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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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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球

驟雨初晴,雲開微日。一場綿綿細雨將空氣中浮躁流動的塵埃洗去,魚兒擺尾悠游,鳥雀枝頭鬧意,因是在夏日裏,雨後的景物很快褪去了濕漉漉地外衣,配合著日光熹照,草木香氣,蒸蔚出天朗氣清的自然之景。

皇家專供賽馬、蹴鞠、馬球等比賽的禦苑裏,有熱鬧的歡呼聲不時傳出,如迎風的海浪一個接一個拍打下來,聲沸震天。

賽場前方的位置,穿了華衣奢服的妃嬪女眷們一列兒坐在華蓋之下,棚頂顏色五彩,繡紋繁覆精致,四角或粉或綠的流蘇隨風垂曳,恰能遮陽擋風。碧桃自是坐在繡五爪金龍的華蓋之下,明黃的色澤在陽光中耀出璀璨的光芒,刺人雙目,除了皇後,後宮得享這恩澤地唯她一人而已。

“瞧著還算熱鬧。”她將一瓣兒鮮桔餵在唇邊,牙齒一磕,輕咬出一股甜酸的汁兒,慢吮輕吸地道,“只是單單這樣看比賽又有些無趣。”

現下尚且是兩隊侍衛打比賽熱場子,他們額上分別系了紅藍二色的頭巾以免混淆,更有助場外的人看明白是哪隊進球、哪隊失分。雖說世家宗親的子弟還不曾參賽,這些三等侍衛皮糙肉厚,不拘小節,打起來也是沖突激烈,精彩紛呈。

皇帝側過頭,敲了敲桌案一笑:“是有什麽想法了?”

這種正式場合,小東西還算收斂,不會無緣無故地駁了他的面子。她說出這話,無非是心裏盤算起了鬼主意。瞧她那吃東西慢條斯理的勁兒,還真當他看不出她眼底閃爍的促狹嗎?

整個兒桔子將要吃盡,碧桃毫無顧忌地把最後一瓣桔送進皇帝嘴裏,沒有直面回答皇帝的意思,只笑盈盈地道:“吃東西講究色香味俱全——妾身餵的這桔子,滋味如何?”

皇帝充滿深意地看她一眼,順著她的意含住了桔子,咽下後道:“還算甜。”要不是大庭廣眾之下,說不定還要咬一咬她瑩潤白膩的玉指兒,嘗一嘗真正的殊色香味。

桔子本就不是夏季的水果,因是用技巧催產出來的,即使是送進皇宮裏,也不比秋季的鮮甜。

“世間的道理可是相通的,”碧桃收回手,卷翹的睫毛一扇,似是被桔味所染,笑容甜上好幾分:“既然菜有三要,賽事又焉能沒有?”

皇帝念及色香味三字,忍俊不禁,還不待他發話,身邊兒榮貴人撲哧樂了:“‘色’字妾身還想的通,香嘛,難道是奔跑的時候散出的汗——香?”她樂完見眾人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不免又擺擺手:“說笑,說笑。”

碧桃順著她的思路想起來也是笑不可支,全然不見觀點被駁地惱意。這要是別的妃嬪說出來,用那綿裏藏針、笑中帶諷得語調,她自然不會痛快。但榮貴人不同,經她撞飛曹選侍一事之後,碧桃就覺得,雖然她蠢笨的模樣大抵是裝出來的,但是直率的性子應是本真。

如她所言,確實只是說笑。

“比賽一事既然是置身天地之間,那自然的香氣不就占了那個香字?蔥蘢的花草香,觀賽時所食的蔬果點心之香,還有——”碧桃隨皇帝方才的動作敲了敲桌案,笑容明媚,“還有這梨花木案散發出的幽淡香氣,盈鼻於此際,便都可聞作賽之香。”

“讓你品詩作畫的時候坐不住凳子,這會兒看比賽,你倒有閑心想這些了。”皇帝挑了挑眉。小東西解的倒是有趣,只是他想起她素日念個詩都要嘟嘴落跑的模樣,不免想笑她這番雅趣十足的解釋。

按現代話說,碧桃同志絕對沒有一顆文藝女青年的紅心。

“還有‘味’字呢?”貞寶林嫵媚地彎了彎眼,表面上像是聞了件趣事兒捧場,心裏卻對這些裝模作樣地論調不以為然。

不過是嘩眾取寵罷了。

只是如今宮裏流傳著一句類似於“想上位,靠貴妃”的話,幾乎沒人會不給貴妃面子。就是她,也不得不利用這句話,或者說,利用貴妃在皇上心裏的地位,為自己謀算。她念及此處,眼神不自覺往賽場上一瞟,又及時地收回來。

“誰說是‘味’?”碧桃懶懶地托腮一笑,“既然只說三要,最後一點,為何不定一個‘音’。”換句話說,就是占了視覺、嗅覺、聽覺的感官。

“樂音更適於酒宴慶賀或是賞景之時,與賽場的氛圍並不相符。”貞寶林不解道。

碧桃輕笑:“靡靡之音確是如此。”也就是說,不符合完全是因為貞寶林自己在這一刻想的那些樂曲都是讓人腿軟身酥的,完全沒想過那些蓬勃大氣的樂曲。

貞寶林也確實沒想到,皇宮爭寵,彈奏那些激昂的樂曲不免讓人有失“性”致,哪裏有綿綿春情般的音樂來的實用?不過,即使是要選用激昂的曲調——

“貴妃娘娘莫不是想在此另擺戲臺?否則一個人彈奏,怎麽能與賽場上的浩大聲勢相媲美呢。只怕累的氣喘籲籲,都沒人聽的清罷?”吳婕妤比貞寶林更快一步地想到這問題,不免笑掩了唇。

