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安安在床上趴著無所事事。手機在這個時候震動了一下，一個新的學習群，蘇安安組裏有韓東離。

前幾天是蘇安安的十八歲生日宴，蘇安安為此發了朋友圈。這個特殊的日子，如果特殊的人能想起來和她道一聲“生日快樂”該多好。沒有想到，等了半天等來的是別人。

言子澈的生日在蘇安安的墻上貼到了字跡都發黃了，蘇安安的生日指不定沒有被記住。

韓東離：“生日快樂。”

蘇安安：“那只是提前吃的飯，其實還沒有到我的生日呢。”

韓東離：“我知道，”又報了一個日期，“你是這個時候生日的。”

直到這裏，蘇安安才算起了一點興趣，“你怎麽知道我生日日期的？”

韓東離：“身份證號。”

記憶立馬回籠，這個學期為了高考，學校將身份證號放下來核對過幾次，八成就是在那個時候記住的。

想到此節，蘇安安一邊嘴角勾了勾，漫不經心地挑著話題，“那你不是看見了我的照片了！！？”蘇安安這樣發，卻知道對方根本看不見自己的照片，那張表上面只有號碼，並非身份證覆印件。

蘇安安發完之後把手機往身邊一丟，只覺得無趣。

韓東離的拘謹似乎變成了蘇安安撩撥韓東離的理由。蘇安安多希望自己能和言子澈聊聊天，卻不敢過多打擾，從而寄希望於用和言子澈聊天的口吻和別人聊天，那個別人似乎不限任何人。

蘇安安小學的時候，就似真似假地問過一個明顯喜歡自己的小男孩，“你要是先告訴我你喜歡誰，我就告訴你我喜歡誰？”

男孩靦腆地說，“是你。”然而蘇安安心裏只有玩樂，不懂少男少女的情愫，轉身就跑。後又偶爾去找男生玩，甚至做出在男生補習班門口等到十一點的荒唐事，只是因為覺得好玩，就像是貓推弄線球一樣的好玩，不帶任何心思。

從來沒有想到，這樣的玩心在這個時候又死灰覆燃了。

韓東離要是說話客氣，正經得跟老幹部似的，蘇安安就會在說到天氣冷的時候突然來一句，“那給你一個溫暖的抱抱啊。”

又在睡前說一句“晚安，給你飛一個吻嘍。”

只要感受到了屏幕那邊韓東離的不知所措，蘇安安就會在目前覺得壓抑到毫無意義的生活中找到一絲趣味。只要有一絲趣味，蘇安安才能繃著不會想到言子澈就難受。

也不知道在向誰訴說：我沒有你過的也很好。

韓東離就是撞上槍口的那個人，是蘇安安即將沈向深淵的時候抓住的一塊木頭。最後木頭浸濕了，先蘇安安一步沈到了水底。

秦筱媛說，“韓東離似乎喜歡你。”許堯也說，“韓東離喜歡你。”

蘇安安說，“可是我不喜歡他。穩住了他，高三畢業之後再拒絕。”

早上的時候，蘇父會專門送早餐給蘇安安，蘇安安也會因此早起一些。清晨的教室裏還沒有多少人，蘇安安將早餐放下，拿起水杯，走到教室後門口的時候會稍微停一下。

身後的門她從來不會關死，因為會有人在她身後把門關上。

這個時候，蘇安安才真正感受到了寒假自己造下的孽。蘇安安又不好直接和韓東離說一句，“你別跟著我！”一是人家在裝著偶遇，你捅破對方來一句，“沒有啊，你是不是想多了。”豈不尷尬，二是因為蘇安安怕要是她們說的都沒有錯，自己太過強硬會影響韓東離高考。

這個時候蘇安安還沒有考慮過韓東離。

滿心滿眼的言子澈怎麽可能說剔除了就剔除的。

蘇安安收回視線，用力扭了兩下被蓋，終於放棄了。可能因為昨天晚上蘇安安往杯子裏放了滾燙的開水，現在的被蓋被大氣壓狠狠地壓在杯沿上，蘇安安沒有辦法將它打開。

蘇安安嘆一口氣，轉過身，將被子往前遞了一下，“幫個忙。”

韓東離沈默地接過，默默地扭開，“好了。”

