嗎？」她毫不客氣地問道。

邁克保持笑容免於出聲咒罵，他要來帽子與披風。「母親，大概就那麽多。」

「你願意明天就帶過來嗎？」

邁克只能點頭要仆人打開門。

「喔，邁克，」她把他喚回。「還有一件事。倒不是說這件事跟我有什麽關系，不過翰芮要我轉告你。」

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而下。「什麽事？」

「他很好奇你為什麽還沒有獻出你的資產，法律不是規定印度回來的退伍軍人要這麽做嗎？」

該死的小皮特跟他可憎的印度法案。邁克咬住嘴唇阻止自己對她吼：他的資產是他自己的事情。這一晚她多半時間都還令人愉快；現在她又回覆到那個縱容、愛打聽的女人了。他本來打算用錢解決自己可能面臨的危機，給她一些錢讓翰芮重獲自由。但那就等於收買她的喜愛也違反了他的原則。兩件事他都不會做。

但他現在卻被自己設下的陷阱困住了。

「不要這麽氣憤的樣子，邁克，翰芮只不過問了一個問題。」

他選擇最安全的答案。「我無法想象那有什麽好處，除了讓家人更加蒙羞。我們最好放風聲說我攢下了一些財富。」

他已經斷了她的興致，她投給他稀有的母性笑容。「你有嗎？」

她的話就像廟堂鐘聲般敲打他的神經。「以一個軍官的收入？」他擠出一個笑。「妳說得好像我在皇上的軍隊中有指揮權，而不是只擔任小小的軍人。」

皺起的眉頭洩漏出她的困惑。

邁克高興地向她道別。當他踏上前往騎兵客棧的熟悉小徑時，他無法推開她的問題所造成的狂怒。

國王的不公其實源自於印度有兩支軍隊，每個軍隊各自聽從一人指揮。印度軍的進展相當緩慢，那是東印度公司掌控的軍事力量。邁克在那裏獲得發展，但那是在大批王室軍隊抵達之前。皇室的軍隊享有全額薪資，即使是在退休後也一樣，他們的任務也沒有那麽危險。

小皮特那條悲慘的法案是去年通過的，它不適用於邁克，因為他是自願退出禁衛軍。

為什麽翰芮會提起這個話題？

當邁克踏上客棧的階梯並幾乎被皮威廉絆倒時，他還想著這個問題。

12

砰！

敲門的聲音使莎拉的雙手在卷了一半的畫布上僵住。她瞥了空曠的畫框及旁邊地板上的布氈一眼。

一聲──邁克回來了。

她移動腳步，但是她的心卻因恐懼而一片空白。把畫布卷成方便拿的形狀，她沖向房門猛然拉開。諾奇就站在旁邊，他的眼睛緊盯著邁克，他正拾級而上，而吱吱喳喳的威廉則跟 在他後方。

邁克尚未抵達樓梯平臺，所以他仍未面對她。再幾步他就會抓著樓梯中柱並轉彎——面對莎拉了。

諾奇抓住她的手臂推了她一把。她的裙子被門勾住了，使她猛然停住。她忍住痛苦的哀號。

她恐懼得全身僵冷，數著他重重的腳步聲──或者那根本是她的心跳聲？時間牛步般緩慢前進。

諾奇笨拙地弄著門閂。邁克繼續前進。

「淑女的襯裙啊！」少年嘶聲說道，接著說道：「快走吧！」

莎拉沖向出口，諾奇關上門。

「那邊的人！」邁克大叫。

她的腳趾蜷縮，幾乎絆倒。

「該死的小女仆啊，指揮官。」諾奇說道。「她只不過是個洗衣女仆而已。女孩，快走吧！指揮官，今晚過得很愉快吧？鐘匠發誓說會下雨，不過我看你的漂亮披風上倒是沒有一滴水嘛！」