比賽的時候找人擺臺子架琴,還要吹的好聽說是“三要”,這不是閑的慌是什麽。

“本宮看是吳婕妤想要唱戲了吧。”碧桃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吳婕妤打了個寒戰,想到當日戲臺上的那一出“步步嬌”,立刻閉上了嘴。

一出戲堪堪止了,眾妃嬪又繼續歡歡笑笑地看比賽,嚼起牙來。“哎呀,那個系紅巾子的侍衛,瞧著好厲害,又進一球呢。”

“唔,這是熊大人帶出來的那個……姓什麽來著……”

“你說宋侍衛?聽說他娘是熊氏旁支裏出來的,兜兜轉轉地算是有點關系,熊大人自是難免照顧他的。看上去功夫不錯呀……”

……

碧桃原先那些話也只是想和皇帝逗樂般地說了,後來一群人目光盯準了她,還真教她有些吃不消,便止了話頭。只暗地裏扯了扯皇帝的袖子,悄悄地提了要求,又撒嬌似地道:“不然打不起精神。”

皇帝笑著在桌下捏捏她軟滑地手,點頭吩咐了趙忠信幾句。

沒多久,四面狀如圓柱筒形的大鼓被擡到了賽場兩邊,大鼓鼓面為蒙牛皮制,大紅漆刷的腰部稍圓,兩側還安了銅制的大鐵環,幾個侍衛松手之際,登時落地震起一陣塵風。

“咦……這是要做什麽……” 一看見這鼓,底下的妃嬪不禁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又不是賽馬,需要擊鼓示警,更何況示警也只用一面鼓即可。

但見鼓前各橫刀立馬地站著一名侍衛,他們此時皆抖擻精神,挺直腰背,在看到三角旗幟揮下的一剎,高高舉起的手臂立即重重擊在鼓面上,發出沈肅的震響。四支鼓棒整齊劃一的擊在牛皮鼓面上,手臂賁起的肌肉顯露出他們揮出的動作有多麽堅韌有力,隆隆鼓聲震動著草坪,鼓面亦是嗡鳴不止。

那鼓聲恰到好處,沒有響徹天際影響侍衛的發揮和賽馬的狀態,也不會湮滅在歡呼和馬蹄的踢踏聲中。如一曲激昂地背景樂,讓人們看比賽的情緒在這充滿節奏的鼓點聲中,不自覺地高漲起來。

就連賽場上奮鬥許久,此刻略顯疲態的侍衛們,在鼓樂的加油聲中精神振奮,仿佛一桿揮出,就可將對方的球門擊穿。

“原來這就是貴妃娘娘所說的‘音’。”不少妃嬪聽了鼓聲後趣致大增,滿面興奮的與身邊人交談後才終於反應過來,恍然大悟。

皇嗣席位中,九歲的二皇子承澤臉上有著不符年齡的思慮神色,漆黑的眸光一閃,帶一點稚氣地笑著道:“貴妃娘娘果然是想人之不敢想,做人之不敢做。”

他的母親是賢妃。雖然如今位列四妃,聽上去高高在上,但他從小就知道,母妃沒有家族可倚,勢單力薄,不過是靠著皇後生存的卑微可憐人罷了。母妃不受寵,性子說好聽了是謹慎,說難聽了就是膽小,連帶對他也是千叮嚀萬囑咐,在父皇面前凡是皆不許越過大皇兄。

即便現在大皇兄已經夭折,他才是兄弟之中年長的那一個,就連皇後娘娘都起了培養他的心思,他還是不能太出頭。因為母妃決定——

他將頭轉向承景,笑問:“五弟覺得可是?”

其實他對於皇後娘娘說的什麽大位什麽榮登大寶懵懵懂懂,只是單純地對父皇有著孺慕之情。他聽說五皇弟可以常常接受父皇的教導指點,甚至父皇自他出生起就抱過他,這讓他很羨慕。

“是想不到。”承景望著賽勢的表情依然很嚴肅,聽到承澤問話時沖他迷茫地眨了一下眼,然後正兒八經地指正道:“母妃是,能想別人想不到的。”

畢竟年歲有限,能聽懂這話已經十分難得。卻不知他這反駁是基於孩子氣的理直氣壯,自有一套章法要別人附和,還是真的在心裏思忖過,覺得他二皇兄說的不妥。

當然,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四皇子低著身子吃果子,小腿兒一晃一晃地,好像沒聽見。六皇子憨憨傻傻地笑了笑,腦子轉不過彎來般地不好意思。還是大公主霸氣,她哼了一聲,掃了弟弟們一眼:“吵什麽,看比賽!”

“嗓門最大的就是皇姐。”鼓著嘴巴一動一動的四皇子低聲嘟囔。

“韓承德——”大公主剛要發飆,餘光瞧見賽場上凜風飛來一團白色,疾勢如風,快如電閃,她臉色一白轉臉看的仔細,那白色愈來愈近,形似圓球,卻是直沖——

貴妃而去。

“娘娘小心!”

作者有話要說:那幾天考試去了,有在微博、文案和留言裏請假(因為想起來的時候遲了,怕改“作者有話要說”會變成偽更)可能有妹紙沒看到。不過原本說是四天……時間算錯了對不住妹紙們>

之後窩會盡量日更到結束的。

嘻嘻嘻,娘娘小心是誰喊的呢-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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