態度對待她嗎？

「威爾要你告訴他們嗎？」她詢問。

「來不及，上帝很快就帶走他。他說到妻子，然後是妳。」

這個消息既不曾讓莎拉高興，也不會讓她悲傷。她麻木了。

「妳與我其它的小姑娘一直不太一樣。」

這是真的，但是藍棋對孩子的愛卻無分軒輊。他對雅妮與瑪麗耐性十足，對若婷則非常諒解。

對莎拉，他說謊。甚至更糟，他發誓她長得就像他自己的母親，一個孟家人──一件不可能的事。

莎拉鼓足勇氣。「全是謊言。關於我的母親你也說謊嗎？」

「不。妳媽媽是柏莉安，也就是親愛的茱莉的姊姊。」

莎拉的繼母也就是她的阿姨，這件事會讓姊妹們非常嫉妒。不過話說回來，莎拉卻有個無人知曉的理由嫉妒她們流著孟藍棋的血。當柏茱莉來到蘇格蘭尋找姊姊的孩子時，莎拉已經快六歲了。茱莉贏得管理四個私生女的地位後，也激起孟藍棋的熱情並贏得他的愛。不久她就又為他生了四個女兒與一個繼承人。三個女孩活下來了，那些孩子就是莎拉的手足。

然而他們卻不是。她的親手足住在氏族街底的施宅。

她瞥了墻上的家族畫像。那並不是瑪麗最好的作品，但當然是最受鐘愛的，畫中捕捉了孟家人悠閑地坐在沁湖邊的景象。多年前的那一天生活是如此單純。

不幸被劫的妹妹薇琪則被描繪成躲在山梨樹後窺探的天使。放棄尋找薇琪的那天是莎拉一生中最黑暗的一天。直到現在。

那份傷痛已經過去，所以這件不幸也會，莎拉發誓。但她必須更加了解父親。「他還說了其它事情嗎？」

「威爾愛妳。他留了一萬英鎊給妳。」

這就像是最後一擊，孟藍棋，她所知唯一的父親認為她膚淺得能被收買。莎拉體內有些東西開始萎縮了。她想逃，懦弱地躲在暗處哭掉痛苦。

但是懦弱並非她的行事方式。她就快二十三歲了，很快就會以格嵐伯爵夫人的身分展開新生活。如此亦能拯救她脫離此地在此時變成的傷人世界。

妳身上有孟家的記號，莎拉姑娘。

謊言。她的血管中沒有一滴孟家的血。

在現實中，她的生父是那個為她慶祝每次生日，只要她生病就來探視她的男人。是個姓施的郡長而非姓孟的公爵，一個今天早晨才下葬的男人，一個試圖從墳中收買她的寬恕的男人。

這份殘酷傷透了她的心。「施威爾心虛地留錢給我。」

「不。妳還是原來的孟莎拉。我絕不會放棄妳，就算——」他猛然合上聖經。「我絕不會放棄妳。」

就算威爾曾要求，她默默說完他的想法。施威爾不要她；他可以接受她當孩子的老師，卻無法接受她為鐘愛的女兒。

他優美的五官浮現在她的心中，這是時時浮現心中的影像。她的父親：一個有著大天使的外表，公平、誠實的郡長——施威爾。一個平民。

她抓住他送的項鏈，扯下它。金珠子雨點般灑落在地毯上，四散在家具下。

「莎拉！那是妳最喜歡的。」

散了。就像她現在的感受。

「妳在想什麽？」

藍棋的聲音將她拉出恍惚狀態。「我在想我必須前往愛丁堡告訴翰藺。」對，翰芮及新生。

「我跟妳一起去。」

拒絕的話脫口而出。「不。我帶蘿瑟」起去。」有女仆為伴就夠了。

他認命地嘆口氣。「如果黎翰芮對妳不好或批評妳，我會讓他寧願生為康瓦耳人。」

這是多麽典型的話啊，莎拉一笑。但是她的快樂一瞬間便消失無蹤。她沒有想到翰芮會不優雅地接受這個消息。他的母親——艾美夫人不會太大方，不過翰芮在家中的爭執通常都會得勝。

