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安安在照相前給自己上了一層淡妝，趁著陽光充足坐在了窗口前。蘇父進房間看到這一幕，不由地問她，“好好的，拍一個照片還要畫什麽妝？你同學又不是沒有見過你素顏的樣子。”

蘇安安回答，“十年八年之後誰還記得你高中的時候長什麽樣子，就只能翻畢業相冊，相冊上你是什麽樣子，他們就認為你三年是什麽樣子。”

蘇父：“那有如何？”

蘇安安：“要給他們一個我是班上最漂亮的那個的錯覺。”

蘇父：“……隨便你吧。”

蘇安安自己給自己拍照，一連拍了很多張，等要選擇的時候頭疼起來。蘇安安最後猶豫著點開了和言子澈的對話框。蘇安安找著各種理由和言子澈保持聯系，這次就問，“你覺得哪張照片好看？”

盡管知道言子澈不能馬上回自己微信，看著對話框，蘇安安還是一陣陣的失落。

等到班主任給大家看全班的照片的時候，蘇安安在大家的驚嘆聲中聽見了自己的名字。蘇安安的嘴角勾起了一個不明顯的弧度，目光最後凝在了自己照片旁邊的哪張照片上。言子澈穿著白色實驗服，眼睛看向鏡頭。

那麽近，就在身邊的距離，或許也只有在相冊上，她和言子澈才能靠的這樣近。

是人都喜歡自欺欺人，蘇安安還想著言子澈或許是喜歡自己的，一切一切的不如意不過是因為現實。

蘇安安學著秦筱媛寫點東西，加上一層厚厚的濾鏡，遞給別人看。這是蘇安安在高三的時候打發時間的方式。蘇安安的心思全都被仔仔細細藏在一筆一劃中，害怕別人看出，又希望昭告天下。

秦筱媛拿起蘇安安的本子，沈默地將幾萬字看完後將本子往桌子上一放，“有點難受。”

蘇安安垂了垂眼簾。

“我站在你的身後，妄圖要追上你，可是等我伸手就能觸到你的衣角的時候，你轉過頭，沖我一笑之後就快步離開了。

獨留我一個人在原地抱著‘不可能’三個字開脫自己。”

似乎在很早的時候，蘇安安就知道會是這樣了。

——

蘇安安體質偏寒，大姨媽的時候常常不好受，這一點算是出了名。一月一次的病假，導致班主任都對蘇安安關心有加。

可是經痛這個事情嘛，常常是防不勝防的。算是給了韓東離一次打進蘇安安心裏的機會。

當蘇安安聽見空調嘀的一聲，掃在自己腿邊的風突然就停了。蘇安安驚訝地擡起頭，看見韓東離手上拿著空調遙控器正好看了過來。

蘇安安第一次這麽認真地對上了那一雙眼睛，這一看，她心裏就是咯噔一下。韓東離眼睛裏的情緒根本不是蘇安安可以承受的，蘇安安的心一沈，放在桌面上的手指一顫。

蘇安安問秦筱媛，“我是不是要試一試？”

秦筱媛：“試什麽？”

蘇安安苦笑著搖搖頭，“算了。”出來混總是要還的。蘇安安還沒有做好這個心理準備。

如果自己看言子澈也是那樣的目光，言子澈又怎麽能不明白自己的心思，說來說去，都是自己的自欺欺人。言子澈知道，言子澈不說，是保全了她的臉面，就她還希望自己能被現實扇一個沈重的巴掌，才能清醒過來。

蘇安安還很清楚一件事情，每到考試周的時候，韓東離就會在蘇安安之前將蘇安安放在隔壁的書本全部搬回來。蘇安安差一聲感謝，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周五離校的時候，蘇安安和韓東離在後門面對面遇見。教室裏的人很少，兩個人周圍更是空空如也。蘇安安擡起頭，看了韓東離幾眼，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扭頭和韓東離擦身而過。

韓東離在微信上問蘇安安，“下午你是想說什麽嗎？”

蘇安安回答：“想和你說一聲再見。”

過了一會，面無表情地加上一句，“有些害羞，沒有說出來。”

蘇安安在尋找自己要喜歡韓東離的理由。

一，韓東離真的很喜歡自己，看那雙眼睛就能夠看出來。

二，韓東離記得自己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三，蘇安安閉閉眼睛。暫時想不到了。

沒有幾天，就到了拍畢業合照的時間。女生宿舍一個中午都沒有消停，空氣中沈浮著一股淡淡的脂粉香氣。蘇安安將自己皮膚上的瑕疵全部遮掩起來，宿友說，“原來你這麽好看啊。”

