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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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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士蒯通勸齊王韓信爭奪天下,韓信不聽,待劉邦登基後因功高震主為劉邦所忌憚。此時謀反,已然太遲,終落了個淒慘下場。

轉眸一看,這一頁的邊緣,依舊起毛,顏色也略深。

於是,陸錦惜一下就想起了上午被自己暫時放下的那個疑問——這一本書、這一頁、這一個篇目,翻得這樣陳舊,是舊日薛況所讀,還是如今薛廷之所閱?

“啟稟夫人,大公子來了。”

正自思索間,外頭守著的丫鬟,忽然躬身進來通傳。

薛廷之來了?

是了,昨日因為閱微館的事情,是免了請安的。所以薛廷之今日來,也說得過去。

而且正正好。

陸錦惜眉梢微微一挑,垂眸一看這一本《反經》,便若無其事地將其合上了,卻偏留了那花箋在那頁,看著還挺明顯。

眼底神光一閃,口中吩咐道:“請人進來吧。”

“廷之給母親請安。”

薛廷之今日穿著一身雪白錦緞袍子,上頭繡著清淡的湖藍花鳥紋,很有一點精致的感覺,進到了陸錦惜身前不遠處,就躬身道了個安。

脊背一如既往地挺直,讓人不大能看出他左足微微跛著的異樣。

只不過……

陸錦惜擡眸打量他,眉頭卻輕輕一蹙:“你這面色,瞧著比昨日還蒼白許多,這是怎麽了?”

薛廷之的面色,的確很蒼白。

因他站在亮處,只讓人覺得那皮膚都有點透明的感覺,透出一股十足的病態。

那頗有鋒芒的五官,卻在這樣的蒼白中,越發淩厲顯眼。

他神情倒是一如既往的沈靜,看不出什麽來。

只是在陸錦惜問起的時候,卻不由得擡眸看了她一眼。這一位嫡母,眉目秀麗,就這麽倚在引枕上,端端地看著他,貌似關懷模樣。

於是,昨夜那些荒唐,都盡數浮現的眼前……

垂在身側的手掌,籠在袖中,卻悄然收緊。

薛廷之低垂著眼簾,恭敬地回道:“昨日在白月湖,略受了些涼,並不很礙事。”

“這還不礙事呢?”

陸錦惜本還想“關懷”兩句,但不知怎地,一下想起今早青雀白鷺說的那事兒來,她安到薛廷之身邊那個叫香芝的丫頭。

臉色蒼白,該不會是?

咳。

陸錦惜想的一時有些遠了,只掩飾性地將茶盞擡了起來,略飲了一口道:“你雖是年輕,可身子骨畢竟不如尋常人,到底多將養著,自己註意些。”

這話……

怎麽聽,怎麽不很對味兒,隱隱竟似意有所指。

薛廷之並不是不知道早上香芝忽然加了月錢的事情,只是他當時聽人來報的時候,心情卻跟他以為的平靜不一樣。

冰冷,倉皇,又帶著一點狼狽。

眼前這個女人,是自己名義上的嫡母。

她已經二十七歲,膝下有幾個孩子,還是薛況的孀妻。如今她渾然似個長輩,說著這般的話,來提點著他。

可這一刻,他腦海中的,只有當日站在閱微館蘭字間外面,聽見的那微顫的聲音……

一字一字,每一個聲調,都如同螞蟻一般,啃噬著他的理智。

那個時候,他便忽然看明白自己那齷齪的心思了。

身側的手指,暗暗掐得更緊。

薛廷之閉了閉眼,才將喉嚨裏忽然冒出來的那一股血腥氣和胸臆中那滿腔的騰起的熱氣壓了下去,平靜道:“多謝嫡母關心,廷之記得了。”

“坐吧。”

陸錦惜打量著他,只覺得神色似乎有些異樣,但也沒有多想,只以為是自己說的這話太“內涵”。

待得薛廷之落了座,她才重將先前放下的那一本《反經》撿起來,遞給一旁的丫鬟,叫她給薛廷之。

“你這書我也看得差不多了,你拿回去吧。”

“是。”

薛廷之從丫鬟手 中將書接過,隨後便不出陸錦惜意料地,一下看見了夾在書頁中的那一張灑金花箋,便微微一怔。

幾乎是下意識地,便將那一頁翻了開來,於是淺青色的灑金花箋,一下掉到了地上。

“母親,這是……”

薛廷之似乎有些沒有反應過來,聲音裏有些遲疑。

陸錦惜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不著痕跡,也不曾移開,從頭到尾看了個清楚。

只見著那一頁已經翻了出來,十分明顯,可薛廷之竟沒多看一眼。

那目光,反而更多地放在那落下的花箋上。

這一時,他已經俯身將這花箋拾起。

陸錦惜見他這般,只覺得他對那一頁上的內容也沒有太特殊的反應,像是這一頁很尋常似的,心裏就有了數。

只是這結果……

到底讓她有一種莫名的心顫。

這一頁,不是薛廷之常看,那剩下還能有誰呢?

陸錦惜想起了那一位六年前葬身沙場的大將軍,想起那一位大夏人所共傳的英雄,只覺得事情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但面上,卻若無其事地笑著道:“是我看忘了,把這東西當書簽用了,你給我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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