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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江城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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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燈初上,月華正濃,一片夜色玲瓏。江城裏卻是人聲鼎沸,琴音彌漫。原是江城城民為著城裏進京趕考的書生們而舉的盛宴,江城故有才俊之鄉一稱,因而這進京趕考也是件大事。魏棣街上,眾人喜笑顏開,才子佳人們繞著華燈撫琴作詩,一時間仙樂飄蕩,墨香四溢。

長沁亭裏琵琶聲聲,陣陣緊迫,錚錚然摧人心玄。淒涼自知。微風蕩過,白紗揚起,只見裏面女子雲鬢高挽,神色悲愴,秀眉微蹙卻難掩主人麗質。這芳華美人正是十丈軟紅裏叫人一望便醉的盛胭姑娘。

一雙秋水翦瞳正含情默默的望著對面的言少白,名揚江淮的逸仙言少,也正是此次江城眾給予厚望的人。遠處燈光璀璨人聲顛沛,亭內美人撫琴才子品茗,本應是良辰美景佳人作伴。

怎奈,有人人在心非。一襲白衣欲飄,一臉煩悶欲離,言少白的心思早已離去,跌跌撞撞飄到了江心那點著蓮花燈的小舟裏。那裏有女子如墨香靜好,似纖魚靈秀。是的,那裏才有他的佳人。

一曲終罷,長沁亭裏有人欲走,有人欲留。盛胭蓮步輕移,行至言少白面前,朱唇啟,“言少,我敬你一杯吧”。青花瓷杯裏,佳釀正誘人

舉杯酒盡,一個淚已出眶,一個離心更重。言少白微微拱手,“在下告辭,盛胭姑娘,珍重”。說罷,便轉身離去。擡手,拉住離人的衣袖,盛胭拿出早已準備好的香囊說,“言少,這是我親手為你秀的,明天你就要走了,你拿著做個念想罷”。

只見言少劍眉微蹙,拱手道,“多謝盛胭姑娘盛情,請恕在下不受”。

“言兄,你還是拿著吧,也不枉盛胭姑娘這麽多年對你的一片深情啊”。

“是啊是啊,拿著吧。亭裏的另外三人齊道”。

他們正是與言少白並承江城四少的人。這三人縱貫風月,哪裏知道這情深二字的是千金不換的。

言少白瞬也不瞬的看他們一眼,朝著盛胭姑娘一拱手,便轉身離去,也不顧身後窈窕哭的淚眼迷離。獨留墨香飄散

等到言少白匆匆趕到江邊,點著八九盞荷花燈的精美畫舫,已是落進深沈的夜色。進入舫內,卻見墨魚已經睡著了。一頭烏黑的發順著耳邊散開,遮去了她大半嬌好容顏,卻還是掩不住她晶瑩的肌膚襯了一身淺白衣衫,在燈下泛著奇美的光。

少白微笑著替她蓋件外衫,卻看見她手裏攥著一個錦囊,上面繡著爭相開放的紅蓮,一條黑色鯉魚躍出水面。畫面靈動的就不分真假。墨魚猛的驚了一下,“少白哥哥,你來了”。

星眸微朦,櫻唇絳點,當真是美的,至少在言少白眼裏,她是美的。言少白見她這樣,不由得埋怨:“既然我這麽晚沒來,為什麽不回家去”?

“那怎麽行,明天你可就要走了,我當然要好好為你餞行了。來,快來嘗嘗我給你做的草莓酥,都涼了吧…”

氣氛順時歡快起來,墨魚本就是個愛玩的女孩,要不是心裏頭壓著離愁別緒誰知道會鬧成什麽樣。吃著草莓酥的言少白也沒了剛剛長沁亭裏的煩悶,有說有笑的兩人在心著月色。賞著月色。…

“少白哥哥,你說萬一你中了狀元,怎麽辦啊?”

“什麽怎麽辦,進京趕考的人哪個不想中狀元啊。再說了,要是我中不了,我還真愧對江城父老。”

“可是,自古以來,狀元即駙馬呀”墨魚略有點央央的說著。言少白卻已是猜到了她的擔心“你放心,介時我定秉明聖上,說我已有意中人,正是要等了科舉考試完回家迎她為妻的。”說完一臉戲謔的看著身邊的女子。墨魚不禁羞紅了臉

“誰說要嫁你了”。

“我可沒說要娶的是你哦。”

“你…”雙頰更紅的女子說著便伸手去打言少白。一個側身,言少白躲開了這致命一擊。

於是船頭船尾便鬧開了,笑聲驚得水裏的魚兒冒出水面偷看。

千萬別誤會,他們可不是私定終身,在江城,言少白娶墨魚那是天經地意理所應當的事。只是這墨魚姑娘的容貌,委實有些…

墨魚回到家裏一經是二更天,本想悄悄溜回屋裏,哪料…

“墨兒”

“哎,爹,娘,你們還沒睡啊”

“怎麽這麽晚回來?”