蘇安安坦然接受了這個許久沒有聽到過的稱讚。只可惜言子澈不能親眼所見。蘇安安和大家一樣穿著禮服裙，偏偏配了一雙尖頭的單鞋，襯得一雙小腳更加纖細白嫩。蘇安安沖著鏡子中的自己一笑，微微瞇眼，將自己眼底的光芒都帶出來。

這個笑容又在韓東離的面前展示了一次。蘇安安湊近了韓東離，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麽心態，指著自己的臉，問韓東離，“好看嗎？”

韓東離有些拘謹地點頭，“好看。”

隨後蘇安安一笑，笑意一下子從眼角漾了出來。蘇安安在韓東離的眼睛裏看見了自己，和自己想象的一樣迷人。

蘇安安猛地直起身子，將自己和韓東離之間的距離拉開。

本來暧昧幾乎交纏在一起的鼻息瞬間分開，空氣都冷清了一些。韓東離默默地將目光落在蘇安安的背影上，看著蘇安安一蹦一跳地出了教室。

剛剛一幕落在了許堯的眼底，她又來為韓東離說好話，“蘇安安什麽時候才會和韓東離在一起啊。”

蘇安安臉上的笑容沒有落下分毫，“不會的。”

許堯：“那你剛才？”

蘇安安回過頭，“我剛剛，有做什麽嗎？”

蘇安安看著許堯，有些憤恨地想著：真想把你這個看起來一切都順風順水的人毀了。憑什麽呢？為什麽你自己和顧遠鬧了矛盾，都要半夜打給言子澈傾訴？

——

幾日之前，許堯怒氣沖沖地闖進蘇安安宿舍。迎面而來的一股肅殺之氣叫蘇安安坐直了身子。

許堯板著臉，情緒很是不對。這些蘇安安都看在眼裏，但是還是要問一句，“許堯你怎麽了？”

“閉嘴！！”蘇安安被莫名遷怒了，許堯一把拿過蘇安安手上的手機，“手機借我。”

隨後摔門而出。

哐地一聲，蘇安安的耳膜都跟著震了兩下。

一個宿友問蘇安安，“你怎麽就這麽給她了？”

另一個說，“沒有看見是搶的嗎？”

蘇安安收起張開的手掌，笑了一下，“沒事，很快就會還我了。”

這個很快到了第二天早上。蘇安安等到了十二點，終於耐不住睡了過去。蘇安安在床上翻來覆去許久，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最後嘆一口氣。

不知道是不是要感謝許堯，第二天中午，蘇安安聽見了言子澈的聲音。言子澈將電話打到蘇安安的手機上，蘇安安毫不猶豫地按下了接聽鍵，馬上將電話放在了自己的耳邊。

“餵？”電話那頭傳來了言子澈的聲音。

蘇安安的反應也很快，“你打電話是找許堯的嗎？”從昨天借手機到今天中午接到言子澈的電話，蘇安安已經把事情的大概猜了出來。

言子澈笑了，“你怎麽知道？”

蘇安安：“猜的，我這就去找她。”

言子澈：“好。”

寥寥三句，手機就交到了許堯的手裏。

——

蘇安安踩過了操場的草地，微微仰著下巴緩緩走著。周圍有多少雙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蘇安安有點感覺但是不願意放在心上。

蘇安安站在看臺上，看著攝像機向自己轉了過來。蘇安安微微歪頭，笑了一下。哢擦一聲，笑容定格。

蘇安安叫住了韓東離，“要不要單獨拍一張。”

韓東離停下了腳步，“好。”

蘇安安拿起手機，沖著鏡頭笑了起來。蘇安安眼底閃過一絲興味，你們想看什麽，不如我演給你們看好了啊。

如果不是言子澈，蘇安安可能會早好幾步往那個結局走過去。這天，拍照的這天言子澈沒有忘記她。

言子澈問蘇安安，“你們現在在拍照？”

蘇安安本來以為是別人，皺眉並不想看，等看見那個熟悉的頭像之後馬上將屏幕按亮了，“是啊，要不要把你P上合照？”

言子澈：“好啊，這個重擔就交給你了！”

他又說，“剛剛我幾個中國同學看見你的照片，覺得你長得像明星。”

蘇安安：“別說了，有點害羞。”

言子澈：“日本同學也覺得你像明星。”

不管對什麽年齡段的女生，誇她漂亮總比誇任何別的話都要有用。蘇安安眼睛彎了起來，從口袋中摸出自己的小鏡子，對著陽光照了兩下，鏡子中的人眼底的戾氣在不知不覺中消散了。

秦筱媛走在蘇安安的身旁，不小心看見了對話框，感嘆，“我真不是一個稱職的朋友，言子澈出國之後就再也沒有和他聊過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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