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到齊了。二少爺也在，以及大少爺和他的……夫人。”

葉湛一楞，我一聽大事不好，這光景想來是要興師問罪。既然葉浚也在，那麽他理所應當是他們的同謀，勢必要遭他那兇神惡煞的爹爹誅連，可嘆是兇多吉少。

不對不對！葉浚誅不誅連關我毛事？我搖搖腦袋，想來最近雜事繁多，搞得我有些錯亂。

正氣堂堂門大開，仿佛妖洞魔窟。堂前一塊兩人高的牌匾書著鐵勾銀畫的“克己覆禮，虛懷軒中”看的我心肝一陣抽搐。

正堂裏葉潯跪在地上，眼神倨傲倔強。一旁許久未見的林美人亦低著頭跪在地上，有些瑟縮，如同冬月裏凍的顫抖的鳥兒。

旁邊跪著的則是大咧咧的葉浚，他一臉的無所畏懼，滿眼的不屑一顧。那張叫無數姑娘傾心不已的俊臉上竟多了幾道傷痕，明顯是叫誰剛剛糊過巴掌。

我心口一哆嗦。

葉浚的目光徒然與我的目光在空氣裏碰撞，帶著微不可見的詫異。他皺眉道：“你怎麽來了？”

“放肆！祖堂之上豈有你擅自說話的份！”葉肅理大喝一聲，嚇得我一激靈，我擡眼看過去，正中央坐在梨花木太師椅上頭的正是葉浚的親爹，隱劍閣閣主，葉肅裏。

一旁虎著臉卻不時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剜著葉潯的是葉夫人。

幾個兒子到齊……貌似差了個老四。但據說那廝素來俗相不沾塵垢不染，來不來沒多大意義。於是原告被告坐定，主犯從犯就緒，法官公正嚴明，刑案始得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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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正果

###十七，正果

我發覺越是官大位重就越是愛砸東西，葉浚這廝算是承襲了他老爹的習性。葉老閣主啪的一聲將手裏汝窯瓷盞砸了個粉碎，水花瓷片四濺。在飛濺的水霧裏又一腳踹碎了面前的茶幾。

這簡短震撼的開場白嚇的我一楞。我上輩子家中長輩都是文官，處罰兒孫之前都要燃三註高香拜八方神靈，然後再來一段冗雜繁瑣淒怨沈痛的開場白。其大意為豎子不肖，不敬天地，逆悖先祖，再撒下幾滴寸斷肝腸的老淚。昭明罪孽，一切就緒之後才能脫了我的褲子上荊條。這一切的排場仿佛並不是為的逛窯子處罰我，更像是我非禮了天子的丈母娘。

然武林風格明快簡潔，直接進入主題。葉老閣主繃著聲線如同洪鐘一般道：“葉潯！你知罪否？”

今天我算是親眼見證了葉潯名不虛傳的犟。他眼睛一橫道：“兒無錯！兒不知！”

葉肅理拍案而起，一把抽出佩劍，寒光一凜，長刃架在葉潯脖子上。

“我再問一次，你知不知罪！”

“父親！”“老爺！”“閣主！”葉浚葉湛還有葉夫人都撲過來阻攔，統統被葉肅理趕到一邊。劍刃下是一條蜿蜒的血痕，葉肅理執劍的手微微顫抖：“先祖在上，今日我便給你最後一次回頭的機會，亦是最大的讓步。林氏之女你不必休，但降為妾。今日之後，葉家許她名分，但你該怎樣做就要怎樣做。”

林盈月低著頭，眼淚濡濕了素色的衣領。

“父親，我亦讓過步，林家可以不給我們住處與名分。但我葉潯的妻子，自來只有一人！”

這祖堂裏許是寂靜了那麽一剎那。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葉潯與葉肅理的身上，沒有人關心跪在角落裏的林氏。

除了我。

我用盡畢生最迅猛的速度向她跑去，一把按住了她的手。

她雙手冰涼，渾身顫抖，淚光中卻泛著出人意料的倔強，手裏是一把寒光凜凜的匕首。

她剛剛險些自盡，利刃甚至已經刺進了心窩裏，還好沒有紮深。鮮血自單薄的秋衫透出來，沁潤著淚水。

她看向我，看了許久。眼睛裏是無窮無盡的灰燼，她突然堅持不住，放聲大哭。

情況已經是這般覆水難收了，在一對情比金堅，誓要共赴黃泉的苦命鴛鴦面前刀槍棍棒都是紙老虎。若是真搞出孔雀東南飛的慘案來隱劍閣要丟的可不僅僅是兒媳婦門第不高的臉。葉肅理長嘆一口氣道：“可葉潯，你就算和那林氏結為夫妻又怎樣？息家那位叫你退過婚的女兒就在那裏，你們這些孩子我亦是看著長大，手心手背都是肉。你這樣，就沒想過別人的處境麽？”

