黠不減反增。許是宋耀一心關懷她的安危，竟沒有聽出她話裏的玩笑之意，聽她這樣問，一下子手腳不知道往哪裏放，撓了撓腦袋，連忙解釋：“沒有沒有，不是質問，冒犯了姑娘，還望姑娘見……”

“本姑娘見諒著呢。”一邊說一邊“咯咯”直笑。陽光傾瀉而下，落在少女的唇齒笑顏間，光線下，含笑的杏眸如星光耀眼，笑顏竟比那陽光還要耀眼。

宋耀眼中閃過一抹驚艷，耳根微熱。見莫初初的目光看過來，連忙轉移話題，“莫姑娘怎麽知道我在人群中？”按照計劃，他們的第二次見面應該在清和園。他跟著士兵過來亦是臨時決定。如此，她是怎麽知道他跟來的？

莫初初瞥了他一眼，漫不經心道：“你這麽大個人我還看不見嗎，幾次見你要沖上去，怎麽，活夠了？對方那麽多人，還好你理智尚存，否則便不是誤會這麽簡單了。”語氣帶著幾分責備，倘若方才宋耀為了救出她而沖上去，後果她承擔不起。

“我……他們那麽多人圍著莫姑娘，若是做出什麽過分的事，我還能夠擋一擋，姑娘趁著那空擋去找官兵……”話到一半，似是哪裏不妥，聲音愈發的小，直至停了下來。

“嘖”，莫初初眉頭一皺撫了撫額。找官兵？虧得他想得出來，對方那麽多人，哪一個不是士兵，屆時即便是找來了士兵，又有何用？莫初初深吸了一口氣，忍住脫口而出的沖動。

“我一個人怎麽都好說，這裏這麽多人看著，諒他們也不敢把我一個姑娘家怎麽樣。而你若沖上去，必定會引發更加激烈的沖突，你倒是沒什麽，但阿茹呢？你妹妹怎麽辦，她大病初愈，此時定是在家等你回去，若等不到，你考慮過她的感受嗎？你留她一個人無依無靠，如何活下去。”聲音淡淡，細聽之下卻有幾分哀傷。

莫初初現下還有幾分後怕，宋耀與其妹妹相以為靠，皆離不開彼此。若因為她使宋耀有個三長兩短，她無論如何都無法補償。

宋耀恍然大悟，緩緩低下頭，看著自己手中差點被引爆的毒彈。心中愧疚不已，阿茹還在家中等他回去，他方才竟想搭上性命，真是夠混。阿茹，哥哥對不起你……思及此，鼻尖一算，堂堂七尺男兒竟紅了眼眶。

“好在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你也是出於一片好心，”頓了頓，勾了勾唇角，“謝謝。”謝謝你願意為了一面之緣的我冒著生命危險。後半句話倔強地不肯說出來，卻已傳達出去。

宋耀楞了一下，咬了咬牙，心中下了一個決定。即將溢出眼眶的淚水退了回去，猛地一擡頭，眼中盡是堅定與敬佩：“莫姑娘，日後若有用得著我的地方，盡管開口。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辭！”聲音擲地有聲。

第一次見面她便救了他一直臥病在床的妹妹，現下又處處為他考慮。單憑這兩點，他便沒有理由不效忠於她。莫初初楞了一下，心中劃過一股暖流，輕笑出聲。道：“你本來便是跟著我混，遵從我的話是本職。”

宋耀眼中閃過錯愕，似乎在她醫治好阿茹之後，他便遵守約定跟著她，何來推辭一說。思及此，尷尬地撓了撓腦袋：“這……”

“不至於上刀山下火海就算了，沒有刀山讓你下，也沒有火海教你下，你趁早打消這個念頭吧。”說著擺了擺手，似是漫不經心。宋耀卻在她的言語間聽出了關懷，心中一暖，應道：“莫姑娘說得是。”聲音帶著笑意。

莫初初手搭在額上，撐傘看了眼西斜的太陽，暗道：看來今日是去不成田裏了。手放下時，餘光瞥見宋耀手中的毒彈，眼前一亮。

“時間還早，我也該回去了，剛好我有東西要交予你，你若沒什麽事，便隨我一同回府，將東西帶回去。”話雖一本正經，視線卻有意無意地瞥著宋耀手中的毒彈，心中盡是驚奇。

“小妹身體已無大礙，我也放心許多，便不急著回去。且天色漸暗，莫姑娘自己回去亦不安全，我這就隨莫姑娘一同回去。”話雖如此，卻是擔心那些士兵再尋上她，有他在，即便遇上麻煩，也相互有個照應。

兩人意見同意，相談甚歡。而向來有人歡喜有人憂，宇文錦見兩人說說笑笑而去，眉頭微不可見地皺了一下。

“世子爺，您身體不適？”李四見他神色有幾分恍惚，語氣帶著緊張，卻不知他是因何而恍惚。後者搖了搖頭，“無妨，我們回去吧。”聲音淡淡，說罷率先走過人群。李四回過神，連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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