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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賀樓太妃(上) 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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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太陽尚未落山, 天色還算亮堂,但鎮北王府裏已是燈火通明,單門口就擺放著並排放了許多盞氣死風燈, 裏面明晃晃地燃著蠟燭。

沈灼一向知道慕王府豪富,慕家要沒錢, 也不會把她養得那麽嬌氣,可看到北庭慕王府的氣勢她還是怔了怔。

這會的不說普通百姓, 就是官宦人家,也不是人人都用蠟燭照明,因為這會的蠟燭都是用蜂蠟做的,價格非常昂貴。

即便在京城慕王府, 大家也只是房裏照明用蠟燭, 很少有人屋外都用蠟燭照明, 一般人外出都用火把照明的。

當然慕家這等家資,別說用蠟燭照明, 就是用蠟燭當柴禾也是可以的,只是沒必要, 而且還打眼, 容易惹人猜忌。

沈灼不覺得姨夫平時會如此行事, 所以這是賀樓氏故意給他們的下馬威?向他們展示王府的豪奢?

沈灼和杜氏是女眷, 走在男人後面, 鎮北王入府時就已經看到門口的兩排蠟燭了,他眉頭不由皺了皺。

就如沈灼所言,鎮北王不是心疼這些蠟燭,而是覺得賀樓氏沒事找事,她這算給自己兒子下馬威?

鎮北王腳步一頓,偏頭對慕湛、慕洵說:“叫你們媳婦過來, 我們一起去給你們祖母請安。”

北庭這邊胡人頗多,這邊風俗不怎麽講究男女大防,但是慕家是漢人,又是王府,行事規矩還是偏漢人的。

鎮北王一般不怎麽跟兒媳見面,兒媳去給母親請安時,他也會避開的。可想到自己老娘的脾氣,鎮北王決定還是第一次先帶兩個兒媳去請安。

不管老娘是不是喜歡這兩個兒媳,她們都是自己認可的媳婦,除了她們,兒子別的女人都是妾。

慕湛和慕洵齊聲應是,慕湛本就要陪著夭夭去見禮,慕洵也不願意單獨讓杜氏去見祖母、母親。

不管他喜不喜歡杜氏,他們夫妻是一體的,她們給杜氏沒臉,也就是給自己沒臉。當然慕洵明白,阿娘和祖母是沒有這想法的,她們把自己和杜氏是分開看的。

沈灼和杜氏早已穿戴整齊,分別由自己的夫君扶著下馬車,杜氏今天的妝容是沈灼親自打點的,遮蓋了她大部分缺點,只要杜氏不怯場,沈灼覺得她還是能裝一下大家貴女的。

杜氏其實現在已經腳軟了,但看到扶著自己的慕洵她又一下精神了,在她心目中慕洵是最可怕的人,連賀樓太妃和賀樓氏都比不上。

畢竟她們最多就白天折磨她,而慕洵是白天晚上都不放過自己,白天他讓傅姆折磨自己,晚上他親自折磨自己,杜氏都快被慕洵嚇死了。

沈灼趁著慕湛和慕洵走在前面時,她伸手輕輕捏了捏杜氏的手:“別擔心。”今天賀樓太妃為難的重點肯定是她和表哥,杜氏能喘一口氣。

杜氏感激地望著沈灼,這一路走來,她對自己照顧太多了,杜氏之前就很親近沈灼,現在更視她為救命恩人。

鎮北王帶著兒子、兒媳進入賀樓太妃院落時,鎮北王幾乎數得上號的姬妾都在,他一入內,所有人都目光熱切地望著他。

鎮北王一生經歷了不知道多少刀山火海都能面不改色,可見到這一幕,也不禁有些老臉微紅,他倒不是怕這些女人,而是突然發現自己後院姬妾似乎太多了。

他平時不覺得如何,他大部分心思都在外面,內院就是他放松娛樂的地方,他甚少關心。可這次他是跟兒子、兒媳一起回來的,尤其長媳還是外甥女,鎮北王就有點不自在了。

說來還是鎮北王私心還是把長媳當成王妃的女兒……雖然顧王妃從未在意過鎮北王納多少姬妾,可鎮北王跟王妃在一起時還是很潔身自好的,在京城慕王府他連伺候起居的通房都沒有。

“三郎你回來了!”

內院的女人們沒有給鎮北王太多尷尬的時間,賀樓太妃聽說兒子回來了,忙命丫鬟扶著自己外出,看到站在院外的兒子,賀樓太妃眼眶一下紅了,“謝天謝地!我家三郎總算平安回來了!”