「諾奇，你今晚倒真是友善啊！如果我聽得沒錯，你是在跟一個洗衣女仆討論淑女的襯裙。真是有趣的話題。」

他的聲音在莎拉身邊飄掠。她的嘴發幹。她輕輕向前踏了一步，緩緩滑開，希望能在不吸引他註意的情形下與他保持一點點距離。

「襯裙？哈！你沒聽錯，但是你弄錯了，指揮官。淑女的襯裙是我最新的發誓詞。小皮，你說對不？我一天用淑女的襯裙發誓至少二十幾次。」

威廉結結巴巴地同意。

諾奇朝著莎拉說道：「女孩，快走啊！」

她直視前方，祈禱神幹涉，一吋吋接近房門。

「諾奇，恐怕我得要她留下來了。」他充滿歉意的聲音空洞極了。「我要跟莎拉小姐單獨談談。」

她緊緊閉上雙眼。嘴裏吐出一聲呻吟。

「聽到那個呻吟嗎？那只是個洗衣女仆因為吃了餿掉的燕麥烤餅而不舒服的呻吟。女孩，快下去。」

「女孩，妳手裏握著什麽東西？」邁克質問道。

莎拉低頭望。較窄的仆人裝並未完全掩藏住卷起的畫布，那卷畫布正在她的手中顫動。

威廉焦躁地說：「計謀已經被拆穿了。」

「閉上你的鳥嘴！」諾奇嘶嘶說道。

聽話的威廉立刻安靜下來。

「紳士們，你們可以退下了。」邁克的每個字眼都充滿權威。

諾奇現在也認真起來了，他清清喉嚨。「指揮官，我們不能那樣，太不恰當了。」

莎拉又移動起來，但願她能通過那扇門就好。

「莎拉，妳要丟下共犯，要他們為『被拆穿的計謀』負責嗎？」

「她什麽也沒有做。」諾奇沙啞地說。「小姐，趕快走出那扇門。我們會讓他跟妳保持距離，讓妳安全地回家。」

「是啊，莎拉。當然，就像個懦夫。」

這無賴！她希望黎邁克掉進沼澤裏，一直到萬聖節之夜才出來。

「莎拉？」

她順從地吐出一口氣，轉過身。

他岔開雙腿，手插在腰上，諾奇勇敢地面對註意力已經完全集中於莎拉身上的邁克。

威廉在樓梯頂端閑晃。

她的心奔向這些毫不畏懼的孩子身上，眼神則緊鎖在黎邁克身上。

「諾奇，」她說道。「恐怕邁克爵爺說得對。」

諾奇回頭看了一眼，痛苦地畏縮。不姐，真抱歉，不過他那麽大的步子幾乎踩過小皮身上，他根本沒機會對我發出暗號。」

「你們倆都盡力了。謝謝你們。」

「你怎麽知道是她呢？」威廉問道。

邁克的眼神掃過莎拉的身形。「就算是在季風雨中我也會認出她。」

「什麽是季風雨？」威廉瞪著自己的鼻子，為這個陌生的名詞撅起嘴。

莎拉不理睬邁克眼中滿意的閃光，徑自說道：「季風雨是一種季節性事件，特征是狂暴的大雨，通常發生於印度。」

諾奇的眼神從莎拉移向邁克。「先生，那是說你在哪裏都認得她嗎？」

「即使是在陰冷的夜晚中某個最漆黑的洞穴裏也能認出她。」

少年迅速聽出其中深意；他年輕卻老成的雙眼看著這一對大人與眼前的情況。莎拉確信他不會丟下她，但是邁克知道嗎？

「在宵禁鼓聲敲響前，你有十五分鐘。」邁克指指前梯。「足夠你在保安官逮到你前回到海關大樓。」

莎拉必須找出方法告訴邁克，諾奇會為她找援手。但是她如何能夠不危害到自己呢？

她只有耍手段了。

她抓住邁克的註意力，別具深意地看了諾奇一眼。「諾奇是個很聰明的孩子。」

邁克端詳著她。「很聰明。」他說得太有信心了。「諾奇年紀雖小，卻看過許多。」他意有所指地看著畫布。「我懷疑他都能了解，讓他看些成人的東西應該無傷大雅。他這個年紀的孩子，總是眼見為憑的。」

沈默的怒氣使她背脊僵直。「我完全了解。」

「莎拉，做得好。」他脫掉手套並碰碰諾奇的肩膀。「就算諾奇沖下樓去找治安官，我也不會太驚訝。」

「別以為我不會。」少年吹噓道。「莎拉小姐已經受夠黎家人的罪了。」

邁克反射性地作出反應，他的雙眼因為被他人與其它家人歸於同一類而瞇了起來。盡管自己處於這種情況，莎拉知道不能任諾奇為了家人犯下的罪而責怪邁克，她從之前與他相處中學得這一點。

「諾奇，我是自找的。」她坦承。瑪麗應該負起大部分的責任，但是目前她不在這裏。

諾奇望著自己的腳。「小姐，妳不可能把自己弄出去的。等妳告訴治安官實話，他會站在妳這邊的。」

「實話？」邁克沈吟道。

「嗳，指揮官。莎拉小姐想為你最喜歡的畫換個畫框，讓你驚喜一下。那就是她握在手中的東西。」

「莎拉親親，妳真是周到。」邁克開始以其殷勤的鄉村情郎聲音說道。「我曾聽說地方治安官熱愛聖經藝術。妳也聽說了嗎？」

聖經藝術——伊甸園夏娃。莎拉不再猶豫，他根本不值得受到她公正的對待。他那種奸詐狡猾的態度，擺明了要向任何一個協助她的人展示那幅裸體畫。

她羞辱地顫抖。「諾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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