蘇安安看著韓東離，突然一晃神，等意識到自己想了什麽之後，她立馬別開了目光。她剛剛想的是：如果她是將水杯遞給了言子澈會是什麽樣子。

言子澈必定會未語先笑，先玩笑一句，“看你女神的厲害。”才動手。

那笑容一定像是春日的暖陽一樣，將蘇安安的內心都融化了。

蘇安安之向往，便是言子澈。

——

蘇安安只和秦筱媛聊過，那是因為秦筱媛提到了自己的事情，“我的初中班主任才是將我拉上懸崖的人。小學的時候，他們排擠我，只有初中班主任註意到了我的需要。”秦筱媛得了一只手，慢慢融入了人群。

蘇安安是自己顫抖著雙腿站上講臺，走到人前的。

沒有人拉蘇安安一把。

蘇安安很多事情忘記了，造成自己性格的一切都被記下了。可能會有個學心理學的人出來告訴蘇安安，“你這樣的記憶已經失真了，你所在意的一切都是虛假的，自己想象的。”

無所謂，不管是真的假的，都是蘇安安藏在內心深處最大的陰影。

比如，站在操場上的那兩個女生小聲嘀咕的，“她怎麽這麽好笑。”還是早年自己唯一的朋友拉著另外的一個女生不搭理自己說的任何一句話的場景，蘇安安都歷歷在目。還有，那位唯一朋友因為一言不合打在蘇安安鼻梁上的那一拳。

蘇安安可以站在人群中公然和那位性格有些暴力的朋友說出，“絕交。”二字，所依仗的是周圍的同學不會讓那個朋友真的打著蘇安安，為的是告訴其他人，我和她界限分明了。

蘇安安也可以模仿別人的交友方式，給自己戴上面具，立一個人設。她努力地接近人群，本心有些不相信有人能夠真正善良。

直到言子澈笑著出現。

然後陽光從蘇安安還未來得及完全閉合的內心漏下一點陽光。

蘇安安就不舍得放手了。

——

韓東離不知道這些。他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帶著的灰色陰郁叫蘇安安有些害怕。不知道在他的眼裏，蘇安安算不算那道陽光，如果是，蘇安安一定要敲醒他，告訴他：看看清楚，這樣的陽光是假的，是冰冷的，一碰就要碎掉，你怎麽敢迷戀。

未免太傻。

韓東離將水杯送回蘇安安的手裏。蘇安安沒心沒肺的笑一下，“謝謝啦！”然後打水，看著從側面窗戶中落下的晨光綴在流水中一起進入蘇安安的杯子裏。

蘇安安提議，“我爸爸送來的早餐我一定吃不完，你要不要來一點？”

韓東離：“你要是真的吃不完，就給我吧。”

蘇安安笑，“剩的嗎？”

韓東離：“你的沒有什麽關系。”

真是糟糕，妄圖使我心軟。要是心軟了，才是最大的不公正。

蘇安安將自己飯盒裏的一半早餐給了韓東離。韓東離默默地收下了，和言子澈相比，他很不會找機會聊天，也不是那麽擅長開玩笑。蘇安安後來回憶的時候，才發現，這一段時間的韓東離似乎大部分時間都是沒有幾句話的。

這種默默無聞的喜歡似乎更加能叫旁觀者心軟，當然，他似乎也有這種天賦。

於是許堯過來勸說，“你真的不考慮一下韓東離嗎？好男人可是錯過就沒有了哦。”

蘇安安：“你一副看起來懂很多的樣子。”

許堯一拍蘇安安的肩膀，“肯定比你懂得多。”

蘇安安搖搖頭，“不好，畢業就拒絕。”

許堯惋惜一聲長嘆，將憐憫的目光投向韓東離，唱到，“愛上一匹野馬，可我的，”眼睛一轉就改了歌詞，“頭頂一片草原。”

蘇安安瞪眼，“什麽呀！”

“撩完不負責，不就是野馬。”許堯斜蘇安安一眼。

蘇安安嘴角一抽，“那草原是怎麽回事？”

許堯：“浪裏來浪裏去，綠了是遲早的事情。”

蘇安安：“許堯！！！”

許堯撮合蘇安安和韓東離的心思明顯。大約也只有秦筱媛不會幹涉這件事情。秦筱媛表示：你開心就好，不要管別人怎麽想。

蘇安安閉著眼睛，如果真的可以完全不在意別人怎麽想就好了。可是現在班上有誰看不出來，韓東離的心思系在蘇安安的身上。蘇安安就能絲毫不管嗎？

天氣慢慢在轉熱，燥熱帶著亂成一團的煩惱一起來了。

不提一連串的考試，高三畢業要準備的第一件事就是畢業相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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