這句話鎮北王每次從京城回來太妃都會說,在她想法裏顧王妃就是狐媚子,生前勾得自己兒子不肯回家,死後也留了一個病秧子讓兒子放心不下。

賀樓太妃目光冷厲地望向站在鎮北王身後的慕湛,看到幾乎是顧王妃翻版的慕湛,她眉頭緊皺,這病秧子不會是那狐媚子跟別人生的野種吧?怎麽就沒有半點像三郎的?

這也是賀樓太妃的偏見,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得出慕湛有多像鎮北王,只是他跟鎮北王氣質南轅北轍,所以第一眼見到他的人都覺得他是顧王妃的翻版。

可後來細看就能看出他容貌像極了鎮北王。要不是這樣,他怎麽能得鎮北王如此喜愛?一來他是愛妻唯一血脈;二來也是慕湛既像妻子又像自己,這不就是自己和妻子恩愛的表現嗎?兩人血脈徹底相融了。

“祖母。”慕湛和慕洵上前給賀樓太妃行禮,沈灼和杜氏也跟在兩人身後一並給太妃磕頭。

賀樓太妃是實打實的長輩,不說第一次給她見禮,就是尋常請安,他們身為小輩都要行跪禮的。

賀樓太妃也不管慕湛三人,徑自彎腰扶起慕洵,仔細看著許久不見的孫子半晌,心疼地說:“瘦了!跟你爹一樣瘦了!我就說京城不是好地方,不應該去,偏偏你們一個個都不聽話,被勾了魂似的,非要去京城。”

賀樓太妃意有所指的話讓鎮北王眉頭皺了皺,他瞄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兒子、兒媳,輕咳一聲,“母親,我們去京城是辦正事。”

賀樓太妃不止一次地私下說過顧王妃是狐媚子,鎮北王又不是那種被內院蒙蔽的人,如何不知?只是礙於這是自己親娘,她又只是罵幾句,阿顧遠在京城,受不了她委屈,所以才忍下了。

可這是他第一次帶嫡長子回來,長子、長媳還跪在地上,單拉次子起來又算什麽?鎮北王不好責罵母親,他面沈如水地掃了慕洵一眼,慕洵心中一凜,立刻又跪下了。

賀樓太妃見寶貝孫子又跪下了,心中惱怒:“你嚇我孫子做甚?”

鎮北王含笑道:“這裏有你好幾個孫子,你總不能只認一個自己養大的吧?”

鎮北王這也是給母親遞臺階了,如果賀樓太妃識趣,肯定也順勢下了,奈何賀樓太妃從來不是識趣的人,她冷笑道:“我哪來幾個孫子?我就阿洵一個孫子!這一個京城養大的,都不知道是誰——”

“母親!”鎮北王驀地站了起來,打斷了賀樓太妃胡言亂語,他惱怒道:“我這麽多孩子,何時只有阿洵一人是你孫子了?你累了,先回去休息吧,大家都散了。”

“你養在北庭的孩子,自然都是我孫子孫女,但是京城——”賀樓太妃想繼續否定慕湛血脈,她想法很簡單,慕湛是京城長大的,兒子一年就去一次京城而已,顧氏那個狐媚子真能忍住不找人?只要認準了慕湛不是她孫子,阿洵就是名正言順的世子了。

賀樓太妃的話讓沈灼嘴角抽了抽,她也算見過各種無理取鬧的潑婦了,可一門心思把綠帽子按在兒子頭上的老娘,她還是第一次見。

表哥是姨母在北庭懷上的,只是她離開北庭時日子還淺,大夫沒有診斷出來,直到路上才發現懷孕。姨夫本來就看重姨母,姨母懷孕後他就一直陪著姨母在京中待產。

等姨母坐穩了胎後,姨夫才趕回北庭處理些公務,順便把賀樓氏納了。慕洵也是那時候懷上的,不過賀樓氏還沒診斷出懷孕,姨夫又回京城了。

姨夫在京城守著姨母生產、坐月子,直到表哥快滿周歲時才回北庭。如果表哥這樣還身份不明的話,那慕洵的身份不更惹人懷疑?畢竟他從懷上開始,姨夫就沒在北庭,等姨夫回北庭時,他都是快滿半歲了吧?

“母親!”鎮北王知道自己親娘糊塗,可沒想到她居然能糊塗到在自己頭上扣綠帽子,鎮北王神色強硬地扶著母親往裏面走:“您累了,我扶您回去休息。”

賀樓太妃想甩開兒子的手,可看到兒子陰沈的臉色,她硬生生地咽下了脫口的訓斥,她對兒子還是有幾分敬畏的,她扭頭說:“不是要給我見禮嗎?我連孫子孫媳都沒見過,怎麽去休息?”

