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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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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那個稱謂,白鳳整個人都炸了:“你和她成親了?”天月猶豫了一下,但隨即說:“雖然還沒有,但遲早的!”他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感到心慌和疼痛,就仿佛有幾百根針刺進心臟,讓他每呼吸一次,都會疼的險些掉下眼淚來。

真是太奇怪了,他明明不認識這個人。

天月用指甲掐住手心,鎮定了心神。他定定地看著白鳳,似乎在白鳳離開之前,都不會讓開。這種保護的姿態讓白鳳十分火大,但他又無法沖天月發火。他有什麽立場去發火呢?是他先放棄了兩人的感情,那麽天月重新找一個喜歡的人無可厚非。

但讓他完全放棄怎麽可能?就算告訴自己再多次,自己不應該生氣,胸腔裏還是充滿了火焰。不過這個火焰不是炙熱的,而是冰冷的、酸味的。然而比起如今天月對他的冷漠態度,更讓白鳳絕望的是,他意識到自己恐怕已經沒有後悔的餘地了。

信秋宮的一幕讓他喪失了理智,他認為天月背叛了他。但是天月那麽痛恨嬴政,即使想要另求後路,也不可能委身於他最痛恨厭惡的人——而這顯而易見的事情,他當時怎麽就沒有想通呢?

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天月很任性,雖然他平時就任意妄為,但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更會撒嬌。實際天月在害怕吧,用各種方式確定他的想法。因為他從來沒說過“喜歡”或是“愛”之類的字眼。但天月從來沒要求他說過,在這方面,他又顯得過於低要求了。

少羽見他們三人對持著,連忙上來解圍:“讓人帶你們去空的宮殿吧。天月還住信秋宮嗎?”他跟這三人的性格都不怎麽合得來,但白鳳是他的禁軍隊長,天月是天明的弟弟,他總不能看著他們掐起來吧?天月聽到“信秋宮”三個字,總覺得有種奇怪的感覺縈繞在心頭。

晚上天月躺在床上,向來好眠的他今晚翻來覆去睡不著。他覺得這座宮殿一定和他有某種關系,不然為什麽他明明什麽都不記得了,還會因為處在這個房間就心神不寧。在鬼谷的時候,天月從來沒有考慮過自己以前是怎樣的,經歷過什麽。衛莊對他嚴厲,但從未虧待過他。赤練對他也不錯,身邊還有心上人小衣,日子過的很開心。所以以前怎麽樣不重要。

但是現在他不能這樣認為了,他到底忘記了什麽?他到底是誰?

老實說,天月是有懷疑的。他醒來之後,什麽都不記得了,就好像重生一般。他身上有很多傷,卻沒有傷到腦袋的,那麽他到底是怎麽失憶的?他的過去或許是痛苦的,痛苦到令他想要遺忘。但人往往是那樣矛盾的,會想要尋找自己遺失的部分,以補全自己。

這個地方——信秋宮,一定是對他來說很重要的地方,不論是正面還是負面。天月掀了被子,翻身下床。他吹了火折子,點燃油燈,在信秋宮內尋覓自己曾經住在這裏的痕跡。他相信,曾經的自己絕對是個心細如發的人,因為哪怕他將過去忘了,仍然保有某些習慣。

信秋宮被裏裏外外打掃過了,地上連一根頭發絲都沒有。但如果他在這裏住過很長時間,就應該留下了只有他知道的獨有痕跡。天月摸了褥子下面,摸出了一個錦囊,從裏面倒出好幾粒乳白色、香氣逼人的藥丸。他聞了聞,沒想出是什麽,決定明天找人問問。

他又在櫃子的夾層裏找到了一些信和鹹陽宮的地圖。天月咬著下唇:他原來是幹間諜的?最近改朝換代的大事,他也聽赤練講過,他當初是以什麽身份留在鹹陽宮,向楚軍傳遞消息的?還有,既然他是大功臣,為什麽他會可憐巴巴地失憶了,和今天見著的那些人關系古怪?

他想要知道的東西太多了,手上的信息無法拼湊出一個過去的自己。但是他又懷疑衛莊或是小衣是不會痛痛快快地告訴他的,如果願意告訴他,早就說了。然而他們似乎很願意他就這樣舍棄過去的活著。

滿腹疑慮,天月很不安穩地在天快亮時睡了一會兒,兩只眼睛下面帶著嚴重的黑眼圈。和他一樣精神不濟的是蓋聶,而昨天離開時一臉要做壞事表情的衛莊反倒從內而外散發著神清氣爽的氣息,正端著茶慢慢品著。天月直接走到衛莊面前,嚴肅的表情讓衛莊忍不住擡頭看著他。“怎麽了?”

