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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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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夢

翊坤宮。

碧桃側臥在軟榻上,蹙著的細眉顯示她睡的並不安穩。沒多過一會兒,明明是夢裏,卻又一陣風從側面勻來,在夏日裏有著涼絲絲的感觸。只是她歇覺時出了一點細汗,此時受了風不免顫了一下。她睜開眼。

朦朧睡眼中可見那人大概的輪廓,她揉了揉眼:“你怎麽來了。”

“剛給母後請了安,”壽王見她醒了,方將絹面團扇丟回原處。待看見她額上的細汗,挑起眉梢,去斟了一盞茶給她,“沒睡好?”

碧桃捧著茶杯咕嘟喝了幾口,含糊道:“睡不踏實。”

“嗯,我聽說了。”壽王立即想到她睡不踏實的原因,笑了笑,“名字取的夠美的。”

“誰又讓你評價了。”碧桃眼波一橫,提醒他道,“阿笙在外面陪承景,你請完了安就把她領走吧。”總在翊坤宮裏待著總不是個事兒。

蠻族的使臣早就和大元談完了休戰的條件,她莫名覺得小公主滯留京城,不單單只是為了追壽王這麽簡單。

“等會兒再去找她。”他渾不在意,只懶散地道,“有件事找你幫忙。”現在他們來往以通信居多,畢竟他一個大活人,行走宮中即使有密道也不是完全沒有危險。

只是此事寫在紙上,他不放心,這才趁著今天請安來走一趟。

“嗯?”

“你們女人心細……”他頓了頓,“往後但凡你看見她,或者她待在宮裏的時候。就幫我註意一下,她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不對勁的地方?”碧桃迷糊了,難不成是說小公主大膽地擅闖禦書房偷看機密文件之類的麽。

“和皇後。”壽王的臉上有著平日少有的正經,“或者宮裏其她妃嬪。”難保那不是皇後的人。

碧桃支了支額頭,睡意猶在,整個人顯得沒甚麽精神,聽到這話也不如往日敏銳。她想著壽王幫了她這麽多回,難得有事求她,自然沒有不應的:“知道了,我會仔細的。”

壽王見她迷迷怔怔地樣子,嘆了口氣,卻又有點想笑。大抵是平日遙遙見著她都端著寵妃的架子,整擺出大方高貴的氣場,兩廂一對比,就讓人驚詫了。“那我走了。”

碧桃誕皮賴臉地將茶杯往他手上一塞,揮揮手道:“不送。”——

瑞獸銷煙,裊裊煙絲縈繞在貞寶林上空,盤旋不去。貞寶林深吸一口氣,被噩夢驚醒地神情終於有些平靜下來。

“主子,這安神香點多了,於身子康健有礙。”元霜撥了撥裏頭的香灰,合上蓋道。

“這我知道。”貞寶林揉了揉太陽穴。自從曹選侍一事之後,她每每入了夜都會做噩夢,幾要將地獄的酷刑都夢了個遍。早晨起來時更是心悸不止,四肢冰涼,唯恐自己也要落得夢中之人的下場。

“主子是擔心貴妃查到咱們頭上?”元霜去銅盆裏凈手,仔細剔去指縫裏飄沾的香灰汙垢,語氣平平地問。

貞寶林倒是想反駁,奈何她知道瞞不過元霜,便道:“明面兒上咱們和曹選侍接觸的不多……但是貴妃在宮裏只手通天,難免會查到什麽。”

元霜補充:“再加上曹選侍的夫婿乃是吳氏一族的人,明裏暗裏,大家都會覺得是吳婕妤做下的。”她擦幹了手,從紗簾外接了小宮女送來的茶,送到主子面前,茶香馥郁。她道,“主子多慮了,沒有實打實的證據,貴妃不會出手的。您畢竟是建安侯府的嫡出小姐。”

“那就是個瘋子,”撫在杯壁上的手一頓,貞寶林嗤笑,眼睛裏卻掠過一絲懼怕,“她有什麽事做不出來。”

連不該給妃嬪們看的受刑過程都直直白白地放到眾人面前。警告此事幕後主使的同時,也是在借機警告那些蠢蠢欲動的人吧。不說古往今來,至少在本朝,沒有人可以比她做的更狠。

“說到底,為母則強。”元霜感嘆。

“呵,積惡成仇,她也不怕生出個怪胎。”

“主子——”小宮女垂頭站在簾外,稟報道,“吳婕妤求見。”

貞寶林一愕,想到宮裏風聲鶴唳,不由恨聲:“在這個節骨眼上她來做什麽!大大方方地把我們的關系表露給人看?!”要死也別把她拖下水。

“貞寶林何必急著撇清呢,以貴妃的手段,你以為你還藏的住嗎?”一道諷刺的笑聲由遠及近,吳婕妤撩開紗簾走了進來。

“恐怕,就著芳華閣近日頻頻點的安神香這一樁,貴妃也早就心知肚明你在為了什麽害怕呢。”

貞寶林扶了扶釵站起來,黛眉細蹙,很是不虞:“那又如何,宮裏頭近來點這香的人,可是不少。”

“嗤,她們怕是怕了,也不過幾天的事兒,怕著怕著可不就過去了。卻只有始作俑者,一日不能定案,就要受一日驚懼罷。”

“婕妤娘娘這話說的,”貞寶林稍稍恢覆了儀態,翩然壓肩作禮,“這案子皇上不是早有了定論,還是婕妤作為始作俑者之一——心虛呢?”

