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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紅棗煨雞湯,觀病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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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身確實做了很多混賬事,這些與杜家爹娘的一味溺寵脫不開幹系。可杜明昭還是羨慕,興許是前世從未體會過父母那一輩的親情,她有的只是爺爺,來到這個世界卻被父母視若珍寶,杜明昭失了神。

她視這次為新生,會好好待杜家爹娘的。

“昭昭的氣色看起來好多了,薛郎中說我們昭昭很快就會痊愈。”何氏端著一疊涼拌黃瓜進來,她望見杜明昭頭系丁香色的絲帶,微微訝異,“昭昭用了這個色兒?我記著那會給你買的時候你最是不喜淺淡,還非要鬧著換個大紅的。”

“啊?”杜明昭含糊不清回,“這個也挺好的。”

頭上的麻花辮是她隨手找來一條絲帶綁的,原身不是個愛收拾的人,房內到處擺放沒個規矩,衣服更是堆積在一個大箱子裏連折疊收納都沒,至於頭飾——

杜家爹娘買的多,可原身半點不愛惜,什麽簪子甭管銀的銅的木的還有絲帶那類全都丟在一個地兒。

梳妝臺面上的妝匣也被這些個東西塞得滿滿當當。

杜明昭想著,之後要找個時間把屋子好好捯飭一番。

“昨夜我就煨了湯,看你睡過去了便沒擾你,來,趁熱先把湯喝了。”何氏將盛好的雞湯碗推到杜明昭手邊,自己則夾了塊黃瓜塊。

杜明昭望著飄著淺黃色油面的湯碗,濃郁的雞湯肉味夾著紅棗枸杞的香氣,很饞。湯底是大塊煮軟爛了的雞腿肉和雞翅,她昨兒只吃了一碗粥,頓時被這雞湯引得饑腸轆轆。

何氏手藝出乎意料的好,即便湯是過了一夜再熱的,可湯中仍鎖住了雞肉純正的味。

喝了幾口湯,杜明昭手頓了頓,又將碗給放了下來。

她看向了杜黎和何氏的碗。

兩人一人一碗清湯面疙瘩加一顆小青菜,桌上還有一碗剩餘的雞湯,但杜家爹娘誰都沒有動。

“爹,娘,你們不吃湯?”

“這湯是你娘特地給你燉的,爹可不敢跟你搶吃食,不然你娘還不知道發多大的火氣!”

杜黎溫和笑著看來,他已近不惑,除卻年歲在他面容之上留下的沈穩,那股清俊溫雅之態卻從未變過。

早年的杜黎便是滿肚子學問,都說手捧書卷則當有氣質,他笑時那是再書生意氣不過。

“去!”何氏沒好氣瞪他。

杜黎也不惱,而是道:“昭昭,那薛郎中來給你看過傷又開了方子,今日爹進城買了藥回來你可得好好吃藥啊,不許再像往前哭天喊地的說啥都不吃。”

何氏又是叮囑,“你再買兩塊紅棗糕回來,娃兒愛吃,那藥多苦她能喝的下去?”

“行,那蜜餞我也買點。”

“身上可夠錢?”

“還成,午飯我少吃點就是,在書院平日裏我也去不了幾個子。”杜黎摸了摸腰間的布囊,他幾下吃完了碗裏的面食,又問杜明昭,“昭昭可還有想吃的小食?”

杜明昭心中五味雜陳的很。

她知道這只雞是杜家養熟留著準備偎蛋的,可自己有傷後何氏無半刻猶豫就宰了雞煲湯,還將一鍋的湯都留給了她。

杜黎也是,蜜餞與紅豆糕該不便宜,可他寧願自己省吃儉用也不願閨女吃一分的苦。

杜明昭眼眶禁不住紅了,她開口時聲音都啞著,“爹,不用紅豆糕和蜜餞的,那藥我能吃的下去。”

“你這孩子,你性子我們還不清楚?”何氏伸出食指就在杜明昭額頭一點,“以往你看見藥罐就跑,每回喊你去外祖家,你都嫌你外祖母吃的藥味苦。”

“那我先去縣城了。”杜黎收拾了自己的碗筷就要走,“書院不等人,我不興晚到。”

“放那就好,我來整。”

“爹,再喝一碗雞湯再走吧?你出去一整天多辛苦,午飯也別那樣省,該吃就吃,我在家吃什麽不行?不打緊的。”杜明昭過意不去的很,當即舀了碗噴香熱乎的雞湯塞杜黎手裏。

杜黎傻楞了下,他想擱著何氏卻急著說:“快用了走吧!”

被何氏那麽一催,杜黎又不好拒絕了。

無他,誰叫他是個妻管嚴最聽媳婦兒的話呢。

杜黎匆匆灌下雞湯,擡手在杜明昭小腦瓜子上揉了兩下,邊笑瞇起眼,“昭昭如今懂事了知道心疼爹爹,你這一下變了許多,爹爹心裏又是酸澀又是寬慰。”

杜明昭自然懂杜黎指的“變”是什麽,她問:“爹爹覺得女兒這樣不好嗎?”

“怎麽會?”言罷,杜黎又驕傲了起來,一股與有榮焉道:“我家昭昭怎樣都好!”