“師父,我到底姓什麽?”這話一出口,便引起其他人註意。少羽是皇上,和以前一樣和大家圍坐在一起吃飯是不合規矩的,但是在場的都不是外人,好不容易見了自然要一起吃。天明最積極,一頓早餐都被他弄得熱熱鬧鬧。

衛莊不說話,慢慢將茶杯放在桌上。天月繼續說:“我本來以為我是你的兒子,但現在看來,不是你不認我,是真的不是。我到底是誰?”衛莊涼涼的灰色眼睛望著他:“知道有什麽用?你會後悔的。”天月依舊堅定地看著他,他的執拗不論以前還是現在都存在著。

“我一直在想,我到底是誰,經歷過什麽,又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實際上我早有心理準備,正常人是不可能有那麽多傷疤的。我也相信,不是我自己決定忘記的。所以告訴我吧,我所忘記的一切。”天月緊盯著衛莊,帶著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執著。

“既然你說不會後悔,那就告訴你吧。”衛莊說:“你姓‘荊’,是荊軻的兒子,就是那個刺殺嬴政的荊軻。”衛莊用非常簡練的語言將他所知道的說了出來。“原來如此。”天月皺著眉,衛莊顯然知道的不多,頂多是他的出身以及拜他為師之後的事情。拼圖還未補全。“那他呢?他是誰?”天月偏頭看向白鳳。

衛莊面無表情:“你們倆的事我怎麽知道。”天月盯著白鳳的眼睛,覺得這人與自己一定是某種親密的關系,不然他是不可能有這樣隱痛的眼神的。白鳳走了過去,攥住天月的手腕,將他拉出去。

他不記得了,就再告訴他。白鳳貪婪地看著天月的臉,已經不再青澀的青年那麽俊美、那麽奪目,有著游俠的爽氣和貴族的高傲寧靜。他說起兩人的過往,在鬼谷的甜蜜,以及之後的分離。

“你說的這些,我全都忘記了,所以也不知道能不能原諒你。”天月冷靜地說道。他不記得那些愛意,自然對白鳳的背叛毫無感覺。白鳳的臉是白的,比平日裏還要白,褪盡了血色。他寧願天月生氣暴怒,甚至打他殺他都好,總比露出這樣陌生疏離的表情。

白鳳和天月相處了那麽長時間,自然清楚他的性格,絕對不是忍氣吞聲的包子。要是還沒有失憶,天月絕對要給他點顏色看看的。但是現在,即使知道他們曾經是戀人,在情感上,白鳳對於天月來說只是個陌生人。

天月離開了白鳳,在宮裏晃悠。既然信秋宮對他有所觸動的話,那麽其他地方應該也有。原本嬴政建造了很多宮殿,現在易主,少羽又沒有妃子,自然大量地閑置了下來。明明是亂走,天月卻覺得自己是遁著熟悉感走著一條自己認得的路。

一座宮殿出現在視線中,天月穿過游廊,左邊是帶窗的墻,右邊是一排朱紅色的柱子。一、二、三……天月突然感到一陣目眩,這個場景似乎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腦海中。他感覺自己走進宮殿的腳步是飄的,整個人被一種玄幻的感覺引導著。

這裏顯然很久沒有人住了,家具都是精良的款,但都蒙上了厚厚的灰塵。原來的主人一定備受寵愛。

天月看著那些擺設,突然一陣恍惚。他看到這座宮殿煥然一新、美輪美奐。一個穿著漂亮宮裝的絕世美女倒在地上,她的美麗是驚人的,柔和中帶著俏麗,柔軟又熱辣。天月的目光移到她的腹部,那裏全是血。美女捂住肚子,但仍然無法阻止流血,她好像躺在一朵火紅的山茶上。

“天月、天月……”她的臉白的嚇人,密布細小的汗珠,氣如游絲:“把梳妝盒裏的小瓶子拿來,娘親吃了藥就不疼了。幫娘親拿過來好嗎?”

天月感覺自己在動,好像在做夢一樣,一眨眼他已經在女人身邊了,藥瓶也在女人手裏。女人吃了藥,沒多久就不顫抖了,她不疼了,因為她死了。

這個人是誰?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天月感到頭暈目眩,緊接著眼前一片漆黑。就在他倒下去,從外面疾掠進一個白色的身影,一把抱住了他。白鳳一手攬著人,另一手按上天月的額頭——冰冷冰涼的。他火急火燎地抱著人飛了出去,直接闖進太醫院,把禦醫吼了出來。

聽到消息的天明沖進太醫院,還沒開口就被白鳳抓住。“霞倚殿以前是誰住的?”天明離開鹹陽的年紀太小了,所以也不記得什麽,但他後來向伏念打聽了麗姬的事,所以知道霞倚殿以前是麗姬的宮殿。“是我娘。發生了什麽事?”“不知道,他一進去就暈倒了。”白鳳望著天月。

作者有話要說: 要不要讓天月恢覆記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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