他娘的老狐貍，拿小爺我出來當擋箭牌！你這個時候提我你叫林美人怎麽看我？我們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友誼怎能叫你破壞掉？

“閣主！”我亦跪下。別看我平日裏不務正業可好歹做了半輩子的貴少爺，禮數是自幼拿荊條練就出來的，關鍵時刻……嗯，在極大多數的關鍵時刻是端的出來的。

我向葉肅理行大拜之禮，後道：“我幸與貴府公子結交，葉大公子與林氏之感情並非朝夕而成，乃如蒲葦磐石一般。息容德行，受長輩教化，父母熏陶。退婚一事並非是息容德行有損，況且緣分一事，並非強取。我輩處事，但求為人剛直，無愧於心。”

這話說的葉肅理當即懵圈了。他萬萬沒想到我這個受害者居然站在了葉潯那邊，不僅是葉素理，葉夫人亦是懵圈了。他老兩口吃驚地望著我，我估計我身患羊癲瘋的傳言正在無數人心中一遍遍被證實。

既然已經瘋了，那便在瘋路歷程上一瘋到底！我心下冷笑一聲道：“雖說違逆長輩，猶如寒冬臘月著單衣一般，有違天時，有違人倫。但其心赤誠，況身為後輩，難免有行為不矩，不應受歿身之罰。”

葉素理的老臉刷地白了。

我這話說的裏一半外一半，他當即聽懂我是在諷刺他當時是如何欺負一個無依無靠且病體柔弱的小姑娘。時值寒冬臘月，葉肅理將穿著單衣的林盈月趕了出去要活活凍死她，這是何其的不要臉！江湖上最重信譽情意，他這種正常人聽了都會咬牙切齒的缺德事傳出去那他的老臉就別想要了。

林盈月聽了這些話，只是將頭埋的更低，死死咬住嘴唇，不叫眼淚掉下來。

葉夫人亦白了臉色，想來這損主意十有八九是她這位當家主母出的。她冷了聲音道：“這些是我隱劍閣處理兒女的私事，新婦德行有損理應受罰，外人無需過問！”

“哦……”我呈大徹大悟狀道：“好像現在林氏連葉家的門都沒過？什麽名分都沒有呢？這罰的好像早了好幾年呢！”

葉夫人瞪著眼睛坐在扶椅上憋的臉紅脖子粗，最終憋出一個綿長的咯。

跪著的葉浚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我發現葉浚他唯恐天下不亂，他家裏事越多他越高興，這哪天要是地震了隱劍閣房子塌了說不準他還會在廢墟上開心地蹦噠著唱山歌。

說來我有些同情葉肅理，他如今心力交瘁，這都一大把年紀了還要操心成這樣。我粗略地看去，曾經不可一世的隱劍閣主如今也就是個小老頭。他萎頓地窩在太師椅上，雄風不再。最終他長嘆一聲：“罷了。”

葉夫人還想再拉拉他，但他沈重地搖了搖頭 。

“你們晚輩的事，我也沒有心力再管了。”

最終這一場鬧劇的結局是：曾經說一不二的葉肅理在更加說一不二的大兒子面前服了軟。

葉素理起身回房，背影十分蕭索。

傻葉潯楞楞地問：“那我媳婦是不是就這麽過門了？”葉浚偷偷踹了他一腳，丟了個“別說話！”的表情給他。

葉夫人重重嘆了口氣，瞪了一眼葉潯，又眼神覆雜地看了一眼林盈月，覆又轉頭看向我。

我咧開嘴，露出一個二十四顆牙的傻笑。

……葉夫人回去順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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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梨花

天已經黑了。

葉潯說什麽都要謝我，此人生性特別直。今天他總算是死乞白賴地博得了父母對於他婚姻地默許，拍著胸脯道他欠我一個人情，無論要他做什麽他都會幫我。我笑著打趣他道：“不剁手指頭了？”

他嘿嘿傻笑道：“不剁了！”

我笑道：“不剜我眼睛了？”

他撓頭嘿嘿傻笑道：“不剜了。”

“找個機會請我吃頓飯吧！讓我嘗嘗你這寶貝媳婦的手藝！另外你倆結婚時的禮金我能不能打個折？”我玩笑道。

“請請請！打折打折肯定打！嘿嘿嘿……”

然後葉潯提出我什麽時候有時間和他結拜成兄妹。我上輩子最喜歡結交朋友，當即拍板。更重要的是我就順理成章地成了林美人的小姑子，心中無比喜悅。

然而葉湛有些苦惱，他向葉浚道：“我二嫂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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