平時鎮北王不怎麽管內院的事,任賀樓太妃為所欲為,但外院大事從來輪不到太妃做主,現在他一心為了長子跟母親對上,太妃見兒子如此強勢,反而弱了下來,她心裏是有點怕兒子的。

鎮北王見狀也不強求母親去休息了,他本來也不想母親去休息,這是阿湛第一次回家,他自然想給兒子最好的,他對慕湛說:“阿湛過來拜見祖母。”

慕湛幹脆利落地給太妃磕了三個響頭:“孫子見過祖母。”

沈灼聽著表哥頭磕在石板上的聲音,暗暗心疼,這要有多疼啊!

慕湛也是有意磕響頭的,他磕頭聲音響了,夭夭就能敷衍過去了,他皮粗肉厚磕幾個頭也沒關系,小丫頭這麽嬌氣,萬一磕破頭怎麽辦?

不過慕湛沒想到,沈灼也是實打實地給老太妃磕頭的,她前世在後院混了那麽多年,深知一個道理,想要跟人鬥,尤其是跟長輩鬥,明面上的大規矩絕對不能出錯。

慕湛、沈灼都如此恭敬,杜氏更不敢怠慢,她本來就是丫鬟,更沒什麽自尊心,她那磕頭恭敬得都不像行禮了,反而像是在拜牌位,慕洵神色古怪地瞥了一眼杜氏。

賀樓太妃瞇眼看著慕湛和沈灼,想從他們身上挑個錯處來,可慕湛和沈灼是什麽人?他們生養在世家,規矩禮儀打小就被長輩刻在骨子裏,要是他們能被賀樓太妃挑出錯來,那才是笑話。

“母親好福氣啊,能有這麽一對金童玉女般的孫子孫媳。您看世子夫人,我家那兩個不爭氣的,跟世子夫人一比就是燒糊的卷子。”

一聲輕輕的笑聲打破了現場的沈寂,這時能說話的都不是一般人,沈灼不動聲色地瞄了一眼說話的人,看著約有三十歲左右貴夫人,容貌艷麗,細看跟賀樓太妃有幾分相似,這就是賀樓氏?

說話的正是賀樓氏,她本來不想出頭的,她比賀樓太妃更討厭慕湛,難得姑母為難慕湛,她為何要替慕湛打圓場?可鎮北王警告的目光,讓她不得不替慕湛周旋。賀樓太妃敢作天作地是因為她是親娘,而她兒子現在還沒繼承王位呢。

賀樓氏的話讓太妃瞥了一眼沈灼,見她幾乎跟顧氏如出一轍的氣質,心中越發堵得厲害。

老太妃已經記不清顧王妃長什麽模樣了,可顧王妃當年那清華高傲的氣度卻讓她記憶猶新,是故她見到慕湛和沈灼就覺得他們像顧王妃。

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刁難慕湛、沈灼了,不然兒子又要翻臉了,她眼皮翻了翻說:“起來吧。”

這時丫鬟端著茶水上來,要新婚夫妻給長輩敬茶。慕湛雙手接過茶盞就微微變色,因為這茶盞外面滾燙,顯然裏面裝了沸水。

慕湛自然不懼一盞燙茶,可夭夭肌膚嬌嫩,如何能承受?他不由朝妻子望去,卻見夭夭面不改色地穩穩拿著茶盞,他心中微松,或許賀樓太妃只為難自己一人?

丫鬟端來的四盞茶水中,只有慕洵手中那盞是正常的茶水,可無論是慕湛還是沈灼、杜氏都面不改色,仿佛他們手中的茶盞是再正常不過的茶盞一樣。

慕湛是男子,又是自幼習武,掌心有粗繭,能感覺茶盞燙,但要說忍不住也不至於。而沈灼和杜氏都是練出來的,杜氏因身份關系,自小不知受了多少刁難,這點小手段在內宅不值一提。

沈灼也是亦然,她端水的姿勢是顏老太親自請了宮裏的老宮女教調的,端滾茶算什麽?她還差一點被燙傷了。當然那老宮女後面也沒落好,英國公讓人把她活活杖斃了。

得益於前世的經驗,她今天來的時候,特地做了些準備,她在手心處套了一層輕薄的羊皮,有了羊皮的阻隔,她能感覺熱,但也不至於燙得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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