娘假裝生氣聲音卻還是那麽柔和。

“我,我看完花燈,回來時見月色極好,就賞了會月,對,賞…賞月”墨魚指指天上,終於說全了這蹩腳的謊言。

“賞月,我還不知道你”瞿母戳下她的額頭道。

“嘿嘿,娘…”墨魚嬌嗔著偎進娘的懷裏,心裏偷偷樂著,就知道娘最懂了。

燈光晃動中,這中年女子一身布衣,卻難掩身上散發的高貴。本只是一個擺渡人的妻子,卻偏偏琴棋書畫樣樣得手,雖不說技藝精湛,但在這小小江城,也算是個中翹楚了。

只是這些,除了她們一家,沒人知道,神秘的些許離奇。正像十五年前他們的突然到了,沒人知道他們從哪來,為什麽來,只聽他們說自家原是做生意的,被人騙了家產,只得來投靠親戚,卻哪知親戚沒了音訊。江城人也只略表同情,也不說什麽。於是他們就在江城裏住下了,哪知這一住就是十五年。

十五年啊,昔時繈褓裏的嬰孩今日已經長這麽大了。旁邊微笑著看著她們母女的中年男子忽而變了臉色,十五歲,也就是說還有一年,藥力便可退去。也不知這將會給眼前巧笑倩兮的女兒帶來鴻福,還是惡運。但求她一世安恙才好啊。

“墨兒,爹爹過幾日要出去了,只剩你跟你娘,你可要好好聽話才是”。

“爹爹,你又出去啊?那這回你能不能告訴我去做什麽呢?”

也不知道為什麽,每年爹爹總會在這個時候出去,或幾日,或十幾日,反正最多不過一月,爹爹就會回來,同時還帶給她和娘很多好東西。

很奇怪的物品,在江城是見不到的。墨魚一臉好奇,卻還是換來爹爹的搖頭拒絕。

“哎,早知道就是如此。”

“你這丫頭”爹含笑搖搖手指“記住,我不在的時候……”

“不要鋒芒太露”!墨魚搶到爹前面說出他要說的話。

“鬼丫頭”。母親愛憐的說。一家子就笑開了…

她那裏敢再露啊,記得上回硬央求著言少白帶她去十丈軟紅。那十丈軟紅是什麽地方啊,豈是她一女子能去的。於是喬裝打扮一番,化身一小小公子哥,去了十丈軟紅,見了久負盛名的盛胭姑娘。卻不料,這盛胭姑娘原是見過她的。又見她與言少白如此親密,哪裏容得了,一激一將,再加些許輕蔑,墨魚終是接過了其示威般遞過來的琴。極熟練的彈了一曲《秋水》。

一曲閉,映在她眼簾的卻是窗外不少答官顯貴不可思意的神情,言少白一臉的驚訝與喜悅,盛胭眼裏深深的絕望與恨,只因從此以後,她江城第一琴的生名便再也不保。

這事情雖被言少白壓下來了,可她回到家還是被從未發過火的父親狠狠的責罰了。一句跪到暗閣好好反省,竟讓她在裏面跪了一夜。

還是母親心疼她,在父親出門以後離刻放了她出來,她本是滿腹委屈,可是看到娘紅腫的眼睛她就滿是愧疚,母親必是哭了一夜的。

只是從次以後她暗下決心,父母不讓她說的,她必不再說。比如家裏的暗閣,比如父親一身好功夫卻甘心只做一個擺渡人,比如母親的琴棋書畫。

父親說了,等她到十六歲時必會告訴她這其中緣由,且她十六歲生辰,定會送她一份大禮。

“你這次出去可定要小心了,也不知那邊局勢如何了”。

小屋內,墨魚母親收拾著衣物如是說著,一頭烏發低挽成髻,側邊斜斜的帶著一朵素雅絨花,更襯得她一臉清麗。

“宮門事變,帝王霸業,向來是要流血的,苦的不過是些與事無關的人罷了”。擦拭著手中利劍,宋延賜皺了皺眉道。

墨魚母親也停了動作,註視著跳躍的火焰一動不動,他們,都想到了一個人。在遙遠的翟國,那個傾國傾城的女子。

墨魚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窗外明月如晝,樹影斑斑駁駁,映的她的臉也斑駁了。明日,便是要走了——言少白。想起那個溫潤如玉的男子,墨魚不禁心裏一暖,如初春的暖陽照在心裏。

總還會記得他們一起兩小無猜的光陰,如今言少白已經長大,長成足以令江城的任何一個女子心動的模樣。而她還是舊時模樣,平淡的沒有一點耀眼的顏色。可是言少白說了:她自有過人的好的。只是這好,他是從不告訴她的。這樣想著,墨魚的呼吸漸漸平穩,原來已是睡著了。

窗外,夜色更深了。只是這樣的夜。有人安,有人噪,有人憂傷。憂傷的人是盛胭。她是有不甘的,眾人面前,言少白讓她失了顏面。明日,她必是要掙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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