莎拉準備只帶孟家的嫁妝前往愛丁堡。數月前藍棋便允諾給她兩萬英鎊。至於施家的錢，她才不在乎那筆錢是不是爛掉了；就算出天價她也不會原諒他。

她將會在翰芮的幫助下治愈孟藍棋及施威爾加給她的傷害。

「莎拉，戴著項鏈。」

「不。我絕不要再見到它。」

一七八五年六月 蘇格蘭 愛丁堡

「莎拉小姐！」

莎拉的兩個學生：皮威廉與被大家稱為諾奇的孩子沖進教室裏。

諾奇猛地扯掉羊毛帽子。幹冷的空氣使他濃密的棕發發出啪啪聲還豎了起來。「國王死了！」

她本來一直瞪著空白的石板思索著抵達愛丁堡後生命中奇異的轉變。諾奇驚人的話使她暫時拋開擾人的思緒。「誰說國王死了？」

諾奇推開身材較小的威廉，前進」步。「禁衛軍才剛下軍艦。大家都知道他們不會隨便到蘇格蘭，除非」他那正值變聲期的聲音破裂，清清喉嚨。「我說老漢諾威已經翹辮子啦，小皮特(Pitt the Younger，1759-1806，為英國早期首相)就派禁衛軍告訴我們這個天大的好消息啦！」

國王的禁衛軍是騎兵的菁英部隊，全由貴族組成。禁衛軍抵達愛丁堡必定意味著改變，但卻不盡然代表國王駕崩。

諾奇豐富的想象力，再加上他想得到年幼孤兒的崇敬、進而領導他們，這些可能才是謠言的起源。

莎拉打算問出實情。「你聽見他們說國王已經死了嗎？你聽見士兵中有人說到這幾個字嗎？」

他以評估的眼光瞥她，費力地瞇著一只眼睛。

她堅守陣地。「誰告訴你的？」

他微微退縮著咕噥道：「我又不是沒腦筋的寶寶，還要人家告訴我。」

她看穿了他是虛張聲勢，那是他六歲以後便設法獨自生存於愛丁堡街頭的方式。十一歲的他有兩倍於年齡的世故，但是他急於取悅的態度還是像個孩子。無論原因為何，他應該得到她的尊重與引導。

「沒有人期望你能預言國王的命運，諾奇，連主教都做不到。」

他頑固地看著尺寸過大且腳趾部位已經磨破的鞋子，他的黑色羊毛外套早就褪成黯淡的灰色了，只有領巾是新的，那是莎拉的贈禮。他最近也開始喜歡每天洗手、洗臉了。

目前除了諾奇外還有四個孩子，他們都過分尊崇諾奇的話。她希望讓他了解身為他們的領導人要擔負的責任。他只是個孩子，童年卻被剝奪了。她打算把它還給他。

她靠著一張課桌。「但是如果你只是猜測禁衛軍抵達的理由，結果證實你猜錯了，你也不應因為說出自己的想法而覺得不如人。你甚至可以學習並討論他人對這件事的看法。好比站在這裏的皮大師。」

八歲的皮威廉抓住磨損的夾克翻領，好似被狗啃過的棕發圈著一張天使般的漂亮小臉。

莎拉懷疑怎麽有人能將這麽珍貴的孩子丟棄在街頭，她抗拒著擁抱他的沖動。「你為什麽覺得禁衛軍已經來了呢？」

威廉因為被點名而興奮得不斷蠕動。眼神從課桌移到地球儀，再移向爐火，他思索著問題。

「小皮，怎麽樣啊？」諾奇的腳不耐地輕點。「你同意還是反對我？」

他正好給她完美的機會教育時機。「諾奇，這不是競賽，不一定得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就錯。友誼不是靠自己比他人聰明來維系的。你們可以一起學習。」

他的眼神好像老了幾歲，充滿智慧。「小姐，我們知道自己的地位。我、小皮、莎莉跟左右護法都很清楚。」

莎拉的論述漸漸失去了力量。他提到的其它孤兒全都依賴他，他們需要他就像他需要他們。

「我相信……」威廉停頓了一會兒，顯然正努力與諾奇的意志抗衡。

「小皮，說出來。」

威廉嘆口氣說：「國王已經上天堂了。」

「就是這樣。」諾奇拍拍威廉的背，投給莎拉勝利的一瞥。

她放棄教導他們何謂民主與分享職責。他們過的是朝不保夕的日子，只有靠賭戲才能讓孤兒得到安全。那些本該教養、保護他們的成人，卻極盡利用、剝削之能事，孩子們對諾奇口中那些「假道學的罪人」早就心存戒心了。

他跟其它孤兒對她的認識還不足以讓他們信任她。但是他們想信任她，這使莎拉非常快樂，高興是她近來少有的情緒。

「妳見過禁衛軍嗎？」威廉問道。

「沒。」她說道。「他們多半到國外服役。」

「她是高地人。」諾奇提醒他，但是口氣相當有禮。接著他彎著手肘，以紳士的態度伸出手。「威廉跟我想去看看國王的菁英部隊。妳可以一起來。」

威廉深深鞠躬，手一伸便指向房門。

「紳士、淑女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諾奇說道。

威廉已經沒有那麽害羞了，他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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