杜明昭聽後被逗得癡癡笑了兩聲。

杜黎怕耽擱時間用過飯即刻啟程,杜家有一架牛車就在前門處,每日杜黎駕著牛車從鎮子與村往返。

杜明昭唆著雞湯,兩口之後湯去了一半,她看著杜黎離去的背影陷入沈思。

杜黎走路間微跛,他身形不太穩還有點踉踉蹌蹌,杜明昭想多半是有只腿瘸了卻沒醫好。

說來杜家老三杜黎也是個可憐人。

曾幾何時杜黎被杜老太視作驕傲,杜家幾代務農卻從未出過一個正經的讀書人。到了這一代,杜黎的兩個哥哥仍然死腦筋,唯有杜黎自小聰慧,是個習書的好料子。

在杜黎二十歲那年,他一舉考中得了秀才的名頭,當時響徹撫平村,成了村裏名副其實的第一個秀才老爺。

考中秀才後杜黎便請人上了何家提親,何家順勢應下,何氏下嫁到了杜家。

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杜黎的科舉路從這之後就斷了。

第一回 鄉試,杜黎與何氏成親錯過了。

第二回 鄉試,恰巧不幸發了高熱,燒的人都不甚清醒。

第三回 鄉試,那年又遇到舞弊事端,受連累同場皆失去了資格。

第四回 鄉試,又在半路不巧路遇山石,整條路都給堵上了,等疏通再趕去考場已過了時辰。

然後來年杜黎又意外摔傷了腿,這條腿找接骨大夫那麽一接,害沒接好,腿還給整瘸了。

杜明昭真想感嘆,杜黎這都不是非酋了,整個就是一倒黴蛋子!

中間何氏與杜家起爭端,杜黎維護妻女執意與杜家分了家,家中的負擔一下加重,為補貼家用,杜黎在縣城尋了個教書的活計,每月能爭個幾兩碎銀。

他學問不錯面慈性和,倒是極適合這教書的活,加上鄉試不在溪川縣,去鄉試還得去鄰州,路上盤纏不是少數,杜黎若非要下場家中只會雪上加霜。

杜黎就此放棄了科舉,安心做個教書先生。

杜明昭無意識地抿唇。

也不知何氏用的什麽油煨湯,油在撫平村還是要點家底才吃得起的,可這雞湯又是那樣的香,雞肉爛糊的很一口便脫了骨,雖說比起紅燒少了些滋味,但全部的精華都融入了湯中。

不知不覺,一大碗雞湯都下了肚子。

如果沒記錯的話,杜黎的跛腳是半年之前的事,這時日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正骨若錯失最佳時間,日後再想掰正是有點難度的。

更何況這屬於中醫外科的範疇,杜明昭前世本科雖各科都學過,可後來深造方向變窄,中醫科之中她更擅長婦科和內科,外科實在不算精通。

思忖之間,杜明昭想到了薛徑。

那日薛徑來看她的頭傷,開的方子亦是外科的外敷藥方,他會不會更懂外科呢?

可自己又該怎麽去找薛徑問這個事?

杜明昭又犯了腦。

想了想,杜明昭還是和何氏說道:“娘,外祖父留的醫書也在銅箱裏嗎?”

“你問這個做什麽?莫不是真摔糊塗了。”何氏擡手摸摸杜明昭腦門。

“我就是突然那麽一好奇。”杜明昭比了個小拇指。

“那你這好奇心真是跟撞了鬼了。”何氏心直嘴快,說罷又覺得話重了傷了孩子的心,她又嘆氣道:“你要是真好奇就去那銅箱旁邊一盒紙箱裏翻,書要是不夠過幾日我帶你上外祖家再尋別的。”

“好耶!”

小丫頭開心了,抱著何氏的手臂就蹭蹭,“娘你最好啦!那我去看書咯!”

她蹦蹦跳跳往庫房去了,何氏收拾著碗筷,惆悵地搖頭。

一夜之間,自家娃兒變了個性咋整?

不愛鬧騰反而喜鉆研醫術了。

何氏又想起何老爺走前最後一刻還指著她一把眼淚地臭罵,“早先要你學醫你不肯,老子這身醫術斷在你這兒了,老子如何去見列祖列宗吶!”

莫不是她早去的老爹托夢而來,誓必要她閨女繼承衣缽?

何氏突然覺著這樣也挺好的,昭昭若真要習了醫術,老爺子泉下能安息了,何家列祖列宗他也有臉去見了。

……

養傷的日子杜明昭有苦難言,她喝了兩日雞湯更每日吃三回藥,嘴巴裏那股苦味快成半永久,

為學醫者她懂藥之苦,可真吃自己嘴裏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十分慶幸杜黎疼閨女還是將蜜餞帶了回來,不然她真要身心崩潰。

鄭嬸子來杜家時,杜明昭正抱著一本《本草實錄》,揣了個木頭杌凳坐在屋門口啃得津津有味。

“嫂嫂,上回你要的菜苗可是這個?”鄭嬸子垮了個小籃,籃中是幾顆蔥綠的苗問何氏。

杜明昭擡眼看去,陡然開口,“嬸子近兩天可是頭疼的厲害?”

鄭嬸子嚇了一跳,後背涼的很,問:“杜丫頭你咋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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