吳婕妤當即沈了臉色,諷刺道:“皇上那裏定了案,貴妃那裏可還不曾有。小小一個選侍,她就有能力洞察時機,恰好地撞上貴妃?這座次、路線、應變,真不知是誰交代她的。”

貞寶林此刻洞悉了她的來意,不禁輕笑:“不就是吳婕妤教她的麽?”

吳婕妤大怒:“本宮教她的?貞寶林想打瞌睡,本宮就送了個枕頭給你!你自己利用不周,枕頭成了一堆破棉絮,反要咬本宮一口!倒是本宮的不是。”怒火沖了理智,多年來上位者的自稱不覺就帶了出來,她猶不自知。

“婕妤慎言。您現在遷出了儲秀宮正殿,可不再掌管一宮了。”貞寶林涼涼地道。

吳婕妤氣的發抖,卻恐怕事情鬧大更沒好處,勉力壓住:“流言是不是你放出來的?”

“婕妤說的什麽?”貞寶林一派茫然無知的樣子。

“說曹選侍之所以沖撞貴妃,都是我攛掇的。因為禁藥一事謀害貴妃不成,懷恨於心!”見她不認賬,吳婕妤氣的臉色鐵青,尖長的護甲沖著貞寶林,“是不是你放出來的!?”

“婕妤——慎言,”貞寶林慢悠悠地握住吳婕妤指來的手,笑裏更添一絲嫵媚,“宮裏的人怎麽想,又豈是我小小一個寶林可以左右的?”

吳婕妤狠狠地一抽手:“你以為把我推出來就能保自己無虞?做夢!我不能好過,你也休想!”

話裏餘音猶在,她已然腳步匆亂,憤憤而去。

“主子?”元霜見自家主子怔忪著看向吳婕妤離開的方向,出言提醒道。

握成拳的手緩緩攤開,潔白細膩的掌心,一條血紅的傷口赫然於上,滲出縷縷血絲。恐怕就是剛才吳婕妤抽手的時候造成的。“元霜,替我包紮一下。”她輕聲道。

元霜見狀皺起了眉頭:“主子稍等!”

“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了,”傷口牽動著眉尖細蹙,貞寶林輕吸了一口氣,“難道要終日惶惶,等著貴妃把手段施展到我們身上的那一天?”更何況還有吳婕妤這顆定時炸彈。

“主子以為?”上好了藥,元霜動作輕緩的纏著紗布,問道。

“容我再想想,總有辦法的,”她喃喃,“總有辦法的。”

也許現在就動貴妃不切實際,那麽,不如換一條道兒走走看。

一個有過,整日惴惴不安,而另一端的鹹福宮,因榮貴人力護貴妃有功,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好容易送走了一撥又一撥送禮討好的,榮貴人揉了揉肩:“煙魄,給你主子我捶捶背。”

“哎,”煙魄應了一聲,取來美人錘,替坐在軟榻上的主子解乏,“以前主子天剛破曉就起來耍槍,夫人止都止不住,現在舒舒服服地坐在上位接禮稱謝,主子倒嬌貴起來了。”

榮貴人早習慣了這丫頭嘴裏沒個把門,不過此番不同,即使沒人知道她們家族與當今的交易,不知道她是為護著貴妃而來,她這一救,也把自己推到了風口浪尖上。不過這倒不是全沒好處,別人懷疑,貴妃也多少能心知肚明,不會反過來針對她。

她往左右壓了壓脖子道,舒緩的嘆息:“呼——往後你小心些,要是再胡亂說話,你主子可救不了你。”

“奴婢怎麽就亂說話了,”煙魄嘟嘴,手裏的力道不變,“奴婢說的都是事實。”

榮貴人瞥她:“事實也架不住你總說它,我不單指這一件,以後你都小心著點就是了。出門在外,把嘴巴鎖緊了。”

“哦。”煙魄應了聲,卻更好奇起來,“主子,你為什麽要救貴妃?”

“因為貴妃長的美啊。”榮貴人笑吟吟地道,煙魄一聽就洩了氣,怎麽想都是借口,主子還是怕她亂說話。

“我是為你好,知道多了,沒好處。”她見煙魄怏怏不樂地樣子,補了一句關心。至少她們家要做的事,對皇後娘家的李氏一族全沒好處,若要讓人知曉了,大概事情不成,反要引火上身。

當今不相信李氏,就拉拔幾個還未成氣候地將門家族與之相抗衡,而她們家,就是聯合幾家的領頭人。這件事不易做,做的好了她們家族自然占了最大的功勞,但倘若做不好,她們家族就是出頭的椽子,先要被人砍斷。

“奴婢不問就是了,反正主子現在得了皇上的看重,這可是頂天的喜事……”煙魄又有一下沒一下的錘了幾錘,突然振奮地擡起頭來:“主子,聽說這回聖上的壽辰別出心裁,白日會先去郊外的場地打馬球賽呢。”

“你哪兒聽來的?”

“正殿裏傳出來的,奴婢眼瞧著麗修容如今也是貴妃的人,這消息定是沒錯。主子這回可以好好表現啦。”她家主子的騎射沒的說!就是坐在馬上驅球也很有一手呢。

榮貴人一點她額頭,恨鐵不成鋼地道:“你傻啊,就是打球賽,咱們後妃也只有看的份兒,哪裏輪得到你主子出風頭。”

“咦……呃(⊙o⊙)……”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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